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枝所依 作者:极懒拉(晋江2014-05-28完结)-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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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他颤颤巍巍的脚步,李嫂快步上前扶住,有些心疼。聂伯庭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她就在聂家干活了。可以说,她目睹了他所有的蜕变,由当初不羁的少年变成了现在成熟稳重的男人。在她看来,聂伯庭虽然有些富家子弟的玩世不恭和年轻人的孤高狂妄,但好在人品修养不错,对她也始终保持着对长辈的敬重。
李嫂把他扶到客厅,然后就去厨房为他调制一杯蜂蜜水。再次回来的时候,沙发上已经没了他的身影,只听一声声细微的干呕声从卫生间里传来,她准备进去帮他拍背,却听他模糊的声音传来:“别进来,我自己可以。”
聂伯庭抱着马桶狂吐,恨不得把胃里的东西全部掏空,今天谈成一笔生意,饭桌上被灌了很多。清空完胃里的东西,他仍旧感到无力,伏在马桶上,一边按下冲水的开关。
正欲起身的时候,他看到了马桶蓄水的上方有一圈淡棕色的印记,他蹙起好看的眉毛,不知怎地,胸口立刻蹿出一股怒火。他拼命地压制住,匆匆洗了把脸。
李嫂见他终于出来,递过手中的蜂蜜水,他敷衍地喝了几口,然后问:“她最近有好好吃药么?”
李嫂不解,纳闷他怎么突然关心起顾尔清的事了,点点头,“按照医生的嘱咐认真在吃呢。”
“你看着她喝完中药的?”
“夫人让我先放着,凉些了她再喝。”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去睡吧,我没事了。”
……
聂伯庭坐回沙发,他的脑子有些昏沉,但思路却很清晰。自从上次采访过后,他几乎每晚都回家过夜,就连回家吃饭的次数也频频增多。他像是着了魔又中了蛊,处理完公事一心只想回家。
对他来说,家只是一个容身之所,不具任何意义,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有了想回家的冲动。他渴望从这个家里得到些什么,他一时也说不清,应该是一些温馨的情绪。但是面对他的,自始至终都是她不冷不热的脸。以及,她所有的不知好歹。
就连陌生人都会给你一个浅浅的微笑,更何况是家人?是的,她是他的家人,是和他一起去公正过,拥有共同一张结婚证的合法妻子!
他微微叹了口气,力不从心。低头间,正好看到了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在微弱的灯光下散发出淡薄的光圈。他忽然觉得自己实在好笑至极又荒唐得可以,竟然会对她开始抱有种种期望…
胸口堆积的烦闷越来越多,他从烟盒里拿出一支烟点燃,夹在修长的两指间,大口口地吸,之后又一支接一支地抽,然而就算是可以带来镇静效果的尼古丁也无法赶走他胸口的烦躁。
他有些累了,身心都是。
在他昏昏欲睡的时候,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努力地睁开眼,是顾尔清在看他,似梦非梦的感觉。他好像是轻轻唤了她的名字,又好像是对她傻傻地笑了笑,她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他分不清梦境和现实,抬手揉揉了惺忪的眼睛,动作像个犯迷糊的小孩,再次眨了眨眼,是她没错,可是依然冷着脸。
他一下子就清醒了,扯了扯领带来掩饰尴尬,又低声清清嗓音,看了看腕表,居然已经十二点多,略有不满,语气自然也好不到哪去,“你去哪里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我有事。”她的回答依旧简要概括。
聂伯庭的火气一下子就蹿了上来,直接从沙发弹起,用一种质问的口吻:“什么事会让你这么晚才回来?”
她轻轻扬起嘴角,对他的愤怒无动于衷,“我记得你说过我们除了彼此配合之外不会过问对方的私事。”
“顾尔清,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深更半夜不回家算什么?”他胸口一阵紧缩,居然有点难过。和他在一起连一分钟都觉得多余,却情愿和外人相处到大半夜才舍得回来。
顾尔清实在找不出他为什么无厘头地发火,她只不过和徐芮吃过晚饭后连看了两场电影而已。更重要的是,她不想和他为这种小事浪费口舌,她转身,留下一句:“早点休息吧。”
“你给我站住!”他厉声道,激动的情绪又攀上了另一个高峰。
顾尔清回头,看到他布满血丝的眼瞪得通红,额头上也暴露出几条突兀的青筋,这闻到他身上带着的酒味,原来是他如此失态的原因,“你喝多了,等你清醒过来会发现这是一种多么愚蠢的行为。没事的话,我上楼了。”
他被她的冷言冷语堵得有点说不出话来,看着她的背景消失在楼梯尽头,他双手握成拳。不可否认的是,除去愤怒,更多的是失落和寂寞。明明知道他不舒服,她却连一句关心的话都不愿出口。
……
顾尔清第二早起床,聂伯庭已经去公司了。他就睡在她隔壁,平时为了防止和他碰面,她都会刻意晚起一会儿。
她走到窗台,拉开厚重的窗帘,玻璃上残留着厚厚的一层雾气。她随意用指尖在上面画了一组不规则的图形,然后拉开窗户,换入新鲜空气,这是她迎接新一天的方式,同时也让自己的头脑清醒。
聂伯庭坐在车中,这个位置不偏不倚正好可以望见她卧室的窗口。此刻她就站在窗前,蓬松的长发有些乱,慵懒的神情中有几分小女孩的憨态可掬。
不多不少,整整十天,他在这里以这样的方式默默地看了她十天,她却从未留意过他的存在。
聂伯庭嘴角溢出一抹自嘲的笑,昨晚他想了一夜,大致算是理清了思绪。萧肃的话可能没错,这么美好的顾尔清,正常的男人都会想要染指。
虽说他已经过了那个冲动的年纪,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再加上顾尔清对他爱理不睬的态度让他屡屡挫败,才勾起了他心底最原始的征服欲。他向来是一个冷静理智的人,很确信这种盲目的热情迟早都会消退。所以他决定恢复到以前的自己,那个风流潇洒、桀骜不羁的聂伯庭。
因为有一点他很清楚:他要的,顾尔清给不了,而她顾尔清要的,他可能也给不起。何不回到以前那种冷冰冰的关系,偶尔靠做戏寻乐,这才是真的皆大欢喜。
……
顾尔清下楼,李嫂已经做好了早餐,两人边吃边聊。
“先生昨天醉得可不轻,在卫生间了待了很久。”李嫂忽然想起昨晚聂伯庭莫名其妙的问题,想问问顾尔清知不知道原因。
“嗯。”
没想到顾尔清只是淡淡应了一句,继续说:“他昨天挺奇怪的,问我你有没有好好吃药。”
顾尔清停下喝粥的动作,大致明白了昨晚他反常的原因,老实说道:“我把药汤倒进了马桶,他大概是看到了。”
连李嫂也意外了,“为什么把药倒了?这怎么行呢?”
“我不想再吃药了。”顾尔清抬眼看着她,眼神里有着无法掩饰的力不从心。
“可是…”
“你装作不知情就好,药还是照熬,我不想为难你。”
李嫂微微叹了口气,又不敢多话,这年轻人的心思怎么就这么难琢磨呢。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的节奏应该是日更哈,一般早上九点就会有更新,如果篇章字数少的话,尽量二更啊,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儿媳义务
春节将至,辞旧迎新。
顾尔清一早就接到了华庄园的电话,安尚慧要她陪同去购置新年的年货,她找不到理由推脱,只好跟着去了。她对人处事从来不会表现得过于热情或是太过冷淡,而是处于一种不温不热的中间状态,所以总是被人贴上清高孤傲的标签。即使在聂伯庭父母面前,她虽一直保持着晚辈对长辈的敬畏与礼貌,但也表现得不卑不亢。老实说,她不讨厌他们,毕竟他们从来没有刁难过她,态度也格外的包容亲切。
安尚慧是个目的性很强的女人,她从来不愿把宝贵的时间花在繁杂的家庭琐事中,比如漫无目的闲逛、晚餐的配菜、或是指定衣服要去送去哪家的名牌干洗店,从她雷厉风行的购物作风就可以看出来。她先是进了一家奢侈品店为自己和顾尔清挑选好了几套新款时装,又迅速移驾到了同样奢华的男装店为聂氏父子购买新衣。
安尚慧虽褪去不少当年的绝代风华,却也风韵犹存,她对生活品质的追求似乎到达了一种深不可测的极致,顾尔清看了都觉得瞠目结舌。
为自己丈夫挑选衣服对安尚慧来说是件游刃有余的事,不出半晌,就亲自搭配好了一整套,无论是衬衫的纹路,领带的颜色,皮鞋的质感,还是西装裁剪的贴合度,都到了精细专业的程度。但对象一旦换成了自己的儿子,她就开始犯难了,或是说更会加倍地用心挑选。这让顾尔清一度觉得,能让安尚慧如此踌躇不定的聂伯庭,想必也一定是到达了挑剔与极致的顶峰。
“哪条领带更适合伯庭?”挑好了西装,又是领带,已经一个小时过去了。
“我不太懂,您决定就行。”顾尔清觉得脚跟有些酸痛,一直陪在安尚慧左右,完全没有休息的空档。
“这怎么行?伯庭是你丈夫,你刚才就一直没给意见。”安尚慧的语气略微不满,又重新挑出两条,目光一直在上面打量,边说:“我看就这两条还过得去,尔清,你来选吧。”
她的态度多了几分强硬,顾尔清自然也不敢忤逆,指着那条比较素净的,“这条可以吗?”
“当然。”安尚慧满意一笑,随即给了身后随身的导购小姐。
……
终于扫完货,顾尔清在心底暗自松了口气,庆幸自己得到了解脱。安尚惠见时间还早,就提议去喝下午茶,转身把战利品全全交给了司机。
顾尔清要了一杯热的蜂蜜柚子茶,外加一块蓝莓芝士蛋糕,她其实不大喜欢甜食,但刚才消耗了大量的体力需要热量的补给,她有轻微的低血糖。
安尚惠优雅地喝着醇正的蓝山咖啡,看到了顾尔清脸上隐藏不住的倦容,笑了笑,“今天累坏了吧?”
顾尔清点点头,语气稍显尴尬,“我不太能逛街。”
“我看出来了,呵呵。”
顾尔清不知说些什么,找话题并不是她的强项。
只见安尚惠深吸了一口气,又微微舒展了身体,继续道:“以前我老是一个人逛街,和朋友一起的话会很麻烦,征求一件衣服的意见会有好多种截然不同的回答,到头来还影响了自己的判断。”
顾尔清回以一笑,她想到了以前和徐芮一起逛街,徐芮问她效果如何,她总是一成不变的回答“挺好的”。以至于徐芮后来觉得跟她逛街不是一种满足的享受,而是一种无聊的折磨。顾尔清也挺委屈的,她确实不是特别挑剔的人,当然不会那么苛刻。
“所以尔清,你以后得好好锻炼体力了,不然怎么陪我?”
顾尔清吃了一惊,脸上闪过一丝为难的神色,好在没有被安尚惠捕捉到,只好心虚地迅速点点头。
“以前觉得生儿子挺好的,别人都说我幸运,有两个男人保护我。但伯庭长大后我才发现,儿子再体贴,也不会如女儿那样贴心,至少他不太愿意把时间花费在逛街这种琐碎的事情上。所以我每当看到一对母女一起出来逛街时,心里其实挺羡慕的。”她刻意停顿了片刻,然后看着顾尔清的眼睛,用一种极为认真的口气再次问道:“尔清,你不会让我失望吧?”
顾尔清碰上她的视线,一时搞不清她在期许些什么,只是单纯逛街这么简单,还是在暗指别的事。但不管是什么,她现在都不想复杂化,更不希望这个问题进一步深化,点点头,“我知道了,妈。”
安尚惠欣喜地扬起了嘴角,抿了一口咖啡,“我那天的话你有考虑过了吗?”
“嗯?”
“你和伯庭的关系。”她习惯在别人不明白的时候直接命中要点。
顾尔清垂下眼,“我在努力适应。”
安尚惠听出她并没有在回答自己的问题,不动声色地蹙了蹙秀眉,目光恰好落在她手指的婚戒上,还算感到一丝欣慰,她希望这会是一个好的开始。同时她也不想逼太紧让顾尔清有压力,她知道压力越大更容易让她排斥这段婚姻,所以点到为止就好。
“那就好。”她放下精致的咖啡杯,主动结束了这个话题。
……
聂伯庭刚下车,就看到华庄园的车驶入别墅,他绷直刚毅的下巴,不知道母上大人为何又突然大驾光临。他迈开长腿走过去,又正巧看到顾尔清不紧不慢地下车,他心中的疑团更大了。
“板着一张臭脸做什么?”
安尚惠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他还没来得及发问,就听安尚惠就对司机说道:“把伯庭和尔清的东西拿出来,我在这里吃饭,你先回去吧。”
聂伯庭看着司机把大大小小的购物袋搬进别墅,恍然大悟,揽过安尚惠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