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有潇湘 作者:赏饭罚饿(晋江2012-08-23完结)-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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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潇然只是冷冷阴笑;面上倒看不出有什么表情;甚至没有惊讶;也没有忿恨。
公孙策轻轻偏过头:“你似乎很镇静?”
“既已走出第一步;就已豁出了生死。今日来得早;来得晚;亦或是永远不会发生;都是天命。”
梅才清狠狠摁了他的头:“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天命就是让你插翅难飞。”
“喂。”尘湘一把拦住他;“好歹也是人;别这样。”
梅才清不屑地瞅了瞅他:“青梅竹马;心疼了?”
“笑话。”尘湘神色里难得透露出杀意;“无论他是谁;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齐潇然垂下头;声音里仍是往常一样的平静:“尘湘;倒是我错了;你一点也不好骗。”
不好骗?她当真不好骗吗?
尘湘握着手里的鞭子;眼里除了恨;满满的;还有另一种悲伤。她把那些视为珍贵的信任毫无保留的给了他;到头来收获的;尽是令她毛骨悚然的事实。
曾经四个人一起在梧桐树下斗草的日子早就是飞花梦影;那些他们追逐过的故事;甚至是信誓旦旦的话语;无力得就像秋日里的尘埃;脆弱得不堪一击。
曾经;她那么信任他……
“说服生意场的其他人;花大把的银子去填补沈家的缺漏;一心一意想要接手这笔生意。难道;是我做得太过头了?”齐潇然有些拿不准。“你既是不信我;又何必……”
“齐大当家严重了。”不等尘湘开口;公孙策便打断他的话;“我们从一开始;就没信任过你。”
“哦;是吗?”齐潇然勾了勾嘴角;“那你的警惕性;倒是相当高。”
“是你太过小心了。”公孙策淡淡地向前迈了一步;“太过小心的人;反而更容易露出破绽。你为了不让被你雇来的杀手知道金蝉王的事情;不惜自己亲自前来讨要。没想到;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我知道你那些人的身手;若今日再多来几个;我恐怕就没有胜算的把握。”
“我不知道我的眼睛;原来那么不容易被人相信……”
“不是你不被人相信。”公孙策纠正他;“是令妹太过单纯;你不该叫她说谎;因为她本就不会说谎。”
“……明玉。”他突然有些怅然;但转眼;脸色便恢复如常;“你既是早看出来;为何偏偏等到这个时候才下手擒我?”
“因为;我还有一件事;一直拿不准。”公孙策渐渐沉下脸;“你……”
他停了许久:“你到底要金蝉来;所为何事?”
天空中卷来一团厚厚的云;将星辰明月都笼罩殆尽;风开始变得急促;狂乱得有些疯意。
齐潇然笑出声来;他抬起头;看着公孙策那对不再明亮的眸子:
“‘九曲三株连环案’;公孙大人引以为傲的故事;那位受人唾弃的巡抚;正是我父亲!”
果然是他!
尘湘猛地摇头:“你胡说;你爹明明是……”
“是齐家的大老爷;你想说这个;是吗?”齐潇然不回不避;他的眼里再没有那极少的触动;惨白一片;尽是无边阴冷。
“我是被过继给齐家的。齐家当家老来才有一个女儿;为保家业;他必须要一个男丁。”
“原来如此。”公孙策了然的点点头。一桩案子;终究是引了这么多人;这么多事情出来。不论是钦王;还是齐潇然。
“这么说;你是要那玩意儿;救你爹?”梅才清觉得无法理解;“他是被腰斩的;光靠这么个东西;行不行啊?”
“就算没有希望;也要一试。”齐潇然面向尘湘;语气里是质问;“沈尘湘;你也知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如今;我所做的;你是否能理解?”
理解?
她要理解什么?理解他杀了她爹?理解他一把火烧了家里那么多人?这些若都能理解;她只怕要混账到何种地步!
“所以;当你得知金蝉还在世的时候;就对沈伯父旁敲侧击;但见他守口如瓶;你便起了杀意?”
“公孙策。”他没有回答;嘴角却因为受伤而渗出血来;“我弄不明白;你已经眼瞎了;又何苦来管这档子事。安安分分做个瞎子;不好吗?”
“你闭嘴!”尘湘把鞭子扔给梅才清;绕到他面前;堂堂正正与他对视。
“他马上就不是瞎子;你给我看清楚了!”
她从怀中掏出一个香囊;香囊之中;正有一个金色的蝉身静卧在那里。
尘湘带着些许得意的残忍:“你费尽心力想要得到的东西;此刻就在我手上;想找寺里的那位大师?你觉得他是会听你的;还是听沈家小姐的?你说他是瞎子;是么?那我就让你看看;一会儿;他还是不是瞎子!”
“金蝉王?”齐潇然依旧冷笑;“你想用这个治他的眼睛?听闻服用这个之前;需要盐水做药引。”
“你说的我就信?”尘湘取出那半截蝉身;在他眼前一挥;“大师说;是需沾清水服下;别想蒙我;我再不会上你的当。”
梅才清头回看见;反倒是稀奇得很:“刚才叫你拿给我瞧瞧;你就不肯;说怕人看见;现在怎么又随随便便拿出来了。”
尘湘回头去招呼季扶风:“季大人;劳烦打碗清水来。”
公孙策无可奈何地上前制止她:“尘湘;现下……”
“治你的眼睛要紧!”尘湘没有松口;“再说;不是迟早都要吃的么?”
“那也不急这一时……”
“哎。”梅才清也觉得此话有理;“横竖都要吃;现在吃以后吃有什么区别?这玩意儿惹了那么多事儿;你要不吃;又给人看见了;难免麻烦。再说……”他偷偷凑到他耳边;警惕地指了指围在外边儿的捕快。
“虽说季兄弟是咱们这儿的人;可那帮家伙吃的是朝廷的饭;保不准会泄漏风声;出卖咱们。还是不要夜长梦多。”
“不好不好……”公孙策还是摇头;“想来交给朝廷比较合适。”
“你傻啊!”梅才清只差没上去揍他;“交给朝廷;那你又怎么解释你是从何得来?兜兜转转;又扯到尘湘身上去;她爹、她师父;都为这事儿吃足了苦头;你就别添乱子了。”
正说着;季扶风手持一碗清水走了过来。
“梅兄弟;你要的水。”
梅才清跳着接了过来;还不忘提醒他:“不是说了别叫梅兄弟嘛……听着总觉得怪怪的。”
“来来来。”尘湘把半截蝉身塞进公孙策嘴里;由不得他反抗;就灌了一碗水。公孙策呛得连咳了好几声。
“这下好歹安心了。”眼看他吞下;梅才清松了口气;他转过身对着被五花大绑的齐潇然“嘿嘿”一笑;“这下;你没得说了吧?”
浓艳的火光照着齐潇然的脸透出红色;诡异的紫;他艰难地站起身来;带着令人胆寒的笑;对着风;对着夜色;对着虚无黑暗。
“沈尘湘;你果真是好骗。”
暗沉沉的夜;云朵被风吹走;月亮再度出来;尘湘从来没见过齐潇然那般可怖的表情;像是撕裂了心肺;他却悠闲自得的;在欣赏一地鲜血。
她听得很清楚;在远处跑得气喘吁吁的大师;正不住地朝她喊:
“沈小姐;那个东西;不能让他吃啊……”
满池的水波无声无息的推开;松叶簌簌的往下落;像花一样。
第33章 【江湖·深深】
天空中乌云密布;瞬间亮了一下;而后便是惊蛰的雷声;带着空气里的尘埃;箭一样落下来;微凉的雨;又细又密的洒开了。
在一处大宅前;一位年轻书生模样的人;撑着伞;焦急地往街口看。雨淋透了他半个肩膀;却也浑然不知。
又一阵雷从头顶滚过;他不安地踮起脚尖;尽管朦胧的雨;让他的视线里除了白色;什么也看不见。
忽然间;一丈开外跑来一个人;那人正用手遮住头;埋首往这个方向跑。
“郑大哥!”书生喜不自禁;连忙跑上去迎接。
那人脚步有些不稳;像是累得很;不愿多说话;抬起手掌示意他不用搀扶。
“先进屋去再说。”
“好。”书生连连点头。
房子很是华贵;又有花厅又有小榭亭台;弯弯绕绕走到了一个院子里;书生推门进去;里面的下人识相的闪了出来。
“郑大哥;要不要;先把湿衣服换了?我去叫人……”
“不用了。”那个侠客朝着就近的一个椅子坐了;脸色白得吓人;口中微微喘气;左腿上的伤虽然简单包扎了一下;但早已经被血染得面目全非。
书生明显没见过这个阵势;惊得手足无措。
“郑大哥;你的腿!”
“不碍事。”侠客勉强歇了口气;手颤颤的从满是泥浆的衣服中拿出一个金灿灿的锦盒;锦盒上却也沾了些许血。
“这个……这个是。”书生不敢去拿。
“出师不利。”侠客每说一句话便要歇上一会儿;似乎是受了很重的内伤;“大内的高手果真厉害……这还不算什么;只是半路居然杀出个程咬金来……”他打开盒子;里面只剩下半只金色的蝉虫。
“老沈……我能帮的;只有这些了。”
“郑大哥快别这么说!”书生急得泪水直下;“若非是为了小弟;郑大哥也不会……”
侠客苍白地笑笑:“别那么说;你帮我的也不少。我知道你的……弟妹去世之后;这个丫头;就是你唯一的希望……”
“快拿去吧……”他遗憾地摇摇头;“只是不知道半只;能不能救得活。如今;也只能试一试了。”
“那……好……”书生取出锦盒里的东西;走到内间;侠客亦跟着进了来。
床上躺了一个小小的人;隔着一层纱帐;隐约见得她毫无血色的脸。
“小女已去了三日……”书生用半湿的袖子擦了擦泪水;“但愿那些勾魂的差使来得迟了;还没带她的魂魄走……”
“我说你啊。”侠客就受不了他这磨磨唧唧的性子;“老信这些鬼啊神啊的;还是看着丫头的命要紧!”
书生听罢;轻轻扳开女娃娃的嘴;却不料侠客拦住他:“别慌;得和着清水服下。”
“哦……是。”书生不敢怠慢;赶紧舀了碗清水;这才将那半只蝉喂入那孩子口中。
数日之后;雨过天晴;万里无云。
书生站在城门口;对着马上的侠客抱拳施礼:
“郑大哥;你此番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
侠客微微一笑:“谢还早了点;等我找到那另一半……”说罢;又怕隔墙有耳;忙住了口。
他抚摸着坐在他面前的那个小脑袋;叹道:
“小丫头能多活几年已是不错;我带她走;你可不会想她?”
书生闻言;低头叹了口气:“因怪我;不该让她念什么书;想来我沈家祖祖辈辈都目不识丁;也不能强迫了她。只盼郑大哥能教她一些武艺;将来不受人欺负才好。”
“我会常带她回来的。”侠客拉了缰绳;回头看了那书生一眼;扬鞭踏上归程。
落起的马蹄溅起尘土阵阵;秋风微凉;吹在女娃娃的脸上;倒不觉得疼;反而舒服得紧。
侠客看着她满眼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景物;笑道:
“小湘儿喜欢什么武器?师父给你打一个!”
“武器?”女娃娃不解地抬头去看他;侠客一挥马鞭;吃疼的马儿跑得更快。
她眼睛徒然一亮。
“我要这个鞭子!”
那以后;江湖上便多了一个锻造武器的能手。天星刀;从此封尘匿迹……
第34章 【竹有·潇湘】
冬末春初;梅林深处;满树花开;清香淡雅。
淡淡的斜阳;洒在石桌石凳上;那一路细碎的青石板;染上了薄薄的昏黄。
纷飞的梅花;一片一片坠落;带着夕阳的光芒;宛若玛瑙一样璀璨。
梅才清高高举起酒杯;杯中酒水微荡;波光粼粼。
“你还是打算留在庐州?”
他问着对面那个人。
青衫竹墨;一扇在手;一双眸子灿然若星。
“那你呢?”他不答反问。
梅才清哈哈一笑。
“我是江湖人;自然要往江湖去!小小庐州;岂能留得住我!”
“那好;这杯酒;算我敬你。”他抬手举杯;一饮而尽。
“爽快!”梅才清回敬他;继而笑道;“如初见一般;你还是一点都没变。”
“你到是变了。”公孙策微微一笑;“我更为放心些了。”
“比起这个……”梅才清放下杯子;有些怅然地说道;“你更该好好对尘湘;那丫头;是真心喜欢你。”
“我知道。”公孙策不由自主抚上了双眼;温暖的眼;仿若就是她的眼;和他一起;看着这个世界。
这双眼睛;是她给的;他自然不会负他。
“你若是待她不好;我到时候定不会饶你。”梅才清转过身;背对着他;任由余晖溅了他一身。
“便是去塞外;我也骑了马飞回来。”
“好。”公孙策静静点头。
见得他晃着手里的酒壶;慢慢悠悠地沿着那一地翠嫩青葱的草走出去;爽朗的声音回荡在梅林之中:
“吾乃江湖少年郎;负扇持剑走四方。
折梅饮罢天山雪;冷笑最痴是侯王。
三剪桃花拟疏狂;两分天地落夕阳。
坐看行云流水处;醉我黯然千古觞。”
*
三月初春;花满庐州;莺歌燕舞;难得一番闲适模样。
虽说时候已傍晚;绵千湖上仍还有尽兴晚归的游人;或吟诗作赋;或杯酒笙箫;好不热闹。
沿湖近处的一家瓦肆在上年秋季就因大火重建了一次;难得还能请来旧日的说书先生。此时正人群密集;早有人备好瓜果茶水;静静听书。
“啪”醒木一声落下。
那说书先生习惯性的挽了挽袖子;手里的折扇高高扬起;早已说得唾沫飞溅;慷慨激昂。
“那日;那齐家大当家的便身穿夜行衣欲备去这渡云寺寻求珍宝;连主持大师都挟持了……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底下的人有些耐不住性子;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