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如易-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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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犯了,下不知你是位姑娘。”
余舒挑挑眉毛,这贼偷还挺懂礼数。
“不碍事,”她扭头对余小修道:你去把水端过来,我帮他把背后利器拔了。”
余小修急道:这怎么能行,我来弄,你背过去不许看。”
说着推了她一把,上前去检查那蒙面贼后背,一见到他背上血洼洼伤口,吓后退了两步,脸色有些发白,他毕竟年小,没见过血腥,胆子再大还是个孩子。
余舒伸手扶住他,凑到他耳边,小声道:我来,赶紧给他弄好让他走人,不然等下有人搜过来我们就坏了,你听话,去把水端过来,再拿条干净手巾,再不听话我可生气了。”
余小修踟蹰片刻,瞪那蒙面贼一眼,闷头去端水来。
余舒上前一步要摸那人后背,对方却闪躲了一下,余舒手落了个空,暗自冷笑,这贼偷,半夜闯人庭院,挟持他们,现又来不好意思个什么劲儿。
想着就伸出手,强硬地按他肩上,不悦道,“别动。”
对方轻挣了一下,便僵着背脊不再动弹,余舒接过余小修递来手巾,他背上小心地擦掉血迹,露出伤口,用手巾捏着暗器边缘,“嗞”一声拔出来,感觉手下肩膀震动,不怀好意地勾了下嘴角,把带血暗器往桌上一丢,不急着上药,接着“嗖嗖”将其他几处三角贴片都拔出,毫不留手,连口喘气机会都不给他,疼他背上直冒冷汗,叫余小修看十分解气。
后还是把药粉给他撒上,堵着那些渗人破口,用剩下布条包住伤口,处理好这些,等这蒙面贼重把黑色上衣穿上,外面天色已白。
余舒出去外面把一盆血水都倒到墙角底下,又院子外头张望了一会儿,重打了一盆水进屋,湿了手巾递给他,回来对那贼人道:
“你趁着没人搜到这里从后门走吧,等下天亮了,你难逃出去。”
蒙面贼擦了擦脖子上汗,又洗了把手,闭上眼睛喘了口气,对余舒道:
“麻烦姑娘带路送我出去。”
比起小花园时胁迫,他现口气温和称得上是请求了。
余舒按住要抗议余小修,低声道了一句“好”。
又叮嘱余小修道:我送他出去,你把屋里收拾下,等下刘婶醒了别给他看出什么。”
“姐,我去送人,你屋里。”
“别胡闹,”余舒还是不放心这个贼偷,怎会让余小修跟去,凶了他两句,不管他愿不愿意,自己领着蒙面贼离开。
正房大院
纪老太君披着一件外衫,蓬松着发髻,端坐厅里,脸色铁青;二夫人正体贴地站她身侧端茶侍水,安抚老人家。
下头纪家老大纪孝寒和老2纪孝春正争吵:
“大哥,你是怎么安排护院,能让贼人闯到母亲卧房里来,若非父亲年前请青铮道长屋内布置下机关,该如何是好。”纪孝春满口埋怨。
“非是你之前将护院借了二十人给刘府,内院哪里会出现空缺。”纪孝寒口气发冲。
纪孝春一噎,不服道:大哥说这话就不对了,星璇京城,还要薛家照拂,刘家开口我怎好不借。”
纪老夫人听他们吵吵,眉头夹得死紧,出声打断:
“好了,你们两个不许再吵,今夜这贼人并非是贪图金银,恐怕是冲着主屋后面藏库而来,此人如此熟悉内院,只怕家中有内应,不论如何,要把人抓住,不能让他跑掉。”
兄弟二人一听“藏库”二字,皆都打起了精神,坐直了听话。
“娘您放心,三弟已经派领护院园中搜查,这人中了那么些暗器,想必跑不了多远。”纪孝寒道。
纪老太君不放心地对老2道:孝春,你派人去一趟府衙,找你妹婿,倘若人跑掉,就要他城中张贴榜文。”
“是,娘亲,儿子这就去。”
二夫人轻抚纪老太君肩膀,温声劝道:娘,这些事交给大哥他们去做就是,我扶您进去休息吧。”
纪老太君年事已高,确实熬不住,加上对几个儿子放心,就顺着她话进了屋后补眠。
余舒送那人出去,路上沿着墙根走,她一语不发,对方却有闲情开口:
“姑娘为何帮我?”
余舒暗翻白眼:哪个帮你了,要不要这么自作多情,我是怕被你连累好不好,倒霉撞见了,管不管都是一身骚,要不然你死路边上试试,看我会不会多瞧一眼。
当然这些实话余舒是不会说出来,于是她选择沉默。
蒙面人讨了个没趣,摸摸面罩,又主动找话:
“你们为何半夜那里钓鱼?”
“饿了。”
“嗯?”
余舒想想她少钓那一条鱼,心里就有怨气,恰好她肚子饿“咕噜”叫了两声,响前后都能听见,不免自嘲出声道:
“吃不起肉,嘴馋,只好去偷鱼吃。”
身后静了一会儿,叹声道:那八宝香鲤是纪家珍味,一尾难求,倘若被人发现你偷——你私自钓取,他们抓到不会轻饶你。”
八宝香鲤?原来她钓这鱼还有名头啊,难怪格外鲜香好吃,余舒心想,没应他话,他也没再吱声。
两人一前一后走过小径,就是后门,余舒把人送到这里,停门口,看他出去,蒙面贼站外头冷清小巷子上,向她抬手道谢:
“多谢姑娘。”
回应他是“嘭”一声门响,余舒白眼消失门口头,他看着紧闭大门,怔了怔,哑然失笑,胸膛震动,带动了伤口,疼他咳嗽了几声,只门前停留了片刻,就转身步离开了巷子。
天亮 正房大院
太阳升起来,余舒被两个护院压着跪门外,垂头丧气地看着门槛上两只散步蚂蚁,心想这真是她来到这里倒霉一个早晨,她现想做事,就是找到那个混蛋小偷,指着他鼻子臭骂他一句乌鸦嘴。
真让他说中了,她确是因为一条鱼,被逮起来了。
话说她把那人从后门送走,余小修换了衣裳去上学,她累倒床就睡,梦到一半,就被人闯门拎了出去。
起因是护院搜到了杂院,他们屋门后发现了那一只装着鲤鱼水桶,当然还有扁担一条,又当场她屋里搜出了鱼饵若干。
夜闯正房贼偷没有抓到,叫人跑掉了,她这个偷鱼贼被护院押送到纪老太君面前,给老人家撒火出气。
该说什么,怪她贪心不足,要是那会儿把鱼放回池子里,也就不会有这么一起麻烦了,好余小修去上学,躲过了这一遭,她把这事一个人揽了,一口咬定是头一回偷鱼,即便这样,也把护食老太太气够呛。
堂屋上,纪老太君伸手指着她,满面怒容,冲刚刚赶过来纪老三厉声道:
“看看,你看看,这就是你招进家里来混账东西,偷鸡摸狗,连我那些宝鱼儿都敢捉,这样一个下溅之物,却糟蹋那等宝贝,那是她能贪图福气吗,我璇儿每次回家都舍不得吃一条,你是怎么教,可气、可气”
她没说粗话,骂却难听,余舒心里不痛,却也知道是自己大意了,没有处理好那一条鱼。
纪孝谷低着头,一声不敢反驳,只是侧头看了一眼余舒,眼神阴有些吓人。
二老爷去访马县令,不跟前,大老爷纪孝寒亦不帮腔,等老太君骂够了,喘着气,二夫人才趁机劝了两句。
“母亲,这两个孩子不过是三弟院子里妾带,一直放养杂院里,又不是身边管教,怪不得三弟,您消消火,喝口茶。”
老太君端茶喝了一口润罢喉咙,声音冷静下来,叹口气,冷眼对纪孝谷道:
“我不多问了,你看怎么处置。”
纪孝谷弯腰道:是儿子失教,惹母亲生气,这便将人撵出去,还请母亲息怒。”
余舒猛一抬头,看看那老太婆,再瞧瞧说话纪孝谷,确认他们不是吓唬她,微微变了脸色。
不是吧,这就要把她轰出家门,有这么严重吗?真把她赶出去,一时半会儿让她上哪,睡大街上吗?
纪老太君放下茶杯,闭眼道:
“抽三十鞭子,轰出去。”
第五十六章 都是嘴馋惹祸
第五十六章 都是嘴馋惹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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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我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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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我想回家
“抽三十鞭子,轰出去。”
纪老太君冷漠地亲口发下指令,余舒被压着跪门口,她强迫自己镇定想一想办法,可一环扫屋内屋外,对上一双双或是冷漠,或是厌烦目光,她才猛然意识到——
她现处境真是糟透了。
原本她是以为,偷鱼被抓,顶多是挨一顿罚,还能因为她吃了两条鱼,这家人就杀了她不成,她做事,不是不计后果,只是习惯于冒险,假如风险概率不足够,她都会随心去做,绝不会畏首畏尾。
可现看来,这偷鱼情节比她想象中还要严重,这一家子老小恐怕是因昨晚闯入内院贼偷没有抓住,迁怒于她,而自己之于他们,现不过是一个让能让纪老太君消火东西。
正气头上纪家人不会听她狡辩,花言巧语已经行不通,搬救兵?她就认识一个青铮道人,可那老头警告过她不能透露他们关系,这个念头刚起,就被余舒压下。
而她现唯一可以做——就是求饶,而对方却不一定会心软。
她和他们没有半点血缘关系,打她,他们不会心疼,撵了她,没人会说半句闲话。
余舒攥着冒汗手掌,渐渐生出了慌乱和怀疑,她是不是从头到尾,都天真地误把这突如其来古代生活,自我想象地得太过轻松和美好了?
“启禀老太君,鞭子取来了。”
“打。”
持鞭总管空中甩了下鞭子试了试力道,细小破空声让余舒禁不住打了个寒噤,回忆起不久前落手臂上藤条,那种刺刺麻麻痛觉,不至于让她害怕,却是她十分讨厌,但当这鞭子突然抽打背上,她才知道,藤条真差远了——
“啊”
她听见一声尖叫,然后才意识到那是自己声音,下意识夹起了肩膀,冷汗唰就落下来,她试图闪躲,却被人牢牢地抓着,动弹不得。
“啪”
“啪”
这是鞭子,不是藤条,拇指粗细牛筋鞭子,隔着衣裳抽背上声音,依然响亮,挨到第三鞭时,余舒还想着忍一忍,可又过了三鞭,她已经这让人骨头打颤疼痛之余,分神考虑着怎么博取这一家人同情。
自尊心这种东西,她有很多,但是她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道理,这三十鞭子真打完,她怕也去了半条命了,再被丢出去,没人管,活不活成都是个问题。
手指扒着门框,余舒憋着一口气哑声开口道:
“老、老太君,我知道错了,求老太君恕——啊”
“啪”
这一鞭子下来,格外火辣,疼她嘴皮子都咬破了,尝到了咸咸铜锈味,她可以想象自己背上衣裳已经破了,紧咬住牙喘了口气,不让怒气显脸上,继续哀声讨饶:
“求老太君,恕、恕罪,我知错——啊”
纪老太君纹风不动地坐太师椅上,一身精描细绣绾花褙子,萼绿百褶子裙下头露出一双小脚尖,她手里端着茶,冷眼瞧着趴跪门外求饶余舒,面上怒气消退了一些,却没半点开口喊停意思,但见余舒背袄破开,露出了血丝儿,她也只是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扭头去同纪孝谷说话:
“孝谷,不是为娘说你,你方不足四十,正是时候再续弦,不然你院子里那些女人,整日无人管束,把家里头都造乱嗡嗡,一个不好败了我们纪家门风,等你父亲任罢回乡,你叫为娘拿什么面目对他。”
“儿子知错,让母亲惦劳。”纪孝谷当即撩了衣摆,离座跪下,冲纪老太君磕了个头,却不提那续弦之事。
纪老太君看着他,耳中是余舒一声弱过一声喊叫,她终叹了口气,到底是自己儿子,怎舍得多加责备,摆手让他起来了:
“你事,等你父亲这次回来再说吧。”
“是,母亲。”纪孝谷站起来,立一旁,并不落座。
而门外,余舒挨了二十鞭子,就要疼晕过去,要不是有人从后面死抓着肩膀,她早趴倒地上,心神恍惚,满脑子就只剩下疼,汗如雨下,粘腻汗水从眉毛流到眼下,代替了不肯流下来眼泪,刺她晕眩。
这种感觉恍然让她回忆起,她很多年前叛逆年纪,被父亲痛打那一回,皮带抽背上感觉和鞭子很像,几乎是一样疼,不同,是那时有母亲和弟弟维护她,就连动手打她父亲,其实也是心疼她。
而现,心疼她人一个个都不了,这里,没有人会乎她。
余舒突然很想哭,她不记得自己上一次掉眼泪是多少年前事,她哭不是因为她疼,只是因为她想念家人,而她清楚自己再也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