沧狼行-第1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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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路。
只是这个小茶铺乃是京城南边官道上唯一的一家,天狼一路行来,知道最近的小吃铺子还要在十里外的城门口,所以这里几乎就是每天赶早进出京师的客商们打尖休息的最佳场所。
天狼举头四顾,几乎桌桌都坐满了人,只有角落里一张最不起眼,歪歪斜斜的桌子,看起来是不认识的几个客商拼桌子的,刚刚走了一个人,天狼便一边咳嗽着,一边向着那张桌子慢慢地踱去,坐在了刚走那个人的西边位子上,感觉屁股还是热的呢。
一桌的其他三个人,东头的是个中年的胖商人,白净面皮,穿了一身缮丝衣服,嘴角边有一颗绿豆大小的黑痣,而坐在南边的则是一个劲装打扮的黑衣汉子,黑脸虬髯,身边的凳子上放了一把刀,跟那胖商人离得很近,看起来象是他的护卫,北边的则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文士,没有随从,身着灰色长衫,头戴逍遥巾,一边的长条板凳上放了一把油布雨伞,在这晴空万里的天气里显得颇为特别。
天狼坐在西侧后,故意一阵急促的咳嗽,几许痰液流得满胡子都是,他哆嗦着从怀里掏出一块脏兮兮的手帕去抹,而同桌的三人都面露不悦之色,直接放下了碗筷。
那名看起来象个护卫,坐在南边的汉子正在吃着一碗面条,给天狼这举动弄得吃不下饭,他把筷子重重地往桌上一顿,对着天狼凶巴巴地叫道:“你这老儿,没看到这桌人都在吃饭吗?上来就咳咳咳,这还让大爷怎么吃饭啊。这碗面,你赔!”
北边的那名文士一开始看到天狼的这番举动手也是眉头一皱,放下了手里正在放嘴里送的馒头,但听到这汉子这样说,更是有些不快,开口道:“这位兄弟,老人家本就是年老体虚,肺病痰多,你看他这一路过来就没有消停过,就得n饶人处且饶人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一个碗,倒上了一碗茶,递给天狼,轻声道:“老人家,一路走来辛苦了,先喝点茶润润嗓子吧。”
那汉子的眉毛一扬,看样子想要发作,却被那个中年白面商人使了个眼色,立马扭过了头,不再说话。
那中年商人笑了笑:“这位老兄说得不错,出门在外,和气生财,都不容易,应该互相体谅才是。”他一边说着,一边对着天狼拱手行礼,“这位老丈,我的护卫刚才出言不逊,多有冒犯,还请您千万不要放在心上,晚辈向您赔罪了。”
天狼多年来一直使用易容术,早就把当初云涯子教给自己的易容之法发扬光大了,这面具皮越做越薄,以前做一副面具要用的厚猪皮,现在足可以做两到三张面具,而这面具也跟自己的面皮紧紧地粘在一起,虽然脸上难受了一些,但可以让面具上也象自己的真实脸上一样有表情。
这会儿的天狼就作出了一副感激之情,浑浊的眼中几乎要流出泪来,连忙站起身,回礼道:“哎哟哎哟,这位爷,使不得啊,小老儿受不起您的这个大礼,这几天有些伤风,一路上又吸了不少灰尘,咳嗽不止,搅了您身边这位大爷的早饭,是小老儿的错,哪敢让大爷您这样向小老儿赔礼呢。”
中年商人的表情点了点头,扭头看向了那个护卫,脸色一沉:“三儿,还不快点扶老丈坐下。”
黑脸护卫没好气地站起身,拉着天狼的手,嗡声道:“老丈,刚才是小的没大没小,对不住了。”言罢就把天狼向他的凳子上一拉。
天狼一下子感觉到了一股内力顺着自己的手腕神门穴搭上了自己的胳膊,他意识到一定是这黑脸护卫在试探自己有没有功夫,心中冷笑一声,今天他完全隐藏了自己的内息,现在以他的武功,八脉全通,一身的内息早已经收放自如,即使是内家高手想要震自己的心脉,只要他一念之间就可以直接从丹田运气,护住心脉,所以也乐得平时装成全无内力在身。
黑脸护卫的这一下试探,手上足有几百斤的劲,天狼感觉到一股很大的劲顺着自己的胳膊上来,一下子站立不稳,“哎哟”一声,几乎要跌倒在地。
黑脸护卫这下确信了天狼是没有武功在身的,手上的内力一变,变震为拉,一下子把天狼又拉了回来,嘴里连声道:“哎呀,老丈,真是对不住,我平时粗手大脚惯了,这一下没伤到您吧。”
天狼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哎哟,你这后生,力气可真大,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可受不住。”一边说一边使劲地揉起自己的手腕,心中却在暗想这两个人是什么来路,为何如此警觉,一上来就要对一个陌生的老人使出试探的手段,一般出来做生意的人也很少如此的。
那名灰衣文士笑道:“这位壮士看起来就孔武有力的,只是老丈弱不禁风,也不用使太大力了。不然万一好心帮倒忙,那可就不美啦。”
天狼坐回桌子后,茶铺的伙计也走了过来,一看天狼这副模样,不自觉地眉头一皱,那种鄙夷和厌恶明明白白地写在了脸上,说话也没带什么好气:“这位老客官,想来点儿什么?”
天狼一边贪婪地向自己的嘴里灌着茶,一边摆了摆手:“小哥,小老儿赶路累了,借你这地方歇一歇脚,喝点茶,不需要什么东西,你忙吧。”他今天来之前本来是想在这里花点钱呆到与凤舞碰头的,但这一桌的人看起来都非易与之辈,如此看来,别桌的客人没准也都有些隐藏武功的高手,于是他有意继续投石问路,看看这帮人进一步的反应,没准凤舞已经隐身其中了呢。
果然,那名伙计的眉毛一挑,脸马上就沉了下来:“老丈,若是平时有空座,让您在这里打打尖儿,喝点茶什么的,没什么问题,可是你也看看,现在可是早晨,我们这儿正是最忙的时候,你看那边几个付了钱的客人都没地方坐,在那里站着吃呢,若是你不在这里叫东西吃的话,还请自便,不要妨碍我们做生意行不行?”言罢伙计一捋袖子,就要上来拉人。(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八回 沈链现身()
灰衣文士突然开口道:“这位小哥儿,出门在外都不容易,老丈的茶钱我付了,上两个馒头好啦。”他说着拍出两个大钱,丢在了桌上。
那个伙计收起了两个大钱,在手上掂量了一下,没好气地走开。那名中年商人和自己的黑脸护卫相视一眼,对天狼问道:“老丈,看您这身体,怎么一个人出门在外啊,您的家人不陪着吗?”
天狼对此刚才就有所准备,听到商人问起,便一边咳嗽,一边说道:“不瞒您说,小老儿今天是出城给老婆子上坟,小老儿的女儿远嫁他乡,我一个人孤苦伶仃,无依无靠,所以一个人出门,您看,这些就是我上坟准备的东西。”他说着拿出身边的一个小篮子,里面放着两根白蜡烛,一把纸钱。
那黑脸护卫眉头一皱:“我说老头儿,你上坟就上坟好了,那些东西也该藏起来,我们这出门做生意的,你给我们看这些,晦气不晦气啊。”
天狼一拍脑门,连忙把那个篮子用布盖上:“小老儿一时糊涂,冒犯了爷们,真的是对不住啦。”他说着连连拱手作揖,一脸的抱歉。
中年商人的脸上也闪过一丝不快,似乎对这种死生之事也颇为忌惮。但当着那灰衣文士的面,也没有发作,只是不再开口相询,而是抓紧往自己的嘴里塞东西吃,看样子是想早点起身走人。
灰衣文士微微一笑:“老丈这样一提醒,我倒是想了起来,这两天正好就快要到清明了,可惜啊,我现在人在外地,无法给亲人上坟,想起来真是惭愧地紧。”他说到这里,神情似乎变得落寞了一些。
中年商人扒完了最后两口面条,看了一眼灰衣文士,饶有兴味地问道:“这位兄台,看你也不象经商之人,这么一大早来这茶铺又是做什么呢?”
灰衣文士“哦”了一声:“在下喜好四处游学,以前没来过京师,这次前来拜访旧时同窗,昨天晚上投宿离这十余里的有间客栈,今天起了个大早过来,正好在这茶铺里歇歇脚,老板这又是准备上哪里发财呀?”
中年商人笑着摆了摆手:“瞎忙罢了,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本呢。”他这话说得倒是滴水不漏,也不说做何生意,甚至没说从哪儿来,准备去哪儿。
就这说话的功夫,天狼一边慢慢地啃着灰衣文士帮自己啃的两个馒头,一边仔细地观察了一番这个小茶铺,自己来的这会儿功夫,人来人往,歇脚赶路做生意的人基本上已经走得差不多了,而现在还坐这里的四桌人,都是江湖打扮,持刀带剑之人,看起来象是在这里等什么人。
自己这一桌的这三位,显然都是有功夫在身的,就连自己这么一个小老儿,那个黑脸护卫都试探了一把,没有任何理由放过这个灰衣文士,而他在这里坐了这半天,说是访友但根本没有一点走的意思,显然也是在等什么人。
天狼正思索间,官道上响过一阵马蹄声,扭头一看,只见一匹高大神骏的大红马,上面骑着的一人穿了一身浅红色武官袍,背上背着一个黄绸裹着的卷轴,头戴獬?帽,腰间挎着一把刀,剑眉虎目,眉宇间英气逼人,颌下三缕长须飘飘,可不正是锦衣卫经历沈鍊?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沈鍊,有几个人的手已经不自觉地摸到了自己的兵器上,天狼这下子明白过来为什么陆炳要自己保护此人了,夏言多年来在江湖中的死士不少,他昨天刚刚踏上致仕回家的路,这些人估摸着也听到了皇帝要传旨捉拿夏言的消息,或者是怕锦衣卫和严嵩的人在路上加害,因此就在这茶铺里等着,反正只要是对夏言有所不利的人,就想办法先下手为强。
沈鍊显然对这一切早有准备,他的眉头微微一皱,干脆下了马,走到最靠外的一张桌子,大马金刀地坐下,上身挺拔,两腿微屈,双手握拳,正放于桌面上,乃是标准的武官坐姿,声音不大,但十足的中气能让每个人听得清清楚楚:“店家,来一盘馒头,上一壶茶。”
一个伙计把沈鍊的马牵去拴在一边的桩上,刚才那个服侍过天狼的略年长一些的伙计走到了沈鍊的面前,这回他换了一副笑脸,一颗金牙都在闪光,勤快地擦着桌子:“这位官爷,赶路累了吧,小店的馒头和茶水都是这京师出了名的,包管让您满意。”
沈鍊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锭碎银子扔在桌上,沉声道:“再帮忙打包一笼馒头,路上要吃。剩下的钱不用找了,就是麻烦快一点。”
那小二欢天喜地地接过银子,道了声谢,麻利地给沈鍊倒了一碗桌上的茶水,高声唱道:“一笼馒头打包,一盘馒头店食,赶紧地咧!”
沈鍊的双目如电,从这茶铺里一个个正盯着自己看的人脸上扫过,天狼也在偷偷地观望这些人,从服饰打扮上来看 ,这些人有正有邪,看起来并非是一路,相互间也是颇为戒备,看起来今天这小茶铺还真的是藏龙卧虎,并不简单。
只是现在辰时已过,连沈鍊都已经到了,约自己在这里碰头的凤舞却是踪迹全无,天狼虽然知道她应该是化身为这茶铺里的某人,但一直不现身,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认出了自己,到时候万一动起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会自已打起来。
那天天狼只看到凤舞使过一路幻影无形剑,还不知道她会别的什么武功,这些茶铺里的人没有一个带着她那天的宝剑,看样子到时候她用的武功也不会是幻影无形剑法,这样他自然不会知道哪个是凤舞。
同桌的三个人,在沈鍊出现后,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沈鍊,那个黑脸护卫的手已经不自觉地按在了刀上,小茶铺里的气氛一时变得非常紧张,而店老板夫妇和那两个伙计,也在收了钱以后就不知道躲到了哪里,只剩下二十余名江湖人士围 着沈鍊,打斗一触即发。
沈鍊喝了一口茶,朗声道:“各位在此等我这么久,不知道有何指教?”
一个戴着斗笠的大汉站起身,帽檐压得很低,一时半会儿看不清脸庞,听声音象是个中年人,沉声道:“请问阁下是准备传旨给夏言夏大人的使者,锦衣卫经历沈鍊吗?”
沈鍊点了点头:“正是在下,既然各位知道沈某有皇命在身,还请行个方便。”
那大汉哈哈一笑:“沈经历,我等在这里等了多时,就是为了你而来,你要我等给你行个方便,那请你先给我们一个方便,这诏书里说的是什么,可否见告?”
沈鍊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各位,此乃皇上颁发的诏书,在宣读之前,任何人都不得打开,沈某也不知道其中的内容,只知道需要在三天内赶上前内阁首辅夏言,向他当面宣读这份诏书,然后按诏书中的命令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