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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部分

十月 2006年第02期-第42部分

小说: 十月 2006年第02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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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污系统为啥不开?这不是找死吗?”老范解释说,排污设备运行起来费用太高,一天光成本就要十几万,开不起啊。我说开不起你建它干吗,老范说不建能行吗,上面通不过啊。“那你就玩假?”我说,“可这种事能玩假吗?”老范有气无力地说,谁想到后果这么严重。“玉东老兄,”他停了一下说,“眼下可是生死关头,你无论如何要拉兄弟一把啊。” 
  我说,这回我可帮不了你了,洪省长已经批示了。 
  老范说,洪省长那边我正在找人做工作,稿子你先别发,一旦见了报,我就死定了。他的声音里这时已带了哭腔,一口一个“玉东老兄”地叫,弄得我竟有些于心不忍了。 
  “那好吧,”我勉强地答应道,“让我试试吧,顶不住你可别怪我。” 
  老范连声感谢。可他想得过于简单了,在如今这个信息时代,谁也无法一手遮天。几天后,南方的一家报纸率先捅出了消息,接着全国大小报刊铺天盖地,掀起轩然大波。互联网上更是沸沸扬扬,一片讨伐之声。省报不能再沉默了,发稿前我拨打老范的手机,打了几次对方都关机了。我又打他的秘书小董的电话。小董说,上边正在找范县长谈话,可能是要做出处理吧。我说怎么处理。小董说,现在还不清楚。 
  当天傍晚快下班时,报社接到了省委省政府关于严肃查处大青江污染责任人的明码电报。电报称,震惊全国的大青江特大污染事故,是松县化工厂顶风作案,偷排、超标排放污水所致,情节恶劣,后果严重。现已初步查明,事故造成死鱼20万斤,直接经济损失近120余万元。省政府已责令松县政府关闭肇事企业,彻底切断污染来源,并依法对有关责任人做出处理。在一长串的处理名单中,老范首当其冲,被免去县长职务,并受到党内记大过处分。 
  老范被查处后,有一段时间赋闲在家,情绪低落。可没多久,他又蠢蠢欲动,试图重新复出。那段时间,他常往省城跑。有一次,他来报社找我,我请他喝酒。谈及那次事故,他依然愤愤不平。 
  “我图个啥呢?”他一边喝酒一边说,“我那么做,还不是为了松县的发展,为了松县几百万老百姓吗?” 
  我婉转地提醒他说,你的动机或许是好的,可结果适得其反。“最关键的是,”我向他指出,“你那套做法已经行不通了,误国误民还误己,要接受教训啊。” 
  老范卷着舌头,竖起筷子向我猛地一摆。 
  “屁的教训啊!”他说,“算我倒霉,撞到枪口上了。” 
  责任编辑 赵兰振 
远遁的亲情
徐 岩 
  依西肯太小,还没有欧浦的一半大。 
  就是这么小的一个小镇子,还被群山给包围了,像火柴盒,里面盛了些大大小小的木头房子,朴素得不能形容。 
  德怀最先跟木祥说起它时,脸上还是很酸楚,德怀说,表姐夫你没去过依西肯,你要是去了就知道了,那是咱北方人的家啊。 
  其实不用德怀说,木祥也知道的,木祥跟艾兰结婚那年去了一趟,是从省城坐火车到欧浦镇,再换汽车去依西肯的。 
  火车通到欧浦镇就停了,那两根乌黑的铁轨直接就伸到山根底下,上面砌了石头包,像什么天的涯、什么海的角。大山从此莽莽苍苍起来,立陡立陡的山崖把铁轨撅折了似的,就撂在那儿,任凭你不服气也不行。 
  而你想回到那个叫依西肯的小村屯,就得再换乘汽车,还会有段山路要拿脚丫子丈量。因为你毕竟不是飞鸟,你越不过那几座大山去。 
  向北的火车终点站欧浦镇的冬景是令人沉醉的,雪越下越白;使你空虚得不得了。 
  雪下着时,风也大,将腊月的天气弄得就越来越冷了。 
  可木祥和艾兰还是得朝依西肯走,不能管它雪大雪小,他们都得回去,去给表弟德怀的婆娘下奶。 
  木祥的老婆艾兰是德怀的表姐,据说是从艾兰七娘舅那儿论的,老辈的亲戚,没骨头却连着那么一点点筋,就不生分了,就热乎起来,甚至说相互的依赖并走动起来。 
  要不怎么说呢,都是从最北边的山旮旯里走出来的,脱胎换骨似的又被安置在哈尔滨这个大城市里,由不得你周身的血不沸腾一阵子,也由不得你不认这些个原本是生活在最低处的穷亲戚,这也就是很多人都抗拒不了的命运。 
  木祥跟艾兰认识的时候,艾兰刚从省医专毕业,正等着分配工作呢。 
  艾兰长得漂亮,不仔细看不像是在山里长大的孩子,尤其是她那一头披肩的秀发,跟瀑布似的,丝丝不乱。 
  木祥跟艾兰第一次见面是共同送一个去南方工作的朋友,吃饭的人有九人之多,艾兰却跟木祥挨着,而且满桌子的朋友也只有木祥跟艾兰两人还没结婚。木祥跟艾兰两人共同的朋友庆辉有些喝醉了,他举着杯敬木祥跟艾兰说,我朋友中只有你们俩没成家,你们就派对吧,将来我回来时好上门喝你们的酒。 
  当时艾兰的脸红得跟芍药花似的,低着头不说话。送完朋友走,木祥就送了她,才知道她是刚刚毕了业等着分配呢。而且她很实在地说了她没回家的理由,她家在最北边的依西肯,太远了,花时间不说还得花路费,她舍不得。上大学四年她只回去过两次。 
  后来木祥跟艾兰就结婚了,搬到父亲留给木祥的汉水路五弄那两小间筒子楼时,艾兰躺在木祥怀里掉了眼泪,她说她没想到这辈子还能走出大山走出依西肯,这辈子还能住楼房,她说她住了整整十六年的木刻楞房子。 
  刚结婚那几年是快乐的,艾兰像一只欢快的小鸟在单位和筒子楼之间飞来飞去,两人约定好先不要孩子,先踏踏实实地干几年工作。可后来却有了愁事,很多的愁事,让美丽年轻的艾兰一下子就打蔫了。 
  这多少跟德怀的到来有关。 
  德怀是艾兰的表弟,本来是在依西肯做木匠的。 
  跟大爹背家什走街的那种乡村匠人。 
  他们—个村屯—个村屯的打柜子、凿盖房的檩子和刨木头,他们出塔尔根,去碧州,再翻了山到浓桥镇,方圆几百公里的山路几乎让他们爷儿几个给走遍了。他们是乡村真正的匠人,没有人敢瞧不起他们,请到家里,是要拿他们当贵客待应的,要管吃住、要给工钱的。斧锯锛凿的卸了,就支棚子干活,有吃有喝有烟卷抽。 
  本来德怀干得好好的,却接了他光腚娃娃一封信,说约他去城里干。 
  德怀的光腚娃娃叫刘民,也是木匠,先他去了城里两年,随堂叔给人家盖大楼,算是挣了钱了,就打信邀德怀也来城里干。 
  两封信后德怀就动心了,夹了行李卷背了木匠家什就来了。 德怀先奔了医院找表姐艾兰,地址是夏天里刚来过给眼睛做手术的述平婶子告诉他的。德怀穿得土气,一件蓝土布的褂子是没有洗过的,见了艾兰的面第一句话就是,姐我饿了。 
  艾兰便跟科主任请了假,然后,领德怀出医院大门,来到三马路北的一家面馆,坐下后就数落德怀说,来城里干活也得穿干净点呀,说完艾兰就拿手扯了扯德怀的衣服领子。德怀笑了笑,没有对表姐的话生气,小了声地说不是没来得及换嘛。艾兰想说,出这么远的门不把自己收拾利索了哪能走呢?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起身去另一张餐桌上拿来了两个小玻璃瓶,里面分别是装胡椒粉和芥末的。放下时,面就上来了,她要了三大碗马兰拉面,宽条的,冒着热气。艾兰给每只碗里都撤上些胡椒粉,搅拌好之后就让德怀吃。艾兰一碗没吃一半时,德怀的两碗已经吃空了。德怀端起碗稀溜稀溜地喝汤,也不怕烫着。艾兰说再给你要一碗吧,是不是没吃饱啊?德怀将汤喝光之后放下碗,挺了挺肚皮说,好像饱了。德怀一边拿衣服袖子擦脸上的汗水一边说这面真好吃,比俺婆娘做的好吃得不得了。 
  这里要交代一下,德怀是结了婚的,刚刚结的,还没有娃,来城里之前婆娘给他往短裤里缝了几张钱,全是大面值的,嘱咐他可千万不能给丢了。 
  艾兰问真饱了吗? 
  德怀说真饱了,在车上俺将俺婆娘给带的几个糖豆包都吃了。 
  艾兰结了账,两人往面馆外面走。艾兰说你知道刘民的电话号吗?德怀说不知道,他只是在信上说让俺按这个地址去找他。德怀说着就将信皮掏出来递给表姐。艾兰看了后说在开发区呢,得坐六十路公交车走七站地方能到。 
  艾兰说要不你先跟我回家,见见你表姐夫,等吃了晚饭再去吧? 
  德怀说那不成,刘民打信时说让俺尽快地往他那儿赶,说工地上的活不等人,去晚了就没活干了,表姐夫还是哪天再见吧。 
  艾兰就把他送到了附近的六十路公交车站点,把他送上车又给他买了两块钱的票,才提了两个包裹往回走。两个包都很沉,德怀吃饭的时候跟她说是三姨和述平婶子给他们捎的蘑菇、木耳、土蒜和咸鸭蛋,都是实实在在的山货。艾兰一手提一个包裹很温暖地往回走,她想还是得先回医院,下午还有一个不小的手术要准备呢。 
  木祥跟艾兰结婚那年回了趟依西肯。 
  给木祥的感慨是那么穷一个小村屯,怎么就生养出艾兰这么一个大学生呢。除了山就是树,水草泛青的河套和成垛的湿干柴。房子的别致是木祥想象之中的,由墙到顶,都是一根根的圆木垒起来。中间的部位刷了松树油子,结实无比。而且顶也是木头的,使人觉得这地方真是富有,看了那些房子,好像身临某个童话之中似的,不小心就会误以为自己是踏进了精神的故乡。 
  记得那时候村街上没有几个人,干黄的沙土路被阳光洗得无比的耀眼。周遭木头房子的墙壁是深红色的,被四周围的大山影过,就更加凝重起来。有人胳膊上挎着筐晃荡着赶路,他们的裤角上沾了些草叶和湿泥,也不跟艾兰打招呼,只是朝他们笑笑。木祥在心里想,艾兰才走几年啊,街坊邻居的就不熟识了。艾兰则小声地给木祥介绍,说这位是后街的永祺叔,那位
是菜农田文贵家的七嫂,随着艾兰不厌其烦的介绍,那些街邻们就快速地从木祥他们身边走过去了。 
  艾兰的家在山脚下,一个木板樟子夹的院落,三间木头房子有一间是石头墙的,看了便知是后接上去的。房檐子底下有小细松木杆排出的雨搭,下面的木头墙上挂满了干辣椒、紫皮蒜和蘑菇串,还有十几条子暗红色的腊肉块子,将靠门的半面墙挤得满满当当的。 
  艾兰跟木祥说,房子是她父亲和二叔、三叔自己动手盖的,乡亲们也来帮忙,房子盖好没几年父亲就得病死了,那会儿她还在欧浦镇念高三呢。正赶上要高考,刚刚报了志愿,母亲没让人通知她,怕影响她复习,就将父亲葬了。后来她拿到省医专的录取通知书方知道,父亲得的是肺气肿,她当了医生以后才知道,父亲的病,在省城的大医院里是能治的。 
  木祥跟艾兰那年回去,让艾兰的母亲高兴得不得了,问他们都带回去些什么好东西。然后看着艾兰掏在炕上的奶粉、红肠、大列巴面包和各种糖块水果说,快分分,得分十好几份呢,街坊邻居的都得去看看,艾兰小时候没少吃人家东西呢。 
  带回去的那些东西就分了不少的份,一一送过之后,就剩下几根红肠了,还是艾兰坚持留下给母亲吃的,说是哈尔滨的有名食品。母亲吃过之后说,啥有名的食品,里面的肥肉块还没剁碎呢,不如咱家房檐子底下挂的腊肉香。 
  在依西肯待了一周,去亲戚和邻居家吃了好几顿饭,忙活人。虽说没什么名贵的菜,却也是七碟子八碗的,很热情。艾兰也很有心计,把医院里的听诊器和血压计带回去了,借串门的机会给村里不少的人做了检查,还将一大包子常用药送没了。 
  晚上躺在北屋的木床上,艾兰总是热情地抱住木祥,他们听着山风和不远处的松涛做爱,那松涛很像微弱的钢琴曲,给两人免费并且不厌其烦地伴奏。 
  艾兰羞涩得像那些山民一样,满面红光,用她丰腴的身子迎合木祥,在大山环抱着的依西肯小村的木房子里,他们的欲念是真实的,他们水乳交融,做爱、说悄悄话一直到天亮。 
  德怀自打去工地后,短时间内没有来艾兰的家。 
  有一个周末艾兰炖排骨,边吃边念叨着她这个从依西肯来的表弟,说德怀喜欢吃猪排骨。当时木祥在心里想,哪个不喜欢吃猪排骨?但嘴上没说,嘴上说的是,那你就叫他来呀,好让他多吃点。艾兰没吭声,吃过饭收拾了碗筷后就将事先盛出来的一小盆猪排骨拿保温盒装好,去了那家工地。 
  艾兰回来后跟木祥说,她看见德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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