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如易-第1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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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睿瞥了他一眼，没有理会，继续朝林深处走。
贵六讨了个没趣，揉揉鼻子，继而带着两个兄弟跟了上去，随身并未携带棍棒，面上却无怯色，清了清嗓子，吆喝道：
“余姑娘余姑娘你哪儿”
余舒和景尘从溪边走回来，将要熄灭火堆重点燃，景尘借着火光仔细观了余舒面相上动静，看出她这一次祸病痛，思索一晌，向她说明，道：
“幸而计都星已过了煞气重时候，加上挡厄石化解，并无大祸殃及，但是病痛亦不能小觑，病痛由来，一从口入，二是心生，要趋避需格外小心，才不致于小病成大疾。你日后暂且戒除荤腥，不要见血，我再说一副道教中养神秘方给你，回去后你问贺郎中抓药，制成蜡丸每日晨服，短则七日，多则半月，一场小病发后就可以熬过去了。”
余舒认真点头，又让景尘将那道教仙方重复了三五遍，一一记下，这才安心。
此时春早，夜寒露重，郊野林中尤其冷，余舒坐火堆边上，前面是暖和了，背后头还是被风吹一阵阵发凉，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
景尘看她受冻，便想了个办法将火堆分成两堆，让跃上树顶劈下一截树叶柔软枝桠让她坐上头，这才好了一些。
“你忍一夜，此时城门关闭进不去，明天一早我就送你回去。”
余舒吸吸鼻水，抱着膝盖道：那你等十五过后进京，我上哪儿去找你？”
景尘一边添火，一边道：我进京后会去找你。”
余舒这才想起来要告诉他，她现不住赵慧那里，闲来无聊，正要和他讲一讲那缺德纪家贪图她身怀奇术事，忽见景尘抬起头，站了起来。
“怎么了？”余舒也跟着他站了起来。
“嘘。”
景尘做了个噤声手势，一手握剑，一手挽了衣摆，腾空踩着树干跃上枝梢，朝远眺望，但见远方火光零星，既知有人来，又侧耳一听，隐约闻到呼唤声，蹙了下眉，跳下树干，两脚稳稳地踩到地面上。
余舒小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景尘看着她，道：好像是有人来寻你，我听他们是呼唤‘余姑娘’。”
余舒一惊，心里头一个想到就是薛睿，除了他谁还能大半夜出城跑到这荒郊野外找她。
景尘问道：会是贺郎中他们见你不归，出来找你了吗？”不跳字。
余舒摇摇头，“应是薛大哥。”
景尘是知道薛睿，神情一动，他又看了看远方，对她道：此时我不能同外人有交集，免得害了他们，我先躲起来，待会儿他们找到这里，你就随他们走吧。”
余舒还有话没对景尘讲完，又有些不舍，但听到远处传来呼唤声，是知不能让景尘和他们碰头，便上前握了他手臂，道：
“我现不住慧姨家里，而是搬去了纪家右判府，回头再和你解释，你如十五过后返京，就到回兴街小院里等我，我会去找你。”
景尘点点头，看她乱发中间一片落叶，忍不住伸手，替她摘去，温声道：你自己小心。”
说罢，便后退几步，头也不回地消失了黑林中。
余舒看着他不见，心中惆怅，未过多时，就听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至，渐渐到了身后，一声低喊传进耳中：
“阿舒”
余舒转过身，便见前方十几步外，火光之下，一道人影翻了身下马，步朝她走来。
第二百五十九章 重归旧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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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章 这个大哥没白认
夜黑林中，狼狗嚎啼，远远看到了火光，薛睿便带着人迅速往那边赶，等看清了火堆旁站立人影，他跳下马，疾步走到那人影面前，先用目光上下检查她一番，没见到缺胳膊少腿，一颗担惊心总算放下来，随即而来是一股怒火，沉下脸道：
“一个人跑到郊野外，是打算喂狼吗”
余舒看着大半夜跑出来找她薛睿，自知理亏，便心虚地垂下脑袋，小声道：我不小心迷路了。”
薛睿还想说什么，一阵风来，见余舒缩着脖子打了个寒颤，他皱起眉头，抬手拉开胸前丝绳，解下肩上斗篷，一臂绕过她肩头，披她肩膀上。
余舒上身乍地一暖，目光落处，便见一双手正她颈前打结，稍稍抬头，看到了眼前人眉头上被火光点出细细皱褶，似能感觉到他不悦从而何来，她眼神微微晃动，轻声道：
“大哥，让你担心了。”
薛睿手指动作一顿，便将绳结多打了一重，随即后退一步，越过她肩膀，望着她身后火堆树影，眼神闪烁，扭头对带来人吩咐道：把火都灭了，我们回去。”
贵七贵八应声，上前熄灭火堆。
薛睿走到马匹旁边，一手扯过缰绳，回头看余舒还站那里不动，东张西望不知看什么，故作了冷声道：还不走。”
“哦。”余舒将目光从景尘离开方向收回，抓着肩上斗篷，小跑上前，看着薛睿骑上马，朝她伸出一只手臂，那意思竟是要共骑。
“”她能不能走回去？
薛睿似乎没察觉到她犹豫，催促道：上来，坐我身后，我们赶回去。”
余舒没办法，只好攀住他手臂，脚抬高打算去踩那马镫，薛睿却伸出另一只手，不由分说圈了她腰背，用力一带，余舒两脚便离了地，她手忙脚乱地抓住他肩膀，听得一声若有似无地低笑，接着臀部便落马鞍上，随即环她腰上手便离开。
“坐稳了。”薛睿两手捉过缰绳，轻夹了马腹，座驾便朝前小跑起来，速度并不，让突然坐高脑袋有点儿发晕余舒缓过劲儿。
随即，贵六他们便跟上，一个跑到薛睿前头打火把找路，两个跟后头，并不往跟前凑。
余舒两腿并拢侧坐薛睿身后，摇摇晃晃并不安稳，她虽不畏高，却也怕摔下去，前后左右想找个地方扶着，郁闷地发现除了身前这个人，她手还真没地方放，上下看看，抓哪儿都不合适，搂腰吧，她脸皮没那么厚，拽他腰带吧，她怕一不小心给他扯开了，后视线落他肩头，眼睛一亮，抬手搭了上去。
她这一动，薛睿便有所感，侧过目光看着肩上手，意外地瞧见了她冻疮才好手背上又添了几道划痕，心里不是滋味，默默转过头，没有说什么。
余舒以为薛睿会问她为何跑到郊外，暗自想好了措辞，等了半天却不听他开口问询，就当他还生气，想一想她是觉得自己不对，于是清清嗓子，主动开口道：
“我白天突然想到景尘有可能会去地方，一着急就雇车出了城，谁想这林子又大又深，走远了就迷了路，好你来找我，不然我今天晚上就要树上过夜了，呵呵。”
余舒故作轻松，谁知她不说还好，一说就让薛睿记起来那天下大雪她出去找人，冻僵倒他面前画面，那张惨白惨白脸他到现都记得清楚，薛睿捏紧手心里缰绳，没搭理她，就怕一开口会忍不住教训她。
余舒又说了几句话，不见薛睿应声，就识趣儿地闭了嘴，她这一天奔走劳累，又先后经历喜怒，此时平静下来，只觉困意汹涌，捂嘴打了几个哈欠，一双眼皮上磕下碰。
察觉到后背轻轻偎上重量，薛睿轻勒缰绳，放缓了马速，转过头，看着靠他背上静静睡去余舒，那张白日生动活泼脸庞，此刻月下泛上一层柔光，少了倔强，不禁柔弱，令人生惜。
薛睿短叹一声，低语道：
“何苦”
夜半城门已闭，好薛睿提前打过招呼，守卫留了半道门让他通过。
余舒就趴薛睿背上睡了一路，直到他们回到城南忘机楼，薛睿才摇醒了她，让人敲开后门。
厨娘秀青来应门，扶着迷迷糊糊余舒上了二楼房间，将人弄到床上，点灯一看，这人浑身上下脏不成样子，就到外头喊人烧水，准备浴桶。
薛睿坐外间，接过林福递上茶水，对厨娘道：让她睡吧，简单擦一擦就行，再检查看看她身上有没有伤处。”
“嗯。”秀青又钻进里头，将卧房小门关上。
林福立薛睿身边，小意问道：公子爷，我已让人铺了床，您去歇着吧，这里就让秀娘照看着。”
薛睿看了看卧房门，是觉得待这里等候不妥，起身道：你同我下去。”
“是。”
余舒一觉睡到第二日天亮，醒来后腰酸背痛，骨头咔咔作响，坐起身子，闻到一股淡淡麝香气味，看看身上仅着中衣，手上缠了几条纱布，再挽了裤腿，只见脚踝和膝盖上都擦了药，隐约记得昨晚上是厨娘大姐照顾她。
余舒枕头下面找到了昨晚脱衣服时她收起来一叠银票，又塞回去，倒不怕酒楼里会丢。
“嘶，”伸了个懒腰，余舒踩着脚踏上放一双簇绣鞋，走到桌边倒水喝，茶水竟然还是温。
一边喝水，余舒一边回忆着昨晚发生事，心情忽地复杂，这一夜过去，又回到初，景尘躲躲藏藏，两人又做回朋友。
余舒摸着贴内衣里护身符，一件件消化昨晚从景尘口中听到事，总结了一下：
计都星多发每个月初，每年旧交岁时凶杀连黄霜石都挡不住。
没找到破命人之前，景尘道心不能动，动则大祸临头，殃及无辜。
除此之外，景尘还是云华易子和长公主后人。
“罢了，景尘平安无事就好。”余舒嘀咕了一句，放下茶杯，环顾室内找她衣服，却看见了躺椅上丢着一条短斗篷，定住了视线，脑海中薛睿皱眉样子一闪而过。
“姑娘您醒啦姑娘、姑娘？”
“啊？”余舒猛地回过头，看着门口捧着一只托盘丫鬟小晴，回神道：哦，你刚才说什么？”
小晴道：热水都是烧好了，您先喝一碗粥暖暖胃，再不少字”
余舒挠挠头皮，是闻到身上一股淡淡汗味，又觉得肚子里咕咕噜噜乱叫，于是上前端了粥碗，西里呼噜喝下去没尝出味道，就换到隔壁去洗澡。
一盏茶后，余舒泡白雾袅袅，满是花瓣浴桶里，舒服地喟了一口气，自语道：
“谁说这些日子没一件好事呢，不是认了个大哥么。”
说完自己就笑了。
沐浴后，余舒换上不知打哪儿来干净衣裙，披散着头发坐床上，伸出手乖乖地让丫鬟给她擦药。
她这一双爪子，前冻后破，早不成了样子，看两个小丫鬟都不敢使劲儿，小心翼翼地问她：
“姑娘疼不疼？”
余舒同她们打趣：疼是不疼，就是太丑了，你们瞧瞧这红红肿肿像不像是猪蹄，还是遭瘟。”
小晴小蝶“噗嗤”笑了，意识到失态，赶紧低下头道错：姑娘莫怪。”
余舒笑道：行了，赶擦完药，给我随便梳个头，饿得慌。”
两人遂将她手掌包好，又拿了棉布擦干净她头发，挽了个垂髻，未点珠簪，余舒连镜子都没照，便下楼去吃早饭。
过到前头酒楼，空荡荡大厅里，余舒一展眼就看见了坐一张八仙桌旁喝酒薛睿，两眼一瞪，竟没个人告诉她薛睿昨晚上没走。
薛睿看见余舒素面朝天地从帘门口走出来，见到自己很惊讶样子，扬了扬眉毛，朝她招招手：
“过来吃饭。”
“你昨晚上没回去？”余舒一边问，一边走过去他对面坐下，取了青瓷小架上筷子。
薛睿摇摇头，“太晚就没走。”
余舒不好意思道：这都怪我，又给你添了麻烦。”
薛睿这回竟没同她客气，斜她一眼，道：你知道就好，下回长长记性，再做些没头没脑事，看我还管不管你。”
余舒“嘿嘿”一笑，聪明地夹了一块烤颜色晶莹肉脯他碗里，道：大哥吃菜。”
薛睿这才正眼看她，夹起那块肉吃了，喝一口酒，道：纪家那边我派人支过声，说你昨晚上被我三妹留宿，免得他们口舌。”
余舒并不担心纪家找不着她，就怕他们找不着她再寻到赵慧家，听薛睿这么一讲，就放了心，又听他话里提及一人，好奇问道：
“原来你还有姊妹？”
薛睿一听就知道她对自己一无所知，放下筷子，道：
“我家排行长，下头有三个妹妹一个兄弟，只有三妹与我同出一母，名唤瑾寻，比你小上一岁有余。改日我再引你们相见，那孩子性情软弱，与你待几日说不定会长些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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