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品封疆-第1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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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八章龙凤呈祥(三)
能得到张居正如此重视的,自然不会是凡夫俗子,李炎卿准备的这份礼物,也说明此人非同小可。根据这几天张居正的亲自估价,花惜香在开白莲圣库的事上,算是立了大功。白莲教圣库里那些藏宝虽多,但是这一麻袋古玩字画的价值,足以抵的上其他珍宝的价值之和。
每一轴字画,每一件古董,都称的起价值连城四字。即使是它们的仿品,在市面上也能卖出个高价。当然,太平古董乱世金,在白莲教倡乱的年代里,这些东西显然不如黄金白银有用。一副王羲之的真迹,连几石白米都换不了。要不是当时的白莲教主附庸风雅,这些字画多半也是毁弃殆尽的下场。
可眼下大明是太平盛世,这些字画古玩的价值就体现出来。石宝山对它们的价值显然也很清楚,保养做的不错。如果李炎卿肯把它们都抛售掉,马上就可以拥有敌国之富,然后安心带着妻妾去过逍遥日子。
“你这些东西到的也真是时候。老冯这个人没什么爱好,就是喜欢这些古董文玩。你送这些,比送他金银财宝可有用的多,他见了之后,一定欢喜。你这官要做下去,日后还要在两广开府建衙,都离不开他和他那东厂的帮衬。别忘了,他可是内相,又是厂督,很多我不方便做的事情,全要看他了。”
听了张居正介绍,李炎卿才知,今天带自己见的人,居然是那位敢黑了成国公的清明上河图还敢在上面题跋的狠人。当今大内炙手可热的第一号风云人物,司礼监掌印太监。提督东厂冯保。
双方见面的地方,既不是东厂衙门。也不是宫中,而是京师西城的一处豪华宅邸。那冯保此时的穿戴,如同一位普通的富家员外,脸上挂着笑容,任谁也无法想象,这个面目普通的白胖老人,就是随便说句话,就能让人抄家灭门的杀人魔王。
“张相公,您实在是太客气了。我不就是听说您有了位好门婿。想要见见么?您来就来吧,怎么还拿东西?咱们之间的交情,难道还用的着这些俗礼?见外,您实在是太见外了。这些东西我可不能收,一收就显的咱远了。全都拿走,我一件不留,您要是不拿走,我可就要赶人了。”
冯保嘴上说的狠,可是眼睛一刻也没离开那张礼单。这上面的字画名目。让他的心都跳的比平日快了几分。冯保的嗜好不多,古玩字画,是他最大的爱好。
在宫中,他依靠赏赐外加自力更生。已经弄了不少珍贵字画到手。可是这上面的东西,全都是他想弄而弄不到的。即使是皇宫大内,对这些字画也最多是听说。没人见过真迹,只有仿品。有几副字画他已经想了很久。但被告知皆毁于兵火之中,连仿品都是天价。张居正这女婿好本事啊。怎么真品被他弄到了?
张居正笑道:“冯公公,咱们之间的交情,自然是不用送这些俗礼了。这些东西,其实不是礼物,而是朝佐自己临摹之作,请公公点评一二。他没什么本事,不过没事在纸上乱涂几笔,公公是此道高手,指点他几句,就让他受益非浅。还请公公看在老夫面上,点拨他几句。”
“张相,客气了。既然您这么说,这东西看来我不说还不成了。我这才疏学浅,不过是在内书房读过几天书,算什么高手?不过是胡乱说几句,大家哈哈一笑而已,千万别真信啊。”
几人打了个哈哈,气氛变的融洽起来。冯保在当今朝堂之上,虽然被高拱打压的很厉害,但是他手上始终掌握着一支不可轻视的力量,东厂番子。而且他的手也伸到了锦衣卫里,利用厂卫一体这一点,在锦衣卫中培植亲信,形成了他自己的秘密力量。李炎卿这点**,瞒的过别人,可是绝对瞒不过他冯保。
“李公子……哦不,应该叫你刘公子。你的事情,咱家是知道的。大明朝的事,如果咱家不知道,那就是差使办的不用心了。我们这些阉人,没什么本事,所靠的,就是一颗忠心,办事认真而已。所以该我知道的事我一定要知道,可是我知道的事,不代表我一定要说出去。若是知道什么说什么,那这种人的下场只有一个,死的快。”
“多谢公公高义,小子铭感五内,他日定有厚报。”
“客气了不是?我跟你岳父那是多好的交情,你在我眼里,就像我的后生晚辈一样,给你帮衬帮衬,不是应该的么。再说了,你是年轻有为的干才,为我们东厂帮了不少忙,不帮你这样的忠臣,我帮谁啊?难道帮刘勘之那个废物?听说你那东印度公司搞的不错,不知道资金充裕不充裕啊?咱家手里正好有几个闲钱,如果手头不方便,只管张口,咱家看在张相面上,帮你调调头寸。”
李炎卿知道,这是冯保想要在自己的生意里拿干股。他当初靠这手段,在香山入了无数股份,对这套说辞自然再熟悉不过。
冯保的干股,代表的就是自己的东印度公司身后,又多了东厂这尊大佛,只有白痴才会拒绝。他当下点头道:“多谢公公厚爱,晚辈的东印度公司确实资金周转不灵,如果您方便的话,可否入上一笔股金,我保证这分红,是不会短了您的。”
冯保哈哈大笑,看着张居正道:“张相,您这姑爷不错啊。其实要我说,比徐家那混蛋玩意强多了。那小子见了我就是一句老冯,眼里可没有咱家这些奴仆。没办法,谁让人家是与国同休,世袭勋贵呢?我们在人家眼里,就是个奴才。倒是你这姑爷好啊,知道尊敬长辈,就冲这个,我就看好他。分红不分红的没关系,咱以后的日子可长着呢。”
堂堂内相的一句看好,李炎卿的未来注定一飞冲天鹏程万里。张居正道:“冯公公谬赞了。这小子什么出身,你比我清楚。他能有什么出息啊?做事不知轻重,还得罪了宫中的大贵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摘印了。”
“摘印?宫里那两位,不光想摘印,还想摘脑袋呢。她们也得做的到才行。哼,不知道自己吃几碗干饭的东西。”冯保做这内相权柄虽然大,可是在宫里,却也只能算是奴才。
那两位龙王岛出身的女人,在宫内都是受宠的妃子,也就是主人。尤其作为21世纪的来客,学了无数宫斗手段,把冯保收拾了不知多少回,让他颜面扫地,这内相能对她们满意才怪。
而且这两位现代皇妃都有了自己的心腹太监,都想让自己的心腹取冯保而代之,更是把冯保逼到了她们的对立面。“我跟你们翁婿说个贴己话,那两个贱人的日子,怕是没有几天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九章龙凤呈祥(四)
这内相带来的八卦,果然足够劲爆,连张居正都一愣“怎么?宫中出了什么变故?”
冯保微笑道:“也没什么,不过是两个不知好歹的贱人自寻死路而已。前些天天家身子不适,结果这两个妇人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在天家面前进谗言,说是对方对天家实行了巫蛊之术,又指责对方和自己以前的丈夫藕断丝连,有私下往来。最可笑的是,两人的指责,居然是一样的。”
巫蛊以及与前夫私通,都是要杀头的大罪。这两位女性不愧是受过先进宫斗教育的内斗模范,居然想出了这等一击必杀的罪名,行博浪一击。
隆庆天子对这种事关自己生死和帽子颜色的指控,自然十分重视,于是委派了自己最信任的太监:冯保冯司礼,对这事进行秘密调查。要钱有钱,要人有人,一定要查出事实真相。
冯保是天家的心腹,是裕王旧人,当今太子朱翊钧,都是他抱出来的。对于侦办这种案件自是认真负责,准备充分,携带了若干原创证据亲往调查。共计交出木人数个,书信几封,还有宫内有陌生人秘密往来的记录。
眼下,工部那边,已经有两名来自龙王岛的工匠神秘失踪,至于宫内的处罚,因为隆庆那优柔寡断的脾气,一时半会还没下来。但是出了这样的事,那两位妃子基本注定前途无亮。
“天作孽有可为,自作孽不可活。”冯保得意的一笑“咱家是天家眼前的旧人,纵然是有些错处。也不过是下不为例,罚酒三杯而已。可笑那两个贱货。天家对她们有些宠爱,就真拿自己当了主子。不把咱家放在眼里。这回就让她们知道知道,东厂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她们的前夫,在孩儿们的开导下,已经承认进宫与她们偷会的事,我倒要看看她们是个什么下场。入门见嫉;蛾眉不肯让人;掩袖工谗;狐媚偏能惑主,她们不过是几个女贼,还想要谗害朝廷忠良,有咱家在就不能让她们的阴谋得逞。”
既然这两个李炎卿的死对头因为互谗,以至于两败俱伤。半条腿已经迈进了棺材里,想来是没什么机会再来找这仇人算帐。李炎卿暗出一口气,不住道谢道:“多亏有公公主持公道,晚辈才能侥幸活到今天。大恩大德,决不敢忘。”
“不必客气了。就算没有咱家,还有你岳父老泰山呢,还能真看你被几个狐狸精要了脑袋不成?眼看就是要成亲了吧?你岳父那的花红帖子,我已经收到了。咱家是个穷人,没什么送的。宫内有些用下脚料打的家具,不值几个钱,堆在仓库里等着发霉。咱家做个主,就把这几件破家具送你了。千万不要嫌少啊。”
“不敢,小子多谢公公厚赐。”冯保嘴里说的破家具,确实不是一般的破。那是由南京方面花重金采购的海外上等木料。运到京师,由内宫督造的一套全堂家具。这套破烂的价值。怎么也不会低于八千两,这还得说是有价无市。堂堂内相送的贺礼。要是低于这个价格,又怎么拿的出手?
冯保既得了古董又得了股份,心中格外欢喜,留了翁婿二人用饭,顺带也要与张居正谈谈对高拱的问题。酒席宴上,冯保道:“张相,你倒会躲清闲,来个甩手大掌柜,高胡子那,可是要把我们内廷折腾惨了。”
高拱为人强势,一心要打造一个全面压倒皇权的内阁。结果他部下的人,也就都跟着强硬起来。
大明的本章经过内阁票拟之后,还要经过司礼监批红。可是有一份钱粮奏折在数字上计算有些误差,在内阁的环节中并没被发现,倒是到了内廷被发现有问题。冯保也就在这数目上做了标记,让人拿回内阁,再复核一次。
哪知当时高拱接了本章后却连看都不看,直接丢到了那位送本章的小太监脸上。“回去告诉冯保,就说这里每一份本章,都是高某审核过的。这上面的意见,就是内阁的意见,也就是我的意见。他要做的,就是照着做,至于其他的事,不用他多管。”
甚至有一次天子午睡之时,居然被高拱直接叫起来。隆庆只当是发生了什么边关的紧急军情,吓的睡意全无,哪知醒了之后才被告知“这份本章是等着下发的,赶紧起来用印。”
冯保道:“咱家看的书少,不过像高胡子这种做派,倒让咱家想起了几句话。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威福莫比。可惜啊,他高胡子还是不够胖,否则足够能烧他三天三夜的。”
张居正笑道:“冯公公,叔大的意思一直是这样,一双冷眼观蟹阵,看他横行到几时。他是天家的恩师,天家向来视他为自己的心腹膀臂,咱们说一百句,也顶不上高拱一句。与其这样,不如我们不说不做,任他施展拳脚,看看他高相能把江山治成什么样子。”
李炎卿这几日里与张居正交谈,也知道他这次一个月不进值房,既是一种妥协,更是一种策略。他就是要让高拱无所顾忌,可以为所欲为,把自己认为正确的制度推行下去。
要知高拱本来人缘就不算太好,除了晋商之外,在朝廷上的朋党不算太多。如今让他任意施展拳脚,再加上他的为政主张,最后的结局只能是把他能得罪和不能得罪的人,全部得罪个精光。那些注定要失败的制度,由他的手推行下去,最后出了问题,也自然只有他来背,张居正只要坐观成败,就能得享大利。
别的不说,这几日里表示要来吃张家喜酒的官员就不知有多少。这里面有许多本来是中立派系,这回都愿意来贺这个喜,其中的味道自然值得品味一番。
冯保道:“话好说,气难生。这些日子,我们这些做奴婢的,可是受够了他高胡子的气。只等什么时候,一二君子出面,为朝廷正本清源,扫除弊政,我等才有翻身的一天。”
“冯公公,相信我,这一天我想时间不会太长。只不过为了这一天,咱们要做足准备就是。”
冯保却没接话,而是看了眼李炎卿“刘公子,今天请你来,也是我家里有人想要跟你见一面,聊几句。这个你要是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