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如易-第2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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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孝谷脸色这才好看一些，叹了口气，整理好情绪，方有些羞愧地对纪星璇道：
“还是你考虑周到，我这么一把年纪，都沉不住气，差点就糊涂了。”
纪星璇面无表情地摇摇头，对他道：三叔，我先回灵堂去了。”
“好。”
纪孝谷看着纪星璇离开背影，神情有些复杂，他是察觉到，打从昨晚回府，他这乖巧懂事侄女，似是有哪里变了。
就不知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余舒和香穗两个一人一边架着翠姨娘从后门跑出了纪府，顺着小路往南走，穿过两条街，一家驿站门前租了一辆马车，扶着翠姨娘坐上去，吩咐车夫往城东走。
翠姨娘半死不活地靠香穗身上，一面捶腿，一面喘气道：瞧、瞧瞧有没有人追过来。”
余舒摸了摸又开始发疼小指，道：放心，没人追过来。”
她算算时间，纪星璇这会儿差不多是知道她来过了，如果说纪星璇还没被仇恨冲昏了头，依照她聪明，既然让她们跑掉了，就一定不会多此一举地派人来追她们。
纪怀山已死，树倒猢狲散，就凭着纪家现有几个人，实是不能拿她怎么样，何况还有那么大一个烂摊子等着收拾，哪有精力来对付她。
余舒就是摸准这一点，才敢这么贸然就把翠姨娘带走，换成是纪家垮掉以前，她想都没想过能这么容易把翠姨娘给弄出来。
“姑、姑娘，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香穗怯怯地询问余舒，她把过去十多年勇气，都用今天了，就这么跟着余舒跑出来，做了一个逃奴。
余舒道：先到城东找一家客栈住下，等我这两天给你们寻个落脚地方，再让你们安身。”
余舒没打算将翠姨娘带回赵慧家去，一来是赵慧怀着身孕，她不想把翠姨娘这没斤没两妇人放她身旁，二来是防着万一纪家真不识相地找上门，要和她死磕。
马车走远，翠姨娘知道安全了，便又抹起眼泪，骂余舒道：都怪你这死丫头，干什么造孽，连累我落得个这般下场；我是得罪了哪一路神仙，生下你这么个混账东西，专门来克我，呜呜呜”
余舒烦见人哭，刚才从纪家逃跑时候忍了，这会儿她正手指正疼，听着翠姨娘唧唧歪歪，便把脸一拉，冷声道：
“你若再哭，我就把你送回去，反正我是和纪家断绝了关系，娘您还是那家人不是么。”
翠姨娘前些日子同余舒接触，也发现这闺女脾气大了，何况本来就不亲，生怕她真把自己撇下，当即就抿住嘴，把哭声咽了回去。
余舒满意地看了看她，心道这回让她吃苦也是件好事，起码是教会这妇人什么叫做识相了。
马车将他们拉到城东，余舒路上就叫了停，下车又扶着翠姨娘走了一段路，找到一家地处偏僻客栈，找了一间好客房安顿下翠姨娘和香穗。
“你们先这儿吧，我让小二送热水和饭菜上来。”
余舒交待了一声，就要出去，翠姨娘一看她要走，生怕她一去不回，急忙叫住她：你上哪儿去？”
余舒扭过头，看看她神情，便猜到她心思，扯嘴笑了笑，道：我到外面买些东西，一会儿就回来。”
翠姨娘讪讪道：那你去回。”
“嗯。”
余舒下楼去叫了小二，就附近街上兜了一圈，买了买该用东西，顺便打听附近有没有租卖民居，半个时辰后回到客栈，房门从里面关着，她敲了敲门，香穗问了两遍是谁，才谨慎地给她开了门，显然是害怕纪家有人追过来。
“我娘呢？”余舒没外间看见翠姨娘。
香穗指着里间，小声道：姨娘吃了东西，就去睡了。”
余舒点点头，将手里大包小包放桌上，挑出来跌打伤药，进到里面。
翠姨娘面朝着里，侧卧床上，还打着呼噜，她昨天到现都没睡好觉，精神一放松，又填饱了肚子，就昏天暗地睡了过去。
余舒坐床尾，把被子掀开一角，捋起翠姨娘裤腿，看看她脚踝扭伤情况，将药酒倒出来，避开小指掌心搓热，才按她脚上揉动。
翠姨娘梦中哼哼了几声，却没醒，下意识地想把脚缩回去，但被余舒牢牢按住，她扭了几次，便老实了。
香穗一旁看着余舒动作，脸上难免有些感动，心想：姨娘总待姑娘不好，姑娘却还这么孝顺她。
好不容易给她上好药，余舒嘘出一口气，拿袖子蹭了蹭额头上汗，给翠姨娘拉好被子，站起身，领着香穗到外面，嘱咐道：
“我买了换洗衣物，晚上你给我娘洗一洗身子换上，穗儿，你看好我娘，不要出这屋门，饿了就喊小二送吃上来，明天我再过来。”
说着拍拍这小丫鬟肩膀，余舒便离开了。
余舒早上出门，到黄昏才回来，走到家门口，看见停靠路边那辆外观华美马车，顿了顿脚步，这才想起来薛睿昨天晚上提到，景尘后来去过忘机楼，说是今天会再找她。
犹豫了片刻，余舒抬脚走进大门，一眼就看见门神一样守前院客厅门外两个侍卫。
那两人同样瞧见她，一个转身对内说了什么，余舒又往前走了几步，便见景尘身影出现客厅门前。
落日余晖下，依旧是一身干干净净白衣，纤尘不染，人也还是那个人，却让余舒说不上来，有什么地方同过去不一样了。
因为她此时看到他，心里装不是喜悦，而是无奈。
“小鱼，”景尘看出余舒神色疲倦，一时就忘记昨日不，关心地问道：你上哪儿去了？”
余舒没着急回答他，走上前去，看赵慧和贺芳芝不客厅里，才对景尘道：进来说吧。”
两人客厅坐下，面对着面，余舒取了被子倒茶，喝下一口顺气，道：我今天去了纪府。”
景尘神情一动，问道：你去看你母亲？”
余舒点点头，别有深意地看着他：纪家人觉得是我害死了纪怀山，昨日将我娘毒打一顿，关柴房里。”
景尘皱起眉头，道：有什么我能帮上忙？”
余舒自嘲一笑，“你帮我什么，你不是也和他们一样，认为那纪老头是我给害死么。”
景尘愣道：我何时那么说过？”
“你嘴上不说，你心里不就是那么想，”余舒两眼直直地望着景尘，仿佛要看穿他心思，开门见山地说白：
“如果不是我非要报复他们，让你撒谎陷他们于牢狱，再揭发他们盗题作弊一事，让他们祖孙走投无路，纪怀山也不会被逼无奈，咬舌自，换句话说，他死是我一手造成，是我害了这条性命——你告诉我，你难道没有这样想过吗？”不跳字。
第三百零五章 你没想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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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六章 不生气了
“你难道没有这么想过吗？你不是和他们一样，以为那纪老头是我害死吗？”不跳字。
余舒昨日会和景尘闹得不欢而散，说到底是因为意见不合，还有一时之气。
但都不是五六岁孩子，吵架拌个嘴就割席断交，余舒昨天醉了一场，气都气过了，原本是打算等将翠姨娘安顿下来，再找机会和景尘谈一谈，既然现人都来了，断没有不把话说清楚，就让他回去道理。
余舒话问直白，实是景尘昨日公堂上，对纪星璇说那一句“对不起”让她耿耿于怀，她本来就是个小心眼，眼里容不下半粒沙子，景尘如果是什么路人甲乙丙丁也就罢了，偏偏是她掏心挖肺对他好人，到头来还要因为一个外人死，来埋怨她不是。
“小鱼，我不曾有过这样想法，”景尘这边倒是觉得有些冤枉，被余舒咄咄逼问，他努力想要将他意思表达清楚；
“我是因为纪家老爷死心生内疚不错，但我并不觉得是你害死了他，你误会我了，我．．．我是责怪自己，并不是责怪你。”
听到景尘这样说，余舒脸色并没有好转，相反沉了一些，其实昨天发生事，已经让她看出来了，恢复记忆景尘和失忆时他不一样。
失忆景尘不记得自己是谁，不懂得什么清规戒律，他认得人里，就只有她一个人知道他是谁，那时候对他来说，重要人就是她，所以他可以理解她谎话连篇，可以包容她有异于寻常女子性情。
但是恢复记忆后，景尘便不再是无牵无挂一个人，除了她以外，对他来说还有其他重要人，龙虎山那几位替他逆天改命道长，宫里头那一位对他善爱有佳皇上，还有不远千里下山来寻他小师妹。
就是因为这些人，他甚至不能对自己动心，以免得计都星发作，不止是连累她身边人，也会祸及他身边人。
包括这一次纪怀山身死，他究竟为何要内疚，就算景尘不说，余舒这会儿也猜到了，不光光是因为说谎害那一对祖孙入狱，重要怕是那计都星缘故。那天晚上纪星璇到回兴街去找人，见到景尘时候，他身上还没有万寿祭文那种祥物，而纪星璇没有黄霜石护身，很可能是扫到了台风尾，被计都星照到。
余舒早就知道，景尘是一个十分有责任心人，不然也不会因为当初义阳城察觉到计都星冲煞了她，就一直暗中保护，几次助她脱险。
这一点自始至终没有变，不同是，失忆时他只对她一个人有责任心，可是恢复记忆后，他责任心反而成了一种负担。
就像现这样，纪怀山死，她看来完全就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但是景尘却觉得内疚，哪怕明知道那祖孙两个对她没安好心，他是一面觉得他们有错，一面又觉得他们不该死。
经过一晚，余舒现可以心平气和地把景尘想法猜个**不离十，但她宁愿不知道他想什么，也就不会为难。
“小鱼？”景尘见余舒半晌不吭声，以为她还生气，便有些着急了，又想到昨天她下车离开时那疏离态度，还有薛睿告诉他，她昨日醉酒事情，当下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她面前，低着头道：
“如果是我昨天说错话，惹你误会让你不开心，我向你赔不是，你不要生气了，好吗？”不跳字。
“唉，”余舒叹了口气，心情复杂地抬起头，看着他脸，露出一丝苦笑，“你还真是个呆子。”
她现哪里是生他气，而是不知该拿他如何是好。
余舒前一世不是没有谈过恋爱，相处对象有过几个人，但是因为她忙于赚钱和照顾弟弟，每一段感情往往进行不多久，就会不了了之。
作为一个正常女性，她也曾有过那么一两个喜欢人，每次都是直截了当地说明，因为她不喜欢暧昧，从来喜欢就是喜欢了，没有什么好遮掩，哪怕结果是对方拒绝，她也会坦然地接受。
景尘对她来说，完全是一个意外，她一开始并没有想过要和他发展什么男女关系，就只当他是患难与共好兄弟，但是一个肯为她空手接白刃男人，口口声声说要保护她，作为一个女人，怎么可能不动心。
所以她理所当然地没有压抑这一份感情，还他失忆时，便和他说明，又略施手段，和他互通了心意，就此定下关系，原本是想，等帮他找到那个破命人，两个人若能坚持走下去，那自然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谁想到他身上藏着秘密，远比她想象中要复杂百倍，随着他记忆恢复，两个人关系又回到当初，刚刚上任没有多久男女朋友，一夜之间又成了好兄弟。按照余舒以往性格，合则合，不合则散，绝对不会再打景尘什么主意。
偏偏她这一次犯倔，怎么都不甘心到嘴边肉就这么飞了，或许是因为付出太多，得到太多，那段同甘苦共患难日子让人难以忘怀，所以她不能对景尘死心，总想着日子还长，不定哪一天这块肉又掉进自己碗里。
可是，还没等到那一天，她忽然就发现，这块肉原来不是肉，而是一根十分难啃骨头，这就让她纠结了。
想趁早放手吧，她不甘心，想继续盯着这块骨头吧，她又觉得不是味儿。
到底该怎么对待景尘，这竟成了一个令她头疼难题。
想不出答案，余舒决定不再浪费脑子，反正这男女之间事，既然强求不来，那就顺其自然吧。
这下子，余舒心情又轻松起来，对着景尘道：
“让我不生气，也可以，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她是没打算和景尘闹别扭，又不是真小女孩儿，前后加起来三十人，哪儿来那么多矫情。
景尘想也不想便点头道：我答应你。”
余舒挑了挑眉毛：我还没说是什么呢，你就答应了，万一我是让你去杀人放火，你也做吗？”不跳字。
景尘摇摇头，“你不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