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英雄-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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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你们有家就要忍受烦恼的痛苦。
《中年英雄》第43章(3)
旅游者说:我能留下和你共同享受没有家的快乐吗?
智者摇头:你留在我这里,两个没有家的男女在一起就有家了,两个没有痛苦的人就要有痛苦了。
旅游者说:你的境界还没有高到心灵没有痛苦。
智者说:谁的心灵能没有痛苦,我只是躲开,不让痛苦进我的心灵。
她说:你是躲避。
智者说:躲避就是智慧。
所以你离开了家。
所以我就没有家。
前辈参加一个文化活动,在厕所碰见了文化界里一个德高望重的前辈。这个耄耋老人是我的偶像,没想到他老人家也亲自来上厕所了。今天参加活动的人多,大家喝的各种饮料也多,上厕所的就多。我诚惶诚恐,本来排队轮到我已经站好了一个位置正要开工操作,见前辈站在后面很着急地等,就有点于心不忍。于是自己克服困难,很客气地把位置让给了前辈。我忍受着,心中庆幸终于和这个前辈打上交道了。
前辈很感激,也没客气就进入了我的站位。我见他站在那里站了很长时间没啥动静,就往前走了一步,看了他一下。我的目光先碰到了他的目光,我见他一脸羞涩很难为情的样子,再往下一看,裤裆两侧湿漉漉的,前辈尿了裤子。怕他尴尬,我转过身重新排队找位置去了。
老人慢慢地在我身后走了出去,轻轻地发出了一声力不从心的叹息。我用脑后的余光,慢慢地目送他那蹒跚的身影。
回到活动场地,我远远地见前辈坐在他用一生心血和名望争取到的尊位。他衣冠楚楚,正襟危坐,和蔼可亲的面孔散发出学养丰厚的光芒,一副尊者的样子,很有知识风度。
前辈的学问确实值得我们敬仰,就算是现在信息时代知识更新的速度比细菌的繁衍还要快,前辈的学问还很有实用价值地在教育滋养着我们和我们的新人类。尤其是他比我还年轻的时候,向古老腐朽的学问挑战的斗士精神,至今都在坚挺地鼓舞着我。
我就是吃前辈的学问奶水长大的,以前从来没有运气和前辈面对面来朝拜他和他的学问。可是今天在厕所里和他第一次亲密接触,竟然亲眼目睹了他老人家连撒尿都力不从心的窘况。我开始恨恨地想,这是老天在嘲弄前辈也是在嘲弄我这个晚辈。
老天是谁?老天就是生命。我承认了生命和生命带给人的残酷和局限。尽管前辈仍然被大家尊着敬着捧着宠着爱着,但是他无法抗拒地到了生命的季节,大约是冬季。他无论怎样展示表演,都是生命的一道悲壮晚景。别人给予的车水马龙和繁华热闹的气象,掩饰不住身心衰老的苍凉。
看着他老人家,我突然觉得全身疲软,力不从心,泪眼模糊,渐渐地台上的前辈变成了我自己。
友情四十岁的中年人一般都有几个交往了二十年以上的朋友。这种友情大多是从军营或者学校开始的。
老师二十刚出头的那一年,我师范毕业,意气风发。面对着学生很尊敬地叫我一声老师,踌躇满志的我特别得意。那时的我戴一副宽框大片的北方眼镜,长得一副很憨厚的样子。尤其是带着学生走出校园的感觉,就像孔夫子带着贤人弟子出游一样,特别崇高神圣地走在社会的大街上。我那时的心理很奇怪,我叫老师的人我觉得他们老朽了,学生叫我老师,我觉得自己特别有学问,好像当之无愧。也就是好为人师那种人吧。
后来我不教书了,也就没人叫我老师;我也不太管别人叫老师。我后来走的那个道上也没有该叫老师的人,偶尔搞活动请来几个当道具的人,当我恭恭敬敬地叫他们老师时,我都要给他们递上红包。我有一个应该一辈子叫老师的人,我却常常叫他曾公。他也不管我叫学生,不是叫董事长,就是叫总。当然这个时候我已经笑傲商场了。这个时候别人对我的称呼男女老少官人平民都一样,就是在姓后面加一个总。虽然是有点沽名钓誉的嫌疑,但是别人叫我总,一叫也是十多年。
虽然叫这个总现在反讽的意味很多,但是只要叫到你头上,还是很受用的。况且我的那个总是干真事,干实事的总。但是当总是不保险的,沉沉浮浮,有时被人恭敬得高高在上,有时又被踩得狼狈不堪。别的生意人狼狈不堪时也就去狼狈不堪了。我有一门写文章的手艺,生意狼狈不堪时我就拿出来耍耍,一个是换一碗斯文饭吃,另一个是别人痛苦难受时,我反倒能快活起来。
这次,写文章这门手艺耍顺手了。干了两年都不想金盆洗手。这两年耳根清净,没人叫我总了。反倒叫老师的又多起来。叫我老师的那些新人,我看出来了在他们的目光里潜伏着我当年的那种神情。他们不知道,我的心灵有多么新人类。所以一叫我老师我就不自在,我就觉得他们好像在叫老伯、老爷、老东西。叫得我本来挺酷的时尚人,马上就要把晚清的架子端起来。其实这不是尊敬我,这有点害我。我一正经就在新人类圈子里没法混了,这让我失去多少各方面的大好良机。
所以我求各位,嘴下留情,别叫我老师。如果根据需要在咱们中间一定要产生一个老师,那我叫你老师好了。
家庭人到中年必须要有一个家庭,虽然家庭可能不幸福,婚姻也到了无性的危险边缘,但是这个时代哪个家庭能有幸福或者性福呢?家庭是一个人到了一定年龄的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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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英雄》第43章(4)
六十年代生人六十年代生人这个概念已经成了现实社会的中坚力量。他们大多是社会结构中的扛鼎人物。六十年代生人可能会是传统道德最后一代的背负者,也是新信息文化开始之后旧有纯粹文化的末代传承者,也会是对文化大革命年龄最小的一代回忆者。
表情他刚过不惑每天就怕清闲下来,就是希望人多热闹。每当他看到那些进进出出的人流时,就像想起了当年上下课或者放学时的学生来了。尤其他看到蹲位里蹲满了人,露出齐刷刷的一排脑袋时,常常产生要给同学们上课的冲动。那些谢顶光头或者满头的白发却让他清醒过来,这里是厕所。他告诫自己:你已不是安徽的某小学王老师,而是北京的某男厕所承包管理员老王。
老王闲不住,虽然控制住了自己要给上厕所的人讲课的冲动,但是控制不住用目光去观望那些上厕所的人。他这种观望就像给学生考试的监考老师一样,尤其是那些大便的人,他在他们脸上倒是没发现谁在作弊,而是发现了每个人的不同表情。慢慢的时间一长,他像摸出了一套教学规律一样,发现了大便者的表情大概可以分两类:一类是衣衫华丽,显得高贵的人蹲在那里都显得费劲,不是干燥就是拉稀,表情很痛苦,但是站起来穿上裤子马上表情就显得尊贵了;另一类是普通百姓型,蹲在那里表情很快意。站起来又有一种苦恼罩在了脸上。老王经过研究发现,高贵者属于食肉者,油腻太多,容易上火生寒,干燥拉稀在所难免;普通型多食粗茶淡饭,好消化,通畅。现在人的病都不是饿出来的,是吃出来的,老王感叹。
老王用第一个月的工资买了一块大镜子,装在了蹲位对面的墙上。从此蹲位上的人照见了自己的表情,普通人走出厕所仍然洋溢着快活的表情,只是尊贵者走出去却保留了回味痛苦的表情。
父母兄弟熟悉的陌生人。说熟悉就是说这些人和自己长得很像,如果没有搞错,都有血缘关系。说陌生,他们离自己的事业、生活档次、品味都太远。自己进城已经二十多年了,已经混上了一个处长或老总了,至少是一个城里人了。家里那群农民咋还能和自己合群?但那群人却是自己的父母兄弟。
亲情离婚后的中年男人对前妻和孩子的感情。
买单马大姐打电话给我让我到亚运村的四海酒店去吃海鲜,她神秘地强调说今天有贵客。
我兴冲冲地去了。马大姐我刚认识不久,是个年过四十的女人,据说是挺神秘的。背景渊源很深,人也有通天的神通。当然我是一个散淡的闲人,没有必要攀龙附凤。通过几次吃饭,见识了马大姐周边的一些朋友,都是很有趣儿的人物。他们大多是下面来的有点分量的人,或者是老板或者是官员或者是名人,反正来了首先都把马大姐恭敬成一个更大的人物,马大姐这时就把我等一些朋友召集来,说她请客,她虽然以东道主的名义请客,但都是下面来人买单,买完单还要千恩万谢马大姐给面子,因为他们都要谋求点什么。
今天又是什么人物买单,是从哪里来的呢?我猜着,咨客小姐就把我带进了马大姐的包房里。包房里男男女女,有七八个人,这一次刚好相反,马大姐介绍他们时,语气显得很恭敬,介绍完了,我才明白:这些人不是下面来的,大概是马大姐上面来的。马大姐介绍我时,语气有些夸张,甚至名不副实。不过我在这个氛围里听了觉得很受用,于是就沽名钓誉地跟大家一一握手、寒暄、恭维。
马大姐让我下楼去点海鲜,她说我是广州来的,内行。出门时,马大姐在我的耳边说:点好的,点贵一点,然后用力在我的肩上拍了一下。
吃海鲜我确实是行家,你马大姐有钱够大方,我就给你来个豪华的一桌,绝对让你有面子。于是我就像潮州老板一样,龙虾、象拔蚌、皇帝蟹、鲍鱼翅生猛类的一挥而就。
大家在热烈亲切的气氛中,笑容满面,心满意足,纵情地饕餮着。边吃还边赞美我高超的点菜水平。我想点海鲜这个东西,就一个法门,拣贵的点就对了。但是我还是很谦虚地说:要托马大姐的福。
我出去上厕所回来,见马大姐领着大家要走。马大姐对我使一个眼神说:今晚有重要活动,我要陪他们去,你先留在这里替我把单先买了,明天去我的办公室。说完带着那些吃得沟满壕平的人走了。
我替马大姐买了单,开了发票,五千多元呀,我想这马大姐每天消费可够高的了。她从哪里挣来的钱呢?
第二天,我带着发票去马大姐办公室报销。马大姐不在,人家说她出差了。我打通她的手机,她说在外地要一个月回来,昨晚那些人非常感谢我请他们吃海鲜。然后把电话挂了。
我请他们吃海鲜?五千多元,他们是谁呀?
婚外情已婚中年人城外的生命曙光。
运作资金马大姐手头又紧了,经过昨天夜里躺在床上策划,决定今天从洪老板借钱。虽然和洪老板认识刚几天,但她觉得洪老板说话口气大,出手大方,看样子像有点实力。早晨打电话给洪老板,洪老板约她晚上一起吃饭。经验告诉她像洪老板这样市面上行走的人,很要面子,不能私下单独从他借,那样他可能有借口拒绝,要在人多的时候尤其是有重要人物在场的时候借,不想借他都得借。所以洪老板说刚好晚上有一批重要的朋友一起吃饭,正中下怀。
《中年英雄》第43章(5)
洪老板其实也正准备给马大姐打电话。洪老板手头也又紧了,经过昨天夜里躺在床上策划,决定今天从马大姐借钱。虽然和马大姐刚认识几天,但他觉得马大姐说话口气大,出手大方,看样子有点实力。早晨马大姐打电话约他,他不想单独跟她见面。经验告诉他像马大姐这样市面上行走的人,很要面子,不能私下单独从她借钱,那样她可能有借口拒绝,要在人多的时候尤其是有重要人物在场的时候借,不想借她都得借。所以洪老板在电话里说要约一批重要的朋友晚上吃饭。
晚饭开始了。大家推杯换盏,气氛虚假做作,却很热烈。每杯酒进肚,两人各怀心腹事,不是马大姐赞美洪老板,就是洪老板歌颂马大姐,来的客人齐声附和,像合唱队员。
两个人心里都觉得奇怪,对方今天怎么这么配合?马大姐可能是女人,凭女人的直觉觉得今天不寻常,也可能还是因为她是女人,有点沉不住气,反正她捷足先登抢在洪老板开口之前跟洪老板开口了,今晚有急事要借五万块钱,这是马大姐的开价,她的底线是想借一万。
洪老板一惊诧:这个高人。马上镇静下来,他毕竟是久经债场的老手。他爽快答应了,然后像模像样地打开包,数了数钱说:今天没带那么多现金,你们谁的包里有,先给她拿一万元解急?
大家无动于衷,这时其中一个重要朋友带来的一个新朋友说:我有。这是今晚一个没受重视的人,但他自己感受到了这两个高人的重要。
马大姐接过钱说着急用起身就走,洪老板说我送她一下。出了门,洪老板说:马大姐把钱先给我,我本来今天是要从你借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