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风飞扬-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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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却放心不下抛下杨凌独自离开,低头想了想,向他问道:“大哥在城里可有落脚的地方?你先喘口气歇歇,过会儿我扶着你回城里去吧。”
杨凌因念及方才问及小姑娘的身份之时,见她表现得有些惊谎失措,暗自猜料到这小姑娘多半是私自从傩场里逃跑出来的,出于好心,便执意不肯要她搀扶自己返回石龙郡城,坐在地上运了会儿气,再次用力想翻身站起,却又一次瘫坐到了地上。
小姑娘见他身体如此虚弱,更不肯撂下他一人在此继续赶路了,弯腰在杨凌身旁坐了下来,反劝杨凌不必心急,多歇一会儿再动身回城不迟。
“小妹,你方便送我回城去吗?”杨凌忍不住向小姑娘问道。
“没什么方便不方便的,大不了叫他们捉住回傩场就是,眼下是救人要紧。”小姑娘像个小大人似地实话实说道。
“小妹,我能问问,你叫什么名吗?今天从傩场私自逃出,这是要去往何处安身啊?”杨凌被小姑娘的古道热肠所打动,关切地问道。
“既被大哥认出来了,我也就不瞒着大哥你了,我叫小六,确是在傩场表演‘缘竿’的,我只记得是从南边被贩来石龙郡城的,也不记得家在何方了。”
听到小姑娘自报姓名叫做小六,使得杨凌不由得回想起了从城西傩场前往城东校场的路上,听人说起过的曾有四五个在傩场表演“缘竿”技艺的幼童从高竿上失足摔死的事情,也就理解了小六为何要私自从傩场逃跑,打心底里对她产生了一丝同情。
“小妹,若是因为我的缘故,要你再被抓回傩场拚着性命每天表演‘缘竿’供人取乐,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不如你还是别管我了,抓紧时间赶路吧。”
“没事的,大哥,我逃了已不止一回了,也不差再多一回。你这个样子,我怎么能撂下你不管?”小姑娘年纪虽不大,为人却颇为豪爽,满不在乎地说道。
杨凌见她执意要护送自己返回石龙郡城,心下不免感动,暗自打定主意:决不能因为自己的原因,而使得小六再被抓回傩场舍命卖艺,遂坐在地上歇息了一会儿,略微感觉身上恢复了些气力,便由着小六扶自己站起,回身向石龙郡城的方向走去。
在小六一路搀扶下,杨凌强撑着总算走到了能望见城门的一处地方,便再不肯向前挪动脚步了,坚持要小六放下他,独自向南逃走不可。
“行,大哥,我就站在这里看着你走进城门再走不迟。”小六嘴里说着不在乎多被人抓回傩场一回,心里显然不是这样想的,听杨凌要她离开,也不再执意不走,只坚持要在原地眼看着杨凌走进城门再离开。
杨凌也是拿这个心里善良,脾气却十分执拗的小姑娘实在没了办法,只好照着她说的,迈步独自向前走了几步,便回头冲小六笑着摆摆手,说道:“你看,我这不是没事了嘛,你可以走了。”
小六却站在原地未动,绷着小脸答道:“不行,我非得看着你走进城门再走。”
自己本与小六陌路相逢,没想到她对自己会如此关心,杨凌感念之下心里打着主意,向小六问道:“小妹,你连自己家住何处都不知道,今后有何打算呢?”
小六脸上掠过一丝迷茫的神情,旋即冲杨凌露齿一笑,答道:“我连爹娘是谁都不知道,这么多年一个人还不是活得好好的,大哥不必为我担心,到哪里不能混一口饭吃呢?”
“你若信得过大哥,我倒是可以介绍个去处给你,虽不至使你大富大贵,一年到头衣食无忧还是可以做到的,怎样?”
“只要不用每天提心吊胆地过活,到哪儿过不是过呢。”
“我有位情同手足的姐姐,两个月前刚从关外搬家到了建康来住,身边正缺少得力的使唤人手,小妹若是情愿,我可介绍你到她的手下当差。只是不知小妹愿不愿做服侍人的差使?”杨凌一来感念小六半路解救自己的一份情谊,二来对她的身世遭遇产生了同情,兼之与小六经过一番交谈,已瞧出她是个心里纯良,心思单纯的好姑娘,遂产生了把她介绍给三郎做贴身侍女的想法。
“大哥说的这位姐姐既然不是你的亲姐姐,莫非是我愿意去。”小六顽皮地冲杨凌眨了眨眼,笑着答道。
杨凌被她这一笑,自觉脸颊发烫,可又不想向她多做任何解释,便向她说道:“那好,你现在就改道东行,走上近一百里的山路,赶到南塘谷窿驿去找阿凶伯,暂且在驿站先落个脚,如果三郎还没离开南塘,她定会到驿站找我的,待见了她,你就说是我要你前来投奔她的,她必会收留你的。倘若三郎已返回了建康,你就在驿站等着我回来后再说,记下了吗?”
第55章 冼夫人的胆略()
自与小六在南城门外分了手,杨凌勉力支撑着,足足用了近两个小时,终于在夜暮时分回到了石龙郡城场驿,却一头扑倒在所住客房的床榻之上,再也动弹不得了。
由于当天过于透支体力,后脑又受到一记重击的原因,杨凌初病未愈,新病又起,返回场驿后在床上躺了整整三天才恢复了些元气,勉强可以起身到场驿外活动活动筋骨了。
场驿执事老来这回不再征求本人的意见,便热心地替杨凌找来了一位郎中诊视他的病情,出乎杨凌意料的是,据老来事后对他说起,郎中仔细把过他的脉象之后,竟然推断杨凌此前是因服用了微量的毒药,才会出现头晕乏力,类似重度伤风症状的。
这使得杨凌不禁将怀疑的目标锁定在了两个人的身上:
首先,杨凌自然怀疑是商略不知何时给他下了毒,可是随即又推翻了这一怀疑。
商略挥剑斩杀猛虎,趁乱逃走的消息已经传得尽城皆知,据杨凌事后向老来打听得知,商略早在自己抵达石龙郡城之前已因夜闯冼夫人府邸被当场擒获羁押了,他并无作案时间。
再者,自己是在那日校场外被不明身份的那人拉上树稍后才得知商略即是自己此行要找的目标,而商略恐怕至今连自己是谁都还不知道,他又怎么会事先给自己下毒呢。
在心里排除了商略下毒的可能性,接下来杨凌怀疑的焦点也就集中到了那个拉他上树稍观看校场比武的神秘人物身上。
从这个神秘人物的所做所为上分析,杨凌很快对他的身份、来历有了一个大胆的推测:此人想必才是朝廷派来石龙郡城探查军情的密探,而自己只不过是个幌子而已。
关于这一点,可从校场比武当天那人先是主动抛下绳索,拉自己上树观看比武,主动告诉自己与冯盎比武的对手就是自己此行要找的目标,继而又在发现商略逃跑后吩咐自己到南门外的岔道口盯紧商略这种种迹象中得到印证。
可杨凌搞不明白的是,既然那人与自己前来石龙郡城的目的相同,又为何要在事先神不知鬼不觉地给自己下了毒呢?他这么做的用意究竟何在,难道还怕自己和争功不成?
杨凌身体稍有恢复,便借口到场驿外活动活动筋骨,每天都要到石龙郡城里闲逛上一圈,一方面是想探听冼夫人所部人马是否有异常调动的情形,更主要的是心里怀有一种期盼,盼望着那个神秘莫测的人物会再次现身,主动找到他亮明身份。
可是一晃四五天过去了,眼看关跃给自己定下的十天限期将至,杨凌却再没有在石龙郡城中见到过那个神秘人物,反而在连日来与城中百姓的搭讪闲谈中得知了不少关于冼夫人和她两个孙子的逸闻传言。
冼夫人的嫡长孙冯暄不成器,三年前就被怀疑暗通反叛陈佛智受到朝廷严厉申饬,最近府中又爆出了丑闻,冯暄在受到祖母逼其早日生子、替冯家传宗接代的情况下,竟异想天开地唆使其男宠,也是近卫的李佛子与夫人私通,妄图瞒天过海,“借夫传宗”,结果被冼夫人查知,不但命人将李佛子绑入深山喂了狼,而且把冯暄软禁在了府中,声称一日令其夫人怀上身孕,一日才放他出来。
偏赶上冯暄府中爆出“借夫传宗”丑闻的同时,据说有一名受辽东冯氏族长之托前来传送书信的不速之客来到了石龙郡城,此人在多次求见冼夫人遭拒后,竟冒险夜闯圣母府,强行见到了冼夫人。
令城中百姓议论纷纷的是,冼夫人在接下此人带来的书信后,并没有以擅闯禁地的罪名当场处死此人,反而答应了另一个孙子冯盎的提议,以冯盎同此人公开比武较量的方式决定此人的生死。
从校场比武的结果来看,辽东信使商略剑斩猛虎,趁乱逃走,冯盎带领数千名军士在城里城外搜寻了一天一夜,也没能捉拿到商略,作为岭南诸俚之首的冼夫人及冯氏一族可谓是既输了比武较量,又失了面子,这在以往几乎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为此,有多年居住在石龙郡城的百姓私下猜测,冼夫人是有意安排了冯盎与商略的校场比武,通过这种方式给商略留了一条活路的。
当有人不信,当面向做出这种猜测的那人询问原由时,那人颇为神秘地答道:“你们没听说吗,朝廷已在北境的幽并两州调集了三十万大军,准备讨伐高句丽,冯氏族长恰在此时派人致书圣母,你们想想,信中会写些什么?要我说呀,这封书信多半是劝说圣母起兵反叛朝廷的。”
此言一出,除了杨凌之外,围拢在那人身边的七八个人无不大吃一惊,有人急忙说道:“圣母于南陈素有拥立之功,尚且在大隋麾师南下,伐灭南陈之际按兵不动,后来隋朝的晋王仅仅派人给圣母送来了一柄扶南犀杖,圣母就率领岭南诸部数十万兵马归化了大隋,她老人家岂会因冯氏族长的一纸书信就起兵造反,我不信!”
那人微笑着点点头,说道:“我也不信圣母会起兵造反,听说前些时圣母还向隋朝皇帝上了奏折,请求在南塘兴建粮仓,修建谷窿官道,这分明是在向隋朝皇帝表明忠心哪,怎么就会因冯氏族长的书信而改变心意呢。不过,你们替圣母她老人家考虑过没有,岭南虽已归化隋朝,但毕竟如同国中之国,岭南诸俚尊奉的是圣母,而非隋朝皇帝,在这种情形下,隋朝既将在北境大举用兵,又怎能不防备南疆生乱?据我猜想,石龙郡城中现就潜伏有不下数十名隋朝派来的密探,每天都在向隋朝皇帝呈送着石龙郡城内的动向,圣母她老人家思虑周全,既不愿起兵造反,又不愿斩杀冯氏族长派来的信使,得罪夫家,于是便想出了这一公私兼顾的办法,通过将辽东冯氏族长派人送信给她这件事公诸于众,以岭南盛行的比武对决方式有意放走了辽东信使,虽不免因此受到隋朝猜疑,时日渐长,只要岭南不出乱子,隋朝皇帝也不至因这件小事与圣母撕破脸面的。。。。。。”
第56章 已陷险境()
这些街头巷尾的传言蜚语、私下议论虽然或真或假,不足以全信,也没能给杨凌带来他最想了解到的关于商略的具体去向,以及拉他上树稍观战的神秘人物的半点儿信息,然而,却使他探知了石龙郡城最近发生的两件大事的前因后果,也算是一种意外的收获吧。
且不说他在半道上救下的那位李佛子确如他猜想的那样,是在他主子冯暄唆使之下,才与其夫人产生了奸情这件事,仅凭冼夫人授意冯盎公开与辽东来的信使商略比武,有意放商略逃生这件事,就使得杨凌进一步加深了对岭南现状的了解:看来岭南不同于江南,表面上已划入了隋朝的疆域,实则如同国中之国,作为岭南实际最高统治者的冼夫人虽然对隋朝忠心不贰,却也有胆略做出放走敌国信使这样的事来。
进而,他又从这件事上联想到了自己这趟石龙郡城之行终将因商略不知所踪而告失败,不禁对冼夫人有意放走商略产生了不满的情绪。
场驿执事老来起初几天因见杨凌身染重病,不便开口催他动身启程,好尽快腾出客房,及至后来几天,他见杨凌每天都像个没事人似地在城中闲逛,却迟迟不肯返回谷窿驿去,遂忍不住借口询问杨凌的病情,催促他尽早离开场驿了。
老来连日来的宛转催促,使得杨凌再一次想起了驿长关跃临行前给自己限定的十日期限,进而对拉自己上树稍观战神秘人物的身份、来历产生了新的一种猜测:这人不会是朝廷派来暗中监视、试探自己的吧?
顺着这一思路继续想下去,杨凌蓦地发觉自己不知不觉已陷入了更大的未知险境之中:仅凭自己一个小小驿隶的身份,朝廷决不会派这么一位高手来暗中监视、试探自己的吧?那么自己身上还有什么别的可能会引起朝廷怀疑、瞩目的地方呢?
杨凌左思右想,最终认定并非是自己身上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