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品封疆-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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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混了。”
“我再教你个乖,你这病啊,是不能吃河鲜,更不能喝老酒的。半斤黄酒两条鱼,就是你的断头饭,那些郎中跟我说的,是你这病有治,但是要花许多银子。我对他们说,只要病好,不怕花钱。便是到了衙门,他们都得是我的人证。他们的方子和药是我拿,却也是我煎,略微改动几味药的分量,就成了这十八反,便是仵作验尸,也查不到我头上,你就安心去吧。我保证替你捞口薄皮棺材,也就是了。”
“为……为什么?”赵大虎如今情知不免,自己稍一动弹,就觉得眼前金星乱冒,阵阵心慌,浑身提不起气力,只好等死。可是心中却不甘心,难道这小子看出自己要谋他性命?
“为什么还不简单么?我要做官。”李炎卿双目之中似乎闪动着异样光芒“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难道只有你动心,我便不动心么?不过你不死,我这官就不好做,所以安心上路吧,我的东翁,若是你活过今晚,我李家祖传药房招牌,就算砸了。”
第七章人命的价值
次日清晨,众位住店的客商还未睁眼,就被一阵吵闹声惊醒。有人披衣出来,却见这几日那位出名的好心伴当李公子,哭的两眼泛红,在院中号啕
“我那可怜的东翁啊,你本是朝廷命官,七品大令,怎么就死在这店房里了?你一身大好的才学还没来得及为朝廷出力,一腔壮志未酬啊。老天,你简直是瞎了眼睛,怎么让这么个可比擎天玉柱,架海金梁的人物,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走了。”
他这一哭一闹,大家便知店房里死了人,不少客商怕晦气的,就纷纷要退房结帐。店东听了伙计禀报,也急忙跑了过来,进屋一看,那黑汉已经死透了,心中不住的叫苦。
等到迈步出来,想找那书生理论理论,怎么最后还是让病人死在了自己的店中,却不料不等他张嘴,反被那书生劈胸一把抓住“好啊,你这厮开的好黑店,居然谋死了堂堂朝廷七品命官,广东番禺知县!分明不是教匪,就是倭贼的耳目!这场官司你与我打了吧,咱们一起去见官分说。”
院子里还有些看热闹的店客,见此场面,有人还喝起彩来。自古看热闹不怕事大,这位店东有是出了名的铁算盘,有不少客人住店的帐目上,都吃过他的苦头。
见这回他牵扯到人命里面,死的还是国朝县令,七品命官,本能的觉得这事有点意思,纷纷为李炎卿站脚助威。
那位店东倒也不是等闲之辈,车船店脚牙,无罪也当罚,开店的如何有好相与?只是听说死鬼居然是知县,也顿觉头大如斗,不知这场官司要多少钱才能了结。
强自分辨“你这书生少要信口雌黄,官员往来,都住官家驿站,哪有住店房的?你别想讹我。咱两什么仇,什么冤,把你路引拿出来让我看一看。你也不到街面上扫听扫听,我王老好是何等人物,难道是任你搓扁揉圆的么?
“王老好?好了,你这个名字我记下了。到了大堂上,我就知道该告谁了。你说我们老爷不是官?那好办,我手里有部照告身,这是京师吏部衙门发下来的,上面有天官老爷的大印。你不认没用,咱看看本地的大老爷,是向着你这本地人,还是向着自己仕林同道。至于不住官驿,那是我们老爷高风亮节,不想为朝廷增加负担,情愿自己掏路费。拿这个就想说我们老爷不是官,也当真是瞎了你的眼。走走,咱们衙门里去讲道理。”
一听说部照告身,掌柜王老好的威风,就被打下去六成,这东西不可能伪造,这人也不敢拿这种东西说瞎话啊。自己若真是与他闹到堂上,这官向着官,读书人帮读书人,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自己官司没打,怕就输了五成。只好命伙计去把县衙的洛夫子请来,再去街上请几位有面子的老人来居中说项。
这位洛夫子,那是本地知县身边的钱谷师爷,年纪六十开外,乃是个绍兴人,在师爷这一行里,算的上是个前辈。见面之后,就摆出了本行前辈的派头,先训起人来
“这位李朋友,你做事不稳当啊。既然你的东翁身体有恙,就该让他住到官家驿站,再来找本地大尹,由官府派人去请郎中抓药,哪有你亲自操持的道理?要知这药就如同刀,即可保国卫家,也可杀人性命,只要煎熬之时稍有不慎,怕是就要从救命变成要命。你家虽然是开药房的出身,但你自己是个书生,不曾真坐过堂,哪能由你去熬药煎汤?胡闹,胡闹!”
他话锋一转,又对那王老好道:“你虽然是本地有名的老实人,忠厚的长者,不过我也要说你几句,你啊,老实的过分了。店房里怎么能接待病的这么重的病人?若是传播了时疫,这个罪责你担待的起么?再说了,一听说这是朝廷命官,你就该报告本地官府,由官府出面,怎么能让官员住在你的店房里?你啊,简直是糊涂。”
说过双方,他又将李炎卿请到一边,小声道:“李朋友,我虽然方才话里话外的说了你两句,你也不要往心里去。咱们都是出来做幕友的,虽然你在北我在南,可是大家也算的上同行,我从心里,还是向着你这边的。这王老好开个店房也不容易,人死在这里,他的生意以后就不好做,你也要多体谅体谅他才是。”
李炎卿似乎有些不甘,面红耳赤道:“这……这……老先生,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可是我家东翁,那也是一条人命,你看看,他壮的跟头牛一样,说死就死在这里,难道人就白死了不成?再说,他当初可是在国子监里进过学,受过高阁的教诲。”
“白死?哪有这样的事情?谁敢说让这位大老爷白死,我洛某就第一个不答应!”洛夫子一听到高阁的名字,脸上神情略变,又把声音压低几分“不过么,人死了死了,一了百了,咱们还是要先顾活人,后顾死人,是不是这个道理?这天气不好,尸体放的太久也便烂了,反倒对不起他。这王老好在衙门里,也有三五知己,真闹到打官司的地步,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你也未必就有便宜。我看不如这样,由王老好出钱,为你家东翁做场法事,再让他为你家东翁备上一口寿材,就算是罚他伺候不周。将来么,我再为李朋友你荐上一个馆,南京钱司徒前者给我下了帖子,邀我去给他的三公子开蒙。一年束修可得二十两,若是教的好,还能得老司徒的荐举,于日后大有好处。我这里事情多,走不开,本想荐一个本家的子侄过去,如今么,就索性给李朋友写封荐书,也让你有个去向,你看如何?”
李炎卿也仿佛被那户部尚书家的私塾职位所诱,神情不像方才那么坚定,只是仍旧有些犹豫“多谢洛前辈好意,晚辈感激不尽。可是您不知道,我家老爷乃是江西人,这一路路程甚远,我扶灵柩而行,便是搭船,也要多花许多银两,这却又怎么算呢?”
“哈哈,人死不忘旧交,仍肯送灵回乡,做幕友做到你这份上,便可称的上一等,是我辈中人。你且放心,路费一事,包在老夫身上,咱们先说说价格吧。”
二人讨价还价,又有本地的几位街面老人出来帮场,将这了断人命的钱,定在了一百二十两银子。洛夫子转头又把王老好叫到一边“王掌柜,你这一回算是要了老夫的命了。一个七品正堂,死在你的店中,这便是杀头抄家的大罪。你还别不信,你衙门里那几个关系,在这事上全都没用。你可知道,如今倭寇闹的又凶,朝廷正要访查通倭奸细,你害死一个知县,正好拿你顶缸。”
“交情?若不是念在咱们多年交情份上,我今天就不来了。老夫一把年纪,还要给这后生赔笑脸,图的是什么?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嗓子都快冒烟了,他才答应四百两银子了断人命,你赶快去备钱吧。太多?你糊涂了?堂堂一个七品正堂,广东番禺知县,卖四百两已经很便宜了,若是你还是不肯认的话,只好另请高明,这事老夫是办不了。我可告诉你,死的这个乃是咱们知县的同师,真闹到衙门里,你这小小的店房,怕是就要改成官家产业了。”
第八章柳叶青
王老好听说死的知县,居然是本地县令的同师,三魂去二,七魄余一,这官司要是打起来,以本地大令的为人,不光自己这店房要归官,怕是家里其他的产业也保不住。
只好咬着牙去当了家里的田地,又去找人借了印子,总算是凑出了四百五十两雪花银。其中二十两作为洛老出头的费用,另外二十两是几位街面老人出来的车马,剩下十两买了口薄皮棺椁,将赵大虎成殓起来,棺材内又放了不少香料,算是防臭之用。
洛夫子交接银子之时,又抽了十两水头,说是那钱司徒荐书的润笔,到了李炎卿手里,便是一百一十两银子,又由他出面为李炎卿雇了一艘去江西的茭白船,上面挂的官衔牌,乃是南京户部主事钱德伦,估计就是那位钱司徒。
洛翁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户部尚书称大司徒,他手下的官吏,自然就也是司徒,无非是小司徒而已,我又从没说钱尚书,算不得扯谎。”李炎卿也不分辨,带着棺材上船,连法事都没做,就扬帆起程。
船行了大约顿饭之功,他方自将银子盘好,就听有人轻扣舱门,他只当是船家来送点心,却见门开处,一阵香风扑鼻,一个二八妙龄的女郎,走入舱中。
见这女子生的身材适中,一张白如象牙的瓜子脸,高鼻梁,细眉大眼,五官如画,眸子黑白分明,水汪汪的动人,唇如樱桃,双手十指修长,嫩如水葱,两条腿矫健有力,一股非兰非麝的香味,沁人心脾。
见她一身粉色劲装,干净利落,尤其那粉色的紧身靠袄,将凹凸有致的身材凸显出来,格外引人注目,在腰间挎有一口弯刀,看打扮似是个跑江湖的女人。
李炎卿心中暗道:难道这茭白船上,还提供粉头?这粉头模样倒是生的俊俏,浑身上下充满了活力,比当初赵大虎找的那个半掩门子强多了。只是就算提供服务,现在天还没黑,这也来的忒早了一些?再说自己也没叫啊,这样的女人,怎么算价钱?
正在他满腹狐疑之时,那女郎已经开口道:“底舱停的那口棺材,是你带上来的吧?好本事啊,用个死人,就讹的王老好倾家荡产,当真是好狠的心肠。我告诉你,姑奶奶我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钻云燕子柳叶青,是这一界江湖侠女排行榜第十八名。今天就要替天行道,为民除害!”
说话之间,腰间那口弯刀已经搭在李炎卿的脖子上,刀光闪亮,如同一泓秋水,看的出品质上乘,钢口不错。可是李炎卿却无惧色,反倒一挺胸膛,
“好大的胆子!你可知,我是堂堂国朝生员,那位棺材里的,乃是广东番禺大令。最关键的一点是,不管王老好出多少钱雇你,我都能比他多出三成的价格,你确定还要替天行道么?”
替天行道?他可是跟赵大虎一路同行来的,对于江湖人是什么德行,他比谁都清楚。所谓的替天行道,多是胡说八道,无非是为自己作奸犯科,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而已。这王老好倒是好大胆子,居然敢请个杀手来抢自己的钱。等我将来找到机会,能饶的了你才怪。
对于眼前的女人,他倒是不怎么担心。如果她真想杀人,哪来那么多废话,刚才抽刀出来就砍了。她只拔刀,不砍人,分明就是要吓唬人,而没想真杀人。只要她当时不动手,自己就有办法对待。
兵器谱第八十五名都被自己收拾了,还怕个什么侠女榜第十八?谈替天行道?醒醒别睡了。咱还是坐下来,谈谈钱比较实际。
那柳叶青冷笑一声“你这个人当真有趣,我杀了你,你身上的钱,就都是我的。还有什么可谈的?你难道以为,我怕你一个假知县的伴当么?”
“假知县?休得胡言,我家老爷,乃是堂堂……”
“堂堂山东书社出版的齐鲁兵器谱排行第八十五位,赵大虎,人送绰号赵一杠。切,你当我为什么敢接这个活?就是因为住店的时候,我无意中看了他一眼,认出他的根底。你要是真官,我才不敢惹你,可你的东家也无非是个打杠子的小贼,你又能高明到哪去?”
万万没想到啊,赵大虎这厮向来在山东为匪,江南却也有人能认得他?这倒是李炎卿一时不察,没想到在这个地方出现问题。但他转念一想,又放下心来。“既然姑娘已经看出我那东翁是假的,为什么不出言点破?”
“出言点破对我有什么好处?有人会因为这一点给我钱么?就算那王老好,也不过少算我两日店饭帐,完全划不来。不但我认出他是赵大虎,我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