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妆-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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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我是谁的女儿
站在大街上的乔伊,忽然找不到方向。就在几分钟之前,她还高高兴兴地跟全家在一起包饺子过年,然后有人发现柳叶儿不见了,再后来,她就上楼,走进柳叶儿的房间,看到柳叶儿的日记。
她从来也没听说过,柳叶儿曾经生过一个女儿,而那个女儿今年正好30岁,乔伊不由得想到自己——过了年她就满30岁了,会不会柳叶儿日记里所说的那个“女儿”,就是自
己……
这个想法太可怕了!
乔伊听到有个声音不停发问:“我是谁?我到底是谁的女儿?”迎面吹来一阵刺骨的冷风,风中夹杂着微小的雪粒,乔伊闻到空气中有股潮湿的雪的气息,街上的灯火徒劳地亮着,没有行人,过路的车也很少,偶尔有一辆车开过来,也是“嗖”地一下就过去了,宛若梦的影子,连车身都来不及看清楚,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乔伊把羽绒大衣的拉链拉好,毛线长围脖在脖子里绕了两圈。她往前走,越走越觉得困惑,三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柳叶儿为什么会在日记里回忆,她曾经有一个女儿呢?如果那个女孩不是自己,她现在又在哪里?
雪越下越大了,由微小而晶莹的小颗粒,渐渐变成大团大团羽毛般的絮片,乔伊的疑惑也在心中渐渐长大,她想:“难道全家人都知道真相?他们一起联合起来骗我,骗了我这么多年?这件事是真的吗?还是柳叶儿生病之后出现的幻觉?”
不知是哪家的孩子,在雪中放飞了两束艳色焰火,红的、粉红、亮粉、湖蓝、紫色……站在大街上的乔伊,脸被映得忽明忽暗,两行眼泪在不知不觉中,已慢慢流淌下来。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乔伊出来的时候太匆忙,竟然忘了带手机或表。她一直在街上走,两只耳朵都被冻木了,也不知道时间。万家灯火的景街,美得就像电影中的画面。她知道灯火中的每一扇窗子里,都有一家人在吃团圆饭,只有她孤孤单单与雪为伴。
“我到底是谁呢?”
她心里这样想,没想到却问出了声。寂静的雪夜,无人应声。
回到家时已是后半夜了,电视里的春节晚会早已结束,桌上的饺子也已经放凉了,几乎没人动过筷子,柳叶儿把好端端的一个春节全搅了。姥姥悄声告诉乔伊,说柳叶儿突然想起要到街上去找一个给过她水喝的人。那个人到底是谁,家里没人知道。
第三部大年初六
大年初六那天下午,乔伊接到赵楷的一个短信息,让她务必在晚上8点半到“独创舞步酒吧”来找他,说有重要的事要跟她商量。乔伊想一定是小夏的事了。春节前录节目的时候,曾接到过小夏的一个电话,但因马上就要录节目了,无暇细谈。
乔伊给赵楷打了个电话,问他在哪儿呢。赵楷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又说在一个亲戚家,还说他现在说话不方便,说晚上见面再说。乔伊想问一句晚上小夏来不来,话还没说完,赵
楷就把电话给挂断了。估计正跟老婆在一起。
晚上乔伊担心路上堵车,就提前半小时出门。在大院门口打车的时候,她看到一辆黑帕萨特轿车很像张晓光的车,当然不可能是他,他人在纽约呢,不可能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可她还是忽然想起他来。
她恍惚极了,想不起自己是怎么回事来。
“我结婚了吗?我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和什么人结的婚?他为什么不在我身边?”出租车带着她一路往前走,她问司机刚才我说了要去哪里吗,司机说,你说一直往前走。乔伊这才想起,她要去的地方,是独创舞步酒吧。
司机从后视镜里盯着乔伊的脸,看了5秒钟,然后他说:“小姐,请问你是不是电视节目主持人?”
“是。”
“对了,我想起来了,您主持的那个节目,叫《乔伊秀》,我老婆特爱看。”
“谢谢。”
“真没想到我遇到您了。我能提一个小小的请求吗?没关系,如果不方便的话,您就别答应我,我就是想让您跟我老婆讲几句话成吗?她肯定会特高兴的,她是您的崇拜者,您主持的节目她每期都看。”
说着他就把他的手机递过来,请乔伊跟她妻子打个招呼。乔伊听到电话里的女人正在看电视,一听到她的声音,高兴得尖叫起来。乔伊对她说新年快乐,还说了一些祝福话。乔伊想,人多么容易满足啊,可是我为什么偏偏不满足?
乔伊回想起她和小夏、赵楷、张晓光四个人一起在云南玩,那时小夏总是说她能看得见未来。
—— 你将爱上一个虚幻的男人。
—— 一个遥远的男人。
—— 一个不可能得到的男人。
小夏曾经将这段预言说过许多遍,但乔伊还是爱上了身边的男人,并且跟他闪电结婚。是小夏的预言不准,还是将来还会发生什么事情,乔伊心里没底。
第三部逆光的晚上
“独创舞步”酒吧里很热闹,乔伊坐在一个角落里等赵楷。这时,有个男人手里端着一杯酒,晃晃地朝这边走来。他逆光而立,看不太清他的脸。
“乔伊,不认识我啦?”那人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然后在乔伊身边坐下。“我是雪狼呀,在你的婚礼上,咱们见过面。”乔伊这才反应过来,坐在身边的人是谁,他在婚礼上唱《很爱很爱你》的那个歌手雪狼,他还是婚礼那天的那身打扮,仿佛是在婚礼上唱完歌,然后
直接赶到这里。
“你怎么样?新娘子,过得好不好?”
“还新娘子呢,都快离婚了。”
“你开玩笑吧?当心你老公听见。”
“他听不见,他人在纽约呢。”
雪狼也开起玩笑来,他说他这下可有机会了。乔伊正和雪狼聊着天,赵楷出现了,直说对不起,说他路上有点堵车,所以晚到了半小时。雪狼说,你们有事要谈吧?你们先聊着,我一会儿要上台表演,所以得去准备准备。
赵楷苦着脸坐在那儿,什么也不喝,只是抽烟。他开始讲述他的故事,关于他与小夏、张研两个女人之间的恩恩怨怨。这时候,酒吧里开始放音乐,乔伊断断续续听到赵楷把两个美丽女子的人名,镶嵌在很炫的音乐之间。音乐就像一把宽齿的大梳子,木齿之间镶满宝石。
乔伊想:“你们再痛苦,至少你们知道自己是谁吧?”
乔伊想:“谁能告诉我,我是谁?”
乔伊又想:“我到底是谁的女儿?”
赵楷仿佛看出来什么,他问乔伊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烦心的事了,电视台的工作怎么样。乔伊说,挺好的,还那样。赵楷又说起他自己,他说他已经下定决心,要跟老婆离婚,可是老婆又怀孕了,他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正说到这儿,不知从什么地方杀出个脸色青紫的女人,她的嘴张得很大,冲着乔伊大吼大叫,她这一闹倒把乔伊给弄蒙了,不知这疯女人从何而来。
“想要离婚,没门儿!我已经跟踪你们很久了,别以为你们干的事,神不知鬼不觉,你们真不要脸!真下流……”
在女人高声叫骂的时候,音乐适时地停下来,仿佛是预先计划好的一个阴谋,静场的效果是,让女人的叫骂声一下子扩大了五倍,在场人的目光,全都齐刷刷投射过来,投射到乔伊的脸上。
这时候,音乐仿佛是一个健忘的人突然想起什么来,歌声再次从放音乐的机器里滑落出来。
“告别白昼的灰
夜色轻轻包围
这世界正如你想要的那么黑
霓虹里人影如鬼魅
这城市隐约有种堕落的美
……
男人久不见莲花
开始觉得牡丹美
女人芳心要给谁
没所谓
只是 夜再黑
也能看见藏在角落的伤悲
……
谁又在乎酒醒之后更憔悴……”
这首《夜太黑》一直是乔伊喜欢的歌,但在这种时候听来,又别有一番滋味。他们为什么会放这首歌,为了缓和刚才的尴尬局面?可更尴尬的局面还在后面,在歌声停止之后,有几个记者模样的男人站起身,步履轻盈地走过来,拿起照相机镜头对准乔伊,不由分说拍起照来。
乔伊知道这些照片明天就会上娱乐版的头条。
出事了。
老占的及时出现替乔伊解了围,当时他正在“独创舞步”酒吧里跟人谈生意,听到这边吵起来,就过来看看。他把乔伊从围观中救出来,声称乔伊是他的朋友,是他约乔伊到这儿来的,而那对当众吵架的夫妻,他们根本不认识。
记者停止拍照。
赵楷和前来闹事的张研,愣愣地僵在那儿,像是被什么人施了法术定住。老占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劫走了乔伊。
“我没醉。”
“别动,你要乖一点。”
乔伊醒来的时候,看见自己的两条腿已经在一辆汽车上。车窗里变形的行人影像不断地往后退,身子和腿仿佛已经分离,两条腿很安静地呆在那里,身子却软软地蜷在某个男人的怀里,男人的手环住她的肩。
看不到他的脸。
乔伊不知道这个男人将把她带到什么地方,想问,却又没有力气张开嘴。她只好再次闭上眼睛。她感到疲倦极了。
乔伊努力地回忆身边男人的脸,她今天的确喝得有点多,她不记得什么了,只记得那首《夜太黑》,后来,闪光灯闪成一片,她听到耳边有人对她说:“乔伊,你醉了。”
“停车!赶快停车!”她忽然尖叫起来,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干什么。
“别闹了,乔伊,你醉了。”
“怎么是你?”
乔伊看到了一张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脸,他的大鼻子距自己的距离只有0.5厘米,头发溜光地向后梳去,嘴巴一开一合地说着话。
“求求你把我送回家吧。”乔伊说。
“可以,不过你这个样子让家里人看到了,肯定很担心吧?不如先到我那里休息一下,等好点了再回家。”老占把她搂得更紧一点,让她闭上眼睛别说话。
第三部灼热的伤口
老占把乔伊带走之后,酒吧里的气氛又恢复了平静,刚才赶过来拍照的那帮记者,也撤到一旁喝啤酒去,他们有说有笑的,就跟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
雪狼站到台上开始唱歌。他唱的是什么赵楷一句也没听清,他一直都在生气,生张研的气,他对傻瓜似的站在那里的张研说:“你还不快走?”
“那你走不走?”
“你管我呢。你今天让我当众出丑,你安的什么心啊?”
“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一句对不起就完啦?”赵楷还想跟她理论下去,想了一下,又把这个念头压下去,对张研不耐烦地挥挥手说:“走吧,走吧。”张研把脸凑近他,还想跟他说点什么。赵楷冲她大声吼叫:
“滚——”
张研捂着脸,哭着跑了出去。
“我们的故事爱就爱得值得,错也错得值得——”台上的雪狼唱道。他的声音高亢苍凉,场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屏住呼吸,进入到他所营造的氛围当中去。
从“独创舞步”酒吧出来,赵楷骑上自行车,拼命地往小夏家骑。雪已经停了,但地上积了一层厚厚的冰,车轮压在上面打滑得厉害。赵楷可管不了那么多,他满脑子都是小夏:
小夏笑的样子;
小夏生气时的表情;
小夏的长发披散在裸背上;
小夏做爱时的迷人的姿态。
他拼命地往前骑,往前骑,小夏的脸就在前面,可他总也够不着她。路上的积雪已被来往车辆碾成精致的坚冰,当赵楷骑到立交桥上坡的时候,感觉到重心在下滑。
赵楷与重力作战,“我要上去!”“我就是要上去!”他把两腿的肌肉绷得紧紧的,像是与自己较上劲了,玩命蹬。他不知道在冰上骑车并且下滑的危险性,他以为只要有股蛮力就能成功。
他听到链条与轮盘之间磨出“嘎嘎”的响声,他以为那种声响来自他身体内部,他把自己想象成一个蓄满动力的发条人,他头顶冒着火,呼呼地往上冲。
赵楷上立交桥的过程,如同他追小夏的过程,艰辛,困惑,危险重重,可他把这一切都当成乐趣,他想他就快要成功了,他已经想好要跟张研离婚,原来还有些不好意思跟张研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