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黑夜 等待黎明-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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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很多朋友,可是朋友毕竟只是朋友,他们都有自己的家,自己的亲人。我呢?两间空屋子。没家,没亲人。有时候夜里醒了,觉得真不是滋味。”
是的,那种感受我品尝了好多年。
肖玉伸过手来抚弄着我的头发,目光很柔和,很温暖。
“有你在好多了。”
我心里暖和极了,有股热流在周身流淌。他跟我竟有同样的感受。
“你要是我弟弟就好了。”肖玉在叹气。
不知为什么我一点儿也不希望做他的弟弟,我只是想做他的朋友。但是,虽然他对我很好,我还是觉得我们之间有太多的障碍,太远的距离。
“你为什么不早点结婚,或者……”或者找个女朋友同居,这不是什么很新鲜的事。如果肖玉愿意,珠珠就是现成的一个。
肖玉苦笑:“爱我的人我不爱,我爱的人又不能嫁给我。”
我知道肖玉有半个多月没有跟那位有夫之妇约会了,但关于那个人的事,我从来也不问,我想我还不够资格过问肖玉的私事呢,肖玉也不会把这种事告诉一个小孩子。我在他眼里就是个小孩子,虽然我已经十七岁了。
然而今天,肖玉好象心情很郁闷,好象很想倾吐些什么。
“我跟海鸣的事,你怎么看?”
我直发楞,他居然会问我的看法,而我连那个女人的名字也还是第一次听到。好半天我才说:“我不知道。”
“如果换了是你,会喜欢一个有夫之妇吗?”
“不会。”我回答得很干脆,至于为什么不会,我根本就没去想。
肖玉长长地出了口气:“当初我爱上她的时候,她就是别人的女朋友。那年我十八岁,比你现在大一点儿,黑子他们都说我发疯了。她那个男朋友是个挺有钱的‘大款’,比她大十几岁。我一直都认为她是为了钱才跟那人在一起的,她也不否认这一点。”
“那你还……”我不能相信肖玉会喜欢一个爱慕虚荣的女人。
肖玉又点了支烟:“感情的事是说不清的。”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说,“其实,有时候我也问自己是真的爱她呢,还是不愿意认输,想争一口气。”
“不想输给那个‘大款’?”
“那家伙只是比我有钱而已,事实上,这是青春和金钱的较量,海鸣是不会放弃金钱的,但是,她心里是爱我的,不幸的是我没钱。世上就是没有两全其美的事。”
“你有信心会赢吗?”郑立明说过,在金钱面前,人是个什么东西!我清楚地记得他的愤怒。
“我不知道。”肖玉烦闷地丢掉烟头,“我认识她五年了。追了将近四年,她才肯和我来往,我本来以为那是个好的开始,可是我们偷偷摸摸幽会也快一年了,这种感觉一点也不好。更可怕的是,有时候我竟然想,我追她本来就是为了得到她,现在得到了,好象也不过如此。所以说,我到底有多爱她,是不是真的爱她,自己也说不清。人有一种劣根性,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是好的。有本书叫《斯万之恋》,法国人写的。说斯万搅尽脑汁地追求一个叫奥黛特的交际花,等终于娶了她,才发现自己根本就不爱她。有时候我很怕自己也会那样。”
这口气听起来,有几分郑立明的味道。
“记得那个‘小人儿’吗?人民医院的护士。”
“当然。”
“我这么说你肯定觉得我这人很卑鄙。跟海鸣来往的同时,我也交过别的女朋友。一方面是觉得心理不平衡,另一方面,我也不甘心总是偷偷摸摸过那种见不得光的日子。我也想跟大家一样,跟女朋友手拉手地遛大街,逛公园,看电影,听音乐会,去‘迪斯科’跳舞。所以我也追别的女孩,可是心里明明知道根本不会有结果。我是个坏蛋吧?”
我说:“是啊。”
肖玉在我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你嘴也太快了吧?不会找个理由替我开脱一下吗?”
“‘小人儿’真的很喜欢你,我住院的时候,她总是在说你,总是很幸福的样子。我想她受不了这个打击的,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
肖玉苦笑起来:“你真想知道她怎么样?告诉你,她来找我,说她怀孕了。”
“真的?”我有点儿傻了。
“无论真假我都不会和她结婚,我不会和任何人结婚,除了海鸣。”
“那孩子怎么办?”
“她答应去做人工流产,但是要我付一笔营养费,五千块。”
我吓了一跳:“那么多?”
“也不算多。那是一个孩子。”肖玉又用力吸着烟。
我没再说什么。我不知道那孩子意味着什么,也想象不出,只是觉得肖玉其实并不是一个心肠很硬的人。
“过了好久我才知道,她根本没怀孕。”
我楞了一下,笑起来:“你活该!”
肖玉也笑:“你小子怎么胳膊肘朝外拐?”他擂了我一拳。
“真看不出来,‘小人儿’还有这一手。”
“所以,那以后我再没交别的女朋友,我再不想惹这种麻烦了。”肖玉看着我,“所以,你就放心住下去,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或者是海鸣肯离了她那个‘大款’老公下嫁给我,你住一辈子也行。”
我当然不可能住一辈子,但是,我真的那么希望。
“说真的,除了那个郑立明,你再没有别的朋友?”
我摇摇头。
“为什么?”肖玉当然不会理解,“我觉得你挺可爱的,不会这么没人缘吧?”
“我想……我跟别人不太一样。”我没办法解释。
“怎么不一样?你长尾巴了?”肖玉一边笑一边伸手摸了我一把。顿时我脑子里轰的一下,好象是一颗燃烧弹在我体内炸开,我只觉得心在狂跳。幸亏天黑,肖玉看不见我红了脸。
我怎么了?
“你是不是架子太大了?要不就是太追求完美。其实,没有人是完美的,他只可能有某一部分被你欣赏,你欣赏这一部分就行了,其它的不必计较。谁都会有和别人不太一样的地方,人要全都是一个样子的话,那也太可怕了。”
我听着,感觉却象是在做梦。
肖玉把一只手放在我肩上:“记着,人什么都可以没有,就是不能没有朋友。这些年,要是没有朋友,我可真不知道怎么过。”
他的手象他的目光一样温暖、柔和。
“我……能把你当朋友吗?”这话我鼓足了勇气才说出来,我知道自己不配。
肖玉瞪大了眼睛:“嗨!你也太让我寒心了,到现在你还没把我当朋友?”
“我比你小那么多,什么也不懂。而且……”而且,我做过那种事。
“小东西!你哪儿来这么多心眼儿?这么婆婆妈妈的,你到哪儿去交朋友?你有什么可自卑的?你这么年轻,长得又这么帅,歌也唱得这么好,没看见那些小女孩象追‘四大天王’似的追你?早晚有一天你会红的,到时候,你小子可别装着不认识我。”他又在揉我的头发,他好象特别喜欢这么干。
我挡开他:“谁稀罕那个?我要能多挣点儿钱就心满意足了,要真能当歌星的话,我买一套HI…FI送给你。”
“说定了,别后悔,我可要最棒的。我的记性可是好得很!”
也许就是从那天开始,我对唱歌有了新的感觉。从前的无意识现在变得比较真实,可以把握得住了。老师教了我很多技巧,可是真正教我用心的是肖玉。我开始认真的对待这件事,开始把它当成我生命中的一部分。
第三章 陷 落
夜色像面纱遮住了你的脸庞,我反而更想看清你。
——泰戈尔《渡口》
(1)
台下有女孩子尖叫,递条子上来写些肉麻的话,我并不是第一次遇到。有时候我看见有的女孩子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我常想是不是她们也和我一样没家没父母没人管教,怎么会放心让这么小的女孩子跑到这种地方来,那些色迷迷地盯着她们的下三滥这儿可有不少呢!
不过这次的条子很特别。 ——果然当歌星了,记得老同学吗?
下台的时候我往大厅里看了半天,没见到哪个同学,倒是有几个女孩子在尖叫,有一个还飞了个吻过来。我赶紧走掉,不知道是谁搞的花样!
出门的时候,吧台的服务生告诉我,有人在等我。
“嗨!记性真差。”
一个穿着牛仔裤,扎马尾辫子的女孩儿站在我身后。
悦冰!
她一点儿都没变。
“你唱得真不错。”她笑着,比起我她自在多了。我好象还是在学校里,随时防范她牙尖嘴利地拿我开心。
“你怎么会来这儿?”
“我听邻居家的女孩儿说这里有个歌手挺棒挺棒的,她说起你的样子,我当然会想到是谁了。咱们班同学早就认准了你肯定会当歌星的。”
我真是大吃一惊:“怎么会呢?我又没在班上唱过歌。”
“你忘了?有一次你在桑老师家唱卡拉OK,有好几个咱们班的同学。他们都说你唱得相当好,比‘四大天王’哪个也不差。”
我没听错吧?为什么从来没有人告诉我?
“你……上大学了?”我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没有。”我知道悦冰成绩不好,她偏科,不过她好象并不在意,“爸妈都说让我明年再考,可我想也没什么意思,找个好老公嫁了不就行了?”
她一边说一边笑,我拿不准她是不是在开玩笑。
“你还是那么不爱说话,”她诡谲地看着我,“不过,你唱得确实很好,我还会来听的。下次我可要点歌了,谭咏麟的《一生中最爱》,好好准备一下吧,拜拜!”
她摆了摆手,转身走了。
单独跟女孩子说话,这是平生第一次。不过,也没我想象的那么可怕,好象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困难。我舒了口气,心里挺高兴,我原以为我的胆怯会是个障碍,看来我还可以。
“许的愿这么快就灵验了?”
肖玉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边,我没听见他的摩托响。
“别瞎说!她是我同学。”
“青梅竹马?好极了。”他那么一本正经的,弄得我有点儿哭笑不得。
“我怎么没听见动静?”我拍拍他的摩托车。
“看你聊得正起劲,老远我就熄火了,推过来的。”他把头盔递给我。
“你也太夸张了吧?你看见我说了几句话?”
肖玉哈哈一笑:“你不是刚唱完《尽在不言中》吗?这么快就活学活用!哎,说真的,满不错的。别以为你一定行,加紧追,小心被别人抢了先。”
“你能不能闭嘴!”我用力勒住他的脖子。
遇到悦冰,真该说是件幸运的事。也许我是该交女朋友了,然而心里却有些不安。我好象只是知道应该这么做,因为大家都这么做,并不是自己真的很想去做。对悦冰,我承认是有好感,但是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既没有非常想和她在一起的愿望,也没有不想和她在一起的理由。
肖玉当年爱上海鸣的时候是种什么感觉?我很想问问他。但是自从我生日那天以后,他又象以前一样闭口不得这件事了。说不定他在后悔把内心深处的东西袒露在一个小孩子面前哩。直觉告诉我,海鸣的事不提为好。不过,除了海鸣,肖玉也有过别的女朋友。他并不爱她们,却能和她们在一起,真是不可思议。不过再想想,我跟桑原在一起的时候,也并不爱他。可这能算是一回事吗?
悦冰是个好女孩,但我对她并没有一见钟情,同学两年也没有日久生情。这么久我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交往下去真会产生所谓爱情吗?如果不能又怎么办?也许还不如没有开始的好。
我没费什么事就决定放弃了。或许生命中那个她会在将来的日子里出现,我才十七岁,不必那么着急去确认一种感情吧?
过了几天,悦冰真的又来了,真的点了那首谭咏麟的《一生中最爱》。
我唱得有点走神,心里在猜测她会不会想借这首歌告诉我什么。如果是,那可是一份沉重得令我不能承受的感情。然而猜测也只不过是猜测,毕竟她并没有对我说过什么,可能是我自作多情呢!
“正在上演《青蛇》呢,明天一起去看吧?” 这算是订约会吧?悦冰她来真的? “明天……明天我得去上课。”这是真话,也是推托。
悦冰盯上来:“那后天吧,后天是周末。”
“嗯……周末我和肖玉约了去康西草原。”这也是真话,当然也是更明显的推托。没人会不明白这一点的。
悦冰正要说什么,肖玉象个幽灵似的从我身后闪出来:“啊,不巧得很。后天我女朋友让我帮忙办点事,我正琢磨怎么跟你说呢。正好,太棒了,咱们两便。”
我真想给他一拳。
悦冰充满希望地看着我。没办法,只好咬牙硬顶:“对不起,我不喜欢港片。”
肖玉在后边踢了我一脚。
悦冰失望的脸上还是顽强地留着笑意:“没关系,以后找你喜欢的电影看。我再和你联络。能给我你的电话号码吗?”
“没问题,我写给你。”肖玉在我说话之前掏出笔来,把电话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