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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部分

一年签一次婚约-第31部分

小说: 一年签一次婚约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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级等方面的言,枯燥无味而且费解,经验中只有上数学课或俄语课时的感受与此
类同,于是便有些朦胧思睡。幸而一个女的吆三喝四地登场了,她说起话来又快
又侉,让人觉得还算比较好玩,例如“不获全胜决不收兵”这句,那女的却像在
喊“不让上床就卖烧饼”。我两眼微合,迷迷糊糊说最好卖糖烧饼,双木嘟囔说
糖烧饼赶不上芝麻烧饼,我想说芝麻烧饼赶不上韭菜馅饼,但不知最后说了还是
没说,因为我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一阵吵闹声把我惊醒,双木赖叽叽地哼了一下,也是刚睡醒的动静。三五个
半大小子从我们前边踢踢踏踏、磕磕绊绊地经过,两个丫头片子蹑手蹑脚地跟进,
她俩没往远去,就靠在我身旁的水泥方柱上呼哧呼哧喘气,浅色的裙子一起一伏,
一缕香气悠悠而来,比先前双木手上的雪花膏味似乎浓郁几分。

    我鼻管发痒,心情紧张,也很担忧,就想把她俩撵走,双木捏了我一下,示
意不要暴露。一个女孩说,玲玲,我们再往里躲一躲,好吗?叫玲玲的女孩说不
用了,这儿挺保密的,谁也逮不着。然后她俩嘀嘀咕咕地说起了她们学校的那点
破事,谁跟谁游泳去了或者谁又瞪谁了,诸如此类,没意思已极,说着说着嗓门
就高了起来。

    我实在憋不住了,伸出脑袋低声道:嘘——小点声!女孩们吃了一惊,转身
看了看,笑说原来这还藏了两个小破孩!我说你们才小破孩呢,不好好在托儿所
丢手绢,跑这儿来闹什么?玲玲说你们闹什么我们就闹什么。我说我们是来开会
的。不知名的女孩问开什么会,双木说开全市学社论誓师大会。玲玲说骗人,誓
师会早都散场了,再说也不叫誓师会,叫声讨会。我说为什么叫声讨会声讨谁呀?
玲玲手指一晃说声讨你!别的不能干就能吓唬人,要不是我英勇,刚才一定被你
吓死了,吓死鬼的舌头可长啦。我说吊死鬼才是长舌头。玲玲说别说了,再说我
真害怕了。哎,你俩串一下,让咱也往里靠靠。说完就和女伴坐过来。

    /* 68 */第四队第70节 美丽的夏天(2 )

    热乎乎的女孩身体与我的后背接触了一下,又脱离开来,只听玲玲说了句,
你还喜欢足球呢,这么瘦!我顿时羞愧难言,脸上脖子上火烧火燎。躺在我里边
的双木愤愤不平地说,你们不瘦,你们喜欢足球吗?玲玲说不喜欢我们到这儿藏
什么猫猫?双木说那你们知道什么叫越位?什么叫二过一?玲玲不语,不知名女
孩也不语。双木轻蔑地啧啧了一番,说你们哪,太年轻、太业余、太掉链子啦。
说完一激凌,马上坐起来:糟了!我的车忘锁了。边说边摸摸索索往外爬,我说
现在可是啃劲儿的时候,你出去可能就回不来了。玲玲则安慰说不会丢的,她爸
有一回把车忘在外边,两天后才想起是忘在艺术宫了,颠颠儿去了一看,车还在
那儿傻了叭唧地站着呢。双木问你爸的车锁没锁?玲玲就笑,笑完刚要答话,一
束手电光芒在黑暗中亮起来。一个男的胸有成竹地呼喊:出来!都给我麻溜儿出
来!别寻思我没瞅着你们。

    两个女孩使劲贴在我的身上,噤口噤声,我的心蹦蹦乱跳,有点透不过气来。
那男的堂堂堂堂大步流星走过去,在里边的某个地方又一阵乱叫,居然真把刚才
那帮小子诈了出来,拎了出来。一个个少年俘虏蔫茄子似的在前边慢腾腾挪步,
押解人则在后边数落说,没票看球,多美呀,什么时候学的招儿?有人辩解说不
是不想买票是买不着票,押解人说你是团体吗?是团体就发你票。

    假如玲玲不是特别爱笑的女孩,她一定能成为幸运的漏网者,因为押解人和
俘虏正在稀里糊涂地通过我们的藏身之处,即将走远。押解人得意洋洋地说,就
你们那点水平也想潜伏?别把我当鬼子,我的视力比鬼子强多了,一点五都打不
住。有个男孩赶忙说,大哥,你的眼睛一定是二点五,这时玲玲突然格格笑了起
来,一笑就止不住,越笑声越亮,身子一抖一抖的,我认为即使有人狠狠胳肢玲
玲,她也不会笑得这么厉害。

    手电光闻声扫来,押解人便说,哟,这儿还有两条小鱼呢,我还没下钩你们
就伸嘴,急什么呀。玲玲仍旧笑着,喘着:你,你不是说,说你二百五吗?边说
边用胳膊肘轻轻杵了我一下,仿佛在表示再见的意思,然后和女伴站起来,迎着
押解人大大方方走去,两个苗条的躯体把手电光弄得支离破碎,乱马人花。

    四下里恢复了平静,双木忐忑不安地问,她们会不会叛变?玲玲在我身上留
下的感觉依然清晰,我说放心吧双木,你叛变了人家也不会叛变。心里暗想,玲
玲会是一个什么模样的女孩呢?我只依稀见她扎着两只抓抓辫儿,眼睛亮如星星,
别的就无从看清了。但我觉得,像玲玲这样笑得无比开心的女孩,一定会长得非
常好看。

    头顶响起杂沓的脚步声、喧哗声、叫卖声。叫卖人甜蜜而悠扬地吆喝道:制
冰厂的冰——果!一毛——俩。我知道幸福的时刻终于降临了,便和双木活动一
下僵硬的肢体,最后瞅一眼看台下面这个堆满器材的、蜿蜒不见尽头的封闭场所,
贼惺惺地登上沈阳市人民体育场的南看台。

    白云朵朵,天色柔和,但仍然把我看惯黑暗的双眼晃得金不是金,银不是银。
北侧主看台上伟大的毛主席还在画框里浅笑,可是上午誓师会或声讨会的横幅标
语却不见了,代之以“热烈欢迎阿尔巴尼亚足球队!向英雄的阿尔巴尼亚人民学
习!致敬!”的红底儿白字的喜兴词。土黄色的场地内,有一辆天蓝色洒水车正
在喷播巨扇状清凉液体。三十年前的沈阳还没有一块草皮球场,人民也不知草皮
球场才是国际时兴的高级球场,人民满意地坐在粗糙的水泥阶凳上,诚朴,友爱,
兴高采烈,至少看上去兴高采烈。间或也有人不失礼貌地打量我和双木,甚至有
一个女孩递过纸张,建议我们擦掉头发上的蛛网和灰尘。女孩的脸庞很秀气,眼
睛很亮,可惜梳的是齐耳根的短发,嗓子也太细。

    那天辽宁队踢得相当不赖,8 号倪继德的底线传中和小角度射门命中更让人
民欢声雷动。人民通常对领袖才如此欢声雷动。阿尔巴尼亚人的表现也让大家激
动,他们即使不踢球,光在场上跑一圈大家也会激动的。那时人民极少见到外宾
尤其是白人外宾,苏联不跟中国好了之后,黄毛碧眼的白人外宾愈发像精粉一样
叫人珍惜。精粉是特供,通常只卖给高干,春节时才卖给普通人家一户二斤。

    火烧云冉冉浮动的时候,我和双木随着欢乐的人流涌出体育场。我从未见过
那么漂亮的火烧云,高高的,远远的,刺喇喇冒着耀眼的彩色光辉。

    在一棵老榆树下,我发现了双木那辆永久牌新车,也是那么……傻了叭唧地
站着,双木惊讶地说,连铃盖儿都没人拧,真笨。

    我们几乎一天没吃东西了,但我们不知道饿,我们也不愿共乘一车,而是并
肩于街头踢哩堂啷地行走,争抢着回忆球赛的重要细节。双木的小脸儿被晚霞烤
得红亮亮的,表情纯洁动人。我肢体舒展,满心喜悦,丝毫不知这逐渐飘逝的一
天,将是我和双木兄弟般真挚交往的最后一天;也丝毫不知我们正在谈论的国际
球赛,将是沈阳在一九六六年的最后一场球赛,甚至是沈阳在六十年代的最后一
场球赛。

    不久,沈阳城癫痫病似的疯狂起来,人民呼嚎嚣叫,转眼间面目全非,难以
确认。我的父亲成了可怕的坏人,我也被当作卑贱动物的后代加以管教。学校里
卑贱动物的后代数量可观,有一天,我们秩序井然地进入一座小楼挨打。打人的
人虽和我们一样年轻,却比我们光荣、正确、威猛。棍棒飞舞中我惊骇地发现,
一个体态窈窕的狠毒少女,竟然梳着和玲玲一模一样的小抓抓辫儿。我更加惊骇
地发现,双木扎着军用皮带,在人群里紧握拳头,神色严峻。开始双木并未参与
打我,只是默默旁观,似乎有些犹豫,有些羞赧。后来打我的人逐渐多了,他才
大喝一声,于混乱中用力踢我一脚或是两三脚。我和双木从前曾交流过足球的脚
法,彼此均熟知脚尖、脚背、脚内侧、脚外侧等术语,但此时我已栽倒在地,处
于半昏迷状态,故无从判断双木的脚法,只是格外感到疼痛、惊恐和悲凉。窗外
满树黄叶,雨雪交加,我两耳轰鸣,口鼻窜血,便紧抱头颅,闭目遥想美丽的夏
天,以及夏天里的少男少女,两行热泪滚滚而出,索性放开喉咙,呜呜大哭。

    一晃几十个夏天过去了,我和双木人各一方,毫无来往,甚至连音信也没有。
当今社会,通讯发达,想见个面其实不难,但我不想,双木可能也不想。我想见
的是那个叫玲玲的小姑娘,当然,事隔多年,即使有缘相见,也未必能认出来。
值得一提的是,在洛阳的一个的旅馆里,我惊喜地邂逅了另一个人物,他就是我
和双木少年时的偶像倪继德。印象中生龙活虎的一代名将倪先生,其时已鬓发斑
白,面容憔悴。当我提及一九六六年夏天的那场比赛时,倪先生双眸一闪,似有
英豪之气贯通,却不言语,只是出神地盯着房间里的某样器具,半晌,才淡淡地
说,那时他真是好饭量。

    一九九六年二月七日

    /* 69 */第四队第71节 商业性愤怒

    装修是个忍气吞声的过程,作为买方,您得随时做好准备,跟脾气不好的卖
方打交道。按说现在是买方市场,卖方他苦兮兮地撑着,好不容易才有一位顾客
撞上枪口,他不把您哄乐了哪敢扣扳机?稍有不恭您就飞别人枪口那儿去了。可
实际上并不完全如此,您发现,不论是装修公司的老板,还是建材城的小贩、施
工队的工头、拉木料的司机,随时都可能训您一通。是不是干这行的人火气特大,
一个个跟狱卒似的?不对呀,狱卒训犯人,那是监牢行为,不是商业行为呀。

    我认识的一位装修界人士,他就总爱发火,跟我发火,跟别人也发火。好好
的一个人,突然就跟吃了枪药似的,大吵大嚷说他没法干了,一分钱也赚不到了,
学雷锋了。而每次发火,他的目的总能达到,至少是部分达到。渐渐我才明白,
原来他这是——商业性愤怒。您不要琢磨,不要调动记忆,这是新提法,是我命
名的,我之前还没人来得及提出。

    与商业性愤怒相关,还有一个商业性微笑,两者都是为金钱服务的表情。但
在许多场合,愤怒却比微笑管用,曲线比直线更近,因为愤怒者已然掐准了您的
脉搏,用是的欲擒故纵的策略。看上去,他是因为“赔了”才生的气,他对您买
不买他的货,要不要他的服务已经无所谓了,他并不是“上赶子”,他甚至有点
儿委屈,怪您不识抬举,好心换来驴肝肺。三吵两吵您就受不了啦,就入他的套
了。有时越受气,还越想掏钱,人哪,就是这么贱。相比之下,微笑的用意太明
显,太直奔主题,商家嘿嘿一笑,顾客一激凌,反而警惕了。所以目前,不少老
板已对微笑服务产生了怀疑,要改绷脸服务了。说是愤怒出诗人,殊不知愤怒也
出财主呢。

    当然,商业性微笑还是有优点的,它不伤身。

    殊不知,商业性愤怒也不伤身。

    因为,怒也好,笑也好,都是装出来的,皮笑肉不笑,脸怒心不怒。否则一
天气个十回八回,肚子鼓了又瘪,瘪了又鼓,所挣的银两还不够补肝、补脾,太
不值。故怒者均是佯怒,而且情绪转换得极快,一个经理刚刚还在咆哮如雷,转
眼就会笑逐颜开,甚至请你喝酒。他的血压肯定没事,有事的可能是您,我可怜
的买方战友,千万要当心。

    为了利润,商业可以把一切都制造出来,制造个把愤怒算什么?只是这其中
尚需要一定的水平,比如判断力和分寸感之类,稍有不慎便事与愿违,弄砸了锅。
我在一家小店买铜滑轨时,柜台里站着一位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心想这孩子怎么
不上学,生计所迫吧?边想边问价,语气也和蔼了,目光也慈祥了。不料我还没
怎么进入情况,小姑娘便急不可耐地来了个商业性愤怒:

    “我就这价,不买拉倒!”

    我一愣,心想这丫头一小受过刺激吧?转身要走。

    这时,一个成年男子闪出来,笑眯眯把我拦住:先生留步,一切好商量。又
冲着小丫头,恨铁不成钢地说:

    “你呀你,说你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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