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鬼子都不留-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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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快烤好了吧?”占魁忍不住咽着口水问,惹得众人一阵大笑。
说话间,两个汉子抬着一瓮酒进来,后面跟着一个弯眉杏眼、身材高挑的姑娘,进了门用手绢扇着风,高着嗓门嚷道:“累死人了!”说完大大咧咧地坐到炕沿上,瞪着一双野性十足的眼晴挨个打量继宗三人。
“我妹妹棠儿,从小野惯了,跟个假小子似的。”田三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指着她说。
“说谁呢?找抽啊你。”棠儿跳下地,张牙舞爪地作势要扑田三。
田三吓得直往继宗背后躲,嘴里直嚷救命。
棠儿白了他一眼,露齿一笑:“德行。”
大伙看着有趣,都不禁莞尔一笑。
这时,外面吵吵嚷嚷着喊猪肉炖好了。棠儿端了个海碗正要出去分肉,一个老者已端了满满一盆猪肉炖粉条进来,说是先给三位恩人盛上。张胜三人赶紧迎上去接过盆,邀老人一同坐下。
这边田三、棠儿已将烤肉盛盘上桌,七七八八的大碗小碟罗列了满满一桌。在继宗三人的一再坚持下,老者才勉强坐到上首,张胜三人依次而坐,田三、抬酒汉子坐在对面,棠儿年龄最小,紧挨着继宗坐在最下首。
老者端起一碗酒,声音有些颤抖地说:“三位恩人啊,咱们本是萍水相逢之人,当日三位恩人义薄云天,先收留我们于店,送汤送饭;后又安置我们这帮无家可归之人;今天又冒雪送粮,此等义举,古之义士亦不过如此!我祁老大快八十的人了,生逢乱世,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可像三位恩人这样侠肝义胆之人我还是头一遭见。众乡亲推我进来敬三位恩人一碗酒,我是荣幸之至啊,三位恩人,请干了此碗。”说完,老者一饮而尽。
老者说话时,三人齐站起身紧摆手,嘴里连说:“不敢当、不敢当。”等老者一饮而尽,三人又慌忙陪着老者干了碗中的酒。
这时田三也端着一碗酒站了起来:“祁大爷是我们这儿年龄最长、学问最好的,现在村里的丫头小子们都跟着祁大爷识文断字,多好啊!说起来这都仰仗三位恩人的义举啊!来来来,我田三敬三位恩人一杯。”说完一口将酒喝干。张胜几个也赶忙陪着喝了一碗。
喝完酒,张胜抱拳作揖:“乡亲们,你们过奖了,也太客气了,再不兴‘恩人恩人’的叫了,我们哥儿仨真不敢当。我们做这点事为啥?往小了说,咱们是乡里乡亲;往大了说,咱都是中国人啊,在这乱世之中,咱爷们能碰到一起,是咱们有缘啊!来来来,咱们一起举杯喝一个!”
就这样左一杯右一盏,菜没动一口,酒已经下去了半瓮,饶是继宗哥儿仨酒量过人也有点吃不住劲儿了。祁老爷子和两个抬酒汉子更是已醉得出溜到桌子底下了,于是众人手忙脚乱地扶三人上炕醒会儿酒。
占魁看着大伙说:“咱们先吃点吧,要不肉凉了不好吃。”
大家纷纷表示同意。獾浑身都是夹花肉,烤得皮焦里嫩,咬一口满嘴流油,鲜嫩异常;松鸡就更不用说了,肉里有种淡淡的松子儿的清香味,和家鸡肉比起来,真有天壤之别。
占魁左手巴掌大一片獾肉,右手一条松鸡腿,也顾不上说话喝酒,埋头大口大口撕咬着手里的野味。
棠儿拿着刀不停地为大家切肉添菜,但她给继宗夹菜明显要勤得多,不一会儿,继宗碗里就堆满了菜。
继宗也感觉出来了,他有点窘,忙摆手:“妹子,再不添了,我够了。”
“什么够了,六尺高的汉子,这算啥啊!吃好了,我好敬你们酒。”棠儿一副刁蛮命令的口气。
张胜嘴角带着笑意心里在想:我这兄弟又憨又诚,他怎么这么有女人缘啊?
田三道:“你也不管你哥吃了没有,你也太偏心了,你想饿死你哥啊?”
一听这话,棠儿脸色顿时绯红,她有点恼羞成怒,晃着手里的刀威胁道:“谁偏心了?你自己没长手?再胡说,割了你舌头下酒。”
田三急忙摆手道:“别割、别割,我还要留着它吃饭呢。”说完用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
看着田三和妹妹说笑逗趣那夸张滑稽的模样,大家不由一阵哄堂大笑。这一笑让继宗、棠儿两人的脸都红到了脖子。
张胜一看二人窘样,连忙举酒打岔:“来来来、喝酒。”总算是遮掩了过去。
占魁看着棠儿突然想起一件事,他问道:“上次在店里我们怎么没见着棠儿?”
大家想了想确实是这么回事,于是都把目光投向了田三。
田三卖着关子不搭腔,倒是棠儿抿嘴一笑:“上次啊,我穿着我爹原来留下的衣服,戴了个瓜皮帽,脸上又抹了把锅底灰,你们光注意那些大姑娘、小媳妇了,哪儿能注意到我这个脏了吧唧的半大小子啊!”说着,眼睛在继宗的脸上白了一眼。
她这句话又引得大家一笑。
第十一章 天池秘洞
刚过正月十五,“桃园酒家”重新开门营业。
在据点里整整憋了一冬天的小岛实在是有些忍无可忍了,他让刘大牙陪着出来到街上转转。
这个精力充沛、身体结实的日本人在街上昂首阔步地走着,身后是唯唯诺诺、亦步亦趋的刘大牙。
刘大牙自家里着火之后就一直住在据点里寸步不离,因为他觉得家里的火烧得实在是太蹊跷了。疑点有三:一是从现场看,家里几十间房子是同时烧起来的,意外失火不可能这样;二是家里人好像从着火到被烧死就没动过地方,这也不符合常情;三是家里的金银细软一点都没剩下,这就更让人怀疑了。
有了这些怀疑,刘大牙隐隐约约感到有人在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所以,他进进出出也就格外小心谨慎。“桃园酒家”就是他怀疑的对象之一。
在这兵荒马乱的年月,大大小小的铺面都纷纷关门歇业,而“桃园酒家”却在这个时候开张,这就不一般。虽然有镇长张宁作保,但张宁这种贪财如命的人拿了好处什么保不敢作?而且自这个“桃园酒家”开张后,日本人出了多少事,以前游击队活动也没有这么猖獗,所以“桃园酒家”很值得注意。于是他向小岛建议去“桃园酒家”看看。小岛也正有此意,一挥手欣然前往。
因为是年后头一天开门营业,所以王金龙今天也过来凑热闹,小岛二人到来的时候王金龙他们在前堂正喝得热闹。
看见小岛进来,张胜忙迎上前去,而王金龙坐在那里装着没看见,动都没动。小岛却看见了王金龙,走过去笑着与他握手寒暄。
当年王金龙在校场连败几个日本军官时小岛也在场,不过那时他还只是个少佐中队长,在后来的宴会还轮不上他和王金龙坐在一起喝酒。来柳林镇之际,酒井嘱咐他和王金龙要友好相处。
到柳林镇之后,他本想和王金龙多联络联络感情,但骨头里的傲岸狷介使他没有主动去找王金龙;而王金龙一天到晚散淡悠闲,不是进山打猎,就是闲逛喝酒,平时的事都由他的队副处理,和皇军之间的公务往来也主要是他的队副往来打点的,所以他和王金龙之间并没有直接打过几次交道。因此在柳林镇这两年多的时间里,他和王金龙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表面上相安无事。
而一年多来柳林镇发生的诸多事情让小岛意识到,在这里仅靠刘大牙、张宁这些人是远远不够的,刘大牙、张宁之流拍马溜须可以,但要办实事、大事,还要多和像王金龙这样风骨铮铮之人沟通。皇军在这里永远都是外来者,中国的事情还要靠中国人来办。这也是他一个冬天研读《孙子兵法》的心得体会。
今天在这里偶遇王金龙,他一改往常的孤傲,连想都没多想,急忙放下架子主动过来和王金龙握手。
看到这种情况,张胜忙将小岛往雅间里让,重新置酒布菜。王金龙作陪,张胜在旁边斟酒张罗,并特意叮嘱占魁和继宗今天不要在菜里做手脚,因为王金龙也在席上。
酒过三巡,王金龙拍着张胜的肩膀对小岛说:“太君,张胜的我的表弟,在本镇开酒店,还要请太君多多关照。”说完率先端起酒给小岛敬酒,张胜也忙着点头哈腰地敬了小岛一杯。
看着王金龙对自己如此敬重,张胜又如此温顺殷勤,小岛心中暗暗得意,他竖起大拇指说道:“张桑的良心的大大的好,有事的直接进据点找我。”
刘大牙心中这个气啊,本来自己是来找疑点的,现在倒好,王金龙在中间一插,小岛对“桃园酒家”印象更好,刚才的许诺无疑是以“桃园酒家”的保护人自居。今后自己要想打“桃园酒家”的什么主意恐怕困难就大了。到底这个王金龙是个什么背景啊?怎么小岛这头蠢驴对他如此敬重?不过他看到张胜那频频哈下的腰和脸上驯服的表情,他的疑心也有点动摇。
他心里阴阳不定地想着,脸上皮笑肉不笑,不停地和这几个人推杯换盏。他哪里知道张胜久历江湖,装龙是龙、装虎像虎。
这一年多来,小岛何曾有过一天的高兴?今天在“桃园酒家”偶遇王金龙,大家坐在一起开怀畅饮,他有一种难得的放松感和舒适感,酒也喝得异常开怀,所以在张胜打开第三坛子酒的时候,他已烂醉如泥,趴在桌上呼呼大睡起来。
自从田家嘴伏击日本人得手之后,哥儿几个也觉得以前在店里店外干掉的那几个日本人解恨归解恨,但那都属于小打小闹,要想彻底报仇雪恨,就得像在田家嘴那样干大的,要干大的就必须用枪用炮来解决问题,所以继宗几个又商量着找时间约好王金龙进山打打猎、练练枪。
燕山的积雪已经渐渐开始融化,涓涓的溪流淙淙地流着,尽管山上还有些寒冷,但山坡上大片的小草已吐出了淡淡的绿意。
几个人经过近两个时辰的跋涉,来到了他们上次打猎的地方,因为地势高,所以这里的积雪还没有融化,湖面上仍结着一层厚厚的冰。这里似乎从未有人来过,有种世外桃源般的宁静。
几个人刚想坐下来缓缓劲,继宗眼尖,一眼看见瀑布下面的冰面上有几只獐子在喝水,他们所在的地方是山口,只要堵住出口,这几个獐子就跑不了,他们几个立即散开慢慢朝瀑布方向围了过去。
獐子是一种敏感胆小的动物,几个人刚走了十几步,獐子就发现了他们,他们还没有来得及举枪瞄准,几只獐子三纵两跳间已然不见了。
几个人感到非常诧异,湖三面环山只有一个出口,这几只獐子到底跑哪儿去了?
他们小心翼翼地试着脚下的冰慢慢地往前走去,一直来到瀑布跟前也没发现任何出口。
“看这儿!”继宗一声惊异的叫声,大家都围了过去。
岸边的积雪上留下了獐子的蹄印,奇怪的是这些獐子是朝瀑布后面跑去的,大家上了岸,循着獐子的蹄印来到瀑布后,终于发现了秘密所在。
瀑布后有一个半人多高的洞。从远处看瀑布好像不宽,但到跟前才发现瀑布足有两丈多宽,加上瀑布从上冲击而下,在水面激起无数的水滴,整个瀑布底部水气氤氲,把个洞口遮掩得严严实实。如果是夏天的话,洞口草木繁盛,外加瀑布水流更大,要想发现此洞就更加困难了。这里实在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水帘洞。
“孙悟空的水帘洞。” 占魁惊奇地叫道,“咱们进去看看。”他跃跃欲试。
“慢着。”张胜伸手拦住了就要进洞的占魁。
“你放心,现在不会有啥大的凶猛牲口在里面,如果有的话,像獐子那么机灵的家伙才不会进去呢!”
“那咱们也得弄几个松明火把照亮才是啊。”
“对对对,咱们赶紧弄火把,不然待会儿獐子不定跑哪儿去了。”
这一带山上红松颇多,油脂含量很大,春季树枝又较干,几个人砍了几个松枝用火柴一点就着,他们又多带了一些备用的树枝,然后举着明晃晃的火把依次进洞。
洞口相对狭窄,须弯腰慢行,往前走了二十来步往左一拐,洞一下变得宽敞起来,再往前左转右拐地走了二百来步,眼前突然一亮,一缕阳光照了进来,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是极为绚丽夺目的景色。洞在这里变得异常宽阔,高有十丈,长有三十多丈,宽有二十来丈,巨大的钟乳石柱连接着洞顶和地面,在阳光和火把的照耀下,钟乳石反射着宝石般斑斓夺目的光芒,他们感觉自己进入到一个华丽的宫殿。几个人惊呆了。
北方的山多以花岗岩为主,极少有溶洞,所以这哥儿几个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洞景,他们已经忘记自己是进来追獐子的,傻傻地看了半天,不知说啥好,直到手里的火把要燃尽了,他们才想起来赶紧灭掉。
阳光是从一个距地面有两人高的洞口斜照进来的,如同天窗一样,因此,洞里明亮、温暖、湿润。
占魁顺着洞口垮塌下来的石头爬上去往外一看,外面是一个足有二三十个打谷场那么大的天坑,呈圆环形,四周壁立,有七八十丈高,坑底长满了树木和杂草,伸出手就可触及到长到洞口的树枝。他朝外喊了一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