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仙图-第1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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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说的是。”江白面有愧色，低了低头，却是没有注意到屠师兄异样的脸色。
“好了，你先回去罢。两日后，来灵兽司找我。”屠师兄摆了摆手，已然说完要说的话。
江白行了一礼，便退了出去。出了灵兽司殿门，朝林子内唤了一声，一道白影窜了出来，爬上他的肩头，一并离去。
走出通往灵兽司的小径，江白站在山道上想了想，却是没有下去。掉了个头后，又是朝上。
兜兜转转的，圈圈绕绕，脚下这条路，是去藏书楼的。
可岚师姐为自己说情，才得了个回家的机会，无论怎么说，总是要去道谢一番才是。
而且，这般想一想，好像自己也有很久没有去藏书楼了不是？
脚步渐趋轻快，树影稀疏，溪水细碎。一脚踏过某块裸露的岩石，便出了这古林，到了一幢小楼门前。
悄悄走近，这藏书楼内还是一如既往般的安静闲适。今日看起来没有多少弟子来的模样，都不见有什么人影。
江白熟门熟路的走到一处书架间，果真在里面看见了一个女子身影。不过看上去，里面的人却并没有什么看书的心思，只是把一本书卷摊开了放在膝盖上，双眼则是看着前方虚无，像是在发怔。
“可岚师姐？”江白放下肩头的小黑，让它自行去玩。轻轻的走近，唤了声可岚师姐名字。
不过她似乎是毫无所觉，眉心微蹙，有抹淡淡的愁色出现的脸上，挥之不去般。
江白看着，心中忍不住跟着也添了些担忧，又是叫了几句。
“……小白？你什么时候来的？”好几声后，唐可岚这才有所反应，扭过头看见江白后，强挤出一些笑意，问道。
“刚刚到。”江白走前几步，在唐可岚身边坐下，打量着这位师姐。
两年过去，唐可岚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容貌身姿还像之前那般俏丽。而且光阴渐远，不仅没有给这女子带来什么困扰，反而是多了几分韵味。
江白看着她，今日的可岚师姐脸色颇有些憔悴，和平常大为不同，似乎是少了许多灵气。
“你怎么了小白，一直看我作什么？”唐可岚被江白看了阵，觉得有些不自然，伸手过去，盖着江白的眼睛道。
“可岚师姐，你今天的脸色很难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江白一把把那芊芊玉手抓下，感觉着微微冰凉。依旧看着她，认真问道。
“没有啊，你怎么会这么问？”唐可岚勉强一笑，答道。
“不对，肯定有。”江白摇了摇头，他相信自己的感觉，追问道。
“你别整天就胡思乱想的。”唐可岚抽出被江白抓着的手，点了点他额头，嗔怒道：“说，是不是在大小石山和哪个女弟子好上了，这么久也不来看看师姐？”
“我没有啊，师姐你听谁说的。”江白的注意力瞬时便被这个敏感的问题分开，当时一愣，窘迫着分辨道。
“是吗？那师姐怎么听说，和你住在一起的两个女子，都对你有意思？”唐可岚喔了一声，面带几分古怪的问道。
“绝无此事，绝无此事……”江白哑了哑，似乎是很怕可岚师姐误会，连连解释道，不过翻来覆去却都是这个词，其他再说不出。
“师姐逗逗你而已，看你紧张的。”唐可岚忽的是噗嗤一笑，道。
“……”江白登时无言以对，心中却也涌起两张面孔。想着，可岚师姐怎么知道她们两人？
“说起来，我们神意宗并不禁止门下弟子在一起。不过，小白，你要是真的喜欢一个人，那就不必害怕什么，应该为她去努力……”
“起码……起码，你应该要把自己的心事说给他听，不要之后想起来才后悔啊……”唐可岚顿了顿，忽的是又看着虚无的空气，缓缓说道。也不知是说给江白，还是说给自己听。
江白看着可岚师姐出神的面孔，似乎若有触动。张了张嘴，而后还是把头低了下去。
两人相对而坐，却互不相看，似乎各有心事般，静静地等着夕阳一寸寸坠入山下。
…………
除了藏书楼，天色已经渐趋于黑暗。一颗颗日光石开始绽放，照亮了一个少年独自行走的身影。
见了可岚师姐一面，江白本是想要和她道谢一声。却无端端的被可岚师姐的情绪影响，连带着，连自己现在都有些难以说出的复杂感受。
小黑没心没肺的在江白衣袋内睡下，也不知道它的脑袋靠近着这么一颗装满心事的胸膛，有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
“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就不必害怕什么么？”
林间，少年嘴里喃喃有声。他站定了脚步，抬头看向那些如同萤火般的石头，一阵出神。
片刻后，他叹息了声，晃了晃脑袋，继续抬腿朝前迈步。而后，又有些细细的轻语声。
“怎么不怕？我怕的要命才是……”
每逢入夜，这两座相邻的石山便开始发出点点光芒，都是一颗颗不算珍贵却也罕见的明石。若是从远处看去，就能发现万仞山脉的这一处格外不同，像是漆黑的夜中，唯一发光的存在。
又走回了小石山戊字号洞府，江白站在洞府门前的石坪上。默然驻足，看了看二号洞府还有五号洞府门上亮起的石灯。
脑中似乎又响起了可岚师姐对自己说的话，江白身子稍微动了动，却也只是，稍微动了动。
轰隆一声细响。
三号洞府石门缓缓打开，又缓缓闭合。一盏寂寂无声的石灯，终于是在石门上亮了起来。
…………
两日后，收拾好行囊的江白，激动难耐的站在灵兽司殿内，等待着屠师兄。
今天便是屠师兄和他说定，准备去岳阳山麓的时候。
偏殿小门缓缓开合，屠师兄睡眼惺忪的走了出来，看见江白后，伸了个腰，打起精神道了句招呼：
“早啊师弟。”
“早，师兄，我们什么时候走？”江白有些耐不住，双眼发亮，急迫问道。
“唔，现在就可以。”屠夫子点了点头，挥手带着江白走出灵兽司。
“不用洗把脸精神一下么？”江白怔了怔，看着屠师兄不修边幅的模样，迟疑着问道。
“麻烦。”屠师兄随意的回了句，两人已经走到了殿门口。
只见屠师兄在殿门口站定，忽的是张嘴吹了声口哨。这殿后一处，忽的是有一团白中带红的云彩涌来，瞬息便到了这里，落了下来。
“鹤……鹤老大？”江白看着这双翅火红的火云鹤，愣愣说道。
这从后殿飞出的，赫然便是鹤穴中的鹤老大。只见它正安静的站在这里。在屠师兄面前一副温驯模样，丝毫没有江白平日里看见的骄横高傲。
相比之下，江白肩头的猴子小黑则是惊喜的叫了一声，飞扑上去，抱着鹤老大的脖颈笑个不停。
“要去岳阳山麓，我们总不能走着去。师兄没有买什么灵器，只能让这只火云鹤送我们一程了。”屠夫子对江白直言不讳的说道。他一贯最常使用的就是符箓，从来不学神通道法，也不用什么灵器法宝。但凭借一手符箓造诣，便无人敢小觑什么。
“安全么……”江白仍旧对上次落崖的事情心有余悸，追问道。
“师兄也在这鹤背上，你怕什么？”屠夫子看了江白一眼，似乎猜出了他心中所想。
“走罢。”屠师兄率先一跃，跳上了这鹤老大的背部，盘膝坐下。对着江白伸出一只手，淡淡道。
“嗯。”江白重重点头，看了一眼鹤老大还有身后灵兽司一眼，心中激动万分的跟着跳上。
待两人坐稳，鹤老大朝天长鸣一声，双翅一振，烟尘四起。从这灵兽司殿外朝着高天直直冲去，没入流云之内。
第153章 小城（）
这火云鹤不愧是一阶灵兽里面速度最快的一种。江白坐在这鹤老大背上，只觉得瞬息之间，便把大小石山远远的抛在身后。
狂风如刀，却进不了两人身前分毫。流云在旁，好像伸手便能摸到。
鹤老大不仅速度要比其他火云鹤要快上许多，而且坐在上面也极为平稳，不像当初傻六那般感觉随时都会掉下去。看来它能够号令鹤****的一众火云鹤，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坐在鹤背上飞了好一段时间，江白分不清这是不是回去岳阳山麓的方向。毕竟唯一一次从家来到这大小石山，还是三年前的事情，早就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他只觉得底下的山峦陌生无比，似乎是自己从没见过的。
纵横连绵的万仞山脉，逐渐的却是在脚下消失断绝。一块块平坦的田地或是小山丘出现在底下，还有三两小黑点在细如针线般的阡陌小道上走着。看样子，应该是飞到了有凡人居住的领域范围。
而后，并没有什么停留的，火云鹤继续往前飞去，不知是越过了多少座山峦，也不见它有什么迟疑之色，似乎是认路。
终于是在这日头临近正午时分，飞了约莫半天时间，这火云鹤慢慢的飞入一座山内，落了下来。
“这是岳阳山麓么？”江白环视一周，发现这里环境极为陌生，开口问道。
“不是，不过离得也不远了。”屠夫子摇摇头，随后说道：“我要在这座山上执行一些任务，你待会儿自己回去罢。三天之后，再来这里，我们一起回宗门。“
“……好。”江白点点头，既然屠师兄有事情要忙，那自己自然不好打扰。当下便又上了鹤老大的后背，和屠师兄告别后，腾空而去。
屠夫子看着一道火红云朵远去，脸上笑意一敛，转而变成一种冷冽之意。扫了这山峰一眼，有意或是无意的说道：
“……情报所说属实的话，真的有妖族潜入到这里了？”
…………
坐在鹤老大背上的江白满怀激动看着下方，似乎是想要第一眼认出那些熟悉的山脉。只是不知隔得太远还是如何，一直都没有看见，等的他心焦如焚。
终于是、终于是，江白在下方看见了一抹记忆中久违的绿意。
第一次在空中俯瞰这岳阳山麓，但他还是一眼便认了出来。似乎并不需要什么回想，好像只一眼，心中便有一中浓浓的熟悉意思。
青山连绵，树冠如伞，一簇簇汇聚成海洋。一道巨大的裂谷横向贯穿了这岳阳山麓，分明便是当初的挟风谷无疑。
而再往前，一座小城便是在这山脉的偏隅一角出现。
“鹤老大，在……在这里停下罢。”空中，江白忍不住话声中的颤抖，缓缓道。
“喔！”一声鹤唳，鹤老大闻言落在了城外古道上。江白踩在一片片古旧的青砖上，看着远处的城门，紧紧握了握拳。
“吱吱。”走了几步，小黑却对着江白叫了声，挠了挠脑袋，似乎没有想进城的意思。
“那你要去哪里？”江白听懂它话中意思，问道。
“吱吱！”小黑指了指后方的岳阳山麓，猴眼中浮现出一些些哀伤。
阔别三年，原来这小猴也是想要自己林中老家看一看？
“……好，你去吧，我在城中等你们。”江白轻轻点头，分外能够理解小黑的感受，因为自己也是一般。
火云鹤振翅而起，带着小黑飞向岳阳山麓的某一处山中。鹤老大无所谓去哪里，相比跟着江白来说，它还是更愿意随着小黑回家。
午后时分，古道上，少年缓缓往前，细细的看着四周。好像每一处都和从前一样，好像每一处又都有些和记忆里的变化偏差，好像再多看几眼，就忍不住要落下泪来。
一棵当年自己落脚歇息的古树仍旧撑着满满的翠绿叶子，在古道旁静默伫立。枯皱的树皮，略显伛偻的树干，都还是当年模样。
一个茶摊开在古树对面，凉棚内许多来往客人坐着小憩。靠着自己东奔西走看到得来的一个个故事，用作茶语后的谈资。故事或阴森，或有趣，或荤黄。讲故事的人也被这三年时间打上了一层烙印，似乎多的不仅是胸腹内的一个个段子，还有额头上的一条条皱纹。
江白笑着看了茶摊里面一眼。一去一回，那个当初听见某个荤段子都会忍不住脸红的少年，已然变成是和妖兽相斗都面不改色的人了。
光阴如药，催人变、催事迁、催情怯。
走到城门口，江白却有些不敢进去。明明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地方，只不过事到临头，梦境成真。却又有些惶恐而左右不安起来。
不过也只是思量了片刻，他终究是抵不住城内对于某个人的想念，抬脚走入城门，规规矩矩的接受检查，没什么意外的便进了临江城。
神州浩土，有修士也有凡人，相比之间，约莫是四六之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