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花烟月-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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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这样逆光站着,我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只觉得清冷的气息潮水一般涌来,令我心微颤。
……
我暗恼自己无端的恐慌,重依向明于远,抱住了他一只手臂,看向阿玉。
手心渐渐发烫,慢慢地渗出微汗。
明于远低头朝我微微一笑,拍拍我的手,随之慢慢转头,看向阿玉,他狭长的眼睛微眯,容色渐渐地现出一抹慵懒来,缓慢开口:“不知皇上到来……”
声音低沉,充满磁性,一样是股懒洋洋的味道。
阿玉慢慢向床前走来,一步一步,每一步都是那么端凝、优雅,每一步又是那么沉静、骄傲。
看着他走近,再走近,只觉得心开始收缩,浑身肌肤跟着紧绷,我充满戒备地盯着他,盯着他步步逼近,最后在我床前站定。
下一个瞬间,我看清了他注视我的双眼。
深黑浓郁,满是寂寥与失落,空空茫茫,清雪一般,纷纷而下。
我不禁一惊,忍不住轻轻地喊了一声:“阿玉。”
他一凛,眼睛渐渐清亮,如同雪地上的月光,清亮一片,清冷一片。
他从从容容伸出手,微凉的指尖,在我的唇上缓慢而坚定地抹过,仿佛要抹去某个印迹般。
刚才,他一定是看到了什么。
这一想法冒出来,我不禁飞烫了脸。
下一时间,他已俯下身,吻上我。
动作之快,让人来不及作任何反应。
明于远将我往他的怀中一带,口中端严一声“皇上!”
阿玉已站得笔直,他深黑的双眼扫过我的眼睛,我直接傻了眼,被动地看着他。
他笑起来。
转眼看向明于远,开了口:“不知明国师有何事要奏?”
声音清冷,意态闲雅。
明于远站起来,看着阿玉:“不知皇上这样做,欲置简非于何地?”
阿玉静静地注视我,良久,转头面对明于远,微笑道:“心上。”
明于远微眯了眼睛,淡然相对:“只怕皇上是枉用了一片心。”
阿玉说:“未必。”
声音一样淡定。
然后他沉静反问:“明国师与简非十年相处,占得先机,不知明国师敢不敢将下一个十年交到我的手中?”
什么?
我脱口而出:“不!”
“怎么,简非,”他微笑着看我,“你怕什么呢?”
怕?
我看着他,不知如何回答。
明于远微笑道:“皇上准备拿皇上的身份逼迫简非吗?”
阿玉清冷反问:“不知明国师有没有借着老师的身份,魅惑了简非?”
什么?!
我接口:“他没有!”
我看着明于远,十年相守,飞速从眼前掠过,魅惑?
这从何说起?
我瞪向阿玉,只觉得十分气愤。
明于远笑起来,正色回答:“明某从不知皇上有这么丰富的想像力,明某如何待简非,只求简非心知,又何必为外人道?”
“心知?”阿玉轻轻笑起来,“只怕他还没有开这个窍。”
我恼怒地看着阿玉,责问:“阿玉,你凭什么这样说我?我难道还分辨不出别人的心吗?”
阿玉静静地注视我,微笑道:“这个问题,你老师可以回答你。”
我转头看明于远,明于远温柔地对我一笑:“简非,到目前为止,你确实没有这个本事。”
什么?
我看着他,看着这张令我十分心安的脸庞,轻轻地说:“可我知道我自己的,我知道……”
“简非,别忙下结论,”阿玉打断我的话,“三年、五年后再说,我可能会相信,但绝不是现在。”
我看着他们两个,只觉得头开始慢慢疼起来,浑身也疼起来,不由微闭了眼睛,呻吟一声。
“怎么了,简非?”这会儿他们到又声口一致。
唉。
我实在不愿意再看到这一切,如果不是我的存在,他们师生二人,绝不会到今天这样针锋相对的地步吧?
我直觉开口:“你们别吵了,别为了我反目……”
当初我宁愿照着自己的方式来解决问题,不就是为了避免今天这样的情况发生?
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看着他们,心底十分烦乱与茫然。
“放心吧,傻小子……”
“简非,你安心静养吧。”
他们同时开口,又同时住了声。
最后,阿玉看一眼明于远,转身,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唉。。。累啊。。。
你们;陪我说说话吧。。。。。
伏波安流之三
行路难,不在水,不在山,只在人情反覆间。
乱石惊涛处,谁拟作等闲?
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好久,犹自怔忡。
突然就觉得闷,转头对明于远说:“我们出去走走,好不?”
明于远看看我,迟疑了一下,微笑道:“好。”
下床才知道明于远迟疑的原因。
刚站到地面,只觉背部一阵阵牵痛,腿部肌肉也火辣辣地痛,忍不住重重坐在了床头。
这一坐,我又疼得叫起来。
居然连坐也不能坐?我忍不住苦笑起来。这要卧床多久才行?
明于远叹息一声,将我重新扶侧卧床上:“傻小子就是傻小子,出来一趟,居然就把自己伤成这样,下次要出来大约不容易。”
我笑道:“不一定。以后即使不让出来,我也会自己偷跑出来的。”
心念一动,我看着明于远,发呆。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远离了他们,远离了他,独自天涯,会如何?
不再听到他的声音,不再看到他的笑容,不再感觉到他的温度,不再……
余生都不再看到他。
心中一恸,我飞移了目光。
一只手将我的脸轻轻转了个方向,温暖的手指,淡淡的檀香。
我对上了明于远的眼睛,那样深的目光,仿佛里面融伫了天地间所有的虚空。
他轻轻地开口:“简非,别再动这样的心思,”他微颤的手指抚过我的眉眼,“永远也不许再这样想。记住,只要在我看得见的范围内,让我能看着你长大、成熟……就行。”
什么叫只要看着……就行?
听着他的话,我心底涌起绵绵的忧伤,忍不住抱住了他,用力收紧,紧到手臂都疼痛难忍,却笑着对他说:“你不许后悔,你逃不了了,从此麻烦缠上你啦。”
他微笑着凝视,吻吻我的眼睛,低声说:“甘之如饴。”
声音轻如林间晨霏,却又似飞流直坠深涧,不折转,不反顾。
心神震荡间,我不由轻叹:“唉,明于远,我要是不长大多好啊,永远只做你身边那个喜欢神游的学生……”
明于远敛了他的微笑,静静地看着我,温声说:“简非,遇事不许逃避,那解决不了问题。”
唉,问题。
想起阿玉,想起他刚才说过的话,不觉茫茫然。
十年。
一想到他说以后的十年……
如何让他放弃了这样的想法呢?我突然想起宋言之的话。
禁不住问明于远:“如果我有办法将青江水患治好了,你说阿玉会不会放手?”
明于远眼神一凛,缓慢地说:“这就是你甘冒大险的原因?嗯,”他眼睛微眯,“是宋言之的主意吧?他待你倒真正不错……”
我笑道:“那当然,他是我大哥,我大哥还会有错的吗?”
明于远似笑非笑睨我一眼:“他错大了。你们这一路,风险不少啊。”
什么?
他一拍我的头:“这么快就忘了?那哥舒阳不是个大危险?”
我一愣,想起那人深沉霸道的目光,不禁微一瑟缩,可嘴上却不认输:“怎么见得就是危险了?说不定我可以跟着他去草原玩……”
草原。
成群的牛羊,无边的白云,牧歌……
“傻小子做美梦!”明于远笑着说。
“美梦就美梦,”我说,“唉,说真的,我如果治好了青江,阿玉会不会……”
明于远的目光看向窗外,遥远而无焦点,眼里是一片沉暗,慢慢说:“不会。”
什么?
我不服气:“怎么见得他不会答应?毕竟青江水患是昊昂心腹大患。”
他问:“如果他不答应,你还打算治理青江不?”
我一愣,想了想,慢慢说:“应当还会试试的吧。”
他轻叹一声:“所以你如果拿这个去要求他放手,你说他会不会答应?”
我发呆。
不行,我得争取争取。这机会太难得。我假装他不答应,就坚决不去治理青江,哼,看他答应不答应。
我越想越觉得此计可行,不禁心中微微得意,忍不住笑起来。
明于远看我一眼,似笑非笑。
看他这样子,八成又知道我在想什么。
哼,这次我偏不相信你,说不定我能说服了阿玉,到时候,我们就可以……我……
我偷瞄一眼明于远,为自己突然冒出来的念头滚烫了脸。
只听得一阵低笑声传来。
明于远斜飞我一眼,却又作惊慌状:“简非,你刚才想什么呢?”
我大窘,却将他的身子一拉低,飞快地咬了咬他的耳垂,挑衅似微抬了下巴,说:“怎么?怕了?”
他疼痛般一吸气,皱着眉说:“果然可怕,咬得真不轻。”
啊?
不会吧,我刚才明明没有用什么力……
他闷笑起来,却只将我圈进了怀里,叹息一般说:“简非,你这个傻小子……”
“我怎么傻了?”我闷声问,“明于远,这十年,点滴皆在我心。至于别人的心思,我了解与否重要吗?他们与我是没有关系的吧?”
明于远听着听着,将我越抱越紧,紧到几乎能听到他的心跳。
唉,我轻轻叹息。
“你要试,尽管去试吧,”他慢慢说,“不过,你要有心理准备。”
哦?
我暂抑下心思,对明于远说:“你帮我找一下何太医吧。我得做好准备工作,以提高说服力。”
何太医依言送来了我要的东西。
我想,目前也只能找来这些东西吧:木炭,分装在两只砂罐里的研碎了的硝石和硫磺;一杆称药用的秤,一只炒制药物用的小铁锅。
明于远微笑说:“简非,看着这些东西,我到好奇起来。”
我敛眉说:“下面我要做的,是我不会做也从来没有做过的东西,而且这个,做不好,很危险。”
“什么很危险?我看看?”随着这清清亮亮的声音,宋言之笑着走了进来。
我笑起来:“大哥,你来了正好。还记得不记得我说要送件礼物给你?”
他看看桌上的东西,笑道:“哦?就是这些?”
我说:“做成了就是。不过,这件事不管成不成,都不能泄漏出去。”
何太医一愣,说:“那,容下官先告退。”
我笑道:“你跑什么?这要做的事,不能离了你。”
何太医看一看我:“简侍讲信得过下官?”
我笑起来,问:“何太医,你是别国派来的细作吗?”
何太医一怔,说:“当然不是。”
我问:“那你会为了钱财出卖昊昂吗?”
他又是一怔,很坚决地说:“当然不会。”
这次,已是涨红了脸,仿佛这个问题令他很生气。
我笑道:“这不就行了?你跑什么?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放心放心,我们去试试吧。”
何太医看着我,神情那叫一个激动,眼神那叫一个亮。
明于远在我耳边低语:“啧啧,又一个倒戈的。”
宋言之静静地看着我,微微一笑,也不说话,只率先走出去。
明于远扶了我,与他们一同来到内衙后园一处极隐蔽之处,摒退了所有人,开始动手。
在我反反复复强调务必要小心、万分小心中,一小堆配制好的黑色粉末放在了砂罐里。
他们三人看看砂罐里的东西,又看看我,显然深刻怀疑我先前强调有关危险的话。
我让何太医取出其中一小部分,将它密封在一只极小的容器内,请宋言之做一个类似导火索的东西用一支竹管穿了露出地面,然后把竹管的另一端插放在容器里,一同深埋进后园一块空地下。
然后请宋言之去点引线,只反复关照火线一着,就飞快离开,与远远站在另一边的我们会合。
宋言之刚站定没多久,只听到一声巨响,土砾直飞,地面出现了一个大坑。
他们三人大怔。
回到房间,请何太医传语,只说我有事想对阿玉说。
我转头有些担心地问宋言之:“大哥,这个礼物你喜欢不?”
他很显然已经明白我送他这个的用意,神色间激动有之、担心有之、悲悯有之……
我看着他们,辩解说:“一个国家,可以以善养天下,但很难以善服天下。这个东西,可称为火药,将来我们用它来陈威边境,威慑其他国家,力争做到不战而屈人之兵,不好吗?”
明于远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