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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部分

一年签一次婚约-第40部分

小说: 一年签一次婚约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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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掰指头手算,只消按几个钮,答案就出来了。只消装个电池,就万事俱备了。
如果连电池都懒得装,就用太阳能的。如果连太阳能的都懒得用,扔掉算了(注
意扔到真正的垃圾桶里),反正存钱取钱花钱都有各种机器代劳,比计算器更高
级。

    常有中国人嘲笑老美不会算数,连三七二十一、三八二十四都要愣喝喝地琢
磨半天,整个一个傻瓜。这就是嘲笑者的不明事理了。人家老美傻瓜不假,但人
家傻瓜得科学,傻瓜得先进,傻瓜得让全世界都忍不住效仿。

    在美国,开手排挡汽车费事了,就有自动挡的傻瓜汽车应运而生。手调光圈
焦距太麻烦了,傻瓜相机就大行其道。与此同时,无微不至的聪明人还为傻瓜们
设计了一系列傻瓜型的机器——自动售饮料机、自动售食品机、自动售邮票机、
自动售避孕套机、自动洗衣机、自动洗碗机、自动……几乎一切都自动,连生产
这些机器的机器也自动,不用人动。人动也只动一两下,用手指捅捅键钮足矣。
得天独厚的傻瓜们只要记住哪个钮管开,哪个钮管闭,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假如
嫌枕头还不够高,顺手再按一个钮,枕头就呼地调高了。自动调节高低的先进床
目前相当走俏。

    机器把人力省出来,不用走步了,不用扛举提拽了,人力就闲下来。聪明人
又说不能太闲,太闲了怕连按钮的力气也闲没了,于是又给大家发明了走步机,
以及锻炼扛举提拽的各种机。这些机虽然并不贵,却只卖给有按钮需要的傻瓜。
有的傻瓜傻得连钮都不需要按了,工作上的钮用不着他们按,消费上的钮他们又
按不起。聪明人实在爱莫能助,只好让他们闲着。反正闲着和抽冷子按几下钮,
在人力上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机器把人脑也省出来。人脑不能打空转、露空白,总得有点什么填进去。填
哲学太讨厌,填科学又多余,聪明人就说还是填点享受性的东西最好,于是就源
源不断提供巨量的娱乐产品。从电影到电视,从游戏机到歌舞,从这个星到那个
王,每个节目都造得五光十色,形象逼真。聪明人却担心傻瓜们不得要领,便在
娱乐中敷设两条线;一条线是亲嘴及其他,另一条线是从血说开去。“娱”这种
“乐”不必深思,哎呀一声,哈哈一笑,或身上那么一热,齐了。假如哪个节目
不凑巧惹人深思了,聪明人就失职了。大家会质问:荷马、莎士比亚死这么多年
了,凭什么还让我们费脑子?

    荷马、莎士比亚那时干什么事都得自己动手动脑,所以那时叫古代。

    现在连太阳和月亮都和那时不一样了,所以现在叫当代。

    美国的当代和别人的当代尤其不一样。

    美国的当代叫后现代。

    后现代的文化是按钮文化、不动脑文化、傻瓜文化。

    在后现代的美国,傻瓜的思维、感觉和功能好像都不由自主地被身外之力吸
走了,宰割了,所以傻瓜们越来越无奈,也越来越幸福。他们连想一想的负担都
免掉了,他们不幸福谁幸福?

    中国能不能后现代?后现代了我能不能当傻瓜?我倒是有过当傻瓜的经验,
但那时不叫后现代的傻瓜,叫革命的傻瓜。

    一九九四年九月九日沈阳

    /* 92 */第六队第94节一次奇特的考试

    初到美国,身上有两个地方最不适应,一是舌头,二是腿。舌头指说话,腿
指走路。说话得说美国话,走路得走美国路。美国话不好说,美国路就好走么?
问一问中国旅美人员,十个得有九个摇头,剩下的那一个不摇头,却叹息说,这
路啊,简直不是给人修的。

    那是给谁修的?给汽车修的。

    在美国,不会开车处处挨憋。就算你雇得起司机,或者你愿意住大都市,愿
意挤地铁和巴士,那也得挨憋,因为你没有汽车驾照。

    美国公安方面不给全民发身份证,汽车驾照就当身份证用了。美国几乎人手
一份汽车驾照,压膜的,名片般大小,遇事刷的一亮,完事麻溜儿一收,手感极
其良好。

    按说咱们国发的护照也能证明身份,但护照太厚,丢失了办补发也太麻烦,
咱国大使馆本来就忙得一塌糊涂,谁忍心再给他们添乱?更主要的是,护照容易
暴露目标。做了好事,暴露也就暴露了,万一违了章犯了错,人家翻开护照一看,
哦,中国的,你说你对得起谁?

    美国驾照简单多了,也就是姓名、性别、出生年月日那么三五条,顶多再加
上身高多少、眼珠儿和头发是什么色儿的,齐了。华人的头发和眼珠儿往往被描
述为黑或褐色,但这又有什么关系?世界上黑头发褐眼珠儿的民族多了去了。

    好了不用阐述了,知道驾照的重要性了,赶紧考一个吧。

    别急,容我再问一个问题:如何辨认刚刚踏上美国国土而又不愿马上离去的
华人?有一个窍门——看他手里拿的是什么。通常这类人总是攥一本小册子,读
一段,抬起头,睁大新奇的双眼看四周,看一会儿又意识到了什么,立刻低头再
读。

    聪明的读者已经猜到了,他们读的是跟考驾照有关的材料。

    不瞒你说,刘齐就曾经是他们中的一员。

    不知别人背司机手册时有何感受,我可是挺吃力的,有一种被美国来了个下
马威的感觉。

    我的英语是广播讲座出身,那时的广播讲座挺注重宏观,不时就有这样的句
子:华主席、党中央,一举粉碎了Gang of Four。 这样的句子我记了不少,现在
却很难帮我理解司机手册的专业术语。Four这个词倒没白学,Four是四,汽车有
四个轮子四个门,可汽车还有一千一万个其他零碎呢!再加上交通法规、安全常
识、道路状况,等等等等,真够人喝一壶的了。两壶也喝不完。

    我是如何把司机手册攻下来的,这里从略。我实在不愿回忆这段过程,也怕
读者不耐烦,因为这过程属实太枯燥了。

    考驾照那天没感到枯燥,但却挺紧张的。

    考场设在北卡州达勒姆市交管部门的一个大厅里,气氛与其说是宁静,不如
说是肃穆。应试者埋头答题,笔尖沙沙响;监考官昂首巡行,皮带卡子亮晶晶。
眼睛更亮,揉不得一点沙子。

    笔试有二十五道题,满满登登印了几大篇儿。不是冤家不聚头,凡是背手册
时特别费劲儿的问题,这会儿几乎都出现了。我手心冒汗,有点拿不住笔,就停
下来喘口气,缓缓神,顺便看一眼周围的应试者。

    应试者中不但有青年人、中年人,还有白发苍苍的老年人。美国考驾照年龄
没有上限,哪怕你八十岁呢,哪怕你老驼了背呢,只要你能通过考试,照样可以
开车。美国人自豪地说,这叫权利。除了未成年者,每个人都享有这权利。谁限
制老年人开车,谁就是搞年龄歧视,那就公堂上见,一见准输,一输准赔银两。

    曾有一个老美问我,贵国老年人开车吗?我说不开。

    老美问是不是身体不好?

    我说老黄忠你听说了吧?

    老美说没听说。我便惋惜地摇头,说老黄忠一千多年前就出了大名,七八十
岁了,大刀片子还舞得嗖嗖的。中国现在的老年人,哪一个都不比黄忠孬,关键
是年轻人太孝,不忍心让长辈太操劳。这时我也自豪地说,咱们国家呀,别的且
不论,尊老敬贤可是一流的。

    循着先易后难的原则,我逐渐答完二十四道题,剩下的一道说的是什么我茫
然无知,因为差不多全是生词。我一筹莫展,怔喝喝地坐着。

    那个监考的白人官员见状过来,问我是否需要帮助,当然需要了,这题到底
是什么意思呀?官员便给我解释。他的声音并不像想象的那么严厉,反而倒挺柔
和的,可怎么柔和我也听不懂,索性指着四个供选择的答案,问他应该在哪个上
面挑对号,他马上警觉起来,威严地甩给我一连串的No,我没辙了,只好胡乱填
了一个交卷。

    官员当场判卷,最后那道题我没蒙对,0 分。

    庆幸的是,其他二十四道题无一漏网,统统命中,分数高达96。 我眉飞色舞,
喜气洋洋,胳膊一伸,做了个讨要驾照的手势。官员一愣,说你再晚一会儿高兴
也来得及,因为你还没完事呢,还得目测呢。

    目测是把眼睛贴在一架仪器上,辨识里边映出的交通标志,映出一个说一个,
说不对的再提示一遍。并线……分岔……限速……斜坡……鹿,鹿经常穿越这一
带的路面,小心别轧死了,我边看边嘟囔,进展还算顺利。这时眼前出现一个图
案,是一个小人儿坐在轮椅上,我卡壳了。

    负责目测的黑人女考官很胖,很面善,静静等了一会儿,我还是不吱声。她
只好说,这个不会看下一个好不好?其实我会,我知道这是残疾人标志,但我不
会说残疾人这个词。见她马上要给下一个内容了,我慌不择词,脱口说这个是说
……是说这个人没用了。说完又觉不妥,赶紧纠正说,这人还是有用的,腿,腿
没用了。

    女考官噗哧笑了,笑得我直犯核计,心想这道题算是打水漂儿了。

    接下来的几个标志比较简单,白给似的。

    最后一个标志更白给:火车路口,我在中国就懂,我一小就懂。问题出在火
车这个单词上。按说这个单词再初级不过了,中国叫一个小学生就会说,条件好
一点的托儿所,三岁小孩都会说。不料我一高兴,大脑竟短了路,怎么调也调不
出火车这个词的英文发音,我急中生智,高喊道:

    这个是说,呜————-!( It means Wooooooooo!)

    黑人女考官哈哈大笑。

    白人男考官哈哈大笑。

    全场所有的人都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后合,气喘吁吁。

    笑声中,我通过了考试,得到了驾照。是见习驾照,正式的还需要路考,但
见习驾照就足够当身份证用了。

    一九九五年十一月四日

    一九九八年附记:中国驾照从九七年开始跟国际接轨,个人驾小汽车的年限
已放宽到七十岁,今后如果老美再提此事,我就不用东拉西扯了。

    /* 93 */第六队第95节我有三个美国名

    初见格瑞斯先生那天,我抵达北卡罗来纳才二十四小时。格瑞斯先生问我叫
什么,我说叫刘齐,他问怎么拼写,我就写给他看,边写边担心他读错,因为老
美不习惯汉语拼音,常常想当然地乱来一通。

    不出所料,格瑞斯果然读得一塌糊涂,他一字一顿地发音道:卢、愧,然后
抬起头诚挚地说,卢愧先生,你的名字很有特点。

    我说,我不叫卢愧叫刘齐。心说,我好端端的愧什么呀?

    格瑞斯喔了一声说,原来不叫卢愧,叫李鬼。

    我说你又错了,我哪是什么李鬼,我是李逵!

    格瑞斯皱起眉头,困惑地说,李逵先生,你的中国名太难发音了,你必须有
个美国名,这样好了,你就叫杰姆吧。

    打那以后,不由分说,格瑞斯见面就喊我杰姆——杰姆,你应该读一读《新
约》!杰姆,你最好看一看今晚的总统电视演说!向别人作介绍时也以杰姆相称
:这是北京来的杰姆,或者这是会包中国带馅食物的杰姆,杰姆杰姆杰姆……叫
得十分肯定,十分顺口。他只顾自己顺口,却从不问我听起来是否顺耳。事实上,
我并不喜欢老美管我叫杰姆,尤其是南方的老美,说话爱拉长声,叫起我来便是
:杰——哦姆!乍一听,像是叫芥末,细一听,还是叫芥

    末,于是鼻子发痒,有打嚏喷的欲望。

    过一段才知道,格瑞斯先生不单对我以洋名相称,对别的留学生也如法炮制。
比如老万,格瑞斯就从不叫他的名字,而是叫汤姆。尽管对美国人来说,老万的
名字比“刘齐”好念多了,格瑞斯仍然汤姆长汤姆短地叫个不停。

    开始,老万还挺受用,跟格瑞斯嗯哼嗯哼地套磁,后来不知从哪儿听说汤姆
是黑人的常用名,老万就不干了:凭什么叫我汤姆,我招谁惹谁了?

    我说老万,咱可都是第三世界来的呀,不能瞧不起黑人弟兄。

    老万说,这个格瑞斯怎么像江青似的,乱给人家起名!往浅了说这是强加于
人,往深了说这是殖民主义阴魂不散。

    我说太对了,当年非洲黑奴被运过来种棉花,庄园主可能就用马鞭指着说,
嘿!长得顺眼的那位,你就叫杰姆吧。还有你,就是嚼东西的那位,你呀,就叫
汤姆。小心点汤姆,你要是再贪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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