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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双城记9-第1部分

小说: 双城记9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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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擦;他们一见,又大笑起来。他们把他押进了村子,满村的人都来看。他们押着他经过风车,爬上坡,来到了监狱。全村人都看到监狱在漆黑的夜里开了大门,把他吞了下去——就像这样!”
  他使劲张大了嘴,猛地一下闭上,牙齿嗒地一响。德伐日注意到他不愿意再张开嘴破坏效果,便说,“说下去,雅克。”
  “村子里的人,”补路工踮起脚压低嗓门说下去,“全都回去了,都在泉水边悄悄地说话,都睡了,都梦见了那个不幸的人锁在悬崖顶上监牢的铁栏杆里,除非上刑场,再也别想出来。早上我扛起工具,吃着黑面包去上工。我绕道去了一趟监狱,在那儿见到了他。他被关在一个很高的铁笼子里,跟昨天晚上一样满是血迹和沙土。他在往外看。他的手不自由,不能向我招手,只能像个死人一样望着我;我也不敢叫他。”
  德伐日和三个人彼此阴沉地瞥了一眼。听着那乡下人的故事,他们脸色都很严厉、压抑、仇恨,样子尽管秘密,却也权威,有一种肃杀的法庭气氛。雅克一号和二号坐在铺了草荐的旧床上,下巴放在手上,眼睛盯着补路工。雅克三号在他们身后跪下了一条腿,神情也很专注,一只激动的手老在口鼻间的微细神经网络处抓挠。德伐日站在他们跟那报信人之间——他让报信人站在从窗户照进来的光线里。补路工的目光不断地从他转到他们,又从他们转到他身。
  “说下去,雅克,”德伐日说。
  “他在那个高高的笼子里关了几天。村里的人都害怕,虽只敢偷偷地望他一望,却总要在远处抬头看悬崖上的监狱。到了黄昏,一天工作完毕,大家到泉水边闲聊,所有的脸又都转向监狱——以前他们都转向驿站,现在却转向监狱。他们在泉水边悄悄议论,说是他虽被判了死刑,却未必会执行。据说有几份请愿书已送到了巴黎,说他是因为孩子给压死了太生气发了疯。又说是有一份请愿书还送到了国王手里。这我怎么能知道呢,不过那也是可能的,也许可能,也许未必。”
  “那你就听着,雅克,”雅克一号严厉地插嘴,“要知道已经有请愿书送给了国王和王后。除你之外,我们在场的几个人都看到国王接过了请愿书。那是在街上的马车里,他坐在王后身边。是你在这儿见到的德伐日冒着生命危险拿着请愿书跳到了马匹前面的。”
  “还有,雅克,”跪着一只脚的三号说,他的手指总是在那神经敏感的部分抓挠,那神气很贪婪,似乎渴望得到什么既不是食物、也不是饮料的东西,“骑兵和步兵卫士把他包围起来,打他,你听见没有?”
  “听见了,先生们。”
  “你再说下去,”德伐日说。
  “还有。他们在泉水边悄悄议论过另一件事,”那乡下人又讲了下去,“据说他被押到我们乡下来是要在这儿处死的,而且必死无疑。他们甚至悄悄说,因为他杀死了大人,而大人又是佃户们—一可算是农奴吧——的父亲,因此他要被当作杀父的逆子处死。泉水边有个老头儿说他是右手用刀的,所以要把他的右手当着他的面烧掉,再在他手臂、胸口、两腿划出许多口子,把烧开的油、熔化的铅、滚烫的松香、蜡和硫磺灌进去,然后用四匹强壮的马拴在手脚上把身子撕成几块。那老头儿说有个想谋杀前国王路易十五的囚犯就确确实实是让用这种方法处死的。不过他究竟是否说的是真话,我怎么会知道?我又没上过学.”
  “那就再听着,雅克,”那抓挠个不停的带着渴望神情的人说,“那人姓达米安,是大白天在巴黎城的大街上公开处死的。后行刑的人非常多,最引人注目的倒是那些打扮入时的高贵的夫人小姐们。她们也非常感兴趣,一定要看到最后——最后,雅克,一直看到天黑,那时他已被扯断了两条腿和一条胳膊,却还在呼吸!然后才杀死了他——你多大年龄?”
  “三十五,补路工说。他看上去倒有六十。
  “那是你十来岁时的事,你是有可能看到的。”
  “够了,”德伐日说,因为不耐烦,显得严厉。“魔鬼万岁!说下去。”
  “啊!有人悄悄说这,有人悄悄说那,却离不开这个题目,就连泉水也似乎放低了声音。最后,到星期天晚上,全村人都睡着了,来了一群当兵的,从监狱绕下山来,他们的抢碰着小街的石头咔咔地响。工人挖地,工人钉钉,当兵的又笑又唱。到了早上,泉水边竖起了一个四十英尺高的绞架,把泉水都变得有毒了。”
  补路工抬头望着——不,是望穿了——低矮的天花板,用手指着,好像看见绞架竖立在天空。
  “所有的工作都停了下来,所有的人都集合了起来,没有人牵牛出去,牛跟人在一起。正午响起了鼓声。当兵的早在半夜就进了监狱,把他包围了。他跟以前一样捆着,嘴里还塞了根木棍,用绳扎紧,远远看去好像在笑。”他用两根拇指把嘴角往耳朵两边掰,拉出一脸绉纹。“绞架顶上捆着他那把刀,刀口向上,刀尖在空中。他被绞死在那个四十英尺高的绞如上,然后一直吊在那儿,毒害了泉水。”
  他用蓝帽于擦擦脸,因为回忆起那场面,脸上又冒出了汗珠。大家彼此望了望。
  “太可怕了,先生们。在那样的阴影之下妇女和儿童怎么敢来汲水呢?晚上谁还能在那儿聊天呢!在绞架底下,我说过么?星期一的黄昏,太阳要睡觉时,我离开了村子。我在山上回头看了看,那影子斜挂在教堂上,斜挂在风车上,斜挂在监狱上——似乎斜挂在整个大地上,先生们,一直到与天空相接的地方!”
  那带着渴望神情的人啃着一权手指望着其他的人,由于渴望得难受,他的手指在发抖。
  “就是这样,先生们。我按通知在太阳落山时离开村子往前走,走了一个通宵和第二天半天,才遇到了这位同志(按通知他会跟我接头),便跟他一起来了。我们有时骑马,有时走路,走完昨天,还走了个通宵,现在才到了你们这儿。”
  一阵悲伤的沉默之后,雅克一号说,“好的,你讲得很真实,表演得也很好。你能在门外等我们一会儿么?”
  “很乐意,”补路工说。德伐日陪他来到楼梯口,让他坐下,自己再进了阁楼。
  他回屋时那三个人已经站了起来,三颗头攒在了一起。
  “你们怎么说,雅克们?”一号问。“记录在案么?”
  “记录在案。判决彻底消灭,”德伐日回答。
  “妙极了!”那带着渴望神情的人低沉地说。
  “庄园和全家?”一号问。
  “庄园和全家,”德伐日回答。“彻底消灭。”
  带着渴望神情的人发出低沉的狂欢声,“妙极了!”他又啃起另一根指头来。
  “你有把握我们这种记录方式不会出问题么?”雅克二号问德伐日。“无疑它是安全的,因为除了我们自己谁也破译不出。但是我们自己准能破译么?——或者我应当说,她总能破译么?”
  “雅克,”德伐日站直身子回答,“既然是我老婆接受了任务,愿意一个人把记录保持在她的记忆里,她是一个字也不会忘记的——一个音节也不会忘记的。用她自己的针法和记号编织起来的东西,在她看来简直跟太阳一样清楚。相信德伐日太太吧。若想从德伐日太太织成的记录上抹去一个名字或罪恶,那怕是一个字母,也比最胆小的懦夫抹掉自己的生命还难呢!”
  一阵喁喁的低语,表示了信任与赞许。那带着渴望神情的人问道,“这个乡下人要马上打发回去吧?我希望这样。他太单纯,会不会弄出什么危险?”
  “他什么都不知道,”德伐日说,“他知道的东西不至于那么容易就把他送上同样高的绞架去的。我愿负责做他的工作。让他跟我在一起吧,由我来照顾他,打发他回去。他想看看这个花花世界——看看国王、王后和王官。让他星期天去看看吧!”
  “什么?”那带着渴望神情的人瞪大了眼睛叫道,“他想看国王的豪华和贵族的气派,这难道是好迹象么?”
  “雅克,”德伐日说,“你若要让猫喜欢喝牛奶,明智的办法是让它看见牛奶;若要想狗在某一天去捕杀猎物,明智的办法是让它看到它天然的捕猎对象。”
  再没有谈别的话,他们找到补路工时,他已在楼梯口打着吨儿。他们劝他躺到草荐床上去休息。他不用劝说立即躺下睡着了。
  像他那么穷的外省汉子在巴黎能找到的住处,一般都比不上德伐日酒店那小屋。因此若不是他心里对老板娘总存在着一种神秘的畏俱的话,他的日子应算是很新奇,也很有趣的。好在那老板娘整天坐在柜台边,仿佛故意不把他放在心上,特别下了决心,无论他在那儿跟什么事情发生了表面以外的关系,她都一律假装视而不见。这就使他每次见到她都害怕得发抖,因为他想来想去总觉得自己不可能知道她下一步打算假装什么。万一她那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脑袋忽然打算假装看见他杀了人,而且剥了那人的皮的话,她准定会一口咬定他不放,一直跟他玩到底的。
  因此,等到星期日到来,他听说老板娘要陪德伐日先生和他去凡尔赛宫时,他并不感到有多快活(虽然口头也表示高兴)。更叫他紧张的是他们坐在公共马车里时,那老板娘还在织着毛线。尤其叫他紧张的是到了下午人群已在等着看国王和王后的车驾了,她还在人群中织着。
  “你可真勤快呀,太太!”她身边一个人说。
  “是的,”德伐日太太回答,“我的活儿很多呢。”
  “你织的是什么,太太?”
  “很多东西。”
  “比如说——”
  “比如说,”德伐日太太平静地回答,“裹尸布。”
  那人尽快往旁边挪,挪得远远的。补路工用他的蓝帽子扇凉,他感到非常拥挤,非常气闷。若是他需要国王和王后让他清醒清醒,他倒也幸运,因为那清醒剂已经临近。那大脸盘的国王和面目姣好的王后已坐着黄金的马车来了。前导的有宫廷的牛眼明灯,一大群服饰鲜明、欢声笑语的妇女和漂亮的老爷。他们珠光宝气,穿绸着缎,傅粉涂脂,一片煊赫的声势和傲慢的气派,露出一张张又漂亮又轻蔑的男男女女的脸儿。补路工沐浴在这盛大的场面之中,一时十分激动,不禁大叫“国王万岁!”“王后万岁!”“大家万岁!”“一切万岁!”仿佛他那时从来没听说过无所不在的雅克党似的。然后便是花园、庭院、台阶、喷泉、绿色的草坡,又是国王与王后,更多的宫廷精华,更多的达宫显贵、仕女名媛,更多的万岁!他终于感情冲动得无以复加,哭了起来。在这长达三个小时的盛大场面之中,他跟许多感情充沛的人一起呼叫着,哭喊着。德伐日在整个过程中都揪住他的衣领,仿佛怕他会对他短暂的崇拜对象冲出去,把他们撕得粉碎。
  “好!”游行结束后,德伐日拍拍他的背,像他的恩主一样说,“你真是个乖娃娃!”
  补路工此时才清醒过来,很担心他刚才的表现是犯了错误。好在并不如此。
  “我们正需要你这样的人,”德伐日对着他耳朵说,“你让这些傻瓜们以为这种局面可以天长地久,于是他们就更加骄横,也就垮得更早。”
  “着!”补路工想了想,叫了起来,“说得对。”
  “这些傻瓜们什么都不知道。他们不把你们的声音放在耳里;为了他们的狗或马,他们可以永远永远堵住成百个像你这样的人的喉咙。另一方面,他们又只知道你们说给他们听的话。就让他们再受受骗好了,这种人怎么骗他都不算过分。”
  德伐日太太轻蔑地望了望客人,点头同意。
  “至于你嘛,”她说,“你对什么事都要大喊大叫,都要流眼泪,只要引人注目吵得热闹就行。你肯不肯干,说呀!”
  “干呀,太太,我干。目前就干这个。”
  “如果你面前有一大堆布娃娃,有人鼓动你去剥掉它们的衣服给自己用,你会选择那最高贵最漂亮的剥,是吧?说呀!”
  “是的,太太。”
  “若是在你面前有一大群已经不能飞的鸟儿,有人鼓动你去拔掉它们的羽毛装饰自己,你会拣羽毛最漂亮的拔,是么?”
  “是的,太太。”
  “今天你已经看到了布娃娃,也看到了鸟儿,”德伐日太太向他们刚才去过的地方挥了挥手,“现在,回家去吧!”






第十六章 编织不已

  德伐日太太和她的丈夫平平静静地回到了圣安托万的怀抱,同时一个戴蓝帽子的人影却在黑夜里风尘仆仆地走上了若干英里的长途,按罗盘指示的方向往候爵大人庄园渐渐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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