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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芙蓉-2004年第1期-第22部分

小说: 芙蓉-2004年第1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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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开,尽管志文不仅仅带回了自身还带回了丰厚的收入,带回了意想不到的礼物,我总是比他还平静,这从我下垂的眼睫毛、没有波浪的躯体上可以清楚地观察出来。连我自己都能觉察出来,尽管我为自己的行为内疚甚至着急,但我无法表示。我们只能平静地拥抱又松开对方,好像对方的身体上有电,好像马上就要分别,就要给我带来一个崭新的五万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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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送别与相逢的双重形式相匹配,相爱与分手却是我们常常讨论、念叨、喋喋不休的双重话题。当然主动权在我这一边,如果我不扯淡,志文绝不涉及。志文尊重我,也尊重我的选择。其实在我们这个两口之家,如果我不开口志文永远不会开口,如果我不作声志文永远不会作声,如果我不上床志文永远不会上床,如果我不让他脱外套解领带志文永远不会解领带脱外套,衣冠楚楚是志文标榜的形象,哪怕在家里也是随时可能出门的姿态。当然,单单把志文看成一个赚钱机器也是不公平的,这是一个有体温有形象有块头的男人。只要你愿意,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他都能满足你的欲求。你想要温柔他会给你无尽的温柔,你想要坚硬他会给你无限的坚硬。就在他出发前的一晚,我们又陷入了分手话题的泥沼。我们从不说分手,我们说离婚。就像我们相爱着,每时每刻,但从不挂在嘴上一样。要么不说,要说就说个痛快。这是我第三十九次向志文提出这个建议了。但每次都像第一次一样,志文点起一根烟。志文平时不抽烟。志文的烟盒总是有那么一根烟供我提出建议时一用。志文点起一根烟,深深地吸进去。此时此刻,房间里只有烟叶在燃烧,“兹兹兹”,听在耳朵里,好像放大了好多倍,仿佛志文的叹息和遗憾。房间里暗暗的有点像酒吧间,每每涉及这个话题,我总是把灯光调暗,让别人也让自己弄不清究竟是在准备分手还是在重新恋爱。我盯着志文明亮的烟头,燃烧的烟头帮助志文发出叹息,仿佛志文刚刚听完一个美丽动人的传说。烟头在燃烧,像一只明亮的眼睛。后来志文终于问我,你离开了,你能到哪里去呢。那你不要管,我说,这么大的城市,我就找不到一个安身的地儿。那是自然的,志文说,我有个建议,你可能不会接受。志文邀请我继续住在此地,这间房子里,我们共同的房子里。你放心,我不会打扰你的,你完全可以带朋友来玩,凭着我们共同生活的时光,我的人品你还不了解吗。这么说,你还是认定我会走投无路了,难道我一定得住在这,让你看电影吗?志文难得地笑起来,你这么说,我知道你会这么说的,可是我能不那么说吗,我不说,你还以为我多么自私呢。志文就是这样的男人,滴水不漏,无可挑剔,可是这样的男人令我恼怒。他摸透了我,他知道我不会住在这里,住在我们结婚的地方会让我浮想联翩,夜不能寐。“我难道就不能求助于我的朋友吗。”雨婵吧,刚刚做了新娘还在蜜月里,显然不合适。志文坐起来环着腿儿,顺着我的思路帮我分析,秋荷呢,你们最铁最知心,你应该去找她的,可是李浩瘫痪在家,一个李浩就够秋荷忙的了,唉,你肯定不会去添乱的吧。接下来,你应该想到朵云的,朵云最恋你了,她总是把你肖做姐姐,我看出来了,在她面前你还真像个姐姐呢,你找她她会乐得发疯的,她的丈夫也快发疯了你不知道吗,朵云没有告诉你?赔了,朵云老公赔了二十万,这个炒股呵我是从来不信从来不干的,你去,朵云老公会把你当作珍珠供奉,当然如果你让我借给他们钱,我会考虑的,只要你点点头我肯定会借,他也肯定会把房子让给你住,让你睡他们的床,让你用他们的卫生间,让你看他们天天看的风景,我担心的只是,有一天他的那套房子那些风景那张床,包括我的秋娘,有可能都让他炒个精光。志文此时已经下了床,在房间里晃悠起来,他越说越起劲,越说越耐心越说越可怕,他知道他说的就是我所想的,不过他说得很克制,慢条斯理一板一眼,随着他的晃晃悠悠,那颗烟头明明灭灭窜来窜去,放射出几十倍于萤火虫的光亮,我看不清志文的脸,但是这光亮却映衬出他一副外科医生的面具,志文的袖口里,肯定还笼藏着一把明晃晃的手术刀,他也不给我上麻药,他的分析令我心烦意乱,头痛欲裂,于不知不觉中,手术已经完成,我的躯体瘫痪,大脑发晕,唯一能做的是蒙上被子蒙个结结实实。但志文打开了床头灯,硬是把我的被子撕开,说是蒙头大睡会缺氧。他给我脱衣服,屏心静气盯着我,拎暗床头灯之后,他又继续给我脱,他说我躯体的光亮足够照明的了。他真会说话。他这么说的时候,我听不出一丝一缕的情感成分。他继续给我脱。而我则绷紧自己,两腿伸得笔直。这样我的身体会更激动,也会给他的劳动造成一定难度。结果他还是脱下了我的内裤,我的内裤卷得像一副潜水眼镜,被这个外科医生拿在手上,仔细审视着,通常情况下我会忍俊不禁哈哈大笑,一高兴我还会把我的胸罩套在志文头上,这时候他总是不动声色,看上去很呆,看上去很像一个飞行员大队长,可是这个晚上我克制住了,为了捣毁他的性意图,我先是在他的屁股上掐了一把,然后打了个呵欠,睡吧睡吧你烦不烦。万物无声,志文的星期六义务劳动被取消,秋娘的身上覆盖着一双躲躲闪闪的大手和一层薄薄的棉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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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是我看错了?难道是我爱错了?难道我现在不爱他了吗?我们第一次见面相识是在一次晚会上,我们参加同学聚会,我们都作为同学的朋友坐在一起,我们紧挨着坐在一起,刚刚坐定,他就给我一双筷子,可我还是忐忑不安。刚才我们同学介绍时,他慌慌张张地起身让座儿,结果一个趔趄:不锈钢椅子的一个挂钩勾住了他的一只袖子。他的休闲装袖口上跳出一绺纱。这使我们吃饭过程中处处显得小心翼翼。在他来讲可能天性如此,在我来讲可是憋坏了。我是个人来疯,可是那天却不得不一言不发,好像这次聚会给了我很大伤害似的。晚会的气氛活跃而热烈,可我好像站在人群之外,一个劲地想着找个男人,把自己嫁出去。还有他,那时我还不晓得他叫志文。他高大的身材,动人的体魂,宽阔的前额征服了我,我怎么可能听得清他的名字呢。他倒是重复了我的名字:秋娘!哦,秋娘!他这么念叨时我很陶醉,由此也猜度他可能是一个情场老手。他抽着烟,抽半截就掐了,举起杯子向我示意,不待我有所表示,就独自干了半杯,然后倒满,他总是喝掉半杯就倒满。他恰到好处地和周围的人招招手,会心一笑,又无动于衷,晚会上他一直没有挪屁股,连洗手间也没去,他坐在我的身边,像一只雄鸟和我相伴相守,于是我不得不既憋住撒欢的情绪,还得憋住一肚子的果汁苏打水。那个晚上我做了一回淑女。我暗暗佩服这个人的酒量,猜测他有一只巨大的膀胱巨大的胃。然而他是不是也在猜想我呢。一般而言,女性的器官,胃也好膀胱也好都比男人小得多。这样想着,我认为我的脸红了,他不看我,是不是怕我脸红怕我感到他的嘲弄!我们仍然如此矜持着,也坚持着。这中间,还有一个小插曲,同学的同学,一个漂亮女人来搅扰我们,说我们像是今晚的新郎新娘。我心里想笑,想给志文抛去一个眼色,脸上却要做出淑女的模样,倒是志文一脸平常,谢谢你的夸奖,志文说,但是秋娘要不高兴了,秋娘,你能原谅她吗?他盯着我,这是他第一次盯着我,只有短短的八又二分之一秒,底气明显不足。这让我很开心,但是我不敢笑出来,我一肚子的苏打水加果汁,我担心一咧嘴,我就会像一只被刺破的水袋,发酵过的果汁就会从我的嘴巴鼻子眼睛耳朵头发手指腋窝肚脐乳头里喷射出来,直喷得他一脸一身。被我喷得一脸一身的志文会怎样的狼狈呢。同学们会像看综艺节目一样围到我们身边,鼓掌或者喝采。在最初的手足无措之后,志文会安静下来,尽管恼火,他会人模狗样地跳起舞,像一只大狗熊,当然不是和我,而是和同学的同学,那个漂亮女人,跳着跳着,他们会越跳越远,他们浮上水面升到空中,在众人的仰慕之下,他们就像奔跑的火光渐渐地暗淡下来:夜深了,晚会终于散了。秋天的城市凉爽怡人,我们未经提醒和暗示,就自然默契地来到街上。月亮挂在楼顶的电视天线上,远处,另一个楼群里,不时窜出五彩的焰火,很眩目地在空中炸裂,让人怦然心动。今天是什么节日,我问身边这个男人,这个陌生的不知底细的男人。对于这个男人,我就像对于今天这个节日一样陌生。什么节日呢,他的脸躲在电线杆后面说,你看是什么节日呢。他抓住了我的手臂,有些生硬也有些小心,因为小心而生硬,并且弄疼了我,也许是怕我拒绝和喊叫吧,这个男人同样不了解我,无从把握我:事实上这种疼痛让我一身轻松,我吃惊的是满肚子的果汁儿哪去了,他们真的是从我的阴道屁眼儿腋窝儿头发鼻子嘴巴手指肚脐儿乳头里跑掉了吗?疼痛在消失,替而代之的是手臂的麻木,心里面却在积攒一丝一缕的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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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寻找男人的梦其实从我十一岁起就开始了,十一岁,每个女人的必由之路。可怖的突发事件带来了最初的痛楚和经久不衰的甜蜜回忆。体育课上跳山羊,我灵巧地避开了老师的手,但还是让他粗长的手指刮了一下腿,这不经意的一刮却牵动了我身体上的所有神经,在战栗之中我带着仇恨盯着他:一个高大的男人,粗糙的男人,慌慌张张的男人。如果他不刮痛我,他的确是个可爱的男人。下一堂体育课是长跑比赛,我自觉地溜到跑道外边。我没有请假,我只是下意识捂住肚子,再说他曾经刮痛了我,这给了我不请假的理由。我就是这么理解的,而且这么做了。有小男生起哄我也不怕,现在我在班上个头最高,一米六三了,十一岁的女孩一米六三,而且极有可能还会长下去,这全怪母亲,她每个星期六都给我量一次,每量一次我都窜上一个骨节。这时操场上传来一阵笑声,我们的体育老师刮了一下小男生的头:你懂什么。然后他就向我走来,横着肚子像婴找茬儿,汗粒就像清洗过的种子悬挂在他的脸上,他的呼吸也像一匹刚刚狂奔过的野马。我的确有些慌有些怕:你回教室吧他说。他没有看我,因为他比我还高,看我很累,他看着我身后的单杠双杠高低杠,好像我是杠上的吊环,于是我懂得害羞了,我从那一刻起懂得了什么是羞涩,坐在教室里我拿起画板胡涂乱抹,画板上的老师是一个头像,而且他的眼睛不得不盯着我,关切地盯着我。我就是这么爱上体育老师的,这注定是一场失败的恋爱,甚至都称不上恋爱,我们的体育老师很怕我。我想把我的目光注入他的目光,我想把我的嘴唇贴近他的嘴唇,但我无论转到哪个角度,看到的永远是他的后脑勺。再后来,体育老师很有经验地带着他的小女孩在校园里出入成双了。看起来那个女孩并不比我大,至少没有我的身材高挑,但她拥有一种骄人的成熟,她往我们的体育老师身边一站,还真的挺像回事儿呢。为此我大哭一场,开始爱上初一的余亮,这个男孩和我一样,是班上的异类,已经长到一米七八了,而且势不可挡地还要长下去,据说原因也是他父亲每周都要量他,越最越高,同病相怜使我们成了同路人,上学放学的途中,有时候我们互相比量身高,互相安慰,但我从来不盯着他,我女孩的地位也约束我不说爱他,与体育老师的恋爱告诉我,要学会放长线钓大鱼,我稍稍的放纵都有可能吓跑这个男孩。我就是这么想的,我从来没有想过男孩可能也追我。可是这样一场不动声色的恋爱在夏天到来时由我来结束了。原因是我请余亮去游泳,这小子以补课为由婉言拒绝,死读书读死书倒也罢了,最后一次邀请他他竟然说不会水,不会水倒也罢了,他竟然说不会水的原因是怕水,他一见水就发晕,“真他妈的!”这是他父亲骂他的话,他笑着学给我听,仿佛在讲一个与已无关的笑话。我盯着余亮,认真地盯了他五分钟,我想他心里一定很毛,他摸着脸问我怎么了,我点点头说,没错,你爹说的没错,你真是他妈的。然后我扬长而去。这是一次准恋爱事故,我没有遗憾,只是痛心自己。这以后,寻找男人就成了我的马拉松运动。我爱过商人、士兵、个体小业主、工头、服装厂的老板、女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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