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华-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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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潇洒的转身,“我可不想被蜜蜂盯得满身包。”
“怎么可能会招来蜜蜂?”小丫鬟一脸费解,完全不明白小姐的意思,“花瓣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
慕楞了一瞬,眼中的黯然转瞬即逝,灵魂被困十年后仍然能还阳重生在战死之时,她已经足够幸运,不该再怪罪投胎时喝过的孟婆汤突然失效。
现代的记忆更多是不幸的,零散的碎片,两世都偿还父母生养之恩,为国征战而死,还是慕的女土豪身份适合她。
“有时间我同你详细说说有一只傻鸟被蜜蜂辙得满头包的故事。”
“那个故事很有趣?”
“……怎么说呢,喜欢的人很多。”慕手臂拖着下颚,“轰动一时,连在军中……都看过一些。”
小丫鬟喃喃道:“小姐骗人,大秦军中才不会看一只傻鸟呢。”
“军中并不是指大秦军中,是一支足以纵横天下,戍卫国家尊严的铁军。”
她曾是那支铁军的一份子,虽死无憾!
对那份遥远模糊的记忆也只剩下一点点曾经挚爱过的军绿色了。
慕笑得前仰后合,“小丫头真是可爱。”
“我才不是小丫鬟。”女孩子跺脚,“小姐给我起名冬梅,说是勋贵人家丫鬟都以高洁的梅为名。”
又是勋贵人家?!
她不明白原本的慕到底有多盼望成为勋贵人家的小姐。
脑中闪过几个片段,慕辛苦模仿高门大户小姐走路,即便被她们嘲笑耍弄,仍然虚心求教,真是个让人心疼的傻孩子。
小慕做得那些努力,只会沦为笑柄。
“你原本叫什么,以后就叫什么,父母给你的名字,比梅花更宝贵。”慕掐断对原主的回忆,“心思龌龊的人即便整日泡在梅花中,都染不上梅的傲骨和高洁。”
“爹娘叫我……胖丫。”小丫鬟双手捂脸,“一点都不好听,是吧,是吧。”
因这个名字,她被同伴笑了许久,虽然她也不大喜欢冬梅,但总好过被叫胖丫,“我落生时可胖了,又是个丫头,我爹随口说就叫胖丫好了。”
“很有意思的名字。”慕并没有笑,“你爹娘亲眼看过你,抱过你,才能起出合乎你当时体态的名字,胖丫,你比那些不受期望降生的婴孩幸福多了。”
曾经有个女孩在懂事后才见到了亲生父母,纵然她再努力都无法得到父母的夸奖疼爱,一直一直是孤独的一个人。
第七章 身份
“小姐,您还有冬梅,不,还有胖丫。”
小丫鬟莫名心疼起自家小姐,以前小姐脾气暴躁,时常突然癫狂起来,说话刻薄,言行粗鲁,侍奉小姐是公认的苦差事。
谁都不愿意面对脾气时阴时阳的小姐。
然而今日的小姐令她愿意接近,哪怕突然小姐发脾气,她也愿意跟着小姐。
胖丫笃定小姐不会再骂人打人了,小姐是个温柔,令人心生好感,懂得体贴女孩子的好人。
慕没想到自己只是外漏一丝的伤感就被小丫鬟察觉到了,笑容灿烂,堪比暖阳,“对,我还有你,还有静园,有百亩良田,老天并没亏待我!”
宛城离着京城不远,去江南也很方便,享受繁华悠闲,有钱,有闲的日子,不是她最最期望的?
“过一阵,我领你出门,去看看江南水乡的美,五岳山脉的奇骏,塞外的黄沙,还可去天府之国逛逛,体会李白所写的蜀道难。”
“小姐要出远门?”
“我们慢慢走,慢慢欣赏美景,尝遍当地特色美食,觉得风景好,就多住一段日子。”慕知晓小丫鬟担心什么,路途劳累,出门很辛苦,“我舍不得让你累着,咱们有银子,以马车代步,不会很累。”
小丫鬟经过小姐一说,心思也活跃起来,想着出门后,小姐笑容会更美,心情更好,等再回宛城,左邻右舍的邻居不会再记得小姐是宛城第一讨人厌了。
“可是您说过,勋贵小姐都不大出远门。”小丫鬟再次提醒慕,“她们只爱呆在京城。”
“停,停下。”
慕揉了揉额头,“以后啊别同我再提勋贵小姐愿意怎样,我就是个宛城小地主,有两儿闲钱,自在悠闲,这辈子做不成贵女。”
小丫鬟似懂非懂点点头,“我觉得小姐一点不比贵女差什么。”
“小胖丫,同别人比,意味着你已经输了,或是输给了自己的自卑,或是输给了自负。”慕洒然一笑,“每个人在自己的生命中都是独一无二的。”
胖丫懵懵懂懂,只觉得小姐说话好高深,以前她觉得胖丫这名太俗,太土,今日被小姐念叨一遍,她立刻觉得自己的本名清新悦耳,记起爹娘对她的好,总怕她在小姐跟前受委屈,每次娘都给她准备好吃的,虽是娘亲总是戳着她额头说,胖丫又胖了,却更怕她吃不饱。
慕再次捏了捏胖丫肉嘟嘟的脸颊,手感真好,肌肤顺滑细腻,比慕的皮肤还水灵,“去帮我准备换洗的衣裙,我去泡回汤浴,用晚膳时再叫我,倘若厨房有点心,果子酒就帮我端过来一些,没有的话,不用麻烦厨娘再帮我准备了。”
“怎能是麻烦?我们都是侍奉小姐的奴婢。”胖丫觉得小姐变了,变得太好说话,就算吩咐自己办事,也多帮,请这样的商量语气。
以前小姐都是强硬的下令,完不成吩咐,她们就没饭吃,还要罚跪。
“勋贵对仆从的要求极多,是小姐您……”
胖丫俏皮吐了吐舌头,对着手指小声道:“我错了,以后我再不提了。”
“既然你已经知错了,我就罚你……”慕特意吊着胖丫,果然见到她黑葡萄般的眸子紧张的闪烁,“罚你一会儿和我同浴,咱们互相擦背吧。”
“小姐!?”
胖丫耳朵都羞红了,跺脚羞恼道:“还是小姐呢,就晓得欺负人。”
“哦。”慕慢悠悠反问:“那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来,同我说说,我是怎么欺负你了?”
胖丫的脸似要冒出火来,胸口似踹了一只兔子,转身就跑,“我去给小姐准备衣裙,厨房有新作的果子酒,小姐一定喜欢。”
没想到小姐有朝一日会和野果子酿得酒,以前小姐总是非名酒不喝。
慕笑声朗朗,落在胖丫耳中似有股魔力,直接冲进心头,荡漾起一层层波纹。
王管事瞪大眼睛,张大嘴巴,不是慕每间那颗红痣还在,他都要怀疑,有人假冒小姐。
慕淡淡瞥了王管家一眼,转身进了汤浴的屋子。
王管事一屁股坐在地上,后背一层层的冷汗湿透外衫,小姐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问,他有种感觉,小姐什么都知道。
他私下搞得事,小姐都清楚!
是不是给永安侯送个消息?
永安侯夫人怕是不知小姐的改变,万一小姐去京城,他们根本拦不住,王管事可是牢牢记得永安侯夫人的吩咐,随便慕折腾讨人嫌,他只需将慕牢牢按在宛城就能给自家小子谋个好出身。
其余的事情……永安侯夫人另外有安排。
以前慕脾气不好,但是好糊弄,如今慕脾气变好了,王管事不敢去看她那双水眸。
从地上爬起来,他顾不得拍去衣服上的尘土,犹豫片刻,他走到门外,拿不准小姐会一直似今日,还是明日慕又变成以前的脾气,倘若慕明日恢复原样,他贸然给永安侯夫人送消息,岂不是惹夫人不快?
他一家老小都在永安侯夫人手上捏着。
隔着刻着海棠花的房门,王管事听到里面传来水声,伴随着舒心悦耳的小调,看起来慕心情极好。
慕心情自然好,偌大的浴池只有她一人,引来的温泉水温度适合,身体侵入其中,又解乏又舒服。
四周围着帘子,隔绝外面的窥视。
纵然比不上以前她享受到的浴池,在此处泡汤浴比以前舒心许多。
此时她不需要想着练兵,想着如何克敌,想着如何去讨父母欢心……更不用想着如何保全振兴家族。
“老奴来向小姐请罪。”
王管事心一横,跪在门口,哭诉道:“老奴没领会小姐意图,方才……方才对陈四郎无理了,主要陈家欺人太甚,这门亲事本就是陈家高攀,陈四郎竟然敢上门辱骂小姐,老奴替小姐委屈,这两年一直是老奴侍奉您,把您当做主子看待,陈四郎说您不好,好似挖老奴的心啊,陈彻凭什么认为主子不该退婚?他根本配不上您!”
“陈彻?”慕撑起身体,扬声问道,“你且等一等,让我仔细想一想。”
第八章 强人
陈彻吗?
旷古烁今的六首状元,十年后的吏部天官?!
慕主动退婚的对象竟然就是陈彻!
状元时常见,六首状元从诞生科举起,只有陈彻一人。
他不仅是六首状元,迈入仕途后,在官场上呼风唤雨,步步高升,颇得当今的赏识。
她的灵魂禁锢在灵位上时,时常听去寺庙上香的夫人同闺秀提起陈彻,她甚至听到贵女们向佛祖许愿嫁个如玉郎君时提过陈彻的名字。
当然贵女们最想嫁得如玉郎君还是魏王世子,陌上君子如玉,才华惊绝天下,他还是圣上最为倚重的宗室子弟。
灵牌被雷电劈裂,禁锢十年的灵魂因此脱困,却被一道惊雷闪电弄到了十年前她刚死之时,重生在慕身上。
小慕留给她不多的记忆中关于陈四郎的一切都很模糊,甚至根本就没在意过陈四郎,最深刻的记忆是小慕急切想回京城,想要证明……陈四郎右臂受伤,无法科举,无法做官就不能回京,她等不起,也不打算继续等下去,于是她主动悔婚了。
慕撩起的水珠击打在脸颊上,天真的小慕不知她错过了什么,她主动舍弃的陈四郎能带她回京,能带给她尊荣富贵,她不用再羡慕任何名门贵女,只要她能熬过嫁给陈四郎两年中的清贫日子,以后就是贵女们羡慕她了。
听说陈六首品行端方,仕林声望极高,似他这般爱惜名声的人绝不会做出富易妻惹人非议的丑事。
她占据慕的身体,该怎么解决这道难题?
慕并不后悔退掉这门婚事,也没想过挽回陈彻。
陈彻将来再显赫富贵,同她悠然度日的愿望不和。
倘若她凭着知晓陈彻会是六首状元就各种抱大腿,求原谅宽恕,她都瞧不起自己!
门外,王管家稍稍活动跪得发麻的膝盖,“小姐,您还在听吗?老奴真心是为您出气,他配不上您。而且陈四郎即便能中秀才,他再难寸进。”
慕略觉好笑,一个别院的管家竟然敢说陈四郎无法中举?
无知者无畏,以后他见陈六首状元游街,会不会吓尿裤子?
“陈家穷得叮当响,哪有银子给他应酬?而且他同两个守寡的嫂子同处一室,瓜田李下,难免不清不楚,科举考试先德后才,德行不好,再有才都不会被考官取中。”
王管事听见里面只有水声,语重心长的继续劝说,“这些话老奴同小姐提过,当初小姐也是赞成老奴所言,老奴知晓您想回京,回永安侯府,陈四郎只会是您的拖累……您让老奴去陈家退婚,陈老汉他们不肯答应,更不肯退还信物金银,还说小姐您的嫌贫爱富,不是个好的,老奴这才气不过推搡了他们。”
原来陈四郎的怨气是从王管家这来的,以陈彻的骄傲不屑说谎,慕在悔婚时肯定还做了折辱陈家的事。
父母被欺辱,嫂子们被污蔑,陈四郎当然会登门来讨个说法。
在慕的记忆中,她脾气的确不怎好,可内心却是个善良,吃苦耐好的好姑娘。
“退婚就退婚,何必闹得陈家不得安宁?”慕身体再一次沉入温泉水中,水面倒映她漆黑深沉的眸子,“你经历过许多事,又是静园的管家,眼看我羞辱陈四郎的母亲而不阻止我?不管是何原因,违背婚约是我。”
“小姐怎能这么说?您是谁?陈家婆娘只是个老妪,被您骂两句,是您瞧得起她。”王管事抬高声音,“您就算惹下天大的事,永安侯夫人都会替您做主,断然不会让您受委屈。”
“这门婚事,永安侯夫人知道吗?”
“您没同夫人说,倘若夫人提前知晓,她肯定不会同意这门婚事的,夫人很疼小姐您,当初保证过,等三小姐病情好转,便接您回去。”
王管家在说谎!
慕不是少不更事的小姑娘,对陈四郎记忆如此模糊,甚至记不住陈四郎的名字,怎么会把终身托付给完全记不住不清楚的陈四郎?
这门婚事没人促成就奇怪了!
慕不愿去京城,不是怕见曾经熟悉的人,而是没有必要。
原主灵魂最后也是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