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 2006年第02期-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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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女人说,我要去治病呀。
驼子说,你有病?
小城女人说,是呀。
驼子说,啥病?
小城女人说,就是有病呀。
驼子就明白了,再看小城女人那急切的神情,他相信她没有说假话。
大水前已经过去不少人,大部分是老人。像小城女人这样的,驼子还是第一次看见。据说大队部来了一位神医,用的是包治百病的民间秘方。一间腾空的饲料房被隔开,用水泥砌了男女两个大池,坐浴三七二十一天,掺了各种草药的热水蒸气升腾,昼夜不息。消息不胫而走,一传十,十传百,尽管收费不低,应者却趋之若鹜。驼子不明白的是,城里人怎么也有那么多的病?都是一副好端端的人模狗样,包括眼前这个年轻俊俏的女人,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有病。
见驼子仍然呆立在那里,小城女人沉吟半晌后掏出来一张百元钞票:这位兄弟……
小城女人要求驼子背她涉水过沟。
驼子再瘦小再丑陋,也是个男人。男人在危机和困难面前,总是要比女人表现得勇敢和慷慨,这是经验。再说了,又不是白让你辛苦一场,我是要付给你劳务费的。在关键时刻,金钱的诱惑会起到很大的作用,这也是经验,看来小城女人深知这个道理。小城女人递过去那张百元钞票时,脸上出现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很自信,甚至有些居高临下。
驼子郑重其事地接过那张百元钞票,举起在阳光里反复看了几遍,随手丢进水沟里。水面上,一只精美的纸蝴蝶飘飘如仙,在一个急剧旋转的旋涡中消失了,消失得了无痕迹。
小城女人大惑不解,十分惊讶地看着驼子。
驼子说,你看,我要钱干啥?
小城女人说,你要什么呀?
驼子说,我不要钱。
小城女人说,那你究竟要什么呀?
驼子说,我啥都不要。
小城女人一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还是那样的,大水的喧哗声中夹杂着断续的轰鸣。有趣的是,这时水面上又出现了两只鸟儿。两只鸟儿逆水而飞,而且飞得很低,不停地以掌触水嬉戏,伴之以婉转,快活极了,也优美极了。这是两只什么鸟儿呢?驼子并不认识,很有可能是从西山里飞来的,也有可能是从更遥远的地方飞来的,鸟儿可是长着翅膀的。驼子一时看得有些忘情。想必小城女人也看见了,站在那里不言不喘。直到那两只鸟儿嬉戏够了离开水面,融化在灿烂的阳光里。
这两只鸟儿可是一对夫妻吗?
再接下来的情形,是驼子始料不及的。
驼子的目光被一团石破天惊般的粉白烙得生疼。小城女人要破釜沉舟了,要铤而走险了,要自己涉过满沟的大水去。小城女人开始不慌不忙地解除身上的衣物,做得是那么的一丝不苟,那么的超凡脱俗,那么的目中无人,最后只剩下两件薄如蝉翼的胸罩和三角裤头。小城女人胸乳和臀部的曲线一下子鼓胀开来,鼓胀得昭然若揭,魔力四射。几乎裸露的小城女人,在阳光下极富弹性地舒展着自己的身体。
都说,女人如水。
那么,水里的女人呢?
驼子的目光虚幻着,躲闪着。
小城女人这时就很挺拔地转过身来,面带微笑地逼视着驼子这个瘦小的丑陋的男人。驼子一开始还后退着,终于退到沟岸边,再往后退就只能跌进大水里去了。
驼子想了想,面向大水背朝小城女人蹲下去,给了她一张隆起的不怎么宽大的脊梁。小城女人畅笑着就要扑上去,继而“呀”的一声跳得老远,踩着了蛇一样,掩饰不住一脸的厌恶。轻风乍起,驼子破旧的衣衫被悄然地掀开,袒露出身后那个与生俱来的永远摘不掉的“锅”。小城女人迟疑着不敢近前。驼子很有耐心地等了一阵,身后却没有什么动静。驼子扭头只见小城女人很光滑地默立着,躲避瘟疫似的。想都不用想,驼子当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驼子说,吓着你咧?
驼子的这句话倒是很温暖的,打消了小城女人的一些顾虑。小城女人说,你站起来呀。驼子就听话地站起来了。小城女人绕到驼子前面,略微地犹豫一下,便轻捷地纵身弹跳而起,落人驼子的同样并不怎么宽大的怀抱里了。
驼子说,走?
小城女人说,走呀。
于是,就走。
驼子和小城女人无奈地拥抱着,投人大水。
大水汹涌不止,泛起的一排又一排波浪从四面围拢过来,鼓荡出大团黄色的泡沫,声如狮吼。驼子负载了小城女人的身子沉重地摇晃着,脚底的淤泥在急剧地下陷,像有一只巨大的吸盘。驼子感觉着不曾有过的感觉,一切都和水一样真实。
小城女人黑发的柔亮。
小城女人嘴唇的红艳。
小城女人胸乳的饱满。
小城女人腰腹的起伏。
小城女人大腿的光滑。
……
驼子是闭着眼睛的,他不敢脸对脸地看小城女人的脸,眼里却又尽是温热柔软饱满起伏光滑的粉白,一个活生生的几近裸露的年轻俊俏的女人。驼子头晕目眩,感觉满沟的大水变成了无数的鱼儿在身上缠绵。后来鱼儿们穿透了他的皮肤,穿透了他的肌肉,畅然地游荡在他的血管里。驼子的身体在无法遏止地扩张,像一颗水雷立刻就要爆炸,甚至能够听得见那种咝咝作响的可怕的声音。
狗日的女人。
水面上铺展着一层金子般的辉煌。
驼子在这金子般的辉煌中想得凄绝而辛酸。在这个世界上,驼子几乎什么都没有,更没有属于他的女人。驼子在无望的期待中,非常渴望有一个女人来到他身边,让他也像别的男人那样,有一个真实而温暖的家。驼子知道自己不会有这一天的,没有哪个女人愿意嫁给他这样一个瘦小的丑陋的男人。他只能像一具行尸,无休止地放牧羊群,直到自己倒下。现在的驼子却无端地怀抱着一个女人,一个年轻俊俏的女人,一个年轻俊俏的小城女人。这离奇得近乎荒唐的遭遇,令驼子几乎泯灭的渴望又一点点地激活了。驼子于是在大水中幻觉自己端坐在一匹披红挂绿的高头大马之上,率领着一支迎亲的队伍,唢呐声声,滴落着古老的悠扬的喜庆的青铜大音。
驼子笑了。
驼子像托举一条光滑的鱼一样,托举着小城女人。
小城女人呢?
小城女人心安理得地半躺在驼子的怀抱里,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仰视着天空。
天蓝蓝。
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白云下面马儿跑,这是一首著名民歌的起始,因为深情悠扬而被传唱者吟诵不止,而经久不衰。实际上这首牧歌驼子会唱,小城女人也会唱,甚至能够唱得更为声情并茂。知道小城女人的人都知道,这是个经常出人歌厅和酒店的女人。驼子当然不会知道,他连那个小城都没有去过,不知道歌厅和酒店是个什么样子。驼子和这个小城女人的遭遇,纯粹是偶然中的偶然。当然,如果用宿命的观点解释,也可以说是必然。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阳光斜斜地照下来,照在小城女人粉白的身子上,也照在小城女人微微翘起的嘴角上。小城女人的嘴角挂着一丝得意而调皮的微笑。小城女人的嘴角和微笑同样都很好看。那么,此时此刻的小城女人,是不是还想唱一首牧歌呢?我们同样不得而知。驼子的模样却有些狼狈,头上脸上附着不少的草屑和泥痕,这使得他整个的人更加丑陋了。驼子腾不出手来,他的双手紧紧地托举着小城女人。小城女人原本就很光滑的身上浸了不少水,现在变得更加光滑了,稍不小心就会滑落下去掉进水里,变成一条真正的鱼随波逐流,后果不堪设想。驼子的双手这时抖了一下,将小城女人拥抱得更紧了,十指往粉白的深处蠕动。小城女人首先感觉到的是疼痛,身子开始有点不安地扭曲着,蛇样变化着姿态。水面上的两个影子相互交织,焊接成黑糊糊的一团,分不清谁是小城女人谁是驼子。
驼子的脚尖悄然地偏离对面沟岸的方向,往水的深处走去。
大水漫漫。
驼子像一面土墙,在水的浸透中一截一截地矮下去,以致要彻底坍塌,伴随着一串怪异的凄绝的大笑。在这样的大笑中,小城女人双脚已经完全浸到了水里,接着是臀部和大腿,再接着就是腰腹了……这个过程被驼子进行得不疾不缓。小城女人的双脚和双手开始在水里动作起来,伸出水面又放下去,如此再三,不断地在黄色的水面上拍打出一些白色的浪花。远远地看上去,就是一个年轻俊俏的女人在水里嬉戏,故作地撒着娇,夸张地尖叫,黑发飘飘,媚样百出,风情万种。问题是天大地大,没有一个观众在岸上,只有一道道无言的沙梁。
小城女人这是做给谁看呢?天上的白云吗?
水在一截—截上升,水漫过了小城女人饱满的胸乳。那薄如蝉翼的胸罩被水浸湿后,完全贴在了胸乳上,亲密得不留一点空隙,很像是小城女人原本就有的皮肤。小城女人没有入水时,那饱满的胸乳是挺拔的,入水后就有点改变了,稍稍地下垂,下垂的地方有两道圆弧,形成了两道轻描淡写的弯月似的阴影。道理很简单,被水浸湿的胸罩没有弹力了,变得松垮了,失去了托举和提升的作用。那乳头和乳晕占据着胸乳的制高点,便毫不害羞地或者是非常自豪地凸现出来,鼓鼓的,圆圆的,红红的,红中有一点紫,色泽和新鲜的羊血差不多,形状和当地牧人祭天求雨的敖包差不多,只不过是被几千倍地缩小了。尤其是那两个乳头,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巧极了是两颗枣儿,又像是从树上摘下后来放了几天,说软不软,说硬不硬。还有小城女人大腿结合处的那个最私密的地方,质地和胸罩一样的三角裤头,自然是早就被水浸湿了,也完全贴在了肌肤上,也有着那样一种与胸乳不同的微微的隆起,隆起的上面覆盖着一层浓郁的毛茸茸的黑色,害羞的草一样在水中时隐时现。小城女人的确切年龄不好说,可能已为人妻,也可能仍然单身,有没有性的经历呢?更是不大好说。也许是有过的,事实是那样的经历和婚姻并不存在必然的因果关系。总之,小城女人不仅年轻俊俏,皮肤和身材也都很好,好得几近完美,是个令男人心动的女人。遗憾的是,这样的一个女人竟然有病,让人从心里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从西山上汹涌下来的水,含了大量的泥沙,经过一路狂奔和蜿蜒,经过阳光的照耀,其实并不那么冰凉,甚至还有那么一点儿温热。在正常情况下,到这样的水里进行一次沐浴或者一番游戏,是很难得的,还真的是很惬意很浪漫呢。小城女人却感觉到了彻骨的寒冷,浑身的肌肉在一阵紧似一阵地收缩,皮肤也没有入水前那么柔软和光滑了,起了一层那种叫作鸡皮疙瘩的东西,甚至整个的人都开始变得生硬了起来。小城女人现在已经顾不得自己被水浸湿的身体,顾不得那点形同虚设的胸罩和三角裤头了,还有比这些更重要的东西。
小城女人意识到了自己的生命面临的危险。
小城女人说,我要上岸去呀。
驼子说,死。
小城女人说,送我上岸,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呀。
驼子说,死。
小城女人说,你真让我死呀?
驼子说,死。
面对大水,小城女人不再挣扎了,绝望而又平静地看了一眼渐渐远去的沟岸,然后闭上眼睛,使自己沉浸在水中,沉浸在阳光照耀下的血一样红的黑暗里。也许,这才是最好的沐浴和归宿。这样一想,小城女人不再感到水的寒彻和冰冷了,生硬的身体逐渐地舒展放松,开始恢复如初,终于又变得光滑温润起来。身上的胸罩和三角裤头反倒显得多余,成了一种毫无意义的累赘。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还不如一开始就彻底脱光了去,赤条条来赤条条去,了无牵挂呀。
驼子是不是感觉到了小城女人的这种变化呢?
驼子哭了。
驼子先是哀哀地啜泣,继而号啕大恸,汹涌的泪水不停地播撒在小城女人饱满的胸乳上,分不清哪是沟里的水,哪是驼子的泪。在驼子的哭声中,小城女人又睁开了眼睛。小城女人看不见驼子被泪水溽染得模糊不清的脸,看见的是驼子那粗大得不成比例的喉结。那喉结在驼子的哭声中强有力地弹跳着,弹跳得惊心动魄。小城女人再次闭上眼睛的时候,突然又看见远去的沟岸上葱郁一片,白茨草绿色的枝叶和红色的浆果在那里不住地招摇,似在呼唤着什么。
驼子拥抱着小城女人,往水的更深处走去。
……
小城女人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就睡在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