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如易-第1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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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舒从梦中醒来,睁开眼看到月白色床帐,呻吟了一声,才缓缓坐起来,揉着额头回想昨晚,隐约记得她吐酒之后,薛睿找来秀青照顾她,将她扶到楼上卧房,换下吐脏衣物,又喝过解酒茶,她便一觉睡过去,期间似乎醒了几次小解,不知是小晴还是小蝶旁服侍。
“嘶——”余舒捧着昏昏沉沉脑袋,想要下床,刚有动静,帘子便被撩开,小蝶端了托盘走进来,看她光脚下床,急忙放下盘子上前扶她,口中道:
“姑娘莫动,回床上躺着,您正病着呢。”
余舒被按回去盖好被子,困惑地张了张嘴,喉咙疼要命:我病了?”
“是啊,姑娘您昨晚上醉酒烧着了,秀姐诊断过,说您着凉,这不才让奴婢熬好了药,您趁热喝了吧。”小蝶她背后垫了枕头,将药碗捧到她面前。
余舒抬手摸摸额头,是有些发烫,皱皱便将那碗苦汤灌下去,有气无力地靠床头,看着小晴端了热水进来给她擦手擦脸。
她想到景尘此前告诫,心中郁闷,左防右防,还是没能逃过这一病,罢,景尘说过,她是必要小病一场,这一劫祸才能过去。
“小蝶,我昨天穿衣裳里,有个白色小药瓶给我拿来。”
余舒吩咐丫鬟去拿了药瓶,倒出一粒万年丹就温水服下,而后问她们:
“你们公子爷呢,昨晚回不跳字。
小晴道:公子早晨才走,留下话说,要姑娘忘机楼好生休养两日,他会派人到府上说明。”
府上是哪里,无非是纪家了,余舒心里有数,薛睿做事周道,不用她说也会安排妥当,这便放心地躺回去,挨着枕头又睡过去,朦胧中是想,不知景尘回到家没有,吃了饭没有。
小晴小蝶看她睡着,就留下一人房里照顾,另外一个轻手轻脚退出去,到楼下雅房去禀报:
“公子,姑娘醒了,喝了药刚又睡下。问起您,奴婢按吩咐说您走了。”
薛睿斜倚短榻上,闻言放下手中书卷,手指压了压眉心,从榻上起身,低声道:让老崔备车。”
“是。”
马车驶到街口,突然一停,正闭目养神薛睿被颠醒,蹙眉询问车外:什么事?”
老崔道:公子,前面路口围了许多人,好像是看榜文,人太多了过不去。”
“绕路走。”
老崔应了一声,调转车头,向一旁街道穿行,谁知走没两条街,又被堵住了,同样一群百姓围路口看榜文,好这一次人不是很多,他怕再停下会惹薛睿不,便降低了车速,试图从路边挤过去,路边嗡嗡议论声难免传入车中,断断续续:
“喂、喂,我说兄弟,你看到榜文上写没,听说二十年前出那位易子同公主还有个儿子世,到底是真假啊?”
“那榜文上不是白纸黑字写着呢,你不会自己挤进去看啊,走开走开,别拦着路,我要到街上找找去,没准让我碰上了这位贵人,还能到衙门去领一笔赏金呢。”
“诶?你上哪儿找去,你认得人吗?”不跳字。
“嘶,我说你烦不烦啊,不是说了让你自己去看嘛,那榜文上画有人像,你不长眼睛啊。”
薛睿忽然睁开眼睛,命令车外:老崔,停下。”
“少爷怎么了?”
“外面怎么回事?吵吵闹闹。”
老崔抬头张望了一会儿,扭头掀开一角帘子,对车里道:小听路边说话,像是衙门张贴了榜文找什么人,太远看不清楚。”
薛睿挥开车窗,看向路边,但见远处墙头下,拥挤着一群百姓,仰头观望墙上榜书,人语嘈杂。
思索片刻,他弯腰下了车,让老崔路边等候,走进人群当中,凭着身形很便来到前排,仰头一看,首先见到那用朱边描绘榜文上,绘着一个半身人像,五官惟妙惟肖,神似十分,那剑眉星目,神容清俊,竟让他觉得有些眼熟。
他将目光移到一旁榜书,但见上面书写:
司天监命诰,昔年有云华易子涤世,赐婚同淑慧仁洁端容长公主麓月,天造地设成双,奈何英年早逝芳华不留,二人辞世尤有一子,为仙师随去道门,为承念父母之愿,代大安皇室供奉三清,十数载清修,今道子归朝,入红尘世俗中,司天监众易观星知其身京城,而其心性纯然,不知自身显贵,因而不得归朝。则号令城中百姓寻其踪迹,道子身长六尺,仪表俊美,喜白衣,负有一对双剑,若有闻者见者,赏金千两,或有知其下落者,定重赏——兆庆一十四年正月十五后。
薛睿眯起眼睛,再将目光回到旁边那幅画像上,盯了片刻,双目一闪,顿时惊诧:
竟然是他
纪怀山匆匆下了马车,手捧着一只长卷,走进府中,吩咐迎上前管事:
“房”
“是,大人。”
纪星璇昨夜元宵外出,败兴而归,又白打了千两欠条,于是倦倦睡了一个晚上,白日晴懒,正蜷卧房红木小椅上参悟那份六爻总纲,听丫鬟禀报说余舒昨夜未归,便蹙起一双秀眉,道:
“让人去看着,什么时候她回来了,速来禀报。”
不几时,又有管事来亲自传话,要她到书房去见纪怀山,看似有急,纪星璇便换了衣裳,只带了云禾一个丫鬟,匆匆前往。
“祖父,您找我?”
纪怀山正案头仔细查阅连日里星象司中所绘星图,闻言抬头,见纪星璇素装入内,忙招手唤她上前,问道:
“你这阵子同那丫头学习六爻,如今怎样,可能推测?”
纪星璇面露羞愧,道:只是刚刚入门,未通其径,还不能测得什么。”
语毕,看纪怀山皱眉,面露失望,便好奇问道:祖父这么急着找我来,是有何事,难道要用这六爻卜测什么?”
纪怀山神色一整,道:前日我才有听闻,昔年云华易子同麓月长公主留有一子,被送入道门清修,十几年后返朝,现流落民间不知踪迹,朝中疏令,凡有缘能寻得道子下落人,皆得重赏,然而寻人不易,我才想到借六爻一用,或许有所收获,谁知你还未掌握诀窍,唉。”
纪星璇看她祖父发愁,是有些不解道:依孙儿之见,这寻人之事,即便寻到不过就是得些赏金,您又何必可惜。”
纪怀山摇摇头,“你不知,圣意深重,已故麓月公主乃是当今圣上胞妹,当年公主辞世,圣上为其三月不思茶饭,登基之后为她追加六字封号,本朝前所未有,如今麓月公主有子世,皇上心急寻找,若有能寻归之人,岂是赏金而已,龙颜一悦,必然会加官进爵,平步青云也未可知。”
说罢,他叹气一声,似惋惜无这机会,一手捡起桌上长卷,递给了纪星璇,道:这是今早才从司天监发出榜文,你也看看吧。”
纪星璇接过去,拉开观阅,不意外先被画中之人引去注意,头一眼,就觉得似曾相识,心疑之际,再将榜文看了一遍,就盯着那画上清俊男子,思索起来。
她善观面相,又身怀面术奇学,凡见过之人,必然过目不忘,这画上人虽只有七分神似,但她几乎可以确定,她是见过。
那么,究竟是哪里见过?
第二百七十三章 张榜寻人
第二百七十三章 张榜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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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四章 有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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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四章 有所图
薛睿宅邸门前下车,刚有一顶银盖花眼皂轿从门前离开,薛家二总管徐力站石阶上恭敬地目送,一扭头看到薛睿,便下了台阶迎上来:
“大少爷回来了。”
薛睿望了望那走远轿子,回头道:那是谁轿子?”
轿子上能镶银顶花眼,必是三品以上官员,朝中屈指可数。
徐力答道:是司天监少监任大人。”
“哦?”薛睿有些意外,司天监任奇书乃是大提点之下头一人,官居高位却行事孤僻,同他们家平日并无什么来往,今日亲自登门却不知所为何事。
“祖父现何处?”
“大人南亭静坐。”
薛睿转身进府,到南亭去见薛凌南。
“昨晚未归?”
“同九殿下他们多饮了几杯,便宿醉酒楼中了,”薛睿看看桌上多出茶杯,问道:方才看到少监大人轿子离开,不知为何他今日来是为?”
薛凌南摇摇头,“说一件旧事罢了。”
薛睿见他不欲细说,便不多事,转而提起他回来时路上看到榜文一事,薛凌南听后,是道:
“此事我已知了,这是皇上派给司天监差事,不用去管它,留与别人操心。”
以薛家今时朝中地位,倒不用做这些额外之事去讨好圣心,然而薛睿特意薛凌南面前提起,却是另有想法:
“孙儿以前从未听说过昔日云华易子还有后人,您可是早有耳闻?”
薛凌南回忆道:此事说来尤早,这些年都未有人提起,当年云华确同麓月公主育有一子,他夫妻逝后便被皇室送往道门,美其名曰是秉承父母之愿,此事渐为人淡忘,一去十数载,现如今修行已满才令归朝。”
薛睿狐疑道:那为何不派人去迎接,反而任他独自来回,失去踪影,再来这般大肆张扬地寻找?”
薛凌南捏着胡尖看着他,沉默片刻,才缓缓将隐情说与他听:
“如何没有派人去接,你以为湘王去年离京是去作何,正是借了游山玩水之名,奉了皇命前往龙虎山去接那道子,谁知道扑了个空,道子竟提早下山,湘王便独自返回京中,本来是携了道子画像,途中寻人,却还是两手空空地回京,连那画像也路上丢了,皇上为此大发脾气,湘王自认办事不利,是故闭门不出。”
薛睿听完这番原委,很是吃惊,稍一作想,便恍然大悟:这么说来,今年大衍试上那一科考试,让人帮王爷寻失物,就是那道子画像了?”
薛凌南点头。
薛睿心中又疑,道既丢了画像,今日榜文上画像又是从何而来,难道是找到了,也不对,大衍试封卷没有多久,哪有这么,他心中琢磨,觉得另有一种可能,便试探出声:
“九殿下他这些年来,莫非是与云华后人一处修行?”
九皇子刚回京几日,司天监就张贴出榜文寻找云华易子与麓月公主后人,画像也有了,让薛睿很难不将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
“不错,他们是同门修行。”薛凌南一句话,既肯定了薛睿猜测,又让他心中多联想:
九皇子刘昙,年小他四庚,乃是他姑母薛贵妃膝下所出唯一一子,因身体孱弱幼年离京学道,每三年一回京城,儿时到大表兄弟之谊,和他之间还算亲密,这些年他不是没听他讲过道门中事,然而从未听刘昙提起那云华易子和麓月公主后人,如今看来,倒是刘昙有意隐瞒了。
再看他祖父态度,并不像是头一天知道此事,却只字不提,瞒到今日那道子归京才说,这当中有何意味,薛睿思前想后,突然间地,明白了。
明白为何当年祖父让他结交七皇子刘灏,又为何让他借故与七皇子反目。
这不免要说到后宫局势,当今皇上有一后三妃为尊贵,皇长子乃是皇后亲出,奈何早夭,皇后病弱,膝下只余一女,承续已是无望了。
再来就是他姑母薛贵妃,十余年前诞下一子便是刘昙,竟常年居山中,因远离朝堂,重臣皆不重视。
又有吕贤妃,独一人育了三子,却偏偏不幸,三皇子六岁死于疾病,五皇子四岁失足溺毙,剩下十一皇子,年少无德,整日跟刘灏屁股后面,毫无风头。
后便是七皇子刘灏生母,尹淑妃,淑妃系出武将豪门,其父乃是先皇内阁首辅,钦赐封护国威虎大将军,骁勇善战,战功赫赫,六年前终老时,皇上亲自扶棺相送,丧后诏令其子尹鹏袭爵,位列国公,尹家一门显贵,实乃皇姓之下,京门第一旺族,连他薛家六代侍君,三朝元老也要暂居其后。
太子未立,东宫无主,然而朝中上下谁人心中没数,大多私下都将刘灏视作未来储君,逢迎拍马者无数,又因刘灏文武全才,皇子当中无人出其左右。
薛睿与刘灏交好时,尚且年轻气盛,曾以为薛凌南趋炎,是向尹家示好示弱,并无心图那个位置,现看来,当日之举,不过是为掩人耳目,混淆视听,不是不图,只是未到时候。
两个月前他与刘灏闹得反目,以至于两家淡了来往,京中虽有议论声,却也只是流言蜚语,并未牵涉要害,概因刘昙还山中,无人多心。
薛睿心想,只怕那时他祖父便知刘昙将要归京消息,且这次一回,便无需再去了,是故提前让他和刘灏断了来往,好过此时再反目,令人诟病,好让外人捉摸不透他们薛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