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邪-第1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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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人能看到苏景的动作,但因他始终背侧着身,见不到他的眼睛。
苏景的目光越来越亮!
唤出天乌剑狱,根本不是要攻炉,只是为了替换骨金乌抵挡丹房内的炽烈剑势。
一切都没变,手指搭上丹炉、锋锐剑气侵袭。
相比于丹炉剑气,自己的力量大多了,整整一座烈火世界的炼化,何其磅礴的精元!可是力量大没有用。苏景现在还未受伤全赖屠晚之功。
因为是‘体内之争’,苏景辨查得也异常清晰,连续试探多次,他已经明白了,丹炉剑气锋锐之极,但绝不仅仅是锋锐,它是‘游刃’,这是以无厚入有间的法门。甚至可以说,丹炉剑气之锐,倒有大半是因它的‘游’。
浑厚真元凝结,化作巨力轰出去,这力量看似浑然一体牢不可破。可实际里,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不存缝隙的。西天灵台的不坏金刚又如何?金身照样缝隙无数,只是太细微、无以察罢了。
丹炉剑气,能找到苏景真元之隙,所以它能轻松划过来,直击要害。
所有上乘剑术都以‘意’为先,想学剑就要先‘会意’,丹炉剑气是一道杀招,又何尝不是一道巅妙剑术,它的剑意便是‘寻隙’,它的杀法便是‘游刃’。
要破‘游刃’,不外两个办法。一是修为远胜、己身己力之隙比着游刃之无厚更无厚,发丝细的刀锋肯定划不进蚕丝细的缝隙;另个办法则是游刃破游刃!
前者比的是修为,后者比的则是剑术了,以‘游刃’剑意,世上万物皆有缝隙,那游刃自己也不例外。屠晚破丹炉剑气便是如此。
屠晚绽出的剑气亦为游刃,但更精妙,它能寻到丹炉剑气之隙,继而破之将其化于无形。
爱剑之人突然体会到一重自己从未想到过的精妙剑术。。。。。。苏景没办法不激动,眼睛没办法不亮!
妖怪们见他一次次地去摸炉子,只道不愿在晚辈眼前丢脸,所以试个不停,又哪会想到他是在揣摩剑意。
此刻剑意体会得差不多了,他收骨金乌入体,却是为了练剑。
炼这寻隙、游刃的剑术。
苏景自己想修这门剑术,且他想开炉,也非得修成这一剑不可。
苏景懂剑,反复试探中渐渐领悟,这丹炉就是以剑为锁,想取丹便得以剑开锁!挡下丹炉游刃,不过是摸到锁头的资格,再以自己的游刃入炉鼎,才是开锁的钥匙。
屠晚能帮助自己挡剑,却不肯‘反刺’,想夺丹,苏景就得自己修炼。
自收回骨金乌开始,骨金乌便追随于屠晚之后,屠晚一动,它也随之一动。
屠晚一剑,清晰且精准,不会多费一份力气,轻轻巧巧地迎上丹炉剑意,破。
骨金乌一剑,激烈勇猛,却盲目而散乱,轻轻巧巧地被丹炉剑意破掉。。。。。。不过没关系,随试炼、心思入静而脑中那一点清明却渐渐开阔了。
金乌辨真,阳火正法本就炼目,有辨尘入微奇效,单以‘寻隙’而论,金乌弟子得天独厚;
背景莫名的剑魂屠晚,一年到头都在沉睡不醒,偶尔一怒必惊天地,他带给苏景的绝非一道他自己都无法控制的必杀之术,屠晚真正的好处是让苏景开了剑术的窍。
短短百多年的修行,就把瞬灭、封疆两道巅顶剑术炼出一个初步模样,这天分哪里来的?究其根底,屠晚的剑意熏染。
修法支持、剑意开悟,苏景不怕学剑,只怕无剑可学。
而这游刃最最精奇之处,既是独乘剑术,也是辅乘妙法!
以骨金乌的瞬灭迅疾、再辅以游刃之术;或以剑羽的细腻无端再配上寻隙之法,那有会是什么样的威力?!
先是屠晚在前,骨金乌在后,揣摩之中,模仿、学习;
后来金乌抢先动气,试探着去对方丹炉剑意,可惜一触即溃,还是要靠屠晚;
渐渐,金乌剑气坚持的时候能稍长一些了,对方在寻隙,苏景控制自己的剑意变隙;
再之后,金乌剑气也尝试着开始寻隙、寻丹炉剑气之隙。。。。。。
苏景心无旁骛,站在丹炉前,摸、摸、摸。。。。。。他已真正沉迷其中,可是在外人看来,此事何其无聊。
时间一晃,整整七个月!
皇帝陛下已经数不清多少次出声劝阻了,但大圣爷混不理会,只好陪等。
“陛下,这么长时间了,他要摸一甲子,难不成您等他六十年?”整整七个月未发一言的年老侍卫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但他说话竟是个年轻女子的声音,不知情者听了必会大吃一惊。
少年侍卫也随之开口:“万岁国事繁忙,总耽搁在此实在有些不妥。”他的声音倒是正常得很。
剥皮立国多年,礼法教统这些事情看上去乱七八糟,但国治自成体统,还真不需要皇帝太多操心,最简单的,若皇帝闭关修炼、动辄就是几百年时间,国家照样平稳有序。而且皇帝现在只是不再皇宫,有什么大事就转呈到此,不会耽误什么,少年侍卫只是等得不耐烦了,随口找个理由罢了。
皇帝张口,大大的打了个哈欠,这是修成rén形之后添的毛病,之后皇帝起身,看来是打算听从属下劝告、不想再等了。
可是对大圣告辞之言才刚到喉咙、尚未出口,皇帝就猛地倒抽一口冷气,把那些话尽数压回肚内!
不止皇帝,老少护卫的眼中也同时闪过一抹精光:三个大妖看得清楚,大圣按上了丹炉!
右手、食指。
虽然只是一根手指,但明明白白的,大圣一指按在了丹炉顶盖上,再没有被弹开。
苏景脸上却不见喜色,骨金乌的‘游刃’已经有了雏形,不靠屠晚帮忙、凭它自己之力,也能勉强挡下丹炉剑气,可说到底,也才一根手指,还差得远了。
看得见的,是他的右手按在丹炉上不动;看不见的,却是丹炉几乎毫不停顿的绽出剑气、猛攻这‘加身一指’,短短一个呼吸的功夫,这丹炉刺出了十剑还是百剑?苏景分不清楚,他只晓得,全力催动骨金乌剑气相抗。
从颤抖不休、随时可能被‘弹开’到越来越稳定;从整只右手乃至右臂都紧绷用力,到缓缓放松,到最后苏景食指搭在丹炉、与按在一块木头上再不见什么区别,又是一个月的功夫!
苏景凝神,一直翘起的右手中指缓缓放落,搭于丹炉顶盖。
第二根手指。
不出所料的,丹炉内一道剑气急起,直刺中指!
攻袭食指的剑气并未停歇,更没有稍稍减弱,丹炉同时刺出两剑。
心意急转,骨金乌也分出一道剑气迎敌。苏景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但骨金乌虽成功‘兵分两路’,但剑气也由此失了稳重,随即巨痛传来,两根手指同时失守。
剑魂屠晚玄光轻闪,刺出两道剑气,为苏景挡下了丹炉之袭,轻松洒然,游刃有余。
苏景闭目,长呼、长吸,再开目时非但不见颓然,反而目光更亮、也更清澈了,再度伸手,仍是两根手指,他得打赢这炉子,非赢不可。
第二二二章 祥光绽,自己人
以前苏景从未想到过,有朝一ri,自己会和一个炉子比剑。
是比剑,更是习剑。
按住第二根手指,用去了一年。
第三根手指用去时间更加漫长了,整整两年的时间,苏景才按稳了第三根手指。
早就打算离开的洪吉却没走,眼看着大圣一根根手指的加上去,就算他看不懂这是剑术,至少也能明白,大圣找到了突破的法门。
洪吉要等。五千年没能破开的仙丹炼炉,再等上个几年又算什么?他身后又多出了四个侍卫,都是中年人模样,从身形到长相全无分别,一看便知是同胞所出的四兄弟。
不过,‘三根手指’之后,苏景的进境又复加快,第四根、尾指用了一年便稳住,到右手最后的拇指时,才只用半年光景。。。。。。这不奇怪,剑之一道,越运用也就越纯熟,骨金乌同绽三道‘游刃’剑气时便突破瓶颈,第四、第五道游刃成形的速度陡然提高。
不知不觉,五年流过,至此,苏景右手稳扣于丹炉顶盖。
一声剑鸣,北冥出鞘;金光寂灭,九九剑羽被主人收回体内。
苏景以北冥替换了剑羽,骨金乌一剑化出五道游刃已经是极限了,所以苏景要再炼新剑,他的左手还空着。
他要把左手也放上去。
开丹炉顶盖,单手力有未逮,更要紧的是,他觉得只骨金乌游刃还不够。
剑羽入体,左手食指按向丹炉。。。。。。五指,七年。
剑分出几道游刃,御剑之人也要分出几段心神,当骨金乌、剑羽一共绽起七道剑气时,苏景的心神便不稳了,这是一层修行阻障。
破这一障整整三年,再之后又复阔步猛进,前后十二年,苏景以双手抓住丹炉顶盖!
但苏景全无放松之意,仿佛一棵树似的,十指扣着丹炉,一动不动。
苏景在斗剑,自己的十道游刃,随心所向,于十指之间来回变换移转,只有他才能听到的‘叮叮当当’剑鸣声,苏景与丹炉斗个不停,此刻屠晚又复沉睡了,这鬼剑有灵,似是明白用不到自己出手了。。。。。。
又是一年过去。洪吉转头,问身后的老、少两个侍卫:“你们说,他开得了丹炉么?”
年老侍卫冷笑:“双手都搭上去的不少,能掀开盖子的一个没有,他不错,但不行。”
洪吉不置可否,又望向少年侍卫,后者开口:“能开他也不敢开!”
皇帝哈哈一笑:“这句话有些意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
放眼望去,周遭尽是皇帝的心腹,这样的情形下开炉取丹?这得是多傻的大圣爷啊。
皇帝心里笃定再笃定,就算万一、大圣爷有开炉的本事,他也没取丹的胆子!
话说完,短短三天之后,已经僵立太久了的苏景,忽然转过头,向着蛇妖皇帝点点头,旋即十根手指微振,骨金乌、剑羽暴发全力,前十道游刃抵下了丹炉猛攻,后十道游刃接踵而起,逆袭攻入丹炉!
苏景开炉!
剥皮妖族穷尽全力、耗费五千年未能打开的丹炉,于苏景十指之下开启!
会如此,妖蛮不谙剑法,自然领悟不到江山剑域的丹炉开启之法。至于苏景,他剑术资质了得固然是重要缘由,而另一重关键,他与江山剑域有着说不清的渊源,当年中土时剑冢神剑任他采撷;今ri这丹炉也没为难他、真的没为难,这才让他只用了十三年就开炉。
真正的一声剑鸣,清越而悠扬,自丹房之中响起,传遍四方!
那丹炉的盖子揭开来,一道七彩祥光冲跃而起,连太乙金jing铸就的屋顶都无法阻挡,炉中祥光透了屋顶,直奔九天。
湛蓝天空如无边大幕,仙光投shè其上,映出的:花红柳绿、水秀山青,大湖中有锦鲤纵跃、山坡上有白羊闲逛,农田里几只乌鸦偷嘴、村落里两个小儿摔跤。。。。。。好一片漂亮世界!
还有芬芳香气,不是丹药香,而是花草清新:随丹炉打开,视线之内鲜花遍布,不是幻象,真的花、真的草,肉眼可见从土石中钻出、茁壮、孕株、盛放!鲜花世界,旖旎无边,有因它出现的太无端而平添迷离。
没人想到苏景竟真的敢开炉,更没人想到灵丹显世竟会绽起如此美景。
丹炉内,一枚龙眼大小的丹丸正溜溜飞转,不带一丝浮夸瑰sè,只有无暇洁白。
没有吼喝,只有随身形疾扑而绽放的烈烈妖威,洪吉身后一老一少四中年,六大侍卫快若流光、猛扑丹房。
他们快、苏景更快,金光绽烁剑羽结域;右手一探挽起浮于身畔的北冥、锋锐遥指强敌;头顶一尺处天乌剑狱急急飞旋,剑意凛冽;还有那头白骨金乌,悄然出现在主人的肩头,空洞的眼窝牢牢盯住冲在最前面的那个老侍卫。
。。。。。。
‘要不要开炉’,苏景和丹炉习剑、练剑十三年,这五个字也琢磨整整十三年。
环境不好,甚至可以说极厄,皇帝身边的力量和皇后的阵仗根本不可同ri而语。
一旦仙丹出世,谁能不眼红?祖宗在洪蛇眼中又算个屁。
眼下绝不是开炉的好时机。
可是。。。。。。再糟糕的时机,也好过‘没机会’。
只要自己一离开,丹炉就会沉入地下,大石蛮重新入眠,唤醒他们的办法就只有皇帝和心腹晓得,自己能不能把办法偷出来是未可知事;
更要紧的,苏景在剥皮国待不久了,洪吉要让蚀海归窍,就算那个阵法再神奇万倍,也不可能让自己这个假元神去入主大蛇,自己的身份立时就会被戳穿。那阵法准备妥当之r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