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妖娆-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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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一间临水的酒坊,小狐扯着赤离的袖子嘤嘤乱叫,赤离抬头一看,“你倒会选地方,回头银子不够就把你卖了。”说着提步进了酒坊,捡了个临河的位子坐了,略点了些吃食,就闷闷地喝起酒来。
虽说盛夏,河边倒是凉风习习,河上商船往来一派热闹。岸边有临时搭建的茶摊、点心铺子,一些浣衣的女子结伴在石阶旁说笑。赤离仿佛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再细看时,已经寻不到了。
再转头,那小狐许是偷喝了酒盏里的酒水,此刻摇摇晃晃,再想去啃那盘点心,一头栽倒就打起呼来。
赤离刚想揪它起来,听见外面一声闷响,有人惊呼:“落水了,有人落水!”他转头看向窗外,应是一艘商船上有人落入水中,船上的人聚在船头齐声惊呼。有两个船家跳下水去,却是好一会儿都找不着落水之人。
“底下水草太多,看不清啊!”其中一个船家浮出水面,大喊着。
忽见一个身影自旁边一条船上跃下,让赤离多看了一眼,就是方才那个很眼熟的人。
若是他没看错,正是那个被自己扔在山洞里的那个白藏。
第185章 水草之味()
看着河边乱作一团的众人,赤离觉得酒有点喝不下去。若是不认识的人倒也罢了,偏偏又是个认识的,不但认识,好像还救过自己。
正当他起身走向河边,猛听得众人欢呼道:“上来了!找到了!”到近前一看,一个失去知觉的年轻男子正被人拉上船去,却似乎并没人注意到还有人没上来。
赤离见那水面平静,方才明明见到白藏跃入水中救人,为何此刻还没上来。找了个人少的地方,下了水去。
河水不算清透,可以看见茂盛的水草,这让水下更难看清事物。赤离凝神细听,很快发觉不远处的水草间的异处,游到近前果然看见白藏的身影在那水草之间,伸手揽上她的腰间。一拉没拉动,这才注意到她的脚踝被水草缠住。赤离挥手之间,水草断为数截,这才将她拖出了水面。
出了水,是远离方才人多的一处,赤离将她放在树下。她仿佛睡着一般没有动静,赤离推着她翻了个身,在她背上拍了几下。几声咳嗽之后,她才转醒过来。
白藏醒来,睁眼就看见坐在一旁树下幸灾乐祸的那个人,不觉又闭了闭眼。
“好了,两清了。”赤离靠着树桩,“以后两不相欠,别让我再看到你。对了,你们雩祁大人手上的丁零掌印,才是化解眼下之局的关键”
白藏却仿佛压根儿没听见,爬起身就往那船走去,身上衣裙犹湿了,裹在身上滴着水。
“干什么去!”赤离一个谢字都没听到,有些冒火。
眼见着她爬上那船,拨开人群,就要救那仍未醒来的年轻男子。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很快传来众人的欢呼,“醒了醒了!神医啊”
趁着众人上前查看那男子,白藏偷偷下了船,走到河边僻静一处,看着四下无人,她又重新跃入水中。
远处跟着的赤离就是一愣,这人刚被自己捞上来,救了人就又跳下去了,这又唱得是哪一出?
在河边候了一会儿不见有何动静,赤离有些站不住,她之前受的伤应该还没好利索,现在又在这河水里浸着,完全是不要命的路数。而自己明明可以走开,怎么却好像又迈不开步子。
正犹豫着,看见水面上有了动静,白藏浮出水面,挣扎着却好似已经没了力气。嘴里似乎喊着救我
赤离一叹,今日注定要在这河里泡上两回,当下又跃入水中,朝着她那里游去。眼看着就要到了她的身边,却见她身子一沉就没入水中。赤离急忙潜下水去想要将她拉住,谁知一碰到她的手臂,已被什么尖物刺中自己的掌心,一阵酸痛之后,他竟是动弹不得。
他大惊,这才后悔三番五次帮这水流族的妖女,但眼下在这水底被她制住,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了。
赤离抬头正看见她在水中露出的那一个笑容。
其实她长得不算难看,不但不难看还挺好看的。以前没见她笑过,这么笑起来就更好看了。不过好看归好看,蛇蝎心肠,还是自己看走了眼
白藏浮上水面换了口气,又潜下水来,此番拉着他的手往那水草密集间游去。
赤离何曾如此受制于人,苦于难以挣扎,也只能仍由她牵着。只见她自腰间拔出一个匕首,俯身割断了些水草,在手中团成一团,又用匕首碾压了片刻。直到有汁水漫开,她才重新游回赤离的身边。
她手中抓着那团已是黏糊糊的水草,示意他张嘴。
赤离如何会肯,反而紧咬着下唇想要退开。
白藏伸手攥住他的下巴,手中使劲,也不知碰到了什么穴位,他不由张开了嘴,还未等水灌进去,那一团黏糊糊的水草已经塞进了他的口中。
自大荒山到现在,历经这许多年月,赤离就没吃过如此难吃又恶心的东西。最窝囊的是,他居然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
渐渐他觉着眼前模糊起来,想来这水草应是什么毒物。这妖女想要了结自己,不用她腰间的匕首给个痛快,反而使了这么个法子,实在阴险毒辣到极致
赤离是被一团软绵绵的东西捂在脸上,捂醒的。
他睁开眼,脸上趴着的是那只灰扑扑的幼狐,一脸哀怨正盯着自己。看见他猛地睁开眼,它吓得咕噜噜滚下他的面庞,眼前顿时有了光亮。他转头看了一圈,正是当初将白藏丢弃的那个山洞。
他气得一骨碌爬起身,“姓白的妖女,要是被我抓住,必是要将你掐死三回!”寻了一圈到了洞外也没看见她的影子,外面大雨潇潇山林碧幽,赤离一时怔住。
草木扶摇雨水喋喋,从未有过的澄净通透之觉渐渐仿佛浸入体内。原先他就可感察寻常人无法察觉的声息,此刻仿佛更加入微,竟连远处虫萤爬过茎叶的悉索声皆可闻听。
他想着裴九之前所说,不觉试着寻找洛九的踪迹。起先毫无头绪,渐渐似乎有些细碎的痕迹,虽然说不出是什么,然而却真真切切地在那里。
脚下有什么忽然地拉扯,将他的神思拉回,赤离气急败坏地低头一看,正是那幼狐,一脸委屈地抱着他的长袍一角。他刚要发作,忽地听见远处熟悉的啸声,那是雾隐与他惯用的警讯。当下再不耽误,直往那林间深处而去。
萧景云自御书房出来,未做停留,直接去了那小院。井水投毒一事委实匪夷所思,然宫中查验亦是如此。如今京中大乱,或许当真不该同意带她回来
推开院门,中庭石案边坐着两位女子,一个容颜清丽绝伦仿若空谷幽兰,一个长发如雪却姿容清冷出尘。二人见他进来,也没有露出惊愕的神情。
那白发女子微微颔首道:“既是洛九大人未来的夫君,我们暂时还没想好怎么称呼你,你且随意。”
第186章 深林萤火()
萧景云知晓眼前二人必是山行族人,却很快觉察出异样,“馨儿呢?”
白漪垂下眼眸,“大人被水流的人掳去,尚无确切消息。”
萧景云方才一路过来就心思不宁,果然听见反倒冷静下来,“麻烦姑娘将前因后果说与萧某”
白漪一笑,“果然是大人看上的,遇事不乱,此番气度令人钦佩。哪像那只狐狸,但凡遇上大人的事,必然乱了手脚”
一旁林空暗暗扯了扯白漪的衣袖。
白漪反手轻拍林空的手背,“莫慌,你觉得有人会对着一只狐狸吃味么?”转而又对着萧景云,“简单来说,元澈身边的羽月,用术偶控制了水流的司掌事浽溦,来夺丁零。大人心软,看着浽溦的脸自然是下不去手的,又怕连累我们,就被抓走了。估摸着水井下毒一事,北夏那边也脱不了干系。”
萧景云眉头紧皱,自己不过离开一日,馨儿书信上只说了水井投毒一事,岂料此间情势竟已如此。
“公子不必太过忧虑,狐狸和林空的心上人都去找大人了,他们若是找不到,恐怕公子就更难找到了。”
萧景云自然知道此话不假,但自己什么都不做只是在这里候着,他又如何坐得住?
院门被人猛地推开,萧景云的手方按上剑柄,看清来人才缓缓送了手。
“那臭丫头呢?”鱼七一看就是风尘仆仆一路急赶过来,看到萧景云,急忙改口,“王妃,说得是王妃”在一转眼看到白漪立刻说不出话来。
“北夏那里可是出了什么事?”萧景云问道。
鱼七勉强收回心神,“元辰被幽禁,倒是给了我一枚铜钱,白藏传书给我,说这事关臭丫哦不王妃性命,我就赶回来了。”鱼七猛灌了几盏茶水。
“山行大人遇险,水流族长亲自施以援手,这怕是千年来都不曾有过的稀奇事”白漪叹道。
“你不是说”鱼七饶是稳了半天的情绪,对着白漪仍是话说得不利索。
“以后不见了?看来缘分未尽,你不高兴么?”白漪轻笑。
“铜钱能否一看?”萧景云忽然出声。
鱼七自怀里掏出那枚铜钱,萧景云在手中反复查看,只是一枚普通的北夏铜钱,并未看出任何异样。
“这是丁零的掌印,据说丫头的发簪,正是用来开启掌印的。北夏如今尚不知丢了掌印,如今必是来寻这开启的机关”鱼七解释道。
“如若丁零开启,究竟会如何?”萧景云翻过宫内密册,从未见过有关丁零的只字片言。
四下一片安静,确实无人知晓这丁零究竟是何物,只隐约觉得,若是将它轻易开启了,只怕会引来不可想象的后果。
赤离看到雾隐的时候,雾隐正立在山林间的一处泉湖之畔。此刻夜深露重,厚重的云将月光遮住,一片昏暗。
“我跟到这里,就再找不到任何踪迹了。”雾隐望着面前幽暗的水色。
赤离蹲在湖边,四下静谧无声,“其实她打得过那个人,怎么会被困着?”他有些想不通,“没事折腾我们?”
“打不打得过是一回事,愿不愿意打,是另外一回事。依着她的性子,不被逼到绝境是不会动手的。”雾隐回想了一番历任的山行,眼下这个果然是最不省心也最会招惹麻烦的。
逼到绝境赤离回忆了一番在北夏时与她同处的几日,不禁打了个寒颤。比起被她吊打,还是眼下这个样子,好一些。
这么想着,赤离有了些奇异的感觉,有一些不属于自己的情绪在心里蔓生。
“浽溦术偶是利用了人心底的怨气而生怨气你不该有的”
“水流司掌事领衔一族大小事宜责任重大你不可随意放弃”
“当初在北夏你我姐妹相待从今往后依然是姐妹”
雾隐见赤离面色有异,定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不敢惊动他。又候了一阵,才见赤离猛地转向他,“她在,她就在河对面,和那个浽溦在一处”
二人再不耽搁,就要过那泉湖。然而湖面广阔,又无舟行,只能潜水而过。
甫一如水,赤离就觉与往日不同,似乎手脚更加轻松,游起来更是利索了许多,转眼将雾隐甩在身后。爬上岸去,就是一片漆黑的山林,几乎无法看见前面的情形。赤离回头未见雾隐跟上,自己先入了林子。
纵然在山林间混了这许多年,如此黑黝黝的却没见过,赤离前行的并不快,凭着方才的感觉继续往里走去。
忽地,视野里出现了一点一点的光亮,如萤火般飘忽不定,却又不似萤火。然而这一点点的光亮,让原本漆黑的林间总算亮了些,也照亮了不远处的一个身影。
“轻罗”赤离失声道,“你怎么会在这儿?这里很危险。”他几步走到近前。
她如往常般笑吟吟看着他,“等你很久了。”
“你看见洛九了?”赤离看着她并无异样,才松了口气。
她的手却忽然抚上了他的衣襟,“是我错了,我不该和他在一起。你才是我愿意相守的可还来得及”
赤离脑子里嗡得一响,“我们我们上次”眼睁睁看着她踮起脚凑近自己的面庞,那容颜仍是彼时的容颜,梦里百转千回的模样
他忍不住伸手揽住她的腰,俯下身去。
猛听有人怒喝:“蠢货,放手!”寒光过处,一柄雪刃没入轻罗的后背。
赤离大骇,伸手就要将那剑捉住。岂料那剑已飞快地抽出,胸前的人软软地倒在自己的怀里。
他抬头才看清白藏提剑而立,面色冷肃,一身白衣宛若女魅。
他双目尽赤,赤色长袍无风而猎猎,“今日若不将你千刀万剐,枉活一世”
白藏却无半分惧色,将手中长剑扔在地上,“这是幻术,术偶牵引而出,若非我出手,此刻你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