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如易-第5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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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得三两银子月钱,更别说时不时还有主子们的赏钱,若是省着花,过个三年五载,便能攒上一笔老婆本,不必打光棍儿了。
周虎到了账房,看到坐在屋里拨算盘对账的白冉,便凑上前热络道:“白小哥,怎么今天就你一个人,六叔呢?”
原先账房就钱六叔一个管账的,几个月前余舒把白冉也调了过来,说是让他跟着学学算账。但周虎哪儿不明白,别看白冉长得白白净净跟个小姑娘似的,可人家又识字又懂事,他们就家大人是在磨练这小子,嫌他当个伴读可惜了,有心提拔他呢。因此周虎倒没仗着自己做了前院总管,就在白冉跟前拿大,仍同以前一样待人和和气气的。
白冉搁下账册,起身对周虎道:“六叔肚子疼,先回去休息了,周哥是来上账的吧,我给你记下。”说着他便转身到柜子里取了一本红皮的账本,坐回桌前。
周虎将今天私下收的银票和银锭都掏了出来,白冉核对了两遍,这才提笔蘸饱了墨汁,工工整整地记下这一笔,再让周虎在后面写上名字,摁上指印。府里的下人最不济也要学会写自己的名字,每个月发放月钱,都要签了字才能领走。
周虎分得了快二百两银子,笑得合不拢嘴,当即拿了一锭小元宝搁在桌上,大方道:“拿着买些好吃的。”
白冉连忙推拒:“使不得,前天你才给了我两个银锞子呢,我都没处花去,哪儿能再要你的。”他知道周虎得的这笔钱是过了明路的,别人眼红不来,何况周虎一点都不吝啬,每回得了钱,多是给前院那群人分了。
“拿着拿着,见者有份,你不收就是不把哥哥我放在眼里。”周虎板起脸,强塞给他,不等他再推回来,便撒手跑了。
白冉哭笑不得地看着手掌上圆滚滚的银元宝,一双乌明透亮的眼睛渐渐地迷茫起来。
他心想,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这辈子好像变得不一样了。哦,对,应该是从他在供人院遇上余舒那天起,他的人生便换了另一副模样。
他记得清楚,上辈子祖父战败,白家抄家后,他就辗转被人送进了供人院,因为长相漂亮又识文断字,被管教看中便没急着卖掉,而是用心栽培他,好将他送进高门大户去当个细作。谁能想到供人院其实是个专门豢养细作安插眼线的地方。
他被精心调养了两年,然后就送去了薛相府。一开始,他就只是大公子院子里一个晒书的小厮,连主子的面都没见过几回,偶然一次机会,他在大公子跟前露了脸,便得了赏识,让他做个跟班,从此便有了接近主子的机会,偷偷摸摸地往供人院传递一些无关紧要的消息。
后来,兆庆皇帝病重,宁王刘灏得了监国之职,却没得意几天,就被人揭发出一桩丑事,踉跄入狱。让众人意想不到的是,老皇帝临死前,竟将皇位传给了和他一母同胞的湘王,此举招来诸多反对,当中以司天监最甚,可争到最后,还是湘王坐上了皇位,始称兆阳皇帝。
兆阳帝登基后,便着手打压司天监,将大提点贬为三品,一干易官皆往下调,然后抄查京城十二府世家,又将先帝所留子嗣一一圈禁。再然后,东菁王叛乱,割据东北对抗朝廷。朝廷派兵镇压未果,京城之中便有人告发薛家大公子同东菁王早有勾结,有书信为证,薛相一怒之下病倒,薛家从此一蹶不振,没过多久,兆阳帝就以薛家通敌谋反的罪名,流放了薛家旁支在内一十七口男丁,女眷则被送往军中充ji。
白冉身为奴仆,侥幸逃过一劫,再次回到供人院。当时他并不知道,就在薛家人流放途中,薛老相先是病死,薛睿随后就神秘地失踪了。
后来又过七年,天下动乱,东菁王与蒙古人同盟,一路高歌猛进,攻进了安陵城,将兆阳帝赶下皇位,扶持了先皇后宫薛贵妃诞下的遗腹子——十九皇子刘陵为幼帝,与此同时,早该死在流放途中的薛家大公子,摇身一变,成为当朝太师,独揽大权。
薛太师位极人臣之后,先为薛家陈冤昭雪,洗尽不白之名,后以八十一条罪名,请旨凌迟谋朝篡位的兆阳帝。他手段狠辣,就连供人院都未能逃过一劫,两百多名细作皆被斩首,其余罪奴一概割断舌头,流放苦地。
而曾经在薛家做过眼线的白冉,则是亲身经历了那一场阿鼻地狱,怀揣着满满的恐惧踏上了死路,最后留在他脑海里的画面,便是坐在八抬大轿上冷眼观刑的薛太师,同他那一双黑洞洞的眸子。
“嘶,”白冉陷入回忆,不禁地打了一个寒噤,手里的元宝被汗打湿了,他拿着它敲了敲脑门,用疼痛唤醒自己,一遍又一遍地默念道:
“老天爷,您让我重活一辈子,我定会好好惜命。”
从他死而复生,回到白家被抄家那一刻起,他便不停地这样提醒自己。所以他虽然进了供人院,却宁肯挨打挨饿,也不学那细作之事,因为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到那个罗刹恶鬼一般的男人身边去。尽管这辈子和上辈子有许多不同之处,比如湘王事败,是九皇子刘昙继承皇位,比如薛家的下场没有那么悲惨,但这种种不同,最让他困顿迷茫的却是他现如今的主人——
在他上辈子根本就没有听说过余舒这个人。
“。。。阿冉哥哥、阿冉哥哥?”
一只小手在他面前晃荡,白冉猛地回神,就见安倍葵子不知何时进来,睁着一双圆圆的大眼睛,一脸担心地看着他。
“你在发什么呆,天都黑了。”
白冉缓缓露出笑容,脸上又恢复了神采,“我方才好像是算错了一笔账,怕明天六叔来了挨骂。”
安倍葵子紧张道:“六叔会骂你吗,要不要我去向主人说情?”
白冉摇摇头,忍不住摸了一下她的脑袋,接过她手里的篮子,道:“不用了,六叔骂我是对我好。你今天又给我送什么好吃的?”
安倍葵子不懂他为什么说骂人是好的,但她一向觉得他说的话都有道理,便默默记下了,心想道:等下她回去就求主人多骂她几句,嘻嘻。r1152
。。。
。。。
第七百九十四章 番外(十八)()
(小修)
忘机楼大易馆开张那一天,余舒根本没有露面。没有舞龙舞狮,也没有吹拉弹唱的戏台班子,只在门前放了两串鞭炮,又在大门口设了一张条案,凡是路过的人都能免费领取一根大篆签,一个月内可以进忘机楼里找易师卜上一卦,分文不取。
当天并没有人知道这间大易馆的主人正是如今司天监的大提点,就连十二府世家多半也没听到传闻。进门的客人不是拿着大篆签图个便宜,就是凑热闹的路人。
忘机楼比不得乾元大街上那几家大易馆门面风光气派,然而进到里面,却别有洞天。门内有两个迎客的伙计,通是穿着黑袍子扎着红腰带,一副精神焕发的样子,见到客人进门,便笑吟吟地提醒上几句——“客官要是看相算卦的请往西边‘必应堂’,有什么疑难杂症就往东边‘有求堂’,另外咱们大易馆每天早晨都会布告明日的天气好坏,您且留意大厅里的‘天机榜’”。
客人进门转一圈,就会发现这里和别处大易馆很不一样,先是“必应堂”看相批卦的先生会仔细询问你的名姓与生辰八字,记在一本册子上,再给你一个编号,说是一个月内再来,只要报上编号,便能免费领一道平安符。
若是嫌“必应堂”这边的易师先生们算不准,就到大厅东侧的“有求堂”,堂里摆着一排长长的柜台,柜台后面坐着清一色穿着青裙银红比甲、梳着双髻的妙龄女侍,人人手边放着一沓黄皮册子与一盘号签,专门受理疑难杂症。什么是疑难杂症呢?好比说丢猫丢狗,寻人寻物,好比说婆媳不和、夫妻不睦,好比说撞邪冲鬼、厄运缠身,事无大小,但凡是能用易学解决的问题,统统可以在这里留下悬赏。
只需交纳十个铜板纸墨钱,便可以取走一支号签,留下你的难题连同酬金,约定好时限。时限一到若无人答复,不仅如数退还酬金,还能将那十个铜板也一起讨回去。
有人悬赏,自然有人领受,不拘是不是正经大衍试出身的易师,但凡进了忘机楼,同样只需交纳十个铜板,登记一下名册,便能随意翻看这里的悬赏单子。若要揭榜,需得另外交纳酬金的十分之一作为保证金,便能领得一块相应的号牌,在二楼会客厅与悬赏人碰面,双方自行解决,回头只需拿着悬赏人的号签,便能在忘机楼领取相应的酬劳。同时留下记录,积得一笔酬金的数目。
如此明文规定,皆可在“有求堂”门口的告示牌上一览详细。
值得一提的是,酬劳最高的三个悬赏,会免费张贴在大厅中央的“天机榜”上,供人瞻观。
所以忘机楼内每日来往的客人们,不单是需要求卜问卦的寻常人,还有闲散的易客们,十个铜板根本不算钱,换个赚取外快的机会何乐而不为呢。
开业头一天,必应堂里易师们忙的不可开交,全是拿着大篆签免费问卜的客人,有求堂冷冷清清,一整天下来,仅有寥寥十几个客人交钱留名的。
然而,大厅正中央的天机榜底下,却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一群人,多半是来看明日天气好坏,却惊见了高挂在榜上,用红纸金字张贴的两件悬赏——
招婿:觅一君子入赘门下,须得五官端正且品性端方,身无隐疾且文武双全,八字天合且志趣相当。悬赏人:易学世家家主。酬劳:黄金五万两。
寻人启事:恩师青铮道长,云游四海去也,现查其下落。悬赏人:司天监大提点。酬劳:黄金万两。
凡是进到忘机楼里的客人,无不目睹了这一榜悬赏,啧啧惊叹,口口相传,既是因为丰厚的赏金,又是因为发出悬赏的人。
也有人怀疑这两张悬赏榜文的真假,询问到忘机楼的管事和伙计头上,只得对方高深莫测地一笑,答曰:“客官大概不知我家主人是谁。”便没了下文,可把人急地百爪挠心,好奇死了。
于是三日过去,忘机楼的大名就传遍了大街小巷,不说城南,城北是鲜有人不知了。
这天傍晚,一顶红木软轿停在忘机楼后门。陆鸿和徐青一个拴马一个上前敲门,自从余舒登顶司天监,两人便晋升了五品带刀侍卫,准许御前行走,总算是熬了出来,羡煞那一群还在金吾卫军混日子的兄弟们。
余舒从朱青珏手上接管了孤鸿,便让这位来路神秘的高手帮她调教陆鸿和徐青,如今两人的身手在众多黑衣卫中也算是佼佼者了。
忘机楼的后院没有改动丝毫,依旧是当初开设酒楼的样子,这里的住客除了掌柜林福和那一帮伙计们,还多了一个在此坐镇的辛沥山,两榜魁首大易师。
有求堂和必应堂的点子是余舒想出来的,却是辛沥山推敲的规定。而那博人眼球的天机榜,天气预测那一块出自余舒的手笔,红榜悬赏则是辛沥山先提出来,余舒福至心灵,便敲定了一则招婿告示和一则寻人启事,得到辛沥山双手赞成。
两人臭味相投,不对,是惺惺相惜,合伙把忘机楼大易馆开了起来,这一晃眼就过去半个月了,虽然还没有开始盈利,但名声是一炮而响,照这么发展下去,只等着瓜熟蒂落了。
坐在茶室,辛沥山哗哗地翻着手上的名册,对余舒咧嘴笑道:“今儿个一天,单是在必应堂领平安符的回头客就有七八十个,最便宜也是求了个财运,拢共收了二百多两。开张头天发出去的一千根大篆签,至今已经收回了一半,换句话说,咱们算是拢住了五百个回头客。”
二百两银子乍一听不多,但要知道这是新开的大易馆,尚无口碑可言,每日便有上百个客人求卦,日后有了口碑,这个数字还得往上翻几番。这还没算上贩卖一些趋吉避凶的小玩意儿,和昂贵的风水摆件。
“有求堂那边有什么进展?”余舒问道。
辛沥山一提这个就更乐了,“当初你出这鬼点子,我心里还打鼓,就怕最后搅黄了,没想这才半个多月,就多了上百单悬赏,单是预付的酬金就收了近千两,还有人为了争抢天机榜上最后一个悬赏名额,轮番加价。至于在我们忘机楼登记的易客,已过百人,还在不断地增加。”
余舒脸色总算有了点笑容,手指轻快地叩着茶盖,道:“再等一两个月,试情况而定,可以在天机榜上多加一个奇人榜,按照易客们平日积累的酬金数目多少排名,列出前五,每个月可以到忘机楼来领一笔薪金。”
她不仅是要在忘机楼打造一个交易平台,她还要借此机会笼络住大量闲散的易客,让他们为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