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凰 作者:风浅(晋江金牌vip2014-02-27完结)-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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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
所有人心中一凛,心跳狂乱地跃动起来——从没听说过司舞在宫选之日之前还有考验的,尹陵这一次是想做什么?
既然一无所知,便没有人动身。
尹陵取了宫灯懒洋洋走到最前面,低笑了一声道:“怎么,有人不愿意上?”
这话一出,谁敢不上?
月色下,即将参与宫选的司舞们一个接着一个忐忑地走上船去。碧城默默跟在她们身后,在踏上船甲的时候悄悄看了他一眼。
船只渐渐离开了岸边。
尹陵原本低着头,却仿佛有先知似的,在她上船的一瞬间倏地抬了头。
目光交汇。
月光下,不知道何时落在了舒和手上的宫灯散发出柔和的光芒,映衬着尹陵身上的红衣鲜艳欲滴。他遥遥站在岸边,忽而站直了一直松垮倚着树干的身子,缓步到岸边后止了步。
倏地,尹陵低垂下身躯,右手抚胸,三千发丝垂顺在身侧,红色宽袖在夜色中划过了美丽的弧度。他整个身体静止在了风里,唯有红衣与长发拂动如流云。
整个世界静止在这一瞬间。
就连风都没有办法撼动半分。
这是一个舞礼,最最正式的舞礼。
来自朝凤乐府执事乐官,天下第一舞师的舞礼。
它并非君臣之礼,却是一个司舞所能表达的,最高礼仪。
尹陵……
碧城呆呆看着岸边保持静止姿势的尹陵,不知为何,眼睛干涩得厉害。船渐渐远去,他的身影却始终没有一丝动弹,她摸了摸胸口快要停止的心跳,眼里终于有了一些湿润。
三年寒暑,多少血泪,多少次摔倒,多少次痛得再也支撑不起身体……在这一切,尽数归为了虚无。
三年前,上得小舟之人拜入朝凤乐府门下;而今夜,所有人出师了。
也不知是谁一个啜泣出了声,寂静的船上渐渐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哭泣声。
变故,出现在一瞬间。
啜泣声中,忽然响起了一声沉闷的声响,继而响起一声尖锐的j□j!
船上一瞬间乱作了一团,没有烛火,只有月色,一片阴影中人头攒动,所有人都在摸索,却无论如何也摸不着那个尖叫的主人,紧接着是第二人,第三人——
怎么回事?
碧城定下神来细细听,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一只袖子忽而被拉住了——
“小越……”苏瑾发颤的声音,她还来不及再吐出只言片语,忽然像是被掐住了喉咙一般嘶哑叫嚷出声——“啊——”
“苏瑾!”
碧城慌乱接住她顷刻间倒下的身体,却陡然发现她正在一阵阵地抽搐!
船甲上混乱成了一团,一阵浓郁的香味如鬼魅一般地弥漫着。
碧城用力按住了胡乱挣扎的苏瑾,恐慌之中忽然怔住:这香味……是木雅送上的西域香料?
不,不对!不仅仅是前几天闻到的那种,这是……
她用力捶了捶脑袋,忽然浑身凉了个透彻。她终于记起来在哪里闻到过着香味,不是前几天,是三年前!三年之前……在沈七的琴阵中,她浑浑噩噩中被人递上差点儿喝了的那杯东西,就是这味道!
今夜,是宫选前夜。
如同……三年前一样!
“苏瑾!”
“小越……疼……”
苏瑾的喘息声痛苦无比,碧城的慌不择路地在她身上摸索,终于摸到她腰间系着的小囊,用力一扯,狠狠掷向湖心。她深吸一口气,厉声高喊:“身体完好的,快把她们身上的香囊解下来!”
人群中一阵骚乱,一个个小囊被丢到了湖中,可是暗夜中的j□j却没有丝毫减少。
混乱之中,船只渐渐靠了岸。
闻声而来的守卫一下子冲到了船上,无数烛火终于把船只彻彻底底地照亮。
碧城抱着苏瑾蹲在甲板上,直到此时此刻,终于看清了船甲上的惨状——上船的司舞一共有三十人,此时此刻完整地站着的不足十人,大部分人已经蜷缩在了地上。她们的神色狰狞,身体痛苦地抽搐着,在烛火下,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木雅!
碧城死死抱着苏瑾,目光在人群中搜索,却意外地发现木雅自己也在抽搐的人群中,不有一怔。
……难道不是她?
嘈杂的j□j声中,尹陵匆匆上了船甲。他神色凝重,扫视一周后目光落在了碧城身上,凝重问:“怎么回事?”
碧城皱眉回眸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发抖的木雅,咬牙道:“三年前的毒。”
尹陵脸色陡然白了许多,在场守卫脸上无不瞬间写满震惊神色——
三年前,那一场噩梦,在几乎要沉淀成为过往的时候,重临。
气氛冰寒到了极点,黑夜也遮挡不了的阴霾气息笼盖在船甲之上。不知过了多久,舒和气喘吁吁的声音在岸边响彻——“大人!大神官到了!”
所有健全的人抬起了头看向岸边。
碧城艰难地扶起苏瑾朝岸边看,在一片迷蒙中,只见着一抹白影自很远的地方而来,足下几点越过湖面,如蹁跹浮云一般落在了船甲之上。伴随着一声极轻的“叮”声,雕琢繁复的权杖轻轻磕在地上,随之响起的还有几声清越的铃声。
大神官……姜梵。
碧城愣愣看着他青铜色的面甲,还有一袭华发,不知道为什么,慌乱的心平静下来几许。
他落在船甲上,几乎没有停顿便在挣扎不已的司舞面前俯下了身,摘了她们脸上的面甲细细查看,一个看罢是另一个,到末了,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倾倒了一些东西在手掌之上,而后挥袖一掷——
一股别样的清香弥漫开来。
在船甲上痛苦打滚的司舞渐渐安静了下来,j□j声渐渐小了下去。
碧城低头查看苏瑾,却发现她已经昏睡了过去。她颤抖着手摘下她的面甲,果然,在她的眼角发现了一点点绿色的痕迹。
果然,和三年前如出一辙。
姜梵扫视了一周,来到尹陵身旁,道:“此药只能暂时停滞她们身上的损伤,快让人把她们送去光亮处解毒吧。”
尹陵面色凝重,沉道:“好。”
船上总共有二十二人昏睡,守卫们一个个抱起她们下了船匆匆朝寝院走,不消片刻,船甲上就只剩下了八个未中毒之人,还有尹陵和姜梵。
尹陵目送最后一个昏睡司舞离开,跟着走了几步,又回头:“小歆你……”
碧城僵硬站起身来,缓缓摇头。
她没事,恐怕是托了不爱用香料的福。倘若她也佩戴了,恐怕今时今日,她也会成为昏睡中的一员。
尹陵松了一口气匆匆离去,碧城也想跟着他走,可是还没走几步,却被身后一阵清脆的铃声打断。
姜梵的声音传来:“三载未见,公主可安好?”
中毒(补全了喂!)
三载未见,公主可安好?
碧城原本已经跟在离开的人身后想要下船,却被姜梵的声音阻止了前进的脚步。只是,她还不敢回头。
三年之前,她其实并没有彻彻底底地与他摊牌,可是该来的恐怕这一次跑不掉了……
她在船甲边缘静静伫立了一会儿,迟迟回头,对上姜梵的青铜面甲。
沉默。
夜风里,姜梵做了个请的姿势,绕过碧城下了船,来到岸边。碧城在原地犹豫了片刻乖乖跟了上去,趁着夜色,与他一起来到了当初初见时他落脚的院落中。
院中花下有石桌,桌上有一壶茶,一张画,还有笔墨纸砚。
姜梵飘然入座,在石桌上摆开了一个白玉杯,提袖斟了一杯茶,轻道:“三年时间,还是会害怕?”
害怕么?碧城稍稍愣神,低下脑袋坐到桌边,双手捧起白玉杯灌了一口茶。悄悄喘气。
事到如今,显然已经瞒不过去了,狡辩也没有多少意义。只是不知道他猜中了多少。
姜梵嘴角微微上扬:“这几年,身体可有异状?”
“……没有。”
“夜晚是否难眠?”
“也没有。”
“可有梦魇?”
梦魇……碧城捧着白玉杯低下脑袋,好久,抬头轻声开口:“有。”
“是关于越家小姐,还是……”
“是……”碧城用力喘了一口气,却无论如何说不出那两字。
久久的寂静。
姜梵静默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女。她带着神官府的面甲,瘦小的身体介于成人与孩童之间,埋着头的时候有点说不出的软糯。很难想象这样乖顺的少女,却是被人夺了舍的异类。
这显然是一个上苍的意外。五年之前,他倾尽全力也未能阻止燕晗紫微星衰落,五年后那一颗紫微星却诡异地重新亮了起来,盛极而衰之后居然还有一丝渺茫生机。他连夜查看,不顾伤情再占卜而无所得,却在朝凤乐府中见着了那个叫小越的孩童。至此,一切有了解释。
一个逆天道的意外。
可是,却也是挽救燕晗国运唯一的生机。
姜梵低下眉头,又斟一杯茶,道:“公主,可否摘下面甲容我一观?”
面甲……
碧城惶然抬起头,确定没有听错,僵持良久,才咬咬牙把心一横,解下耳边的面甲机关。
面甲徐徐被摘下。
她卯足勇气与姜梵对视,果不其然,在姜梵的眼里发现了震惊的颜色。
越歆今年十三未满,身上流淌着是南华府尹越占德的血液。莫要说只是一面之缘的姜梵,恐怕如果先帝还在世,见着十三的越歆也会震惊如逢雷霆。
因为,越歆长相几乎与公主碧城无二致。
长久的沉默中,碧城站直了身子,问他:“大祭司,你会帮我吗?”
姜梵微微阖上眼。
良久,他才道:“入宫之后,公主这面甲千万记着莫要摘下了。”
他说:“否则,我也无能为力。”
*
一夜终于过去,第二天黎明到来。司舞的寝院之中,所有人都渐渐转醒。碧城一夜无眠,盯着灰不溜秋的双眼守着苏瑾,好不容易等到她睁开了眼睛,她却困得趴在她床头睡死了过去。再醒来,苏瑾正在床上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
“别动!”她赶忙按住她。
苏瑾张了张口,半天才挤出一句沙哑的嗓音:“小越……疼……没力气……”
碧城眼里晦涩一闪,道:“疼就好好躺着,再睡会儿吧。”
“可是……宫选……”
“……苏瑾,”她深深吸气,却不知道从何讲起,良久才狠下心道,“苏瑾,中毒之人……已经不能参加宫选了。”
苏瑾猛然瞪大了眼睛!
“为什么……”
“因为……因为还需要调养吧……”
碧城忍不住红了眼,片刻之后,轻轻揽过了苏瑾的脑袋到怀里。
昨夜半夜她从姜梵院中回来,只见着司舞寝院灯火通明,无数人进进出出,十数个城中顶尖的大夫一个个查看昏睡之人,无一摇头晃脑出房门,黎明时分宫中御医快马加鞭赶到,一番仔细诊查之后,却无奈告知尹陵,这中毒的二十二人,只有五人中毒尚浅尚能恢复。其余人……
御医只用了一句话,却让所有人的心凉了透彻,他说:“有生之年无法再自如行走。”
这五人之中,没有苏瑾。
刁蛮跋扈的当朝丞相之女,明媚如三月天的苏瑾,此生此世恐怕再也无法跳完一支舞。
而木雅……
碧城搂着苏瑾,眼色暗沉如同黑夜。木雅在这可以恢复的五人之中,只是她并不打算让她得偿所愿。
*
黄昏时分,哭累了的苏瑾总算是沉沉睡去。
碧城轻手轻脚到了梳妆台边上,循着记忆找到被苏瑾分成两份留下的香料,捂着口鼻把它裹得严严实实。这香料是木雅带来,不管是不是会让人中毒,绝对与这一次事件有联系,留在房里终归是个祸害。
只是……要不要告诉尹陵?
她握着那香料小包出了院落,沿着寂静的府中小道去往尹陵的别院,却在门口见着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不由一愣,小心躲藏了起来。在朝凤乐府中,她们这一批司舞这三年大部分时候都是白袍在身,面甲遮面的,只是相熟太久了,许多人可以一眼看出。
那是,木雅。
她的唇色还有几分苍白,僵僵立在尹陵院前的姿态如同一尊雕像。
看守的司花轻道:“尹大人与国师出府了,你晚上再来罢。”
木雅一愣,缓缓道:“没有关系,此次事件与我干系密切,我……等他回来。”
“姑娘这是何苦呢?”
何苦?
碧城躲在墙角,瞧了一眼手里的香囊,转身轻手轻脚离开。天色渐渐转暗,尹陵和姜梵还是没有回来。她在这儿傻傻地等显然不是办法,倒不如好好去找上一找几个司舞日常会出入的地方是否还有这让人毛骨悚然的香料。
要参加宫选的司舞会出入的地方不过是制衣司与舞殿,碧城在这些地方仔细查探,果然不出意料之外地又找到了几个小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