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明-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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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息怒,那胡宽狡猾,根本没进城,就胡广一个人进了城,想接走他嫂子。”尤六和尤七跪在大堂中,面向主位的一个年轻人,惶恐地回答道。
“啪”地一声响,是那年轻人手中的茶杯被他一下摔地上了,伴随着恼怒地吼声:“抓住胡广这个废物有什么用,老子要的是胡宽。这才是大虫,不抓住他,老子的心就不安,懂不懂?”
25 别做梦了
尤六和尤七两人吓得面色惨白,互相看了一眼,最终还是尤六大着胆子禀告道:“大人,胡广和以前判若两人,绝对不是废物!”
说到这里,他仰脑袋,露出脖子上的血痕说道:“大人请看,这就是胡广要挟属下留下的伤痕!”
尤守备名尤大贵,是尤家三雄之中老大尤世功的长子,个子也有一米八的样子,大约二十五岁左右,听到尤六的一番话,一时忘了愤怒,好奇地盯着那血痕看。
“这真是那胡广给你留下的?”尤大贵很是惊讶,不由得确认道。
这府谷县城让尤家还有点忌讳的,就是胡宽。因此胡家什么情况,尤大贵基本知道。他实在无法想象,尤六也算是自己养着家丁里面的佼佼者了,怎么会被一个瘦弱的胡广所伤呢?
“是的,大人。”尤六连忙肯定,同时膝行几步,靠近尤大贵,双手捧上一物禀告道,“胡广来历非同小可,这是他给属下看的腰牌!”
尤大贵听得更为好奇,上前一步,伸手拿了过来一看,马上失声道:“什么,锦衣卫校尉?他胡广是锦衣卫校尉?”
他一点都不信,就印象中胡广那怂样,怎么可能是锦衣卫校尉呢!
来回翻了几下腰牌,他又无法断定这腰牌的真假!没办法,只好抬头看向尤六,想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尤七听了也是一惊,想起在城门处时,尤六忽然对胡广变得客气起来,原来如此!
“大人,他自己是这么说的,属下也不知道真假。”尤六说完之后,又连忙用手一指外面道,“大人,他人就在外面,要不要带进来问问?”
尤大贵一听,眼睛看向外面,正想同意时,才想起好像还忘记了一人,连忙问道:“那小娘子呢?”
“就在外面。”尤七逮住机会,连忙插嘴说道,同时表功,“要不是属下用心办事,差点就被这小娘子跑了!”
尤六一听,侧过头,凶狠地盯着他。为了抢功劳,他娘的根本就不顾自己的死活!
尤七就当没看见,脸上一副尽忠职守的样子,等着尤大贵细问好再绘声绘色地描述下自己的努力。
可谁知尤大贵根本不以为意,一颗心都在乌兰身上。他一听乌兰就在外面,脸色一喜,当即吩咐道:“快,让小娘子进来说话。”
说完之后,他转身走回主座,大马金刀地坐了下去,眼睛就盯着外面。
尤七微微失望,不过也不敢表露出来,连忙站起来就出去传人。
尤六心中暗恨,装着胆子抬头提醒道:“大人,那胡宽未抓到,而胡广又可能是锦衣卫校尉,您看这小娘子是不是先不碰……”
“啪”地一声,只见尤大贵一拍桌子喝道:“老子的事还要你来管?”
尤六吓得连忙伏下身子,不敢再发声。
看到这怂样,尤大贵又有点不耐烦,挥了下手喝道:“你去请黄县令过来,就说老子有请!”
一般情况下,县令是管着守备的,可在这府谷县城却是个例外。尤家一门三杰,早已称霸府谷多年,县令想做什么事情,必须要有尤家的同意才行。因此,尤六对于尤大贵的话,没有半点诧异,连忙答应一声,便退了下去。
院子里,一群手持刀枪剑戟的家丁,如临大敌一般围着胡广和乌兰两人,不敢有半丝松懈。
乌兰的菜刀之前被胡广夺下,早已被抛掉了。此时的她,稍微站在胡广的身后,她还沉浸在城门口的一幕中,不发一言。
而胡广则神态自若地打量着尤府的布局,并没有把四周的一群如狼似虎的家丁放在眼里。
等尤七出来传令时,乌兰下意识地看向自己这个判若两人的小叔,想征求他的意见。
胡广转回头,低声吩咐道:“嫂子不要意气用事,尽量敷衍,最快我今晚就去救你!”
乌兰也算是一手养大了胡广,她实在想不通他凭什么这么说。可当她看到胡广充满信心的眼神时,不由得有点信了。而且这时候,她也别无他法,只能寄希望自己的小叔子能说到做到了。
于是,她下意识地点了下头,昂首大步走了进去。
胡广看着嫂子的背影,心中暗赞一声,果然和英雄了得的大哥是一对。
而大堂内的尤大贵看到乌兰虽然穿着破旧,但却没有一点胆怯,从容走进来,心中就不由得大赞。
自己可是府谷的英雄汉,取得娘们却尽是那些柔弱女子,哪像这娘们有气质!
想起夏天时候看到这娘们衣服穿得少,那前凸后翘的身材,尤大贵的两眼就盯着站到大厅中间的乌兰不放,眼睛仿佛想穿透那身厚衣服,好好欣赏个够。
乌兰一见,眉头一皱,稍微一侧身,横眉怒目道:“看什么看,小心眼珠子把你挖出来!”
随着她进来的尤七,不知何时,早已握刀在手,神情紧张地防着乌兰,他知道这娘们泼辣,昨天下午去她家时差点就挨了她的菜刀。
尤大贵一听,回过神来,不怒反喜,哈哈大笑起来。笑完之后,一拍桌子道:“好,这性子,老子喜欢!”
“我们就打开窗户说亮话吧,老子早就看中你了,明明一朵鲜花,却硬是插在了牛粪上。你看你穿的,看你这脸色……”
尤大贵说到这里,惋惜地摇摇头又道:“要是跟了本官,吃香的,喝辣的,你想怎么样都可以有。”
“呸,做你的春秋大梦,老娘是有夫家的人!”乌兰怒骂道。
尤大贵嘴角一撇,不屑地道:“胡宽抢夺战马在先,又杀我家丁,已是十恶不赦之罪。本官马上让县令发下海捕公文,不管死活,谁要抓到,重赏五十两纹银!”
说到这里,他又提醒道:“五十两纹银之下,本官看胡宽这厮还能活多久!”
“哼”乌兰一声哼,不屑地道:“我当家的乃是英雄汉,就凭你这点伎俩,别做梦了!”
“啪”地一声,尤大贵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没吓到乌兰,倒是吓了那尤七一跳。
26 赋税
“本官知道你们草原女子喜欢英雄,我就让人活捉胡宽,由本官亲自打败他,看到底谁是英雄!”尤大贵不知为何,竟然颇为兴奋地发誓道。
话音一落,眼中又全是色眯眯地问道:“要是证明本官比胡宽那厮更为英雄了得,你从了本官否?”
乌兰刚想说“做梦!”,但脑海中马上想起了胡广几次的嘱咐。
于是,她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将计就计地露出一丝期待,好似颇为感兴趣地回答道:“你要真做到,能比我当家的更为英雄,那你就是那天空中的雄鹰,草原上的头狼!”
虽然她话中没有一个词是答应的,但话里的意思,在尤大贵听来,却是让他喜出望外。
自己果然没有料错,这草原女子就是重英雄汉。自己是将门虎子,真打起来,肯定要比胡宽厉害。只是父亲和两个叔都告诫过自己,不要惹急了胡宽,因此自己才会对他忌惮一点而已。
现在和美人打赌,要是自己赢了胡宽,就能得到美人的心。想着眼前这位要身材有身材,要模样有模样,要脾气有脾气的美人很快要在自己身下承欢求饶,尤大贵就想嗷嗷直叫。
他高兴之余,马上想展现友好的一面,沉下脸对尤七喝道:“拿着刀在美人面前晃着干什么,给我滚!”
然后又面露微笑,双手拍了三下,从后面转出两个丫鬟,尤大贵指着乌兰吩咐道:“来啊,请美人去沐浴更衣用膳,好好招待。要是惹怒了美人,小心你们的腿!”
等乌兰转入后堂,他才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大步往堂前走去。
当他看到被家丁围在那里的胡广时,不由得楞了下。虽然胡广还是胡广,可他觉得胡广又不是胡广了。
之前的时候,他心中有九成九的把握,胡广的那块锦衣卫腰牌是假的,或者是那里捡来的。可现在,他却只有七成怀疑了。
胡广闻声一见尤大贵出来,马上露出一丝紧张地问道:“尤大贵,我大嫂呢,你把握大嫂怎么了?”
尤大贵一听,面露淫笑,得意地道:“你还是操心你自己吧,你大嫂?哈哈,她已答应当本官的第十七房小妾了!你放心好了,本官会好好地疼她的,嗯,在床上,院子里那里都可能,啊哈哈哈……”
胡广的一张脸涨得通红,用手指着他怒喝道:“放屁,我嫂子不是这样得人!肯定是你逼迫她的!尤大贵,我也是朝廷中人,你这么做,是……”
尤大贵忽然一声重哼,打断了他的话,嘲讽地道:“锦衣卫校尉?了不起么,老子家里世袭锦衣卫百户都有几个,要不要叫他们出来给你瞧瞧?”
光领俸禄的百户,其实还不如有差事的锦衣卫校尉威风。尤大贵这么说,只是要从气势上压倒胡广而已。
“本官今天就广发喜帖,摆酒庆祝新纳乌兰为妾。只可惜你是吃不到这个喜酒的。”
尤大贵面带讽刺地说完后,忽然脸色一变,冷声喝道:“本官怀疑你假冒锦衣卫校尉,来啊,把他关入大牢,等本官核实清楚后数罪并罚!”
尤七就在他身边,听到命令,连忙答应一声。
胡广倒也光棍,也不反抗,只是冷笑说道:“你去查吧,到时候查到老子是货真价实的锦衣卫校尉,奉密令公干而被你坏事,看你怎么收场!”
尤七听了一怔,转头看自家大人,发现他一脸阴沉,并没有再说话,就只好押着很配合的胡广走向大门。
这时,尤六刚好回来,有点诧异地看了下院内的场景,便快步走到尤大贵面前禀告道:“大人,黄县令已到。”
“有请!”尤大贵说完,便转身自个回大堂了,也没出去接。
当胡广走出大门时,刚好看到一名穿绿袍,大约四十多岁的官员走进大门。他认识,这人就是府谷县城的黄县令。
这货来尤府是干嘛?胡广一边出去一边想着。
他自然想不出黄县令的目的,反正他是面带笑意而进,一到了大堂,就笑呵呵地抱拳拱手道:“贤侄如此匆忙叫老夫过来,可是秋赋已凑足了?”
他不以官身说话,显然是拉近关系,示好的说话。可尤大贵却并不以为意,只是礼节性的站起来拱手回了下礼,让县令在另一个主位坐了,才摇着头说道:“这赋税哪有这么容易收的!”
“当今圣上还加派了辽饷,比起往年又多了不少。可那些刁民跑得跑,死得死,这赋税只能分摊到其他人身上。”
“现在大牢中已人满为患,都是交不起赋税的,想按时收齐还真难!”
黄县令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就连丫鬟过来上茶,他也没理,毕竟这是关系到他的考核。
要是考核好的话,就算不升官,把自己调离府谷县城也是好的。在这里当县令,有尤家压着,太憋屈了!
尤大贵见他一脸愁容的样子,只是呵呵一笑,一挥手,另有丫鬟,捧着一个盘子上来,放在黄县令身边的桌面,揭开上面的红布,露出了满满一盘银元宝后,退了下去。
黄县令看到这些,一脸的愁容终于散去,露出满心的欢喜。千里为官只为财,有这黄澄澄的东西,一切好说。
尤大贵指着这些银两,微笑着说道:“这是黄叔父应得的火耗,小侄早已准备好了。至于赋税,也不用发愁,还有时间。待小侄再用些手段,不怕那些刁民不交出钱来!”
“好,那就有劳贤侄了。”黄县令笑着说了句,想了下又说道,“老夫奏请朝廷免除赋税的折子已经拟好了,只要延安府那边没问题,相信还是没问题的。”
明末的官员,一边找借口,图名声,往往会要求减免赋税,一边却丝毫不手软,赋税招收,只是入了自家腰包。
这些事情,在官场上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就连崇祯皇帝也隐约知道。因此他不像以前那些皇帝一般给予减免,经常不给批,还要求追缴以前年份拖欠的赋税。
地方上的官吏自然不会自己掏腰包,如此一来,就更为苦了百姓。
尤大贵听了黄县令的话,胸有成竹地点点头道:“我们府谷县遭灾是有目共睹的事情,再说延安府也是有孝敬的,再通过我家的关系,叔父就放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