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如易-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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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动。”
景尘垂眼看看被余舒抓住手，又看了看她脏兮兮侧脸，目光从她冒着细汗，闪闪发光眉毛上上掠过，没有动。
二楼一处，纪孝谷站窗子边，看着楼底下人头挤动易区，一目了然，他伸手指了下那显眼白影：
“就是他们吗？”不跳字。
边上有人恭声答道：正是那位白袍子戴斗笠道长。”
纪孝谷捏紫砂壶对嘴儿啜了一口气，眯眼道：他边上那小乞丐是做什么？还拿着算盘？”
“是个打下手跟班。”
倒不怪这楼上人没眼力，虽打算盘算数是余舒，但后动笔写答案下注却是景尘，想想一个道爷和一个乞丐站往一处，有几个人会认为是那乞丐做主。
还是纪孝谷眼力毒，他盯着楼底下看了两局，便发现了微妙处，冷哼一声，道：
“那哪里是个跟班？分明是个刺儿头。”
坐纪孝谷身边，有个面覆着纱巾年轻小姐，奇地瞧着楼下场面，文文静静，并不插话。
纪孝谷回头对身后圆桌上，自家带来两位易师道：烦请二位出题，务必要难住他们，不可再叫他们逞能。”
那两人对视一眼，点头，很就有人呈递上了专用来出题纸笔，两人一搭一合，一边商量，一边写下难题，又附录一张解题小纸后头。
每写好了一卷，就有人送下去。
大半个时辰后——
楼下人声鼎沸，不知第几回响起了报号声——
“第四十六局——一人中——捌拾玖号牌”
纪孝谷脸色难看地盯着楼下两道人影，身后头，两位易师额头上已经冒汗，面有羞愧，握笔手也不稳了。
刚出八道题，竟是一道不差给人破了
“三叔，那两个人不简单，方才周先生和郑先生题，已经是上难，他们还能一题不错赌中，且每一道是半盏茶便算了出来，只能说是他们有真本事，怪不得两位先生。”
两个出题易师感激地看了一眼自家四小姐，这才找回了一点颜面。
纪孝谷苦笑：星璇，你可知这两个人赚都是三叔肉钱，若纵容他们继续赢下去，怕明天我这赌坊就可以关门大吉了。”
“有这么严重？”
“你有所不知，咱们家这赌坊易区，之所以能成这万象街上大一家，靠全是题目，别人一角银一块牌子，咱们卖两角，易客们并不缺银两，那来往易客图什么，就是咱们这里赌中了，显本事，既赢钱又赚了脸面，可今天叫人破了全局，传出去谁关心我们题目出高不高，人只道我宝仁赌坊被砸了牌子，名声臭了，易客们谁还来玩儿？”
纪孝谷一番解释，叹气道：虽说开门做生意，就是有赚有赔，要楼下那位道长客气些，见好就收，三叔也就认了，白送他们一二百两花花，可看他们样子，今天是不会善罢甘休了，若再不能杀一杀他们威风，改明儿这楼里易区，就能直接撤了，少赚银子是小，知道内情，晓得这是咱们纪家地盘，那脸，该往哪儿丢。”
听着纪孝谷唉声叹气，坐窗边小姐望着楼底下，易区里头一净一污两道人影，眼里起了兴趣，沉吟后，扭头道：
“三叔，我帮你出几道题。”
纪孝谷就等着她主动开口，要是家里头寻常小辈，他直接吩咐了就是，唯独这四侄女就连他都得赔着小心，若他今日迫着她这浑浊地方帮了忙，事后让二哥和母亲知道了，定会对他使好一阵脸色。
“那是再好不过，三叔正想看看你太史书苑又学了什么本事，来人，重准备纸墨。”
纪孝谷脸上多云转晴，心里头一边打算盘，一边喊了仆人进来，桌边两位易师识相地起身挪了地方，纪孝谷站起身跟了过去，招手叫来候命一旁总管，耳语几句，眼中闪着精光。
楼底下客人要比生意好时候还多上一些，他一个商人，眼里自是利益大，难得遇到这机会，怎么都要借机痛赚上一笔，不光要把之前丢找回来，还要借机起价，没准过了今天，他这宝仁赌坊一付牌子，就可以提到三角了。
第七十六章 一道一乞
第七十六章 一道一乞*
第七十七章 一道一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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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一道一乞
今日万象街上宝仁赌坊里阁外拥挤，外头人进不来，就围门口凑热闹，听里面传了话出来。
“第四十八局了，又中了又中了”
门里门外嗡一声炸开，好事者探着脖子都想往里瞧，看看到底街上到处说，宝仁赌坊连中四十局一道一乞是个什么高人模样
余舒仰头喝了一口水，蹭蹭嘴角，看着墙壁上贴出来题目，不着急算，心生狐疑，半个时辰前，这题目明明是变难了，大概有八道题样子，亏她刚算出来点儿劲头，上一局开始就又简单起来。
难道这号称是万象街上大赌易之处，就这么大本事了？
景尘这一早上到现，头一回见余舒皱眉头，以为是出题目不好解，便轻声问道：
“这一道难么？”
余舒慢慢摇头，冲他微微一笑，略带嘲弄，“是有点失望。”
“失望？”
余舒摸着算盘点头道：没遇上难题。”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一世，数学对她来说，都不单单只是生存技巧，她喜欢，并且热爱这一门学问，不夸张说，每次解开一道辣手难题，是比吃上一顿大餐都让她来兴奋。
景尘看着墙壁上对他来说十分陌生和晦涩难懂算学题目，听着余舒这样“大言不惭”，心情不由微妙起来。
即便是他这等对数理学问没什么涉猎人，也能看出她厉害之处，有这等本事，若不早夭，日后必能成器，按道理说，这样人，面相就算不是顺风顺水，也该有大起大伏，偏她生着一张平庸之极面相，让他看不出半分苗头来，以至于他一开始就错将她归于平庸之辈，放心地给了她黄霜石，通过她帮忙，省了不少麻烦，竟不想会
“叮啷叮啷叮啷”
突然响起一连串铃声，打断了景尘思绪，四周静了静，本该出题伙计爬下了高柜，换了一个身材发福中年人走上去，笑容可掬地对着易区众人拱了拱手，扬声道：
“各位先生们，难得今日玩高兴，为让客人们兴，我们东家开口，这一局起，下面一连五局，咱们宝仁赌坊要改局子，有牌子做底，压一赔三几赢几赔”
这话说完，底下静了眨眼，便喧哗开来
压一赔三，几赢几赔，这话说就算是你压了一百两，只要能中，不管是寡中独中，不管下注人有多少，庄家都要给赢人赔三百两
好些人赌易十多年，这头一回见到压一赔三，不寡中场面，有几位老赌客当场就兴奋红了脸，也顾不上担心题目是有多难，庄家才有把握一赔三。
那中年掌柜看气氛抬差不多，才又一嗓子道：
“不过，各位也看见了，今天赌坊里来客人太多，再这么下去，咱们宝仁门都要被挤破了，只好这五局过后，请诸位暂先回去，明早再来玩，下代我们东家求各位一个见谅”
不等其他人揣摩这场面话，人群里就有几个托子喊了：
“齐掌柜客气，宝仁东家爽，我等易者又岂会为难，五局便五局吧”
这话出来了，易客都是有身份人，谁好意思再计较，这就说定了后五局，一赔三。
齐掌柜笑着拍怕手：那好，一盏茶后开局，诸位要下注手里没牌子请赶紧去买，不打算玩这几把大，也可以拿了牌子去退。”
人群动了动，临墙一排长桌上又多添了几个人，去退牌子倒是没有。
余舒从头到尾笑看着这位掌柜热场，摸了摸脖子上还剩下八对牌子，挑眉对景尘道：
“这是针对咱们。”
摆出这场面来，难道下头这五道会是难题？
景尘回望她，很肯定她眼睛里闪烁，不是担心，而是兴奋和期待。他不禁怀疑，他当初是怎么看走了眼，会误以为这样一个性情鲜活得亮眼之人，会是个平庸之辈。
“一赔三，几赢几赔，第一局押了”
几张一模一样题目被张贴墙壁上，余舒定睛一瞧，待看清楚题目后，脸色不免有些古怪。
“咦？”
离她近那张纸上写着：
湖静浪平六月天，荷花半尺出水面。忽来一阵狂风急，湖面之上不复见。入秋渔翁始发现，残花离根二尺遥，试问水深有几许？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余舒一眼就瞧出来，这首文雅诗后面，藏分明就是一道要运用到三角勾股定律图形题。
先不说难不难，这还是目前为止，余舒碰到第一道有“技术”含量题目，能不叫她惊讶么。
一看就知道出题换了人，余舒抬头望望那高柜上站掌柜，对方也正观察她和景尘，对上目光，冲她眯眯一笑，怎么瞧都有点儿得意洋洋味道。
余舒再瞧瞧四周桌面上人，多是掏了银子票子出来，要下大注，她约莫着一算，这一局下注赌金，恐怕都有上百两，要是没有人中，就全流进了庄家口袋。
如果她跟着下大注，一把赢上个几百两，庄家还得要倒赔，假使她够狠心，用现有二百两银，连番五把，那这一家赌坊，怕都不够赔她
可这么一来，她会良心不安，其实不是万不得已，生死关头，她也不愿意来寻这家赌坊晦气，挡了人家财路。
上辈子她就是太过贪心，赚多了不义之财，才穷途末路，这辈子她怎么都不会把自己逼到那个地步，她不是个好人，也会做坏事，但做坏事有个底线，凡是踩到良心底线事，她都不会做。
五百两，算上送给贺大夫诊金，和赵慧养病期间花销，六百两，这是她底线，再多，她不会拿。
甩掉那诱人贪念，打定了主意，余舒心情一松，嘴角翘了个弯儿，低下头，握了炭笔，悠闲地纸上写画，却没了方才争分夺秒紧张。
景尘似是察觉到什么，侧头看了她一眼，不知他是知也不知，身边这人刚刚一念之间放弃了多少人梦寐以求，一夜暴富机会。
庄家喊着买定离手时候，余舒依旧拨拉着算盘，脖子上依旧是八对牌子，这一局，她没有让景尘下注。
第一局，理所当然轮空了，庄家通吃。
赌坊里客人们从早上到下午头一回听见空局，错愕之余，反倒是心里面隐约松了一口气，觉得理所当然，再这么没完没了地赢下去，真是无法无天了
众人都以为那一道一乞是算不准确，才不敢冒险下大注。
二楼，纪孝谷听到下面轮空，当场便笑了出来，毫不吝惜地夸赞道：
“还是我们家星璇本事，这太史书苑教出来，就是不一样”
窗台边姑娘笑一声，却没作旁声音，就望着楼底下，等待下一局。
二局、三局，都轮了空，没有一个人中得，她失望地将目光收回来，抬手压了压额头，前三题都做不出，那剩下两道，就不用说了。
纪孝谷主意道，忙关心去问：怎么了，是不是下头味道不好闻，头疼又犯了？”
“有一些，三叔，你让人送我回去吧。”
底下场面已经控制住，纪孝谷觉得没再留人下来必要，便起身道：走，三叔送你回去。”
两人方起身，就听到楼下倏尔哗然声响。
把纸上后一个数用炭笔重重画了个圈，余舒痛地吁了口气，踮脚景尘耳边报了个数。
随后，她毫不犹豫地将一布袋银子全倒了眼前桌面上，零零碎碎堆成一个小山头，中间夹着几张银票，这是她四个时辰里，连赢四十三局全部收入。
这一幕招来了四周看客哗然声，明里暗里红了眼睛，那一堆钱，要有二百两之多
景尘将写好答案扣桌面上，翻了牌子压住，看看一旁堆起银两，管余舒前三局连牌子都没有下，他却有预感，这一局她不会输。
余舒拢好了银子，扭头看看比她还要气定神闲景尘，想想他就这么陪着自己这里站了一天桩子，半点没露出不耐烦样子，还真是个好脾气。
她心里一痒痒，老毛病犯了，就拿胳膊撞了撞他，一手掩了嘴，悄声逗他道：
“这一局要是输了，先前工夫就白费了，咱们怕是要换地方，你还会陪我不少字”
景尘点头：我答应帮你，自是会有始有终。”
“嘿嘿。”余舒挠挠下巴，听到景尘这么回答，心里十分受用，暗道自己有眼光，早郊外被他领回城时候，就看出来：景小白，靠得住。
易区铃铛又响了，这一次，不用那个坐庄掌柜喊话，群众就自觉地安静下来，多少双眼睛来回他双下巴上和余舒面前那一堆银子上移动。
“第、第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