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妆-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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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话,他把手放到她背后的乳罩搭扣上,乔伊感到胸口一松。背后那个细小的金属搭扣就仿佛是一个神秘的生命按钮,只需男人轻轻一触,身体里的一个秘密盒子就打开了,她全身的血涌动起来,感觉有无数扇小门在一瞬间“劈里啪啦”纷纷打开。男人的手沿着她身体的曲线游移、徘徊,速度时慢时快,就像一首悠扬无比的乐曲,有一段旋律反复出现,然后,向着高潮部分滑翔而去。
他的手触碰到她柔滑的肉色小内裤,就凑近她耳边小声道:“脱了吧。”
第二天早晨,那条内裤出现在酒店房间的椅背上,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合情合理。男人在浴室里刷牙,愉快地哼着歌曲,仿佛日子稀松平常,什么都没有改变。
“你醒了啊?”
张晓光微笑着走过来,因为刚刚洗漱完,身上带着股清新的味道。他手里拿着湿毛巾,一面擦拭他浓密的头发,一面说道:“你睡着的样子可真可爱。”
乔伊愣在那里,仿佛没在听。她的精神又走远了,她对自己说:“我这是在干什么?我真的爱面前这个男人吗?就算是真的爱他,那宁浩怎么办?回北京之后我又该如何面对宁浩……”就在乔伊胡思乱想的时候,张晓光走过来,将她搂在怀里。她听见他在说,说他多么多么爱她,他说得又多又快。
在这个令人发晕的早晨,乔伊一直没有机会穿上衣服,因为身边的男人一直在诉说,并且把她搂得近乎窒息。
“好了,宝贝快把衣服穿上,咱们出去吃早餐。”
他说话的语气越发使乔伊迷惑,难道他们一直在一起生活?从过去到现在,一直是这个叫张晓光的男人跟自己住在一起,而那个叫宁浩的男人,不过是她生活中的匆匆过客?
乔伊想,莫非我也跟小姨柳叶儿一样,精神上出现错乱症状?
还是现实本身出现了错乱,有人通过某种超现实手段,把她跟张晓光这对不相干的男女组接在一起?
她想了又想,还是想不明白。听到电视里传来王菲的歌《打错了》“你到底是谁,总是阴差阳错,擦过我的耳朵?这是注定还是巧合……”乔伊觉得,这首歌来得正是时候,就像在说她跟张晓光的故事。
故事刚刚开了个头,男女主人公就变了。
第一部小夏不见了
乔伊穿了件紧身丝质小背心,配上一条牛仔七分裤,脚上穿了双新款凉鞋,短发梳向一边,用一枚银亮的小卡子别住,使她看上去时髦又漂亮。张晓光走过来搂住她的肩,又要亲吻她的脸,被她巧妙地躲过去。两个人锁好门到楼梯口去等电梯。恍惚间,乔伊觉得这一切好像发生过一次,现在只是重复上一次的内容。
她老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二楼的餐厅里有西式的自助餐,有煎蛋和咖啡,还有无数藏在锃亮的不锈钢器皿里的好吃的。餐桌上斜铺着红白相间的格子桌布,餐具颇为讲究地摆在一起,罗列有序。
“来杯咖啡!”
张晓光对垂手而立的服务生招呼了一声。乔伊手里拿着个大盘子,正兴致极好地在挑选自己想吃的东西。她夹了些意大利面条,又弄了看上去不错的两块点心,然后她走到高帽子的厨师面前,请他给自己煎个蛋,“要煎老一点儿哦”。她回头刚好看见张晓光和匆匆走进来的赵楷正在耳语着什么。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丢下快要煎好的蛋,过来问他俩。
赵楷脸色难看地告诉乔伊:“小夏不见了。”
于是三人一路奔跑着冲出酒店去找小夏。这是一个宁静安闲的早晨,街上的行人不多,街头无人逗留,就连早起锻炼的人也身影难寻,这里就像一座静谧的空城,虽然繁茂的绿色植物上洒满阳光,但感觉上仍像午夜。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夜,这种意象给人以强烈的错乱感。
“她可能上哪儿?”
张晓光站在行人道上,背后是一巨大的热带植物,那植物本身就像一个长满歧路的谜语,静默着,像是在说“谁能回答你的问题。”
“她可能上哪儿?”
像是回声似的,张晓光把原话又重复了一遍。接下来乔伊听到赵楷的声音。他说:“这几天我一直觉得她怪得要死,她老说奇怪的话,说她不像她自己,说她是另外一个人。她怎么可能是另外一个人?”
“总是听见她在尖叫,你是不是欺负她了?”
“欺负她?我敢欺负她?”赵楷说,“小夏是我见过的最怪的女人,她高兴的时候和生气的时候都好像控制不住自己,她每次尖叫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发抖,脸苍白极了,看起来好像随时可能晕过去。”
“如果你没有刺激她,她怎么会尖叫?”
“可是我——”
张晓光说:“行了,都别说了,咱们还是想想小夏可能去什么地方吧,会不会又去了上次那家时装店?”
有个开出租车的女司机,把车停在路边,问他们要到什么地方去。他们报出那家时装店的名字,叫做“魔鬼鱼”。乔伊很喜欢这个名字,因此一下子就记住了。乔伊记得那家店离他们住的酒店不算太远,但打个车去可以快一点。小夏现在情绪不稳定,要是出点什么事,对大家都不好。
赵楷坐在前面副驾驶的位子,张晓光和乔伊坐后面。张晓光悄悄拉着乔伊的手,他的手沉静,恒温,使乔伊感到安全。
——她会不会去魔鬼鱼?
——也许不会吧?
——我甚至连她几点离开的都不知道。
赵楷扭着半个身子,自问自答。这时候,谁的手机响了,乔伊一听铃声是自己的,就慌忙在小皮包里翻找起来。她打开手机看了一下号码,发现电话是男友宁浩打来的。她有些心虚,想起昨天夜里自己跟张晓光睡在一起,今天一大早,宁浩就像有感应似的,给她打来电话。
“喂,宁浩吗?昨天电话一直打不通,我还以为有什么事。”
宁浩在电话里的声音显得慢吞吞的。“我能有什么事?你没事吧?”
乔伊觉得他好像知道了什么,心里特别难过。
第一部魔鬼鱼
远远地他们就看见了那条红裙子,可是那条红裙子是穿在模特儿身上的,跟昨天小夏买走的那条一模一样。
他们走过去问“魔鬼鱼”的女老板,昨天来买红裙子的那个女人有没有来过。女老板打扮得活脱就像从游戏《侠客天下》中走出来的女主角,她梳了个很古典的发型,额头中间梳一蓬流海儿,两边两条挽成环形的少女发辫,后面还有一部分头发是披散着的,她戴着一条
金锁形的项链,穿着交叉对襟的上衣,和古铜色带云纹的背心。两个男人似乎都被她这样一副古代打扮惊呆了,他们将她盯了好一会儿,以为她是一个走错了时空的女人。
“什么,你们要找一个来买红裙子的女人?”古代侠女眨动着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像他们提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赵楷用手扯住模特儿身上的那条红裙子,问:“就是买这种裙子的女人。”
“噢,我想起来了,早晨她是来过,不过只呆了一小会儿,就走了。”
“没买东西?”
“没有,她说要把那条红裙子退了,可是,先生你知道,穿过的东西怎么好退呢,再说商标也被她撕掉了。”
“她走的时候,有没有说去哪儿?”
女老板微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忽然说:“说是要到鲜花市场去转转,对了,你们到鲜花市场去找找看吧,那个人来无影去无踪,看起来有点儿神道道的。”
乔伊觉得这个女老板才是神道道的呢。他们不知道该不该听她的话,到昆明的鲜花市场去找找看。乔伊对赵楷说,也许咱们把情况估计得太严重了,小夏一大早不过是心情好,出来逛逛,咱们何必那么紧张呢。话是这么说,可他们还是去了鲜花市场。那里堆成的鲜花弄得人头晕,货架上是花,货架下也是花;地上是花,天上也是花。这里的鲜花像蔬菜一样,被扎成捆、打成包、成打成打地出售。玫瑰在这里最便宜,给一点钱可以买上一大把。
在嘈杂的人声中,乔伊听到身旁的张晓光问她:
“你要不要玫瑰?”
“这么便宜的玫瑰,我看就算了。”
“我想也是,在这里玫瑰又不能代表什么。等回北京我买玫瑰给你。”
张晓光这句话就像一根看不见的玻璃棒,它伸到乔伊心里,用力搅了一下,然后又把它拔出来。张晓光若无其事地在鲜花丛中张望着,还不时拿出相机来东一张西一张地乱拍。乔伊心里却一直在嘀咕:现在是在云南,什么都好办。回北京以后怎么办?她想起早晨张晓光贴着她脸亲她时的样子,想起他说“好了,宝贝快把衣服穿上,咱们出去吃早餐”时的表情,心情复杂得无以复加。
她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的未来,如何继续她的节目,如何跟张晓光相处,她与宁浩的关系该……刚才在街上一路过来,乔伊从车窗里看到一家音像店的橱窗里摆着几台电视,里面正在播放“乔伊秀”的重播节目,她坐在那里侃侃而谈。那是好几个星期以前的事了,现在,由于“白色瘟疫”的原故,这档节目已被停掉,换上不需要主持人的历史片回放节目,乔伊很为自己的节目担心,不知道这场“白色瘟疫”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乔伊惊讶于自己脑子里想的问题怎么会一下子说出来。还举着相机在拍鲜花的张晓光听到了这句话,把眼睛从镜头后面移出来,问:“结束什么?”
“一切的一切。”
“这么说,你是在考虑你和宁浩的关系——”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我可不是一时心血来潮,我是认真的,我真的很爱你,这句话说出来可能有点……那个,但我有勇气说出来,说明我对你的感情已到了离不开的程度。”
乔伊站在一大堆香水百合前面。那些娇艳的花朵无一例外地都戴着套。乔伊眼睛盯住其中的一朵,声音不大地说:
“张晓光,我觉得现在咱们说这些还为时过早,这场瘟疫把一切都打乱了,也许我们都不是原来那个人,我们违背了自己的本意,人在遇到突然变故的时候,往往无法自控,我不知道我干了些什么,也许昨天夜里的缠绵都是一种假相吧,谁知道呢,反正我觉得很假,一切都不真实,我们之间是有距离的,哪怕睡在一张床上,我仍能感觉到你我之间有一条看不见的鸿沟,我们属于两种人。而且你的感情,我也觉得突然,毕竟我有男朋友,我们都好了两年了,两年时间不算短,我们连准备结婚的房子都去订过了,现在,你的突然出现让我很为难,真的。”
张晓光的脸色开始变得苍白,他说:“这么说你一直都在骗我?什么叫昨天夜里的缠绵都是一种假相?你的话太深奥了,我听不懂。”
两人正在争吵之时,赵楷走了过来,问他们找没找到小夏。两人同时摇头。赵楷说:“小夏这个害人精,我被她害死了!”
第一部人在旅途的漂泊感
他们一无所获地回到酒店,三个人在酒店的咖啡座上坐了一会儿,想不出小夏会去哪儿,他们所能做的只有狂拨她的手机。现代人其实是最容易联络到、同时也是最容易消失不见的,一个人想要躲起来的办法很简单,只要把手机的“关闭键”轻轻一按,人就像一绺轻烟似的,“倏”地一下不见了。
以前乔伊有一个女同学,声称自己要到英国留学去了,谁都相信她去了遥远的地方,但
是有一天下午,乔伊在赛特门口意外地碰见了她,她笑着跟乔伊聊了一会儿,说她所谓去远方不过是把她原来那支手机关了。
她为什么要跟大家开这么个玩笑,谁也不明白。
或许她真的对原来的生活厌烦透了,想要离开原来的生活圈子吧——谁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或许连她自己都不明白。
小夏的手机一直不在服务区。
赵楷明明知道不在服务区,可他还是不死心,将信号一次次发射出去,换回来的是冷冰冰的机器的回声。
赵楷说小夏这个人真快把他搞疯了,你不理她吧,她却偏偏钻到你脑袋里来。想丢开她不管,又不忍心,怎么办才好呢?也不知道她是真的精神上出现错乱,还是现实本身混乱不堪,等这场“白色瘟疫”过去回到北京,他一定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