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签一次婚约-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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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没有大事?你们这边才是中午,我们那边已经到了晚上,不是一般的晚
上,是除夕夜!阖家团聚的时候。十几亿口子人一起吃年夜饭,不是世界大事是
什么?
线路纷纷接通,喂喂声四起,拜年,祝福,询问做了什么饭菜,放没放鞭炮,
包没包饺子,煤气足不足,天冷不冷,她给我打电话没有?电视晚会快开始了吧?
谁当主持人?外婆身体不好,不一定看完。我爹少喝酒,多吃菜。囡囡别淘气,
给你买好东西了。这边不行,什么呀,连个春联都看不见……电磁波载着大家的
话语噌噌往中国飞,没有一句是要紧话,也没有一句不是要紧话。
那一刻,焦躁之人安稳了,狡猾之人诚恳了,忧郁之人欢乐了,欢乐之人更
欢乐。全体躲年者喊叫着,喃喃着,一起向“年”迎上去。天特别蓝,太阳特别
亮,老天爷——分工负责中国的那个老天爷,他老人家一定在往埃及这边看。
二零零一年一月十五日
/* 18 */第一队第18节 国肉
中国是个重视国家级称号的地方,中国有国画、国酒、国术、国语、国脚甚
至国骂。奇怪的是,作为一个爱吃肉的民族,千百年来,中国却没有自己的国肉,
这不能不是一个疏忽。其实是有的,它就像一个做完好事往暗处一躲、嘿嘿傻笑
的家伙,只差被人拽出来披红挂绿,上光荣榜了。怎么样,朋友,我们一起把它
拽出来吧。
拽哪个呢?频频露脸、日渐时髦的煎牛排?你能不能一声令下,让十几亿口
子人都改名叫了约翰、杰克、玛丽亚?让大江南北嚓嚓响起一片刀叉声?你不能,
那好,煎牛排也不能评为国肉。美国总统说情也不评。
美国总统不是死心眼,他未必偏向牛排,若让他客串评委,他倒有可能投咕
噜肉(古老肉?年轻肉?)一票。美国的中餐馆没有不卖咕噜肉的,因为老外爱
吃,但华人怕他们咕噜不明白,就另起了一个直白名字叫甜酸肉,金黄的肉段上
浇一层可疑的红汁,吃得洋老饕大快朵颐,刻骨铭心。他们有所不知,这仅仅是
一道美国版的改良菜,在吾们心中份量不是很重的。
那么,霉菜扣肉够格吗?还有蒜泥白肉、酸菜川肉、水煮肉、粉蒸肉、腊肉、
酱肉、熏肉、肴肉……到底谁有资格当国肉?请允许我借用庄严的评委体套话指
出:作为参评者、候选者、被提名者,这些肉都具有一定的代表性、民族性、重
要性。不过,令人惋惜的是,这些肉的全局性,历史性、经典性还是有那么一些
欠缺。
说完以上话语,我改用一种委婉而诚恳的口吻宣布说,我心目中的国肉是—
—红烧肉。
我看到无数人在含笑点头,且双唇紧闭,似乎担心某种液体外溢。另一些人
则面有妒色,懊悔不已,觉得这么重大的发现竟让刘齐那小子抢先说了出来——
老实讲,我们内心早就转过类似念头了。
还有人在冷笑:你是不是看人家毛主席爱吃红烧肉了,你才这么说?莫非谁
的官最大,谁的表最准?
我说嗨!你光知道毛主席爱吃,不知道郑主席也爱吃。
谁是郑主席?
我们单位工会主席老郑啊。不但老郑,我们大家都爱吃。北方人爱吃,南方
人也爱吃;城里人爱吃,农民弟兄也爱吃;汉族爱吃,一些少数民族也爱吃,云
南有的民族办喜事,小两口就要合吃红烧肉;国内的人爱吃,海外侨胞也爱吃
(我当年在美国打工的那个餐馆,台湾大厨给老外做完甜酸肉,时不时焖一锅红
烧肉犒劳员工);现代人爱吃,古代人也爱吃,那个源远流长的东坡肉说白了就
是红烧肉。苏东坡他老先生吃得快活,居然用写“大江东去”那枝妙笔写了一首
非常“形而下”的、土里土气的“厨房诗”:“慢著火,少著水,火候足时它自
美。每日早来打一碗,饱得自家君莫管”,赞扬之,推广之。
一块貌不惊人的生肉,切巴切巴,加些冰糖、酱油、八角、葱姜等调料,个
把小时就变成酱红油亮、酥香浓郁的佳肴,这真是盘古开天地,神农尝百草以来
的一个奇迹。多少年了,红烧肉一直在默默地、香喷喷地伺候着中华民族,让男
女老少的中国胃中国心滋润无比,欢畅无比。红烧肉这个家常菜在中国特有人缘、
特有底蕴,几乎每个喜爱红烧肉的人都能讲出一段相关故事,温馨,淳朴,隽永。
回头再说毛泽东,他爱吃红烧肉不是一天两天了,为啥现在才让百姓知道?
当年在天安门挥巨手时,大众若听说他也好这一口,有关方面造起神来就要多费
事吧?后来强调他是人不是神了,亲和力极强的红烧肉正好派用场。
红烧肉与回锅肉、腐乳肉等地方特色菜不同,谁也无法专宠、独占,说这是
某某市肉或省肉。红烧肉是我们大家的,是全中国的特色,具有广泛的大众基础,
不叫它国肉叫什么?
可是,不吃猪肉的民族怎么办?又有人提出疑问,总不能强人之所难吧?
好办,在红烧肉的后面,加一个括弧,写上含红烧猪肉、红烧牛羊肉,即可
各取所需,皆大欢喜。因为,不管什么肉,只要一红烧,咱中华民族特有的香气、
喜气便冉冉地、自豪地升腾起来。
以我有限的人生经验,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肉能与红烧肉媲美。可能有,欢
迎朋友们提出来。如果理由充分,与红烧肉并列国肉也无妨,泱泱大国,恢宏多
元,何乐而不为?老实巴脚的红烧肉与众肉和睦相处多年,想来也不会不高兴。
二零零一年二月二十六日旧金山
/* 19 */第一队第19节 诚信
有一个年轻人跋涉在漫长的人生路上,到了一个渡口的时候,他已经拥有了
“健康”、“美貌”、“诚信”、“机敏”、“才学”、“金钱”、“荣誉”七
个背囊。渡船出发时风平浪静,说不清过了多久,风起浪涌,小船上下颠簸,险
象环生。艄公说:“船小负载重,客官须丢弃一个背囊方可安渡难关。”看年轻
人哪一个都不舍得丢,艄公又说:“有弃有取,有失有得。”年轻人思索了一会
儿,把“诚信”抛进了水里。
寓言中“诚信”被抛弃了,它引发你想些什么呢?请以“诚信”为话题写一
篇文章,可以写你的经历、体验、看法和信念,也可以编写故事、寓言等。
(二零零一年中国高考作文题)
“诚信”入了水,风浪很快平息。年轻人上岸时,见艄公怪异地瞥了他一眼,
心中便掠过一丝不安,赶紧扭头,疾走。四下里死一般静,肩膀头山一般沉。年
轻人暗自诧异,丢掉一个背囊,怎么反倒重了许多?
止步,卸下剩余的六个背囊,一一开封查检。
先看“美貌”,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蓬勃之少年郎。“美貌”分量未
改,模样已变,先前若素菊,若干枝梅,若老实巴交的南瓜花,现在娇滴滴的竟
是一朵诱人心动的西番莲。细看,比西番莲还妩媚,还妖娆。年轻人窃喜,轻触
之,绵软润泽,手感极佳。嗅,却无味。
接着看“金钱”,财色相连,自古而然。好家伙,凭空增了几十倍、上百倍,
比官员腐败还便捷!幸福来得如此迅猛,叫人不由得疑窦丛生。随钱搭配一台验
钞机就好了。没关系,用抽样检验法,每捆取几张,撕一撕……别撕了,都是连
号的新票,消费时注意“洗牌”即可。
财色足而求声望,该看“荣誉”了。“荣誉”像棉花,说虚也虚,说实也实,
一把一把掏出来,满满铺了一地,趴上去打个滚儿,欢畅之极,给个首席执行官
都不换。刚装袋时哪有这么多“棉花”,精打细算,也就够絮个小坎肩。
查看“机敏”时出了点意外,背囊口刚打开,“机敏”就哧楞一声逃之夭夭。
好小子,有一套!真是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像我。高声唤,不归。也罢,以现在
的条件,有它没它已经不吃劲了。大人物稳如磐石,保镖才需要机敏。
“健康”比较奇特,斤两明显减轻,好兆头,权当减肥。
最后一个是“才学”。“才学”探出头,嘻嘻笑,看不出是什么类型的笑,
胜利者的笑?感激者的笑?感激我临危不惧,爱才如命,把它带到精彩纷呈的彼
岸。
定睛看,哪里是彼岸?分明又退回了此岸。
老艄公那只船悠悠的,仍浮在水面。
囊中物忽如冰雪,渐渐消蚀。
年轻人愤怒,指责艄公言而无信。
艄公笑答:诚信既丢,何信之有?
岸边人默然,良久,求长者宽恕,再给一次机会。
长者仰天长叹,让后生等待三年。言毕,向水中撒出大网。
问他捞什么,答:近来“诚信”弃之过多,快把航道淤死了。
二零零一年七月十日
/* 20 */第一队第20节 引文
拉脱维亚学者阿。彼得洛维奇曾说:“引文是人类智慧发展到较高阶段才出
现的文明现象。”对此,北京文献学家郑一贤指出:“诚哉斯言!遥想当年,先
祖半人半兽,音都发不准,哪个会想到引用同伴的见解来证明自己?再说同伴嗷
嗷乱吼,也未必有见解。”
上海专家章敬辛援引李贽的诗文暗示,北京同行的意见大体还说得过去,但
也不乏片面之处,正如爱尔兰学者小托马斯所说,“每一枚硬币都有两面,即使
其中一面粘在地上,无法撬开”。
芝加哥汉学家布。艾维斯(B。ELVIS )在一本论述现代性的著作中指出:
“上个世纪六十年代中后期,引文文化在中国的奇特发展令全球为之瞩目。当时
各级官员、各派组织及普通民众开口说话时,总要先引一段‘最高指示,否则便
有遭受责难或罢黜的风险。中国的纸媒更是反复引用马、恩、列、斯、毛尤其是
毛的无所不包的语录。被引用的语录无一例外,统统采用黑体字排出,醒目,神
圣,傲立于其他字群。广播无法使用黑体字,但广播自有一套万无一失的方法,
播音员每每读到经典引文,便格外加重语气,以使之铿锵有力,荡气回肠。用中
国成语说,就是’余音绕梁”。不知何种缘故,中国的古建筑通常不设天花板,
承重的房梁一般都裸露在室内上方,抬首可见。“
西安学者卢蘅(政协委员):“《典坟杂俎》说,‘不知有秦,何论汉唐’。
艾维斯先生应该多看看经史子集,从董仲书入手也不失为一个办法。最不济也应
该读读王阳明。”(原载《中国文体学学会简报》第一四三页)
日本学者大藏一郎认为,“最近二十年来,引用领袖语录的风气虽然式微,
但中国根深蒂固的引文文化并未因此消失,而是朝着另外两个方向蓬勃发展。一
是大量引用西方现代典籍,引用对象所在的国家越强大,其观点似乎就越具说服
力;二是大量引用中国古籍,引用的越古老,越生僻,越能换取无知者的敬意。”
南方师范大学教授吴了凡(一九一四——一九九九)晚年回忆说:“我看论
文跟别人不同,我先看后面的索引页,博士论文的引文如果达不到二百条,硕士
的达不到一百条,则论文本身的学术性就值得怀疑,它表明作者并未下苦功读书。”
(引自《了凡斋闲笔》一书《譬如老杜,无一字无来处》一文)
河北农民杜玉振在评论腐败现象时说:“毛主席最反对包二奶,毛主席说,
谁搞破鞋谁就是卖国贼。”(原载《新象月刊》二零零三年第五期《满腹心事说
与谁》)
阿根廷阐释学研究者安。西雪丽亚(A。CECILIA )在与同事交流时,说过这
样一段意味深长的话:“您怎么还在不断引用汤因比、德里达等人的言论?据我
所知,有些发展中国家正在试图改变这种状况。以中国为例,中国一些时髦人士
觉得,总引欧美学者的话太俗。现在,他们挺爱援引我们拉美作家的观点,来证
明他们的博学,至少证明他们对搜索引擎运用得比较娴熟。估计下一段,他们就
该引用爱斯基摩人的格言了。”
西雪丽亚的合作者多莱女士(DOLLY )补充说,“中国的小资虽然没少看好
莱坞大片,但在泡吧时却喜欢拿伊朗电影说事。”(以上两条均引自荀由先《拉
美文化的流变》一书第三二四页)
法国信息学博士让。皮埃尔写道:“评定职称和业绩时,中国有一个看似科
学而公允的标准——受评者论文被引用的次数,显而易见,当然是多多益善。因
此,某些机智的学者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