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落的刀客-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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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哥快跟我走,有什么话一会再说,今天可是大日子!”叶百合催促道。
今日已经二月十五了,是冰风雪城二次论剑的日子,叶百合边走边解释着。正月十五,也就是我刚入定不久,冰风雪城举行了第一次灭魔论剑大会,大会内容主要是由钻研五十年魔门武学的江静瑶与谢晓天,还有在西湖与“魔剑”范卓一战的古传昔三位宗师演说魔门武功心法,然后在一个月后,也就是今天的第二次论剑大会上,由各门各派提出并讨论自己门派中克制魔门武功的招式与自己的独特见解。
日上三竿之时,我们才赶到论剑会场——冰风雪城操练弟子的大广场。
会场早已人满为患,由于场地面积限制,身份低微之人都无法入内,惟有各门派之主以及他们座下的数名得意弟子才被允许入内。
四大宗师见我到来,谢啸天吩咐道:“看座。”
后面立刻走上数名大汉,各搬一椅,为首一椅,堪堪放在古传昔身旁。
土三吐了吐舌头道:“天!丰哥竟可与四大宗师平起平坐。”
我淡然一笑,迈步走向了那高高在上的“宝座”。
突然,喧哗声不见了,场内的论剑也停止了,所有人呆呆的目光都集中在我的身上。
我安然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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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尾声(中)
一片死一般的寂静过后,整个广场便陷入七嘴八舌的小声议论中。
掐指算来,赵丰之死至今已有十一年,从前那个姑且勉强可以算作为传奇的刀客赵丰之名,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而烟消云散,年轻一代之中,很多人可能甚至连赵丰其人闻所未闻,昔日的江湖客们对我也仅可能只留下一些极其模糊的印象。
“是他!西域剑稷与沙盗卢战天打成平手的那个刀客!”一个人喊道。
“没错!”又有人认出我的样子,附和道,“就是他,好象是叫赵三!”
“赵三是什么人?”
“他武功很高么?我为何在他身上感觉不到一丝真气?”
“噫?他身后的不是七十二连环乌的两位新当家,他们怎么走到了一起?”
“那两个年轻人好象是猎人榜中的新秀高手土三和果子!”我们这一行人之中,除了轻纱蒙面的南宫倩与叶百合,刮了胡子的卢战天,只有在江湖中已经小有名气的土三和果子被大家认了出来,他们可是江湖中年轻一辈的新生偶像。
竹玄客重咳一声,便如响了一个青天霹雳般的炸雷,众人一惊之后随即平静下来。
竹玄客面沉似水,毫无表情地道:“他们是古传昔大师请来的高手,有请古大师为大家引见。”我与竹玄客之间的芥蒂已非时间可解,爱子断臂之仇,唯有用血才能洗清。若要他亲口当着在场诸人向仇人示好引见,未免有些勉为其难,当下惟有把引见之责推给古传昔。
为了避免麻烦,我决定暂时将功力尽复之事隐瞒下来。
古传昔向我一笑,朗声道:“这位便是十一年前‘断空刃’的主人,刀客赵丰。”
我连忙起身还礼,含笑环视一圈,而后归座。
古传昔依次介绍下去,他深知南宫倩与南宫家的嫌隙,惟将她的身份含糊带过,最后介绍到了卢战天的身上。西域剑稷虽和沙盗势同水火,古传昔本人对卢战天却无甚仇恨,反而有些欣赏。而他座下弟子却不然,立时均向卢战天怒目而视,显然刚刚认出后者的庐山真面目。他们恨不得将卢战天碎尸万段,可又碍于师父在前敢怒不敢言。
“他凭什么能与四大宗师平起平坐?”“醉剑山庄不是同魔门有关么?”一些人愤然不满道,与其说是自语,其意却是故意讲给旁人听,于是议论再起,越来越多的人频频发出不满,质疑声亦随之越来越大。
“安静!老夫担保醉剑山庄的清白,他们与魔门绝无半点瓜葛。”古传昔大喝一声道,“赵丰已窥入先天真气之境,刀法卓然自成一家,你们哪个不服?”
我与叶百合几人立刻投去感激的目光,古传昔实在为我们做得太多了。
下面立时鸦雀无声,“先天真气”四字更是决堤洪水般充击着他们每一个人的心灵。
虽然先天真气太过惊,却没有人敢质疑剑圣古传昔的话语。
凭空之中,突然出现了一个足以与四大宗师并驾齐驱的武林高手,还练成了传说中的先天真气,许多人一时仍无法接受。
武场以西,传来一人高声道:“剑圣之言,我辈怎敢怀疑,能被四大宗师推崇之人,定有非比寻常之能!此次‘灭魔’黑白两道虽然联手,却是各自为营,不知赵大侠意属那方?”说话之人正是南宫万劫,尤其他最后的问题,更是一语切重要点,让我先表明立场。
而无论我站到哪方,都将再次打破黑白两道的平衡,当下陷入沉思。
黑白两道水火不融,西域剑稷孤然独立,不属任何一方,我,又将如何?
纵观会场,我与四大宗师比肩坐在比武场的正看台上,武场东西两方各有一阵营,南宫万劫既然在武场西侧,西侧定是白道阵营,东侧必是黑道势力。
东侧立刻有人高呼道:“赵大侠乃是黑榜之首醉剑的朋友,又是我七十二连环乌两位新当家的朋友,自然当归我黑道之列!”此人不是旁人,正是七十二连环乌的三当家应天龙。
“对!”“没错!”“他是黑道的!”附和之声此起彼伏。
江静瑶身后的白若雪突然咯咯笑道:“应天龙,你难道不知竹二城主与醉剑之间的恩怨么?”
这妮子是在挑拨是非,我暗呼不妙。
应天龙冷笑道:“竹二当家何许人也,怎会同一个后辈一般计较,否则也不会将赵大侠邀至雪城,若是赵大侠意欲归属白道,你们能容得下他么?”
竹玄客面色铁青,不发一言,他身后的竹鹏亦露出不自然的神态。
就在此时,南宫万劫突然身躯一震,呆滞的目光木然向我身旁射来,人仿佛一下也苍老了许多,嘴唇颤动几下,突然道:“倩倩,是你么?为父错怪你了!”一时间,他竟老泪纵横,颤抖着一步一步向南宫倩走去。
他竟然认出了南宫倩。
南宫倩娇躯突然颤抖起来,哽咽的声音让我心酸不已,两道晶莹缓缓从轻纱下面流淌下来。
“为父知错了!”南宫万劫痛哭道,“让你受苦了!”身为一代家主,竟然当着江湖群雄向女儿至歉,这需要多大的勇气!面对如此悔过的慈父,便是铁石心肠也承受不住啊!
然而他对南宫倩的伤害实在太深了,她早已心碎了,心寒了。
“女儿啊……你要怎样才能原谅爹呢……”南宫万劫泣不成声地道,“爹很久没听见你的声音了……说句话好么……”
我握紧了南宫倩的柔胰,一道比原先精纯十倍的先天真气毫无声息地平抚着她紊乱的心绪。我心中掠过一丝惊喜,自从入定醒来以后,不仅内力比以前浑厚一倍不止,我本身对真气的控制竟然也进入“入微”的境界。
招式“入微”已是难逾蹬天,没想到真气竟然也可运用如斯,居然可以逃过四大宗师的灵觉。我没有干涉她选择的权利,无论她做出了怎样的选择,我都会不遗余力地去帮助她,支持她。
南宫倩甚至没有察觉我伤势已愈,她已陷入深深的痛苦与矛盾之中。
全场寂静无声,突如其来的变故使他们暂时忘记了先前的事情,均默默注视着眼前一这幕幕感人的场面。
一声长吟,南宫万劫腰际宝剑应声出鞘,他终于不再向前,缓缓转过苍老的身躯,将长剑横在颈边,仰天长叹道:“倩倩,为父欠你太多……倘若你再不肯原谅……为父便一死谢罪。”
眼见南宫万劫便要挥剑自刎,南宫倩终于脱口喊道:“爹!”
她缓缓向父亲走去,解下面纱,露出清冷动人的绝世容颜,以及那双惹人怜爱的通红眼睛。
她终于原谅他了。
南宫万劫擦干眼泪,紧紧握住南宫倩的双手,大喜道:“苍天有眼!你原谅爹了!爹没想到在有生之年还能听到你的亲口原谅!方才古大师既然介绍你已与赵丰结为夫妻,爹尊重你的选择,择其良日便为你们重新举行一场隆重的婚礼!”
南宫倩紧紧抱住南宫万劫,哭道:“爹,女儿好想家,好想你,好想娘!”
我起身道:“小婿见过岳父大人。”见到他们父女冰释前嫌,我也非常高兴。
南宫万劫开怀笑道:“得此贤婿,老夫此生再无他求!”
一时间,场内形式逆转,我突然摇身一变,成了白道南宫世家的乘龙快婿。许多人又纷纷议论起来,认为我八成要归入白道之列了。
我笑道:“岳父请先回原位,大会之后,小婿便带倩儿与岳父把酒长谈。”
见南宫倩点头称是,南宫万劫才放心坐回原位,我与南宫倩亦回原位坐好。南宫倩玉容舒展,一年多来的心结终于得解,当然也没有必要再带面纱,此时叶百合刚巧也摘下面纱,再加上场下的欧阳凤、恒山双璧,还有江静瑶身后的白若雪,五花争艳,惹来一阵不小的轰动,五女倾国倾城、各有千秋,虽然江静瑶的天人之美不在五女之下,却无人敢有半分造次。
古传昔笑道:“古老弟到底决定入黑白亮道,还是向老夫这般独自为营呢?”
我淡然一笑,石破天惊地道:“赵丰尚未有参加‘灭魔’的意思。”
轰!这回场下可炸锅了。
或许我可以身受重伤为由委婉拒绝,我也可以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推辞不答……
不知为何,入定苏醒之后,我发现自己除了对待朋友与爱人,对其他外物越发淡漠起来。或许是心境的变化缘故,我只觉世间的牵绊对我越来越少,除了朋友、爱人,再无它物能介入我的内心,我已经开始用一种超然物外的心态去看待问题,这种境界我姑且先称之为“淡漠境”,对此我隐隐感到一丝不安,那是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
我不知自己为何会选择这句冒天下之大不违的回答,但我口中所说,的确是自己心中所想。
卢战天面色大变,即便让他在此时此地讲出此话,他也要先思量思量结果再说;叶百合面色如常,嘴角含笑,一副生怕天下不乱的模样,她可不认为我会傻到拿自己的都往刀口上撞;惟独南宫倩一如既往地看着我,仿佛那坚定信任的眼神永不改变。
“什么!?”台下正自沸腾之时,竹玄客大怒道,“你可敢再说一次!”
江静瑶道:“竹二当家息怒,且先听赵丰说明原因。”
我淡然道:“赵丰眼中,仅有正邪之分,并无门派之别。据在下所知,五十年前的魔师邪风并非为非作歹之辈,只因魔门之中有人挑拨离间,才掀起了那场血流成河的战争。依在下看,魔门再度入侵中原此举,多半乃魔后邪月为哥哥魔师邪风报仇之故,渊源相报何时了,赵丰不想参与此事。无论此战胜败如何,只要败的一方仍有亲人在世,数十年后,恐怕又将要有一场血战。”
根据“妖刀”齐远的讲述,魔门当初的确是被人所害。
谢啸天突然道:“赵丰你说得本是不错!不过,倘若我们不打,你说,魔门会善罢甘休么?难道我们就任其屠杀?他们为他们的亲人报仇,我们也要为我们的兄弟亲人报仇啊!”
我沉默,他说的也不错。
我淡然道:“无论谁是谁非,赵丰都不愿再惹进这是非之中。”
“你又如何知道五十年前的是非呢?”一把热辣的女声道,不用看也知道是欧阳凤。
“全是在下一己推测而已。”
“推测?赵丰,我看你是在狡辩!你八成是害怕了魔门吧。”欧阳凤咄咄逼人地嘲笑道。
“那欧阳姑娘又是靠什么评价在下的是非呢?”我笑道。
欧阳凤不想我竟有此问,一时找不到回答之法,急得俏脸腾的一下红了起来。
她身旁的唐门少主唐不归立刻挺身而出,傲然道:“既然赵兄不愿加入‘灭魔’之战,那贡献出一些武学经验也应在情理之中罢!我们研练魔门武学已有一月,在下尚有几招不甚明了,还望赵兄赐教。”他可不相信年不过五十的我能有什么过人之处,在他心中,惟有他唐家的家传武学,才是世间真正的无双绝学。
不等我同意,唐不归已经走到武场中间,拔剑独自舞了起来。
他舞得很慢,但每一个细节都能突出招中最具威力的地方。剑以诡异的角度运转着,虽然仅有三招,他却舞了很长时间,诡异、辛辣、眩目、复杂,我认得那是“魔剑”范卓的剑法,而且这三招的确得其精髓。
他之所以舞得这么慢,不仅是为了让我和大家看清楚,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