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风飞扬-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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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小的斗胆问一句,您为何要再审白草山之争一案?”杨凌既见房彦谦回答了自己的问题,胆色遂壮了许多,继续问道。
“呵呵,本使已料到你会有此一问,不妨实言相告,本使是奉钦命专程来平陵主持再审白草山之争一案的。杨凌,你无须担惊受怕,只须如实向本使禀明顾沁儿现在何处藏身,待本使传她到案,便可释放你返回建康了,同时,本使也可承诺,决不会有人胆敢对你挟怨报复的。”
杨凌眼前陡地一亮,随即又黯淡了下去,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了。
第199章 追悔莫及()
在接下的堂讯过程中,无论房彦谦怎样询问,杨凌只认定一个死理:决不能从自己嘴里泄露顾沁儿现在何处。虽然摄于房彦谦在公堂上摆列出的阵势,他不太敢编造谎话来应付堂讯,但却机灵地改用了保持沉默这一办法,以不变应万变,任凭房彦谦把嘴皮磨破,软硬兼施地向他陈说利害,杨凌就是一味地摇头答说不知顾沁儿现在何处。
堂讯一时间陷入了僵局。
恰在这时,有在县衙正门值守的差役来向房彦谦禀报称,广陵总管府长史张衡现已到了衙门外,要求见他。房彦谦便欲命两厢站堂的衙役先将杨凌押送回值房,待改日来行讯问。
坐在下首陪审的房乔此时却站起身来,走近父亲跟前,压低声音不知对房彦谦嘀咕了些什么,见父亲没有反对,遂吩咐两名衙役将杨凌押至了后堂,自己也跟了过去。
暂且不说房乔命人将杨凌押至后堂去做什么,单说房彦谦,他得报听说张衡正等候在衙门外要求见自己,急忙起身整顿衣冠,亲自迎了出去。
可能有人会问:房彦谦不是奉旨的钦差吗,为何要出门迎接正遭人弹劾的张衡呢?
诸位,须知房彦谦虽是隋文帝杨坚下诏敕封的江南寻访副使,但其本职仍是青州别驾,品秩从五品的一位中级官员,而张衡时任淮南道行台右仆射兼广陵总管府长史,是从三品的高官,依二人官位而论,房彦谦自该出门迎接张衡的。
除了官位的原因,房彦谦之所以对张衡出门相迎,还因为他此次被任用为江南寻访副使来到平陵主持再审白草山之争一案,说到底就是为了核查张衡是否有贪污行为而来的,为了不过份得罪张衡,亲自迎出衙来也是为自己留有余地的自保之道。
书说简短,二人在衙门外见了面,彼此寒喧已毕,房彦谦热情地将张衡迎入公堂,让至上座坐下,自己则陪坐在下首,满面带笑地问道:“张长史亲至平陵来见下官,不知有何指教啊?”
张衡听此一问,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心中暗想:早就听人说起过这位百官模范房彦谦,为何此人却不知官场上的规矩,既奉旨到江南办差,为何不事先知会自己这个暂主江南政务的地方长官一声,自己得到消息主动来平陵来见他,他非但不主动向自己说明来意,还明知故问地反问自己为何来平陵见他呢?
心里这样想着,张衡脸上便流露出不悦的神情,不客气地答道:“本官是在得到禀报,称有钦命要员已抵达平陵,要再审白草山之争一案,拘传了王府采办阴行功到衙问话,才知道房寻访使已奉旨来到江南办差的消息,本官得报后立即便动身赶来了平陵,欲当面恭聆圣谕。”
房彦谦暗自冷笑道:恐怕是你听到了有人弹劾你的风声,心怀鬼胎,特地跑到平陵来打探消息的吧。
他居官多年,自然养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习惯,听张衡说明来意后,心里虽疑心他是来打探消息的,可表面却立马起身向张衡致歉道:“哎呀,下官失礼了,本应一抵达江南就去广陵拜访张长史的,却因下官此次充任的只是江南寻访副使,依诏命便先去了建康向被敕封为江南寻访正使的达奚总管报到,随后就径直来到了平陵主持再审白草山一案,不曾去往广陵求见张长史,还望海涵。”
房彦谦虽然向自己解释了未打招呼便来平陵再审白草山一案的原由,然而,在沉伏于官场多年的张衡听来,他分明对自己隐瞒了一个最重要的事实:皇帝为什么要派他来平陵主持再审白草山一案。这也是张衡最为迫切想要了解的一件事。
房彦谦既然不提,张衡也不便直言相询,遂打哈哈说道:“房副使既然奉有诏命,按诏命行事总是应当的,无需如此客气,请坐。但不知房副使来到平陵几天了,见过房乔了吧?咱们同为朝廷效力,在江南有什么需要本官帮忙的尽管开口,本官定当尽全力配合房副使办好这趟差使。”
“玄龄年纪尚轻,在江南为官,诸事还请张长史多多关照。”房彦谦刚刚坐下,听张衡问到儿子房乔,遂再次欠身离座,拱手同张衡客套道。
尽管两人见面只交谈了三言两语,但房彦谦面对自己先后两次的询问案情,却一再回避躲闪的态度不禁使张衡大为起疑,若按惯例,即便房彦谦钦命在身,也该为拘传阴行功到衙问讯一事主动向自己作出解释的,可他倒好,竟对此只字不提,分明没拿拘传阴行功来平陵这件事当回事。这岂不是有点太过反常了吗?
正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张衡巴巴地跑来平陵,想从房彦谦口中探听朝廷命他再审白草山一案的原由,却不料热脸贴到了冷屁股上,非但没有探听到消息,还闹得满心不痛快,一气之下,便婉拒了房彦谦留他在衙中用饭的邀请,借口总管府还有诸多公事需要自己亲自处置,只在公堂上坐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向房彦谦提出告辞,扬长而去了。
张衡在离开平陵县衙,返回广陵的一路之上再三琢磨房彦谦对待自己不冷不热的态度,以及他推搪答复自己的寥寥数语,蓦地,头脑中掠过一个不祥的念头,连忙唤过跟随他前来平陵的阴全,悄悄向他问道:“你干爹来吴州做什么来了?”
阴全还从未直接向张衡这样的大官禀报过事情,于是便兴奋地向张衡表功道:“禀长史,干爹带着我这些日子已基本同吴州的几千家织户谈妥了条件,绝大多数织户已答应同‘茂昌行’签约,不再接张家的订单了”
“你现在就去找到那几家织户,,告知他们‘茂昌行’之前许诺给他们的所有条件都不再作数,并停止一切同张家有关的经商活动。”张衡声色俱厉地喝令阴全道。
第200章 这是在做交换吗()
杨凌被衙役押解着来到了县衙后堂,署理平陵县令房乔也跟了进来,随即吩咐押解杨凌的两名衙役退到堂外去候着,不经自己的传唤,不得踏进后堂半步。
待后堂内只留下他和杨凌两人后,房乔走过来,亲自替杨凌松开了绑绳,温和地说道:“我要你到后堂来,是为向你通报‘羊羊羊’汤饼馆纵火一案的最新进展情况的。还记得我答应过你们母子,终究会给你们一个公道的结果吧?”
杨凌本还疑心房乔和今日讯问自己的房彦谦两人都姓房,多半是亲戚,要自己随他到后堂来是为帮着房彦谦劝说他说出顾沁儿的下落的,听到房乔解释说是为了向他通报‘羊羊羊’汤饼馆一案的最新进展情况的,登时便打消了心中的疑念,躬身冲房乔一揖到地,发自衷心地致谢道:“想不到时隔数月,房老爷还惦记着要为我们母子主持公道,还我娘俩一个清白。杨凌在此谢过了。”
房乔连忙伸手扶起杨凌,向他介绍道:“不用急着谢我,其实据目前的进展,距最终查破汤饼馆纵火一案还为时甚远。不过,白申调离平陵驿,远赴岭南,对此案的查破确是极为有利的。本县趁此有利时机,在白申带着珠娘到岭南赴任后,再次传讯了汤饼馆失火那晚与那帮厨小子同在珠娘家赌钱的几人,逼他们供出了帮厨小子于事发当晚其实很早就离开了珠娘家这一事实。而且,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帮厨小子的赌友中有一人那晚因家中有事,在帮厨小子离开后不久也退出了赌局,亲眼看到了帮厨小子悄悄溜进了你家的汤饼馆。”
杨凌兴奋地两眼立马放出光来,拍手叫道:“这回,那小子可抵赖不过去了吧。”
房乔微笑着点头说道:“不错,我命那人与帮厨小子当面对质,帮厨小子当场就低头认罪了,承认了他是受人指使,放火焚毁了汤饼馆的实情。并且,还供认出,指使他的正是原平陵驿驿长白申和他的姘头珠娘。”
“这下可好了!房老爷,赶紧派衙役到岭南拘传白申回平陵呀!”杨凌手舞足蹈地催促房乔道。
“事情没有你想的那样简单。”房乔却微微摇了摇头,给杨凌泼了盆凉水,“依朝廷律例,平陵县衙如需拘传白申这样身份的人回平陵,须得将详细案由上报广陵总管府兵曹,经兵曹审核批复后方能委托他们派人前往岭南拘传白申。但你也知道,钦命江南寻访使正在平陵主持再审白草山之争一案,如此案的被告顾沁儿迟迟不能到案接受问讯,势必影响到查破汤饼馆纵火一案的进度,你看是不是能早些将顾沁儿的下落说出来,也便于本县及早腾出手来,向上呈报拘传白申的公文,进而尽快了结此案哪?”
好家伙,兜了这么大个圈子,原来房乔还是在为房彦谦做说客呀!杨凌牙缝里不停地倒抽着冷气,本想一口回绝房乔想和自己做的这桩交换,可转念一想,不阴不阳地向房乔问道:“我多嘴问一句,房老爷你和今日提审的那位房老爷是什么关系呀?”
“他是我爹。”房乔坦然答道。
杨凌登时无话可说了,歪着脑袋想了半天,还是冲房乔摇摇头,说道:“我是真的不知道顾姑娘去往哪里了,叫我怎么说?”
房乔满怀好意地想用尽快查破汤饼馆纵火一案劝使杨凌说出顾沁儿的下落,到头来却落得一场空,什么也没能从杨凌嘴里得到,也是他年轻气盛,且自恃堂堂朝廷官员的身份,好心好意地来给杨凌通报汤饼馆纵火案的最新进展情况,却吃了一瘪,当时便动了几分怒意,冲着杨凌发作道:“杨凌,甭以为你自己不说,就没有人知道你做过的那些事了!我告诉你,当初张伯和、唐介休等人可是以蓄意侵占他人财物指告的顾沁儿,如果顾沁儿不能及时到案接受问讯,官府完全可以依据现已掌握的证据判定她有罪,按律应处以流刑。要是真到了那一步,哼哼,你包庇,纵容嫌犯逃匿的罪名相应地也就坐实了。你回去好好想想吧。”
说罢,不等杨凌再摇头否认知道顾沁儿的去向,房乔即摔门而出,径自走了。
不能不承认,房乔最终对杨凌的这通发作还是给杨凌的心理造成了巨大压力的。
当日他被两名衙役押送回值房后,就一头扎倒在地上的草垫上,陷入了左右为难之中。
房乔的确不是在有意诈他,顾沁儿的所做所为实实在在地已构成了蓄意侵占他人财物的罪名,自己当初力主她远走岭南避祸,大多是基于对她一个平民女子,无端卷进当朝两大势力的纷争,很可能成为无谓的牺牲品的担心,而对她过份执着地想钻白草山尚没有过户给张伯和这一空子,捞取大笔钱财这一行为本身是否失当,触犯了法律有所忽视。
可事已至此,自己究竟该怎么办呢?
如果听从房氏父子的劝说,供出顾沁儿的下落,那么会不会上当受骗,给顾沁儿招来更大的祸事呢?顾沁儿不是说高昌、英荐怀疑她反叛朝廷,才要押她回长安的吗?
几乎整整一夜,杨凌辗转反侧,思过来想过去,仍难以下定决心,是否要向房氏父子供出顾沁儿的下落。
等到了第二天,也就是杨凌被拘传至平陵的第三天,房彦谦并没派人来再次提审杨凌,杨凌也因头天晚上一夜不曾睡得踏实,正眯着眼睛躺在草垫上补觉,忽听房门“当啷”一声被人从外给拉开了,杨凌警觉地翻身坐起,注目向房门处望去。
稍顷,只见从房外前后相跟着走进来两个人。杨凌瞧得清清楚楚,走在前面的居然是养母娄氏,娄氏身后跟着的是自己结交的好兄弟毛球。
“娘,毛球兄弟,你们怎么来了?”杨凌睡意登时全消,从草垫上挺身站起,疾步迎上前去,伸手扶住了娄氏,关切地问道。
“崽子,你还好吧。让娘瞧瞧,挨打了没有?”娄氏上下打量着杨凌,颤抖着声音问道。
“哪能呢?娘,你想多了,我又不是犯人,他们凭什么打我?”杨凌故作轻松地伸伸胳膊抬抬腿,向娄氏展示他的确没挨过打。
“没挨打就好,没挨打就好。”娄氏边念叨着边拉杨凌在草垫上坐下,继续问道,“衙门里的人说没说,什么时候放你出去啊?”
“应当不会太久的。这不是,都放你们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