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古道-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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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在大棺山上四处转悠,没一会儿就来了十几个披麻戴孝,抬棺上山的人。
第三十九章:张少卿()
透过满天飞舞的纸钱,我看见棺材前面站了一个少年郎。少年郎双眼红肿,泪痕挂在脸上,他手里抱着遗像,黑白色的遗像上是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真是想不到,这姑娘看上去很年轻,应该跟少年郎一般大,估计只有二十几岁。想起唱戏女人说的那些鬼话,我双脸绯红。
我站在路旁,等他们走过去后,顺手抓住一人问道:“这位小哥,请问你们抬上山要埋的是什么人?”那人停下回头看了看我,晦气说:“嗨,还能是谁,埋得是王家的二媳妇儿。嫁到王家,真是亏了这姑娘。呸!猪狗不如的王家,取了鬼媳妇儿还糟蹋了别人家的姑娘,真是活人死人一路通吃,早晚要遭报应,全家死个精光!”
我扭头看了一眼走不远的上山队伍,小声说:“你说的这么恨,难道不怕……”那人知道我什么意思,一摆手说:“嗨,这又不是王家人送丧,怕什么。”说着,他满脸难受的模样,扭头啐了一口:“呸!什么东西,简直就是恶霸,人都凉了,还舍不得花钱送上山来。急的这姑娘的老父亲捶胸顿足,最后还得自家掏钱,请了我们帮忙送丧。”
我扭头看了一眼送丧的队伍,皱眉问道:“小哥,这队伍里都是些壮汉,怎么没看见老父亲呢?是不是……”我话未说完,那人打断我,摇摇头说:“老父亲一把年纪,心都凉透,晕过去好几次,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情,哪儿还敢让老父亲亲自来。”说着,他叹了口气:“唉,只是可怜了少卿,一对多好的娃,就这样被活活拆散。唉,真是作孽啊……”
“哎,小哥,这谁是……”我还要问,他摆了摆手,转身快步跟上队伍走了。我想了想,那叫少卿的,会不会是棺材前头抱遗像那人?这样悲惨的遭遇,已经让我心里发寒,我实在不忍心再去惦记别人的尸体。我站在原地等了等,叹息一声,朝山下走去。
棺材埋在山上,高低不一,我站在半山腰上等,并不能遇见所有上山的棺材。我决定在山脚下去等,这样就可以看见每个上山的棺材,到时候,我找一个高寿老死的人,晚上借尸时,心里也好受一点。我在山脚下等了几个小时,没看见有抬棺材上山的人,看来今天真是一个好日子。我自嘲笑笑,抬头看了看天色,已经是下午五点左右。想想,我得赶紧回家去了,天一黑路上看不清,发生什么不好预测。
我沿着来时的路回去,谁知刚走了不足百步,便听见左边传来粗鲁的声音。我扭头看去,心头一震,往后退了几步,跌了跌差点摔倒。我看见五个人抬着一口沾满泥土的棺材,隔的远看不见脸,但这五人一身红衣红裤,头裹红巾,跟运棺五丁的打扮一模一样。
其中一粗鲁汉子正说着:“大哥,现在这生意越来越难做,以前小时候听老祖宗说,干我们这行的非常吃香,哪儿像现在抬个棺材明明有近路不走,还偏要绕远,路远了,价钱也不上去,真是气人!”
当先抬着鲜红色木头那人擦了一把汗水说:“嘿嘿,老三啊,你就别抱怨了,别人给咱的钱也确实不少,现在出去打工,随便你做什么,一天能挣几个钱。没钱怎么盖房、讨媳妇,断了祖宗的香火那可是大不孝。”又一人笑笑说:“呵呵,大哥,你说远了,老三最烦别人跟他提媳妇儿的事情,我看啊,咱们还是快点将这棺材抬上山埋了吧。”
这时,那叫老三的接话道:“哼,就是。什么媳妇儿不媳妇儿,只要老子快活,媳妇儿要不要都无所谓,大哥你别劝我,人活一辈子不就是让自个儿开心吗?”老大摇摇头叹息说:“老三,不是做哥哥的劝你,现在国家实施火葬改革,土葬的越来越少。土葬的变少了,迁棺的也就越来越少,趁现在还有这口饭吃,多攒点钱才好。”
老三一听,突然暴喝:“没这口饭吃能咋的,老子饿不死,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把这棺材给搁下。”一听要搁下棺材,老大忙说:“好好好,做哥哥的不劝你,不劝你。这棺材你可千万不能放下,要是棺材放下沾了地气,咱这生意黄了不说,那王家哪个是好人?”
老二出口骂道:“这王家还真不是个啥好东西,仗势糟蹋了别人家的姑娘,姑娘莫名其妙猝死在王家,人都凉了也舍不得花点儿钱买口薄皮棺材,真是气煞了姑娘的老父亲。”
“嘿嘿。”老大笑道:“那有啥,反正跟咱没关系。要不是他们这样做得罪了乡里人,王家也不会频繁迁棺,他们王家要不迁棺,咱哥儿几个每年的活也就平白少了好几桩。”老二笑笑说:“大哥说的对,这王家可是咱哥儿几个的大财主。”
我算听明白了,这五个人干的事情跟运棺五丁一样,或者说他们就是运棺五丁。既然是迁棺,棺材里的尸体怕早已腐烂变成枯骨,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我要找的,是一具新鲜的尸体。可即便如此,我还是忍不住往回走,我很想去看看这五个人和那口棺材。
等到他们走到大棺山山脚下时,我已经等在了那里。他们一路走来,老大多看了我几眼,老三见我一直盯着他们看,瞪眼看着我厉声喝道:“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臭小子快滚!”老三的模样看起来十分吓人,他朝我吼,我赶紧低下头,转身背对他们。
刚才看他们的时候,我注意到了一点,他们虽然面相凶恶,但绝对不是淹死在黄河里的那五具浮尸。等他们走后,回想起运棺五丁,我一阵哆嗦。现在仔细想想,那天下午,他们的尸体顺水被冲下去之后,怎么会从水里爬上岸来呢?难道有人好心将他们和棺材一起捞上了岸。可即便如此,捞上岸之后为什么会出现在陈家村村尾呢?要知道,陈家村下游最近的村子也有十五里,他们的出现绝非偶然。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想着想着心里害怕,用力吞了吞口水,我转身往回走。没走几步,山上传来嘈杂的争吵声,抬头一看,那运棺五丁居然被一个丧葬队伍给包围了。有好戏看!我急忙回身,踏上石阶快步朝山上跑去。
上了山,我远远看见一堆人包围着五个红色的小点,还没跑近,“咚咚”两声,棺材落了地。“啊!老子弄死你们!”是老三的声音,看来他们抬得棺材被迫落地。“老三,快回来!伤鬼不伤人!”老三回身红着眼看着老大急道:“大哥,他们让棺材沾了地气,咱这生意黄了,一整天抬棺材的功夫可就这样全白费了!”
说完老三还要转身,老大厉声喝道:“老三我叫你回来,你听见没有!”老三回头看了老大一眼说:“大哥,你变了。”老三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我刚好跑到人群外面。我看见双眼红肿,原本神色木讷的少年郎突然撕心裂肺大吼起来:“呀啊!”他面色狰狞,泪水从眼里划出。就在老大和老三对视这几秒的时间内,少年郎爆发了,他抱着遗像,冲上去照准老三的头,双手举着遗像用力往下砸去,顿时“哗啦”一声,遗像的木框被砸坏,外面的一层玻璃也碎在了老三头上。
我看见老三头上的红巾被血水染成了暗红色,老三朝老大笑笑,突然流泪大吼道:“大哥,咱下辈子再见吧!”老大惊了惊,忙喊道:“老三,不要!”可惜,话说出口时,已经晚了。老三头上涌出血水,他回头抓着少年郎胸口的衣裳,一拳头砸在少年郎的脸上,只一拳,便将少年郎的智牙打落。他回首还要出拳时,已经被上来的四五个汉子架住。
这下火了,五个人和十几个人对打,像是火拼,你一拳我一脚,飞来踢去我站在一旁,不知说什么好。很快,老三因为拼命挣扎,失血过多腿脚一软,倒在了地上。我趁机大喊:“不好啦,出人命啦!出人命啦!你们快不要打了,赶紧将他送到医院去吧!”
大伙儿胡乱混杂在一起打,两路人本就不是为了打架而来。每个人心里都是虚的,听我说话,心里一慌,停了下来。甚至还有几个丧葬队伍的人,蹲下帮忙将老三搀扶起来。老大本无心打架,这会儿背上老三,眼里流着泪,转身朝山下跑。剩下的老二、老四、老五也很快赶了上去,整理衣服跟在后面。
等到那五人下山之后,跟我闲聊的那位小哥从丧葬队伍中走出来,一手扶着我的手臂,一手握着我的手说:“小兄弟,真是多亏你啦,要不是你,今天这场恶斗还不知道怎么收场。”我没说话,朝他笑笑点点头。
他握着我的手说:“小兄弟,不知道你姓什么?”我说:“我姓陈,叫陈治水,不知小哥你叫什么名字。”他说:“我姓张,叫张少云。”
寒暄过后,我扭头看向那少年郎。张少云说少年郎叫张少卿,是跟他一辈的同龄人,他们都住在据此二十里外的张家村。张少卿低着头,嘴角染着殷红的血色,手里正拿着破损的遗像。遗像破了个大洞,上面那姑娘的照片早已看不见人头,张少卿就那样看着遗像上的洞口痴痴发呆,嘴里血水涌出,他用力吞下。
第四十章:阿五、阿六、老九、十三()
我不是个爱说话的人,看见张少卿那副模样,我还是忍不住想上去跟他聊几句,人死不能复生,但愿他能看的开一些。刚走几步,张少云伸手拉住我摇头说:“小兄弟,你还是别过去的好,他俩从小青梅竹马,若非半路杀出个王家二少爷,他俩现在估计已经结婚了,金童玉女,爱的深呐。”
张少云话里带着苦涩,我犹豫了一会儿,低头看了看运棺五丁扔在地上的棺材说:“少云哥,这棺材你们打算怎么处理,刚才那五个抬棺材的到底是什么人?”前半句是真问,后半句是假问,我知道他们是运棺五丁,但对他们并不了解,想从张少云嘴里套点话出来。
张少云皱紧眉头看了看棺材说:“啧,这棺材还真不知怎么处理才好,王家的东西是烫手山芋,要是处理不当,得罪了王家,整个张家村都得跟着受罪。至于刚才那五个人,他们吃的是死人饭,干的是帮人迁棺材的营生,叫运棺五丁或运棺五鬼,这事儿原本跟他们没啥关系,可谁叫他们接手了王家的生意,坟坑还就在玉烟旁边,你说这如何让人不生气?”
张少云嘴里的玉烟应该就是遗像上的姑娘。这时,张少卿突然开口道:“砸,砸了这棺材,为玉烟报仇!”张少卿最多也就二十四五岁,发起火来不顾后果。他一句话说出来,十几个跟他一起送葬上山来的人,没有一个敢应声的,王家在他们心里的恶霸形象看来早已根深蒂固,这些人过贯了忍让的生活。
大家看了看棺材,接着齐一扭头看向我,张少云说:“小兄弟,既然问题是你提出来的,还请你支个高招。”我心里是有办法,但怕就怕说出来会被这些人暴打、唾弃。深吸一口气,我用力吞了吞口水说:“我倒是有一个办法,只是怕说出来大家不能接受。”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又齐一看向张少云,张少云皱着眉头问我:“小兄弟,你有什么计策,但说无妨,不行我们再商议就是。”我点点头看着众人说:“我的计策就是将王家祖宗这口棺材按照原计划帮他埋到坟坑里去,当然玉烟姑娘的棺材暂时不下葬。请一两位壮士拿工具弄断王家坟头的墓碑,放在坟上。今日那运棺五丁回去,必定将下午的事情告诉王家。玉烟姑娘是死在王家的,王家知道这件事后,必定会派人连夜过来将老祖宗接走,到时候,再将玉烟姑娘下葬,也算还了玉烟姑娘一个安宁。”
众人听后,皱眉连连点头。其中一人发声问道:“小兄弟,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却说话实在。你的办法确实很好,可如果那王家不派人来请走他们的老祖宗,那又该怎么办才好?我们都是农民,总不能每日都搁这儿耗着,各家还有各家的事呐。”
我看着他摇摇头说:“其实,我并无其他办法,只能希望王家人的良心没有被狗吃掉。不过,如果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也不妨说出来听听。”众人扭头看向那人,那人连连摆手说:“我没有其他的办法,听这小兄弟的吧,他的办法实在,我们等一晚上,要是不行,再想其他的办法。”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响,众人扭头看去,张少卿一拳打在棺身上,拳头渗出了血水。一拳下来,棺材里传出呲呲的响声,像是里面的木头要断未断仍有一丝连接。我看见被张少卿打中的地方已经凹陷下去。张少云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大声喊道:“少卿,不要!”
没有任何的犹豫,张少卿红着眼再次挥出血拳,砸在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