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之华 出书版-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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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玛,孝森哥,你们到底谈完了没?”荃馨像是一阵带着香气的风,从花园里走进来,她身后跟着四个穿旗袍的丫环,都是她从家里带来的。
“每次一谈起公事,就把我晾到一边,多无聊啊。”荃馨坐到父亲身边,娇声娇气地说:“我也想和孝森哥聊天啊。”
“哈哈,都说女大不中留,果然如此啊,馨儿,你也别怪阿玛了,我已经和孝森说好了,从今天起你就住在这里,早点学着做一个贤惠的妻子,为孝森分忧。”荣亲王说着,宠爱地拍了拍女儿的手臂。
“是!阿玛。”荃馨欣喜若狂,两眼放光,她日也思、夜也想,以后终于能陪在纪孝森身边了吗?
十二岁那年,她在纪家举办的宴会上,第一次见到了纪家少主。那穿着靛蓝色长衫的少年,身姿挺拔、俊逸不凡,举手投足间的气势宛若帝王,荃馨只看了一眼就沉溺下去了,从此心里就只有纪孝森。
她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和其他情窦初开的少女一样,为了心爱的男人可以付出一切,她这辈子注定是纪孝森的妻子,除了她以外,还有谁能配得上纪孝森呢?
面对强行逼婚的荣亲王和一无所知、满面飞霞的荃馨,纪孝森什么话都没有说,沉默地坐着。为了桐音,他必须得接纳荃馨,虽然他对荃馨毫无感情,可是纪家不就如此吗?一年年一代代,有谁能真正抓住自己想要的爱情?
在这一刻,纪孝森真挚觉得他是不是该放开桐音了,因为未来早已经注定,无论他把桐音抱在怀里,攥得多紧,该失去的总会失去,这就是纪家少主的宿命。
有谁为了自己的爱而反抗过吗?纪孝森真挚都不知道,他对桐音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那个父亲私奔后留下的孩子,是那么脆弱、那么瘦小,可是在他心里,却有着很深、很沉的重量……
在一个酷热难当、暑期熏蒸的下午,荃馨带着她的贴身丫环、大大小小五十余件行李、还有奶妈、司机等佣人,浩浩荡荡地住进了纪家。
家里多了一个年轻靓丽的“少奶奶”,而且还是和硕格格,整个纪公馆都忙得几乎翻过来了,佣人们忙着给“公主房”换地毯、换家具、所有桌椅、床褥、统统换成新的,本来还应该重新装修卧室,贴上新的壁纸,但因为荃馨来得太突然了,所以就保持原样,没有更换。
荃馨的卧房在三楼,紧挨着纪孝森的卧室,从西到东再往里的一间是配有墙炉的茶室,茶室隔壁是纪孝和的卧室,桐音的房间在走廊最里端,可以望见后花园的美景。
原本很少有人靠近的三楼,现在又是搬运工、又是王府的杂役、丫环,为搬一件家具、一件行李,大呼小喝、跑上跑下,嘈杂极了,桐音有些无措地站在走廊里,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下楼,和新来的大嫂打声招呼。
大哥会和荣王府的哥哥成亲的事情,纪孝和在书房里告诉他了,桐音很震惊,接着便觉得心被掏空了一般,神思恍惚,半晌说不出话来。他知道大哥将来一定会结婚的,可没想到这么快、这么突然,让他一点准备也没有,心乱如麻。
从今以后大哥将和荃馨一起生活,不会再抱他了,这不是他曾经深深期望,甚至愿意拿性命去交换的事情吗?可为什么他现在一点都感觉不到快乐,反而像被情人遗弃了似的,感到晕厥般的悲伤?
桐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独自一人在房里的时候,眼泪怎么也止不住,五脏六腑都在刺痛,实在忍不住哭泣的冲动,他只好痛痛快快地哭一场,洗干净脸后,桐音从房间里走出来,告诉自己不可以失礼,怠慢了荃馨,给大哥丢脸。
可是家里一下子来了这么多陌生人,走廊里又挤满了家具、红木行李箱,他无法从狭窄的箱柜之间穿过去,拘谨地站着,也不敢让人把东西搬开。
“你就是桐音吧?阿玛和我说过,你是孝森的表弟,在这里借住的。”
忽然,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出现在箱柜的另一边,身旁站着一个老嬷嬷,和四个和她差不多年纪的俏丫环。
四周忙得晕头转向的男人们,一看到格格出现,全都跪了下来,桐音更是吓了一跳,不知所措地望着荃馨。
荃馨与他差不多高,但两者的气势截然不同,荃馨穿着手工刺绣的皇族锦袍,两耳垂着淡绿色的翡翠耳环,双手、颈项珠翠环绕,雍容华贵的气质令人眼前一亮,无人可比。
桐音就比她低调得多了,也没有咄咄逼人的眼神和唯我独尊的语气,他在心里惊叹着荃馨的美貌和高贵,好一会儿才讷讷地开口:“是,我是……桐音。”
“竟然大家都是亲戚,就好说话了,让我到你的房里坐坐吧,我刚来这里,哪里都不熟,房间里又乱七八糟的,连个歇脚的地方都没有!”荃馨说着,嫌弃走廊里灰尘扑扑,太脏似的,拧紧秀眉。
“大、大哥呢?”
“说是有事出门去了,孝和在书房里,不知道在忙什么,所以我只有来找你啦。”荃馨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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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眼里,桐音就算长得再漂亮,也还是个男孩子,不可能对她造成威胁,加上桐音又是纪孝森的表弟,怎么也不能让丈夫难堪,因此才和颜悦色。
“是……”面对大嫂的要求,桐音无法拒绝,乖顺地点了点头。
荃馨二话不说就让下人搬开了阻挡在走廊中央的箱子,然后带着丫环、嬷嬷,走进了桐音的房间。
一进门,荃馨就一呆,房间里的家具太精致了,简直就是她梦想中的世外桃源,装饰讲究,高雅豪华。
白色雕花的书桌、土耳其地毯、枝叶繁盛的吊兰装饰着落地阳台,每一件摆设、每一副油画都看得出主人的品味和细心地选择,荃馨未经桐音许可,就走到梳妆台前,触摸着镂空透雕的镜台,六层的紫檀木首饰盒,她拉开首饰盒下层,看见一只嵌珐琅的纯金怀表静静地躺在丝绒垫里,好奇地把怀表拿出来把玩。
“这时孝森哥送你的么?”表面是纯金的,表盘镶嵌着紫水晶,典雅别致,这样奢侈的怀表,就连她的阿玛都没有呢。
“不,是孝和哥送的。”桐音轻轻地回答。
“哦……”荃馨放下手表,又对桌上的小摆件起了兴趣,是一个小巧玲珑的音乐盒,一看就知道是从国外买回来的。荃馨站累了,在梳妆台前坐下,俨然自己是半个主人一般,玩起叮咚作响的音乐盒,和丫环们说笑。
桐音只能站在房间中央,看着她拉开抽屉、打开首饰盒,把所有的东西都拿出来玩、拿出来欣赏,桐音不敢说话,足足站了两个小时,直到一个佣人进来说,公主房布置好了,荃馨才意兴阑珊地站起来。
“孝森还没回来吗?都六点了。”她对着佣人,不满地问。
“回格格,大少爷说军需司出了点事,恐怕今晚要住在陆军部里,不能回来了。”
“是吗?”荃馨更不高兴了,可碍于颜面,不想第一天住进来就发脾气,咕哝着说:“亏我还饿着肚子,等他回来吃饭呢。算了,男人有男人要做的事情,我们回房吧。”
“是,格格。”
一行人都把桐音当成空气一样,浩浩荡荡地回去了。桐音终于松了口气,回到梳妆台前,把东西收拾好,但是发现怀表不见了,桐音一愣,但是想到荃馨可能习惯了喜欢什么,就直接拿走,也不好意思去追究。今后他们就是一家人了,不要为了一只怀表,让大嫂生气吧。
只是,那是纪孝和送给他的礼物,桐音很心疼,哥哥们送给他的东西,哪怕是一片树叶,桐音都很珍惜,因为他所拥有的东西都不是永恒的,早晚一天他会离开纪家,到时候哥哥们留给他的,就只剩下回忆了……。
暑气散尽之后,秋天就到了,纪公馆的花园里,梧桐树飘下金色的落叶,安静地躺在地上。
一眨眼,荃馨已经在纪公馆里住了三个月了,刚开始她担心自己和硕格格的身份,融入不了纪家,因此对女佣、管家都很客气,还以大嫂的身份,关照着比自己小两岁的桐音。
可渐渐地,她发现纪公馆的佣人们都不爱搭理她,比起服侍她,更爱服侍那个很少说话、也很少出门的小少爷桐音,
不过是从老家来寄住的少爷而已,说得难听点就是一个食客,下人们干嘛都把他当作公主般伺候着?
让荃馨更纳闷的是纪孝森的态度,虽然每一天,他们都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面前摆放的也都是山珍海味,可荃馨始终觉得,纪孝森只关心桐音,比如桐音吃得少了、挑食了,面前的鸡汤烫了、凉了,他都会问,要游总管及时关上温热的汤,而且每一餐,纪孝森都会盯着桐音,看到他把饭吃完了,才起身离开。
纪孝和也是这样,他坐在桐音身边,更是无微不至地照料着桐音,替他夹菜,好像桐音是个什么事也不会做的孩子,全副身心地宠爱着他。
有这么一个漂亮的表弟,确实让人得意,想疼爱他也无可厚非,可是又有谁会像纪氏兄弟做得那么过分,给表弟吃的、穿的、用的,全是最好最昂贵的东西,荃馨查过纪公馆每月的开支帐簿,光是纪孝森让厨房做给桐音吃的炖品,就要六千大洋。
当然,纪孝森每月操持着几千万大洋的生意,这点钱对他来说是九牛一毛,但是,她才是纪孝森的未婚妻呀,纪孝森那双英俊的、炯炯有神的眼睛应该看着她才对。
为了吸引纪孝森的注意,荃馨可谓费尽了心思,每天用花瓣沐浴,把自己打扮得尽可能的美丽,还在晚上穿上珍珠色蕾丝睡袍,隐隐袒露着娇柔馨香的胴体,暗示纪孝森,可是呢,无论她花多少心思打扮自己,纪孝森对她的态度始终是冷冷淡淡的,不多看她一眼。
时间一天天过去,原本期盼的“新婚燕尔”、“你侬我侬”完全没有出现。荃馨在纪公馆里住得很不开心,渐渐地她开始挑剔,不是嫌下人手脚不干净,不配伺候她,就是说有人偷东西,动不动就让佣人跪在院子里,集体搜身。
一点小事就能让她暴跳如雷,有一次,桐音路过荃馨的房间,看到里面有一张红木绣台,上面绣的是鸳鸯戏水的喜被图案,桐音没有多想,只是惊叹着荃馨的绣技有多么出色,就站在绣台前多看了几眼,连碰也没碰,但是荃馨进门看到他后,二话不说就狠狠搧了他一个耳光,骂他是穷要饭的,让他滚出去!
恰好纪孝和站在走廊里,他走进荃馨的房间,抬手就打了荃馨一个耳光,拉住惊慌失措,面颊红肿的桐音,走出了房间。
这下纪公馆就像是炸开了马蜂窝,荃馨寻死觅活,哭闹着要回娘家,但是纪孝森不理她,干脆连家也不回,荃馨就从二楼窗台,跳到一楼花丛里“自杀”,扭伤了脚踝,佣人们又连夜找大夫,给她治疗。
纪孝森不得不撇开公务,冒着滂沱大雨回家看她。最后,桐音在她面前下跪道歉,并发誓保证自己以后绝不踏进大嫂的房间一步,不擅自碰大嫂的任何东西,这场风波才结束。
但是吵吵闹闹的事情没完没了,荃馨天天生气,天天闹事,看不顺眼就砸东西。因为脚扭伤了,她整天撒娇腻着纪孝森,不准他出门做事,甚至还堂而皇之地住进了纪孝森的房里,和他同吃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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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音虽然很难过,但是不想让哥哥们为难,一直小心翼翼地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和大嫂碰面。
大哥已经不再属于他了,二哥也经常流连在外,不回家。听女佣说,纪孝和与英国侯爵安托利的侄女走得很近,两人经常在沙龙上携手出现,说不定会比纪孝森更早结婚呢,桐音知道自己离离开纪家的日子不远了,默默地看着日历,又把报纸上的招聘广告剪下来,想出门应聘速记员、校对员的工作。
山茶花开了,总会凋谢,得不到的爱情,也会凋零,虽然直到今天,他才看清自己的感情,但是他已经没有机会,向哥哥们表白了。
他生来就没有得到过爱,而他今生所企盼的唯一的爱,却被无法砍断的血缘层层束缚着,只剩下绝望。也许他注定不可能得到爱吧?因为他生来就污秽不堪,如果说身体的沉沦是被迫的,那么心灵的堕落,是他本性的展现吗?
桐音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万丈深渊,四面是触不到边的黑暗,连挣扎得力气都没有了。
人是不能选择出身的,爱上自己的亲哥哥,究竟会遭受上苍怎样的诅咒?
可是桐音不后悔,就算烈火焚身也无所谓,一辈子就一次的爱情,恨过、怨过、盼过、迷惘过,终于明白原来自己也会爱,未来已经不重要了,他会静静地离开。
可就算知道“禁忌之恋”不会有结果,胸口还是很疼、很疼……疼得像要把他的心剜出来,不能呼吸。
桐音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