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邪-第7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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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透、神清气爽,一点也不烦躁了。”
戚东来掩口、娇笑:“烦心不再,杀念也随之散去,这杀念没了。。。我又不是杀人魔,花花草草我都爱惜不过来,放血杀生这种事。。。也不该是我做的不是。”
说着,他对师伯捏起了手指,示意。。。做女红的柔荑,不该用来杀人?
神情不像话、动作不像话,但之前蚩秀显现法相那一番言辞,即便苏景、三剑这些外宗人物听了都觉痛快,何况戚东来这个饱受同门轻贱的天魔弟子!
如他所说,蚩秀骂月上天之言,让戚东来痛快开心,惬意非常!
戚东来还想再说什么,独臂老魔却不容他再啰嗦,冷言道:“便是说你改主意了?你之前所说‘不共戴天’是放屁?”
“师伯明鉴,也不能算放屁的。。。师弟走后,我是不想杀人了,可我在一旁看得明白,肖家老妹子还忙忙碌碌的,又向十五尊者进言、又动法戳死和尚的眉心。。。如此积极努力、不停交代后事,这是肖老妹子自己想死啊。再要启禀师叔的,我以为,咱们天魔宗在中土世上名声不算太好,有时也需得与人为善,做做好事,便如现下,老妹子她想死,侄儿就该送送她。”
“您看,事情就是这样了,我之前和她不共戴天,需得赶快斩了她才能平息心燥;之后我杀心退散,老妹子却自己想死,我还是要送她最后一程的。这一下子,从天魔宗欺负人变成了戚东来做好事。。。侄儿觉得,我有功啊。再就是,既然是我送她,时间上也就不好太催促了,总要容她一点功夫才对。”
说到这里,戚东来望向了肖婆婆:“老妹子,须得跟你问明白的:你真想死么?”
修行为长生,这世上怎会有想死的修家。可骚人之问,又哪里是真问她是不是想死。再也明白不过的,是挑衅,更是挑战。
众目睽睽,肖婆婆可没脸说上一句‘我不想死,你别送’,当下冷声做笑:“你若想送,不妨上前。只怕老太婆这‘最后一程’,你还送不走。”在她心中。对天魔宗行事有些忌惮,但只是是忌惮而已,还谈不到怕。
境界已经修入人间绝顶,会有喜有怒,但那个‘怕’字早都随着修行模糊、消散了。
三柄玉剑再起,戚东来不看剑只看人,笑而摇头:“送路的,随你行而行,随路末止步,只要老妹子自己想走。就一定能送成。。。不过。老妹子莫嫌我啰嗦,我总得再劝你一句:修行不易,生命难得,能活着还是活着的好。我就想不明白。好好活着不行么。怎么会想死。”
能言善辩之人遇到戚东来都会言辞失色,何况肖婆婆毕生遁世,拙于口舌。干瘪嘴巴半张心中着实气恼却不知如何相应,此刻十五尊者忽然开口:“人话鬼话,好话歹话,都被戚先生一个人说了。。。。。。”
不等十五说完,戚东来就出声打断,一改平时扭捏‘风姿’,神情决然得仿佛他身后就矗立着一座贞节牌坊:“无论如何,我与贵宗西钩巡视一战,她情我愿,公平决胜,无需旁人插手。但此战过后事情,最好提前说明白,适才我宗魔君已然赐下口谕,骚人若死,空来山中人,誓杀月上天!若此战我侥幸得胜,月上天又怎么说!”
戚东来是打架的行家,法术未动攻心先至,天魔宗不比寻常门宗,空来山的弟子觉得自己‘连累’门宗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被同门‘连累’也都心甘情愿甚至引以为荣;
可月上天立宗短暂,组织松散,教众东、南、西几方信徒不知有多少人以前根本都没见过西钩巡视,如何能心甘情愿为她竖起‘天魔’这个难缠大敌。
戚东来初显身对上肖婆婆的时候,就有不少月上天教众心中责怪这老太婆自己玩火、还捎上了大家,不过这些想法只能在心中打转无法说出口。
天魔步步紧逼,这就是魔崽子的歹毒之处了,无论十五怎生回答,都会引来教众不难,离其心、折其信,不管待会打不打得过那个老太婆,至少戚东来已经赚回了些利息。可是十五尊者这边又哪有退让余地,没有也不可能有其他答案:“肖婆婆若遭不测,月上天倾尽全力,也要向戚先生、向空来山魔君讨一个公道。”
戚东来、肖婆婆之争,抛开前面是非不论,至少落到最后斗法上是公平一战,旁人不存插手余地,而此战结束一刻,即为两宗仇杀互攻开始,好大一场腥风血雨,始作俑者。。。。。。离山三剑暗忖:我算一个吧。
戚东来哈哈一笑,再望回肖婆婆:“老妹子,你听到了,你自己想死而已,却惹出来多大祸事!这得有多少月上天的修家为你陪葬。骚人忍不住还要旧话重提,你好好活着不行么?”
“牙尖嘴利之辈,不知神通法术比不比得上你口舌本领的一半!旁人且请散开!”肖婆婆终于想通了,再不去听戚东来的胡言乱语,剑从诀诀从心,三柄玉剑爆起!
一剑钻天,一剑入地,一剑急颤几下、转眼隐于空气消失不见。
肖老太动手之际,悬浮半空的天魔宗‘持谕师伯’自袖中取出一支血珊瑚,随手插在了自己的云驾上。。。老头子未动法,他只是在准备法器:魔君口谕已出,骚人死则天魔宗必杀月上天。
老头子提前做个准备,万一骚人真被肖婆婆斩了,他便杀向月上天!天魔弟子,个个狞种。
地巨震,狰狞裂隙暴涨,须臾间大漠古城被巨隙一劈两半,随即一座三十里山跃上大漠,肖婆婆入地一剑化山形,大山便是一道无上剑阵,戚东来人在山中;
天雷轰动,一道道雷霆自苍穹洒落,直劈山内骚人,肖婆婆飞天一剑化惊雷,重重雷霆即为神剑猛击,剑入雷火即为雷火化剑,戚东来人在雷霆下;
可全无声势、难辩何处的第三剑才是肖婆婆真正的杀招所在,第三剑并非隐形,而是:缩。第三柄玉剑本为一座罕见的百丈白玉岗,整整一座小山,成剑不算,再随精炼之法不断缩小,最终小到混同尘埃,莫说凡俗肉眼,就是修家动用辨尘入微法术也难寻其踪,此剑一动防无可防。
化剑如山川,化剑入雷火不算什么。化山岗入微尘才是肖婆婆毕生成就所在,身边相熟修家都赞她这一剑比着佛家的‘须弥芥子’也全不逊色。
修行无幸至,肖老太能攀到境界圆满、人间绝顶,自有她的道理、自有她的本领。
古城内外众多修家都退散远处,专心观战。
修家观战,远非看看了事,而是动用感识辨其法、探其剑,虽不曾参战但一样感同身受,是以离山弟子蚕健很快就变了脸色,巅顶大修动法的威势。本就不是他能理解的。
苏景伸手按住身边晚辈的肩膀:“雷霆、山峰都算得非凡。不过第三剑才是真正有趣的,动心识试着追追看。”
蚕健只觉肩膀上一股微有些‘辛辣’的热意自师叔祖手心传下,热意凝做一线直直侵入经络,游走于身。旋即三剑就发觉身边整座世界都告清晰。仿佛他以前人在一只半透光的琉璃瓶中向外看天地。如今瓶子碎裂,世界骤然变得明亮、细腻甚至犀利!
一时之间,三剑都有些头晕眼花。心中明白这是师叔祖以无上神通助他洗炼视听、打磨五感,忙不迭定神定念,行转自身真元缭绕于‘热意’以添成效,口中自也少不了感激致谢:“多谢师叔祖。”
苏景暂时未做理会,盏茶光景后收回手掌:“怎样,可有寻得第三柄剑?”
三剑没能找到第三剑,面色赧然摇了摇头,苏景则一笑:“找不到也无妨,的确不是很容易找的。不过今时探不到而已,不是以后永远都查不到。这个肖婆婆的剑法不错,但比起你师父还差了老大一截。剑入微尘,或是从佛家‘须弥芥子’中引申而来,只是须弥芥子并非威力法力,那是一重心识契境,只追其形状不解其神髓,成就终归有限。”
观战之中,谈谈说说,苏景传音入密,以免卖弄之嫌,心里怎么想口中就如何讲给三剑听,只是苏景自己没留意的。。。曾几何时,他的谈资已不再是这一剑何其犀利,那一术何其狠辣,眼中所见即为口中所言,他看的是:神髓。
或者说:法。
山中剑气纵横,雷火轰动凶猛,再加一柄小到看不见却随时要人命的‘微尘’,肖婆婆不动则已,动则全力施展。戚东来未亮法宝,只是将身法催动开来,满山遍野的乱跑,满山遍野的残影。至少以三剑的目光看上去,骚人现在被困住了,冲不出三十里山,又何谈攻敌、取胜。
三剑有些替大胡子担心:“戚前辈应该。。。应该无妨吧。”
如果没有莫耶烤兔子的事情,苏景多半会加些小心,行法蓄势以备不测,总不能真让戚东来在自己眼前被人家斩了。
但烤过了、吃过了那只被大胡子画出来的兔子,苏景再不会有丁点担心,莫说那个只求境界的肖婆婆,就是苏景亲自对上戚东来,自忖了不得六七成的胜算。
乾坤处处有玄妙,其中一处已经落入戚东来手中。想要胜他,只凭山、雷、微尘这三剑还差得远。
果然,苏景这边才一摇头,三十里山中戚东来笑声响起:“老妹子,虽说是送你最后一程,可我还是想讲与你知,这人间美妙,能不死还是别死,回心转意吧。”
肖婆婆占足上风,催动三重神剑同时,心中正在琢磨一事:究竟是将魔崽子就此斩杀,还是打倒打垮就告收手留他一命。。。前者倒是痛快,可后果太过严重,天魔宗这等混蛋门派一旦惹下来怕是再难收场;后者留有余地,却难免遭人耻笑‘小东山肖老太胆小怕事,到底不敢真的杀了天魔大兄’。
正踌躇中,听得戚东来媚笑传来,肖婆婆森然冷笑:“魔崽子之前喊打喊杀,还道你有多大本领,修行道上从不少见你这等嘴阔手低之辈。。。。。。”
话没说完,山中戚东来遥遥回应:“后脖梗子。”
北方话,意指后颈。人人都懂。
但真正明白戚东来此时喊出‘后脖梗子’用意何在之人。。。。。。浩瀚神州、泱泱中土,可有人能懂他?
看似浅显,魔崽子这便要发难了,要攻肖婆婆后颈。提前出声点名,意在戏弄。
实情果然,喊声落下,本来正把戚东来牢牢困住的三十里山轰然崩碎!全无征兆,更不曾见戚东来做法反扑,那座由上品好剑化形的大山轰烈崩碎,万万块散碎山石暴散八方。
随碎石同起的,还有千百个戚东来。。。山在时,满山遍野虬须汉,只有一个是真的。其他皆为残影;当山轰碎。所有戚东来全部扑向老太婆。
苏景凝神、调运金乌神目,随即暗暗吃惊:他也分不清,那些‘人’中究竟谁是真正戚东来!
而直面扑击的肖老太。。。在她感识之中,根本就没有人:扑来的是冰冷之海。浮冰飘零;扑来的是浩瀚沙漠。毒蝎钻进钻出;扑来的是茫茫山林。巨蛇盘旋枝桠;扑来的是浑浊天空,倦鸟沉浮;扑来的。。。世界、生灵,却全无人烟。茫茫洪荒、无尽荒凉的古时世界!
肖老太惊骇莫名,心咒急转调运剩下两剑全力狙击来敌,同时双足蹬地一飞冲天。但她才刚刚窜起十余丈,忽觉后颈微微一痛。。。。。。
戚东来喊过‘后脖梗子’,无论他是否诱敌,肖老太都不敢掉以轻心,灵识细密巡护身周、真元滚滚行转身内,她提醒了十二分的戒备,可到底还是没能防住戚东来。。。后颈刺痛传来,是刀是剑还是银针宝物?
老太婆看不见,她晓得自己来不及转身或者逃遁了,敌人的法宝已经击中后颈;更不存机会去思索戚东来究竟如何是做到的,她只剩一件事:等死。
等死很快,后颈针扎似的一痛,但并不剧烈,随即感觉微微一点湿润。。。。。。还有雷鸣般的一阵惊呼。
场外无数修家,月上天宗、苏景三尸三剑、天魔宗独臂老汉、通过月镜观战各宗修家,无一例外尽做惊呼。
若只是砍断老太婆的脖子或者打爆她的脑袋,断断不会引来这等喧哗的。所以肖婆婆在自忖必死时候,还是忍不住纳闷了下。。。下一瞬,她发现自己没死,后颈的轻扎刺痛消失了,微湿感觉不见了;再一瞬,老太婆突然明白了怎么回事。。。‘啊!’分不清是怒是恨还是惊讶,老太婆口中暴发出的是怎样一声怪叫!
亲。
是亲。
虬须汉喊了声‘后脖梗子’,然后凶魔飞身杀来。。。亲了老太婆后脖梗子一口。
虬须汉就是大胡子,嘴巴凑来时候胡子会扎人,所以后颈微微刺痛。
先前有谁能想到,戚东来喊哪里、就是要亲哪里。。。。。。浩瀚神州、泱泱中土,无人能懂戚东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