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花烟月-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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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苍山遗雪,苍苍茫茫,孤独傲然。
我看着这样的他,心,开始慢慢地疼。陌生的疼痛。
很久,只听他低声说:“简非,十年来,我看着你一天天长大。年幼的你,时常流露出孤独忧伤,令我常想将你拥在怀里。后来,故意言语相激,你慢慢会恼怒,会发火,这才像个孩子。”
我听着听着,前尘往事,一幕幕浮现。
渐渐地只觉满心的酸涩。
“你渐渐地长大,性情却一天比一天地开朗,看着这样纯真活泼的你,我心里真高兴。”他的声音轻轻传来,轻得如风拂琴弦,声音那么温柔,却又那么忧郁,“那天你为成亲的事烦恼,说你不愿意与姑娘成亲时,你知道不知道我心底的喜悦,以为你终于地看到了十年来在你身边的我。可是又不像……”
这样的话听在耳中,我的心激荡难抑,只想他别再说下去。可是他似乎只想将话滔滔不绝地一次说完……
“我一次次地试探,看你第一次露出害羞的神情,看你第一次温顺地依在我的怀抱中,看你第一次吻上我的颈,我竟是如此喜悦。以为你终于懂了。可你却又时常糊涂,我想没有关系,就让我慢慢教你吧,看着你慢慢地懂得,悄然展露你的热情,只在我面前展露。你的温柔,你的迷茫,你的彷徨,……哪知道,我还没有来得及教会你,……一夜之间,你的心中居然开始有了第二人。”
不是这样的,我在心中低喊,可却如遭梦魇,一个字也发不出。
他细细地抚着我的脸,目光一寸寸地在我脸上流连,仿佛要将这一刻永远记在心中,又仿佛在一点一滴地将我从他的脑中、心中删除。
他睛神中的沉痛,似凌迟,令我心疼痛到连呼吸都艰难。
我心底恐慌到极点,却不敢开口,只怕一开口,就会泪下如雨。
他低声道:“如今,你连申辩都免了,是不是?”
“也好,”他突然将我拥进怀里,他的颤动,如雪花抖落,片片落在我的心底,“简非,从此就这样罢。”
他骤然放手,头也不回地去了。
背影孤高而挺拔。
走了?从此人海茫茫,相遇如陌生?
想到它,我只觉一切皆灰。
外面千树浓绿,是夏的极致;桌上雪白的莲花兀自在凉风在摇曳。
鸟鸣宛转,哪知人情变更于一瞬。
一瞬。
瞬间的犹豫,令我失去了一切。
当我明白自己的心时,哪知却只剩下失去?
失去?
我回过神,发足追出去,喊道:“明于远,你……”
哽咽的声音,令这声低喊,被风吹散,零乱不堪。
外面人来人往,我再也顾不得,只觉脸上纵横冰凉。
突然身后有人轻轻拍着我的肩,回头,见阿玉默默地站在我身后。
我茫然抬头看向他,轻轻地对他说:“明于远,他不理我了……”
突然就觉得寒冷,寒冷到天地间的苍凉在这一刻全水一般倾泄而来。
不禁颤抖起来。
阿玉伸出手,慢慢地将我围进了怀里,轻轻地抚着我的背。
我紧闭上眼睛,只想阻止那止也止不住的奔流。
不想这一闭眼,没有看到明于远的回头,没有看到他脸上骤然而起的苍白。
而今渐行渐远,渐觉虽悔难追。
不知道过了多久,不知道是如何回的倦勤斋。
我回过神来时,只见阿玉静静地站在窗口,不知在想什么。
我忽然想起什么,对他说:“我现在想回去。”
“回去?去找他?”他目光转向我,沉黑浓郁,声音清冷,没有情绪。
“是的,我必须去找他。我不能让他就这样不理我……”我焦急地看着他。
他似乎犹豫了一阵,却终于低声说:“简非,依我看,你可以不必去的……”
“不,”我拉着他的手,“让我去吧,今天我一定要去告诉他……”
“如果,我不答应呢?”他静静地看着我,缓慢而清晰地问。
可话音里却是决定,不容置辩的决断。
“阿玉,别逼我,我不想恨你。”我一字一字轻声回答。
“哦?恨我?”他伸出手,抚上我的眼睛,指尖的清凉令我一颤。
他极静极静地看着我,突然就笑了,笑得如寒冰破水,不带温度。
“好吧,简非,我放你回去”低沉的声音传来。
我不禁一阵放松。
还好。
“不如这样吧,”他微笑着说,“我们来订个赌约。”
赌约?
“如果今夜明于远能留下你,而且必须是心甘情愿的,我从此就放手让你走,如何?”他轻声说。
什么?
我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好,我答应你。”我几乎有些迫不及待。
“如果你输了呢?”他沉静端凝的声音,一瞬不瞬的眼睛,静静地看着我。
我输了?
这应当是不可能的吧?
“我就留在兴庆宫……”话才出去,只感觉心却一疼。
“好。”他眼中光华一现,“那你就去吧。”
声音也不太稳定。
一听他这样说,顾不得多看多想,我已转身离开。
只觉背后一道沉静而灼热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我,直至看不到。
作者有话要说:恭祝诸位朋友新春万事顺遂:))
这个这个,这章看完,别……别……
谁戏风波
凭谁细话当时事?
回家匆匆冲洗,换了那一身衣衫,便去了明府。
他并没有回来。
会在哪儿?朝中又找不着他。
管家将我引进了书房。
自上午,到中午,到黄昏。
到暝色四合。
从来没有觉得时间会这么漫长,长得分分秒秒都是折磨。
月亮上来了。
十六的月。
凉天如水,清光如许。
窗外的竹子,摇摇曳曳,每动一次,我的心也会跟着跳动一次。
夏夜的风吹来,竟奇异地忽冷忽热。
那天在我书房里,他握着我的手,温柔如风地问“我如何?”;他斜眼微笑说“你只有一件事糊涂”;他低笑耳语“晚上回去后,我教你……”;他揽着我的肩说“你不想做的事,我自会顺着你”……
如今,他还会顺着我吗?
等待,等待,等待原来是钝刀,一下一下切割你的心,却又总是切不断。
不知在他的书房里等了多久,他终于回来了。
似带着一身的沉暗,走进来。
我却眼前一亮。
急急忙忙走上前去。
“你怎么会在这儿?”他似一怔,眼中光芒一闪,停在了书房中央。
“我想出来,就能来。”我看着他,快速说。
“哦?”他微眯了眼睛,斜挑了声音,“那昨夜不出来,是因为不想了?”
什么?
我忙解释“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样的?”他慢条斯理地问。
那是怎样的?
我不知道,我现在无法去想它,我只想告诉他我最想说出的话。
手一挥,急切地说:“不,你听我说,那些并不重要……”
“如果我认为是重要的呢?”他站在我面前,在我一伸手却可触摸到的地方,可却似乎又隔着万重烟水。
不,不能让这样的距离隔着。
我上前一步,抓住他的手臂:“不,你听我说……”
“说你明白了自己的心意?说你也同样喜欢我?”低沉的声音,明亮的眼神。
什么?
他叹息一声:“简非,你的眼睛,你的神情,将一切全明明白白写在了脸上。你想告诉我这些,是不是?”
我点点头。
满心里的茫然。
这不是我期望看到的神情,不是我期望听到的话。
至少不是这样的,这样的冷静,与疏离。
我站在那儿,看着他,一时忘了言语。
“你为什么突然想告诉我这些了?”他走上前去,在窗口站立。
这一站,他站在了烛光的阴影里。
我只觉得心中十分惶急,有无数的话要说出来,可是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为什么?
我为什么想告诉他这些?
这些还有为什么吗?
“简非?”他低沉的声音传来。
“我不知道,”我慢慢地说,“我只知道我急于想将它告诉你,想让你明白……”
“因为我今天早晨的话?你不想我离开你?你想我只在你身边?”他也同样慢慢地问,话音里似乎另有什么,可是我一时难静心细辨。
我想想,他这话也有道理,于是点点头。
哪知,他见我点头,却淡了声音:“嗯,我现在已经知道了。天色已晚,我看你还是早些回去吧。”
什么?
为什么他会是这样?
这样的令我陌生与害怕。
害怕这一转身,就是水远山长。
“不行,我不回去,”我上前拉着他的衣袖,急切地看着他,窗台后的烛光晃得我的眼睛疼痛,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焦急地重复,“我不能就这样回去。”
“哦?”他微一颤,可声音还是那样淡漠,“那你想怎样?”
我想怎样?
我不知道。
最起码不是这样的。
我想他温暖的声音,想他的低沉的笑,想他眼里闪烁的光彩,想他如山深广厚重的怀抱。
可这些,如何说?
我只能拉着他的衣袖,微仰了头看他,焦急而不知说什么。
他慢慢地伸出手,将我脸上的汗温温柔柔地擦了,“看你,简非,你以前总是那么清清淡淡的,即使最热的天也不会流什么汗……”
他微颤的指尖竟也是凉的。
我一颤,一把握住他的手,“明于远,你能明白的,对不?”
指尖慢慢地热起来,我终于感觉到了他的温度。
可是他却抽回了手,那点微温一点一滴地流失。
然后就是他的话:“今天中午,慕容毓找我,要将他的妹妹许配给我……”
什么?
“不行!”我已喊出声。
“哦?不行?为什么不行?”他缓慢地问。
“就是不行,我不答应。”心已凌乱到十分,只是凭着直觉在说话,“你也不许答应。”
我惶恐不安地问他:“你答应了吗?”
他听了我的问话,却轻叹一声,反问我一句:“你认为我会答应的,对不?”
我认为?
我不知道。
直觉这个问题似乎很重要,可是在我想清楚之前,已一把将他拉低,吻上去。
杂乱无章而张皇失措。
可我只想从他那儿汲取熟悉而渴望的温暖。
我不想他离开我,因为我爱他。
我原来竟是这样的爱上了他。
可怜我以前居然不知道。
难怪他会说我傻。
口中有咸咸的味道流进。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慢慢地将我拉开一点点,细细地看着我脸上的神情:“简非,今夜留下来,可好?”
声音暗哑而微颤。
我不能置信地看着他,他的脸在阴影里。
终于他肯明白我,终于他愿意重新回头。
虽然这句话听在耳中,似乎有些勉强,又似乎只是一句冷漠的相邀。
可是有什么关系?只要他肯重新回到我的身边。
我还没有来得及点头,他却突然补上一句:“昨夜你陪过他,今夜应当轮到我了,对不?你想留就留下来吧。”
什么?
他这突然的话语,令我的心一阵疼痛,比他冷漠的态度更令我疼痛。
未及思考,我的回答已经出口:“不!”
“哦?不?”他拉长了声音反问。
“简非,天色已晚,明某就不远送了。”声音里的疲惫与落寞传入我的耳中,直达心底。
这一刻,无边无际的孤独与寂寞,我曾经以为已淡忘的滋味,潮水一般卷来,我被呛得一咳。
我慢慢转身,慢慢地一步一步地离开他。
回去。
未到门口,却突然想起那个赌约,我一个寒战,省悟过来。
重新回转身,上前惶恐不安地抱住他:“不行,我今晚不能回去。你要我留,我……我现在答应了。行不行?你说过我要做什么,你都会顺着的……”
“不能回去?为什么?”他伸出手指将我的头慢慢抬向他。
为什么?
我不能说出那个赌约的,对不对?
“因为慕容毓?”可是他却突然问出来,我不禁一颤,努力地想看清他,可是看不清。
“呵呵,他真是聪明。”笑声像寒涧薄冰,落在我耳中,激起阵阵寒战。
“他竟算准了你我,”声音里的某些情绪令我的心呯呯呯地跳,“简非,你这傻小子。你不会是他对手的……”
他一声叹息,幽幽长长,长如太古,苍凉寂寞。
“他算对了,我不能答应你。”他突然回答。
什么?
字字如火热火热的炭团,砸得我的心,灼痛。
“为什么?”我听到自己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