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天很晴2-月星汐-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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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总管发现这傻姑娘的目光忽然变得古怪,阴森森地瞪了她一眼,悄然退到一边。
朱灰灰吓了一跳,立刻把头转过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站起来把手背在身后,迈着四方步踱到流玥身边,装模作样地趴在栏杆上,与他一起向外看。
潇潇暮雨洒江天,湖上烟波岚影,轻纱柔幔,龙舟破浪而行,如在画中。
此情此景,流玥手指轻叩着栏杆,低声吟道:“暮雨如苍溟……”
朱灰灰随口接道:“碧血洗银枪!”这句话她不知道打哪儿听来的,一听便记住了。
流玥有些惊讶。他与朱灰灰相处虽然不久,但也知道这丫头肚子里墨水实在不多,但刚才她顺口接的那句话,对得工不工整不说,反应速度倒是出乎意料的快!
“移舟泊烟渚——”
“碧血洗银枪!”
流玥愕然半晌,再说一句:“红豆生南国——”
朱灰灰歪着头,飞快接上:“碧血洗银枪!”
流玥举袖放在额头上,镇静地擦了擦:“举头望明月——”
朱灰灰双手背在身后,挺胸抬头:“碧血洗银枪!”
流玥已经濒临崩溃边缘:“寥落古行宫,宫花寂寞红,白头宫女在——”
朱灰灰大眼睛眨呀眨,接的仍然是那五个字:“碧血洗银枪!”
“……”
流玥彻底被她整歇菜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敢情这家伙就会这么一句,用处还挺广,居然什么都能凑合着对上。
“咳,那个,灰灰,你喝茶!喝茶!”流玥瞪了一眼憋笑憋到白面发紫的秦总管,“给朱姑娘换一杯蜜茶来!”
“是!”秦总管绷着面皮,迅速出去,舱门才关上,立刻传来“吭哧吭哧”的声音。
朱灰灰看看门的方向,狐疑地问:“他怎么了?”
“他……”流玥以袖掩口,强忍着笑意,一本正经地道,“他……咳,最近肠胃不太好!”
朱灰灰皱起眉头:“肠胃不好么?吃一些清热去火的草药,然后在茅厕多蹲蹲就好了。”
流玥实在忍不住了,低低地笑了几声。
朱灰灰无辜地看着他:“我说错了么?”
“没错没错!一会儿……叫秦总管多去……蹲蹲……”
朱灰灰觉得他的表情实在不像有诚意,一琢磨,知道多半是自己又闹什么笑话了,人家不好意思说而已。她脸皮厚,也不在乎,不动声色地换了个话题:“对了,流玥兄,十二生肖使埋葬的地方,叫什么名字啊?”
流玥说过,他的下属已经将十二生肖使的尸体全部找到,而且已经入土安葬了。可是她还答应蛇上使,去见血楼看她的女儿,所以一定要问清楚,以免将来人家女儿烧纸找错坟。
“英宁府静安县七姓山坟场,坟墓前都立有石碑。”
朱灰灰默默地把这个名字记在心里。
流玥已经从“碧血洗银枪”的打击中恢复过来:“灰灰,晚夫人他们为什么赶你走?”虽然当时朱灰灰只是随口一说,但他一直都记着,现在反正无事,便问了出来。
朱灰灰一脸的郁闷:“我也不知道啊!我什么错都没犯,还帮他们干活来着,又没偷懒,也没闯祸,是他们两人太莫名其妙了!”
“你且和我说说,他们怎么莫名其妙了?”
“那天中午,我替夫人去一个村子送药,结果碰到一对叫‘狼狈为奸’的夫妻,勾结了桑坏蛋,抓了五个姓巴的大个子,这五个人我认识,人虽然傻,却很讲义气,还帮过我们,我就想要救救他们……”
她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给流玥听,连给人家下春药这等上不了台面的事和她差点被色煞咬到脸蛋的事都没隐瞒。其实整件事情也一直在困扰着她,说给流玥听,也是想让他帮着想想,自己究竟是哪里惹着夫人和先生不高兴了,他们说翻脸就翻脸。
流玥眉头紧锁:“你说,晨先生和晚夫人当你说鱼小妖的后辈?”
“是啊!”提起这件事,朱灰灰就觉得委屈,她根本就不认识那个人!
流玥深深地凝视着她,慢慢地道:“你知不知道鱼小妖是谁?”
朱灰灰摇摇头,,睁大眼睛:“流玥兄,鱼小妖是谁啊?我说不认识这个人,先生和夫人非说我骗他们!”
她的目光灵动,澄净明澈,一望而见底,在这样的眸子里,是藏不下什么心机的。
流玥笑容如水:“不认识就算了。鱼小妖是晨先生和晚夫人的仇人,他们可能是认错人了,误会你了!”
朱灰灰嘀咕道:“我跟那人很像吗,先生和夫人四只眼睛也会认错?”
流玥笑道:“也不很像啦,相貌不像,脾气秉性……也不太像。”
“你怎么知道?你认识她?”
“我——听说过她。”
“她是好人还是坏人?”朱灰灰好奇地问,然后又说:“啊,晨先生和夫人是好人,他们的仇人当然是坏人!”虽然被晨先生和晚夫人误会,但她心里却一直都念着他们的好。
流玥望着轻愁般的细雨,目光悠悠:“她虽然不是好人,可是也不能算是坏人,确切地说,应该是一个……一个怪人。”
朱灰灰侧头一想,恍然大悟,拍手笑道:“啊!我知道了,她是亦正亦邪的魔头。”
流玥笑着点点头:“差不多。对了,你再和我说一下,色煞是怎么死的?”
“他就这样啊,抓着我的手来咬我,口水滴到我的脸上,我一生气就用头撞破了他的鼻子,他的鼻子流血,然后就翘了!”朱灰灰说完,补充一句,“然后晨先生和晚夫人,就冤枉是我下毒毒死了他!”
流玥思索了一会儿,不得要领,又道:“这样,你从头开始,把给色煞他们下药,然后到他死掉的情形,详详细细地说一次。”
朱灰灰看着他,满面愁容。这个故事这么好听吗?色煞爱怎么死怎么死,她被人当凶手都不在乎,他干吗这么感兴趣啊?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我把药下在壶里,假装收拾木柴,听他们谈话,他们边吹牛边喝酒,后来药性发作,那色煞最先察觉不对,从窗户中穿出来,用一根长长的针扎在我这里!”朱灰灰摸摸眉心,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伤口已经愈合,但她似乎犹能感到那一丝疼痛。
流玥凝视着她,她的眉心确实有一点微微的浅红,不仔细看是不会注意到的:“然后呢?”
“然后我就摔在那里,眉心也流血啦!那死色煞,已经眯成一条缝,色迷迷将那口针咬在嘴里,说 好甜,那陈一郎让他别杀我,他们就吵了几句,老子趁机逃跑,可是没逃得过,被那色煞捉住……”
“ 好甜?”
“咳,那是粗话啦,你听不懂就不要问!”朱灰灰大言不惭地说,“其实在色煞功夫虽然厉害,可是是说粗话的本事连 一半都不如,他骂 的话, 不生气, 骂他,气得他半死……”
流玥被那满口“ ”弄得头很疼:“好了好了好了!咱们继续说下去!”
“然后,他就来咬我的脸啦……”
她把事情详细地讲述了一遍,流玥不厌其烦地一个细节一个细节地追问,终于把朱灰灰问烦了,脸拉得老长,背过身子,任他怎么问,都假装没听见。
流玥似乎仍然=搞不明白,他侧过头,想了想,微微笑着叹息了一声。
朱灰灰用眼角余光瞄着他:“你笑什么?”又笑又叹气,这是什么意思?
流玥望着窗外,静阔的湖面上,细雨迷蒙,远远的,有一盏等会吧,桔黄色的光将周围的雨雾都染得温暖起来。
“我没有笑。”流玥淡然说着,和忽然一掌将朱灰灰推倒在地。
朱灰灰大怒,跳将起来:“你 的——”声音陡然止住。
但见流玥站在她刚才的地方,杏色的宽袖上插着三支断箭,黑乌乌的箭杆,蓝汪汪的箭头。
龙舟上已是一片哗然,数名锦衣卫出现在船头,个个拔刀出鞘。秦总管也奔了进来:“小王爷,您没事吧;我这就派人捉拿刺客。”
流玥将断箭从衣上摘下来,看了看,丢给秦总管:“调查这箭的来历!备快船,角,亢,氏三队随我来!”
身形一展,已经到了舱外,下一刻,声音已从远远的湖面上传来:“灰灰你进舱中,别出来!秦总管,保护朱姑娘先去玄月水屿!”
“是,小王爷!”秦总管应着,回头道:“朱姑娘——咦?人呢?”
停了片刻,朱灰灰从檀木桌下探出头来:“在这里!”
“……”
秦总管无语。这丫头看着傻乎乎的,动作可够快的啊!
朱灰灰从桌下钻出来,讪讪地笑:“秦、秦总管,出什么事里?”
秦总管一张脸比天还阴:“有刺客,小王爷追敌去了!”
“那些刺……刺客是什么人?”是那些见鬼的黑衣人吗?
秦总管漠然摇摇头。
“流玥兄是自己一个人追敌去了吗?”角亢氏是什么东西?
“……”
“流玥兄武功这样高,不会打不过那些人吧?”
秦总管仍然理都不理。
朱灰灰嘴边撅起来:“好大一只闷葫芦!”
秦总管总算开口了,冷冷地道:“小王爷只让老奴送你到玄月水屿,没让陪你聊天。”
“那你又没送!”
秦总管看看外面,皮笑肉不笑地道:“这个位置,离玄月水屿,还有二九水路。”
孤冷的长堤,细雨如烟,灯色昏黄。
晨暮晚站在灯下,撑着一把竹伞,痴痴地等待。
从长堤那一侧匆匆传来的脚步声,令她的心拍拍疾跳,几乎跃出胸膛。
黑暗中那颗硕大的头,会是什么人?恶人,鱼精,还是水怪?
大头迅速地接近,在晨暮晚的尖叫即将破喉而出的时候,那个大头终于进入堤灯照耀的范围内。
“暮姑娘,大侠呢?”
来人掀起头上戴的大斗笠,灯下,是一张清丽而微带稚气的脸蛋,浓密的睫毛,挺翘的鼻子,圆润的小嘴……
晨暮晚提着的心“扑通”一声落了回去,忽然觉得全身发软,几乎撑不住伞。她不得不后退几步,一手撑住垂柳:“朱……朱姑娘!”
来者,当然是朱灰灰!
彼时,流玥快舰追敌而去,秦总管依小王爷临去时的吩咐,命卫士操纵龙舟,直赴玄月水屿,纵使龙舟较慢,二九水路,行不过一个多时辰也便到了。
天已经完全黑了,玄月水屿雄踞洞庭湖之畔,夜幕中宛如灰黑色的剪影,朦胧而神秘。
龙舟慢慢向山庄的水寨接近,操舟的侍卫立在船头,提着明灯照向水屿方向,灯光明灭,长短不停地变化,一望便知是在打什么信号。
朱灰灰趴在栏杆上,饶有兴趣地看着变幻的灯光,然后向木头一样伫立在旁边 的秦总管搭讪:“秦……总管大人,这灯光,是在说什么?”虽然知道在阴阳怪气的白胖子瞧不上自己,可是实在没有人可以说话,也只好将就和他聊天了。
秦总管板着脸不理睬她。
朱灰灰郁闷地斜了他一眼,从桌上拿起一只苹果,“喀嚓”啃了一口,狠狠地嚼了两下:“秦总管,你干吗老看我不顺眼?”她偷过他家的鸡么?偷过他的包子钱包么?或者是她调戏过他的老婆和闺女?对了——太监似乎没有老婆和闺女的……
秦总管“哼”了一声。
他瞧她不顺眼还是轻的,也不知道小王爷打哪儿捡来这么一个野丫头,又粗鲁又脏不说,还没学问,没本领,打字不识几个,功夫连三脚猫都不如,这么一个“文不成武不就”,扔大街上逃犯都得饿死的主儿,小王爷还拿她当上宾宽带!
朱灰灰自说自话了半天, 秦总管总算哼就是哈,皮笑肉不笑的样子,令她看了都觉得身上起鸡皮疙瘩。
见龙舟离岸边还不到半里,她跳起来便向舱外奔去。呸!你个娘娘腔 , 才懒得看你的脸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