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如易-第1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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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六。”余舒点点头,又问薛睿:还有其他人吗?”不跳字。
薛睿便对林福道:把人都找到楼下,过会儿见一见。”
林福应了,薛睿才又带着余舒上了二楼,这二楼一溜儿两排都是雅座,单独屋子,薛睿推开头一间,先走了进去,余舒随后。
这雅间布置极巧,屏风罗帏,仙桌软凳,花架子字画一样不少,靠墙边还摆着一张半长软榻,供人醉酒休息。
只是这会儿榻上躺不是人,而是一块沉甸甸牌匾,上面盖着红布,可见喜结露出两头。
薛睿走过去,伸手揭了红布,余舒上前一看,只见一块哑黄横长大匾木,打磨浑然一体,上面雕凿着“忘机楼”三字,俊秀清晰。
“忘机楼,”余舒轻念,觉得这名字起不错,想来是有典故,奈何她肚子里文墨不多,全是算盘珠子,就问他:有什么说法吗?”不跳字。
薛睿道:道家语,忘机乃是淡泊之心,没有世俗烦恼,没有争强意念,又取唐朝诗人李白,《下终南山过斛斯山人宿置酒》中一句,‘我醉君复乐,陶然共忘机,’但求酒中且随心意。”
余舒点点头,做出受教模样,心里却犯嘀咕,不知道这酒楼开起来,来人能有几个淡泊之心呢。
看完匾牌,薛睿和余舒下楼,林福已经带着十几号人等候,有男有女,余舒原当这酒楼里不过一个掌柜,几个伙计,哪想这么多人冒出来,先是诧异,后来想想也对,这么大一间酒楼,人不多点也招呼不过来啊。
“公子爷,姑娘,人都这里了。”
薛睿带着余舒找桌子坐下,林福一一把人叫上前,给余舒介绍了,除了小二贵六,另外跑堂两个都是他兄弟,一个是贵七,一个是贵八。
三个掌勺厨子,带头竟是个女人,三十上下年纪,名叫秀青。
两个账房,一个姓采,一个姓付。
两个端酒上菜丫鬟,小蝶,小晴。
两个扫地刷盘子粗工,阿祥,阿平。
此外还有两个琴师,一男一女,男姓龚名温,女子白氏,细说竟是一对夫妻。
再加上林福,一共是十五个人。
嗬,这下她还真不是个光杆司令
林福介绍完,薛睿看余舒神情,道:不急一时,回头再记名字就是。”
又喝了口茶,对那群人讲:这位是莲房姑娘,乃我知交好友,你们今日见过,便记仔细,往后这酒楼里有什么大小事情,我不场,就听她吩咐,不要想着偷懒耍滑,欺上瞒下,都记住了吗?”不跳字。
眼前众人异口同声:回公子爷,都记住了。”
“好,”薛睿回头头,又问余舒:你有什么要说?”
余舒暗翻白眼,他一声招呼都没打,就把她推出来了,好她路上就有心理准备,清了清嗓子,面露了笑容,道:
“我受你们东家所托,来这酒楼照应,也是拿了银子做事,同你们一个样子。日后少不了天天见面,我这人说话直,不喜欢绕弯子,若我哪里做不对,你们管提出来,若你们哪里不妥,我也会有话直说,咱们不要见外就是。”
话毕,林福带头回道:姑娘放心,我们晓得了。”
头一天见面,余舒没那么多废话讲,看这群人都还听话,就没打算给他们下马威,和和气气地过去。
薛睿旁听满意,余舒行事稳重,年纪虽小,但说话很有分寸,手段又够狠硬,将这群“闲杂人等”交给她管,他是不担心她会被为难,只怕有人会犯她手里。
回到后院,薛睿带着余舒上了围楼,从西边楼梯,路过指了后院门给她看:
“待会儿我给你酒楼里钥匙,白天你若嫌前面乱,就从后头进,楼上我给你准备了一间客房,平**来了就这里休息,看书睡觉都行,有事再让他们禀报你。”
“你考虑还真周道。”其实余舒并不介意抛头露面,身为女易客,原本就和深闺中待嫁闺秀女子不同,求不是相夫教子,而是易学之道,世人眼光并不会苛刻她们,甚至加青眼。
不过能有个专用办公室,不用外头去站柜台,她当然乐意。
这是一间两室屋子,布置要比前楼雅间显得舒适,外间有茶座,有书桌书架子,里头有床铺,有衣柜,窗户一样是玻璃封,得余舒心意,是床前那一架小巧玻璃屏风,绿幽幽水草里游着一群金红小鱼儿,欢活泼,以假乱真。
余舒站屏风下,手摸着那凉丝丝玻璃,开玩笑:这家酒楼耗费不虚,回头你付不起我工钱,就拿这架屏风抵还吧。”
一抬头,不设防地对上这水晶玻璃上,一双黑漆漆眸子。
薛睿不知何时站了屏风那一侧,看着她,那似曾相识眼神让余舒心头一跳,立刻就警觉地站直了身子,后退了两步,讪声道:
“时候不早,我该回去了。”
薛睿收回视线,道:不急,再待一会儿,我带你尝尝酒楼里招牌菜色。”
余舒犹豫道:可是我没同家里说过晚上要外头吃饭,回去迟了他们要担心。”
薛睿明知这是她推托之词,却不拆穿,很是通情达理地说道:
“好吧,我让老崔送你回去,明**再过来,这酒楼里账目你需要先看个详细。”
于是将她送到楼下,看她坐车离开,薛睿转身进到酒楼,没理那几个楼梯口探头探脑东西。
第二百四十四章 忘机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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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五章 有客来了
夜里,一个人屋,余舒搬了小马扎蹲火炉边上,烧龟板。
她是实没法子了,转眼景尘失踪了十多天,她找遍了他可能去地方,都没能逮到他人,虽有薛睿和裴敬帮忙打听,但她始终放不下心,不知道景尘生辰八字,没法子计算他安危,只能用这古老占卜方法,好歹卜一卜他现是否平安。
龟卜方法说来很简单,火灼龟甲,从甲上裂纹来看吉凶,不论何种心愿、目、要求,都可得到启示,《龟策传》一书上是这么说,看起来容易,但真要卜算,关键还得看龟甲好坏。
寻常小龟背壳,几乎不能拿来用,至少也要上二十年份,才有一点准头,往后每长十年,便多半成准,又以白头龟、赤尾龟、黄脚龟三种龟板准,往往二十年份一个龟板,就能卖上百两银子,烧一回就作废了,不是有钱人,还真玩不起这个,是以虽然龟卜能求万事,却少有人依赖它,毕竟那百年王八可比易师要难找多了。
余舒买这个,三十年份勉强有准,只是相对来说也不好烧,她小心翼翼烤了半个时辰,才见裂迹,发出“卜卜”响声。
将烧好龟板用钳子夹到灯底下,余舒仔细观察上面纹路,不难看出卦象,分辨出明显几个象字,记纸上,再去对应书上龟卜口诀,折腾了半天,仅隐约得出一个推测——景尘现平安无事。
至于这推测主要是由着卦象,还是由着她心情,就只有她自己清楚了。
反正余舒是安心了不少,收起作废龟板,灭了炉子,洗洗手上床去睡觉,心想着明天再去买一块,算算景尘身哪个方向,好找人。
早晨,余舒去了忘机楼,薛睿将几本账目明细拿给她便匆匆走了,余舒花掉半日工夫,把忘机楼账目查看清楚,关于饭菜酒水价格,每个月采买额度,包括税钱,还有一群员工开支,林林总总。
余舒上辈子没搞过经营,但她精算师业内小师姐名头不是白叫,尤其是做保险练出了一双火眼金睛,翻过两遍账本,就瞧出来几处漏子。
其一,酒楼每个月采买流动资金是一千贯,若不足可补,若多余则上交,这些全由林福一人负责。
采买活儿,油水丰足,交给一个人本来就有风险,再加上食材和锅碗瓢盆价钱,没有个具体规定,是多是少都是一个人说算,这林福要不贪还好,稍有点贪心,一个月克扣个一二百两银子,那都是神不知鬼不觉。
其二,税金这一块,一共有三种,一是地税,二是人头税,三来就是经卖税了,这地税是看地皮,似薛睿挑这繁华街道,每月要交五十贯钱,双月交付,人头是店内雇工总数,一人按一两收,一个月就是十五两,后是经卖税,也就是所谓交易税,要按照酒楼账本,抽取盈利三十分之四,差不多是十三个点税,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这些都没问题,有问题是,余舒找来了两个账房先生问话,发现他们一起负责总计每月账目开支和盈利,却没有一个负责做明账
所谓明帐,说白了就是假账,通常做生意都是两本账,一本给官瞧,一本自己瞧,这古代没有发票,赚多赚少全看账本,再是方便做假账不过,余舒就不信,古人会笨到这种程度,不知道弄出来两本账。想必多是商人钻这漏子,而薛睿这么大生意,却没个安排,这一个月得多交多少银子啊
余舒打发了账房先生出去忙,放下账本,心里直犯嘀咕,摸不准薛睿这是压根没打算占税收便宜,想清清白白地做生意呢,还是他另有打算。
“姑娘,饭菜做好了,您是到前头去用饭,还是给您端上楼。”房门外传来林福问话声。
余舒并不怎么饿,她坐这儿一个上午,小蝶小晴至少来送过三回茶点,因太过好味,卖相又精致,她一不小心就多吃了几块。
但饭做好了,不吃又浪费,借机看看这家酒楼菜色也好,余舒这便起身去开门,对林福道:
“不用麻烦,我到前面吃。”
酒楼还没开张,大过年关着店门,前楼很清静,东边一张酸枣木大圆桌上摆了一桌子菜肴,竟不下十六七道,珍馐百味,鸡鸭鱼虾有,鹿肉貉子,招眼是一只白瓷盆里煮一整个儿大老鳖。
余舒咧咧嘴,冲林福道:怎么做了这么多?太高看我胃口了。”
林福笑道:公子爷昨天交待,要把酒楼里招牌菜色都做给您尝尝,这是桌子摆不下,后头厨子还有七八道呢。”
余舒前世也算见过大场面人,可也没有独享过如此丰盛大餐经历,况且后世环保,有些野味吃来犯法,不比这古代,什么飞禽走兽都敢拿来下酒。
再来,这满当当一桌算价钱怕不得上百两银子吧,太浪费了
还不如折现给她。
“其他人呢?都吃过午饭了吗?”不跳字。余舒扭头看看,就看到林福和贵六儿。
林福道:姑娘先用。”
余舒便桌前坐下,道:贵六,去把其他人都找过来,咱们一起尝尝鲜,别光我一个人吃,这样没胃口。”
不是她惺惺作态,而是打算借着酒桌,探探众人人品。
贵六去看林福,林福犹豫道:姑娘,这不大好吧。”
看他一眼,余舒竖起筷子桌面上磕磕对齐,夹了一片白笋,尝了尝,味道果然是赞,她就知道薛睿不会摆个花架子,弄这么大个门面,开酒楼,那酒菜肯定不会难吃。
林福可是个精明人,看余舒不吭声了,就知自己刚才话没说对,便一转口,对贵六道:
“去,把龚琴师夫妇,你弟兄两个,还有小蝶小晴都喊过来,陪姑娘吃饭。”
贵六这才跑去喊人,不一会儿,桌前就多了六个人,账房先生回家去了,那两个干杂活上不了桌,余舒让他们坐下,看还有几个空,又对贵六道:
“去把掌勺几位也喊来,让别做了,这一桌够我们吃。”
贵六再跑一趟腿,带了厨娘三个回来,这下桌子才坐满了。
余舒左手边坐着林福,右手边坐着厨娘秀青,她拿起酒壶,先给两人满上,林福忙端了杯子,秀青却是神色淡淡地,不谦不卑地道了一声谢。
“来,都把酒倒上,咱们先喝一盅,就庆今日能够同聚一堂。”余舒站起身,举了杯子。
众人很给面子,纷纷起身举杯,相互碰了一个,贵六儿嬉笑道:托莲房姑娘福,小还没和这么些人喝过酒呢。”
“呵呵,都坐吧,”余舒放下酒杯,看没人动筷子,一个个望着她,等她发号施令,顿时就让她乐了,意识到她现大小也是个领导,这感觉还不赖。
“别愣着,都动筷子啊,掌勺就桌上,你们吃少了,可是要得罪人呐,哈哈。”
余舒打了个趣儿,桌上便有了笑声,气氛轻松不少。
边吃着饭,余舒时不时举杯子引他们喝酒,三巡下去,就有人露了醉态,她便出言试探,将众人反应收眼底。
先说这林福,乃是个圆滑会看眼色人,那厨娘秀青话不多,龚温人如其名脾气温和,他娘子白氏腼腆,贵六嘴巴又又油,贵七贵八憨实,另外两个厨子貌似是唯厨娘秀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