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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垃圾的故事-第5部分

小说: 垃圾的故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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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哪个读音正确?你现在是中国的垃圾专家了!”
    这个家伙,他要不高兴你,且不会马上改变看法呢!“无论怎么念,它总是垃圾,
还用得着咬文嚼字么?其实,你有那工夫,还不如把这两份报纸上的材料,原封不动地
写到你的作品里去呢!告诉那些只看小说,不看世界的读者。”说着,就塞给我,同时
递过来我的老花眼镜。“你看看,就知道城市垃圾的危机,多么严重了。”
    如果他早生五十年,或者一百年,我想他很可能在武昌参加辛亥革命。打倒鞑虏,
也可能到非洲大湖地区去做传教士,给黑人部落灌输现代文明。他就是这种认准了,就
执迷不悟,抛头颅洒热血,就咚咚咚把路走到底的人,我不大觉得杨菲尔玛有多少办法
使他回心转意。
    他把报纸摊开,“请”我拿他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看下去。
    第一张是美国的《华盛顿邮报》,当然译成中文的,上面写道:
    晨曦微露,天空一片深蓝,东方地平线上金光灿烂,这是美国的又一天,对美国垃
圾行业来说,意味着又一堆55万吨重的垃圾出现在地平线上。
    美国家庭每年倒掉的垃圾,总共有2亿吨。美国人生产的垃圾,按人头算几乎是德国
和日本的两倍,其成分:快餐包装物占总数的0.5%,一次性尿布为1%,大头是纸张,
约占35%,庭院废弃物占20%,废金属占8%,玻璃和木料,各占7%,其余为5%。
    美国全年为处理垃圾,要花掉近300亿美元,能回收的钱,极其有限。仅以蒙哥马利
县为例,每年处理后垃圾,卖出去可值100万美元,但投入处理的费用为1000万美元。”
    第二张是我国的《北京青年报》:
    “我国每年产生的生活垃圾已达到1.46亿吨,而且以每年9%的速度递增。由于资
金、技术、管理等各方面的原因,我国城市垃圾无害化的处理仅为2.3%,剩下的97%
的城市生活垃圾只得运往城郊长年露天堆放。到今天,全国历年垃圾的堆存量,已高达
60多亿吨,致使200多座城市陷入垃圾的包围之中。
    填埋是目前我国各大中城市垃圾处理的主要方式。1吨垃圾从收集、运输到填埋,全
部处理费用达95元,相当于一袋面粉的价格。
    看到这里,我问他:一怎么样呢?”
    “你把它写进你的小说里去,唤醒世人啊!”
    “丁丁,你也曾经是文学爱好者。该知道小说和宣传品的差别。”
    “我就想要你把垃圾写到小说里去。”他见我反应不热烈,便问;“垃圾进不了小
说?”
    “至少我不曾见过。”
    他笑了:“现在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不住小说里塞啊?”
    “那和垃圾是两回事。”
    他反唇相讥:“得啦,老先生,你的同行们写的那些破玩意,比垃圾还垃圾呢!想
我不客气地说,有些作品,甚至连垃圾也比不上,只不过是臭气冲天的一通狗屁罢了!”
    “那是另外一回事!丁丁!”
    “我说错了嘛,屈有什么用?垃圾至少还有回收价值。”他说,“1公斤的垃圾,相
当于0.2公斤煤所产生的热量,你知道嘛!你收集100公斤废塑料,就能回收90公斤汽油!”
    “又来了,又来了,求求你,咱们不谈垃圾,行不行,换个话题?”那烂西瓜和馊
西红柿的气味,已经让我头疼的了。
    这个认死理的家伙瞪着我,“你可是支持过我,要我去写垃圾的通俗小册子的哦!”
    天哪,看来,我信口一说的话,竟使他走火入魔,成了一个垃圾虫了。
    杨菲尔玛很客气,很礼貌地邀请我,去寻找这个失踪的丁丁。正因为她那难得的笑
容,一点哀的美敦的危机情绪,也没有看出来。倘不是我迟钝,便是她太令人莫测高深
了。她让我说服了丁去当这个处级单位的头,“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她向我解释;
“那是一环套一环的运作过程,路都给丁丁铺垫好了,他不上套是没有道理的。”
    我赞叹她作妻子的努力:“你也不容易,为他!”
    “有什么办法,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爱吧!”
    我不大喜欢听她这种把感情不当一回事的语言,便扯到别处去:“如今办事之难,
可想而知。”
    “倒也不见得,看什么人办!”她说得很轻松,因为这世界上没有她打不开的门。
不过,她又说:“如果我感到值得,如果他觉得领情,那是另外一口事了。”
    这女人,你不佩服也不行,她让我对丁丁说,三年内达不到预定目标,她可以补偿
他的全部损失,而且他能接她的要求,用这种正常的手段,赢得一切的话,她也会让他
得到需要的一切。虽然,她承认在商品社会里,用不那么光彩,不那么干净的办法并不
稀奇。但这一次,她要做到毫无挑剔之处,把丁丁最后送到那样关键部门站稳脚跟。因
此,除了好名声,好出身外,从正经八百的途径上来这一点很重要。所以,她认为,这
个丁丁不跟她配合,躲着她似地找不着,更不可理解。
    “也许他不想当官。”
    “不是他想不想当,说白了吧,朝中有人,那是大不一样的呀!我需要他当,我们
需要他当。”
    我既不是捧她,也不是损她。“要说在政界混,你更适合,这是实话。”
    她笑了说:“我可不行,我已经名声不佳了,因为我手头经营投资的项目太多,无
一不是是非之地。冲我平均每年要打几十起官司,这形象也好不了。我只栽培别人替我
当官,为我说话。所以,休看我经常上法庭,十起官司,至少有八起稳操胜券。”
    我听说过,即使那败的两起,她也能使赢家最终比输掉还要惨,因为,她有人,有
钱,有的是办法,让人家付出更高的代价。
    她否认:“没有那事,适当的营业亏损是企业的正常行为,我不要求全赢。”
    我说:“我是从一个被撤职的涉外饭店经理那里听来的。他对你的结论是什么,千
万别惹那个女人!”
    杨菲尔玛摇着头。“所有失败者,都拼命原谅自己,而怪罪别人。他没有告诉你,
他跪下来求我高抬贵手吧?这样的人也算是男人?”
    “你可没有手下留情。”
    “不,对鼻涕虫原谅,其实是助长他的软弱,越这样,越狠狠治他。”她的结论是,
“这年头,好男人太少”。然后话又转到丁丁身上:“这,你就明白我能和他生活在一
起的原因了,他是个很特别的汉子。”
    我想这是真话,丁丁和他同龄人不大相同的地方,便是他的这个特别。譬如,他到
澳大利亚去,心血来潮,给毛利族的一位头领,开了半年车,而且是无偿服务。问他为
什么要这样做,谁到澳大利亚不是为了挣钱或者图张绿卡呢?他最反对人家问他为什么。
他说,不为什么,也可以去为什么的。逼急了,他才说,不过想学学毛利人语言。杨菲
尔玛是生意人,脑筋一动,说好,我们以后可以发展这种旅游业。他说,你别指望我,
我不会干的。她问他,那你为什么学?这岂不是白学了么?
    我也想知道答案,望着他。
    结果他说:“我不过是测验一下自己的生存能力。”
    他就是这么一个按照自己的方式去领受痛苦,尝试快乐的人物,不怎么好改变的。
所以,她只好找到我,要我陪着她去找他。她说,者爷子,我不希望把事情闹僵。更不
希望出现他跳,他反抗,他掉头不顾的局面,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不至于吧!”那时,我不知道她在北京四周已经找了一圈。
    “他是个想干什么,绝对要干成什么的人,毛利语都学会了,全世界一共有多少用
这种语言的人啊!他一旦认为必要,就会咚咚咚走下去,不回头。”
    “看来,你识货,他的优点和缺点全表现在这上面。”
    “所以,他的坚持性,加上我的灵活性,在这个世界上,便是无敌搭档。”
    我承认,确实是最佳配合。
    “可惜,他不明白我需要他。所以,求你向他剀切地谈一谈,晓以利害,但愿他能
听得进去。”
    谁让我支持那家伙呢,即然惹下了祸,只好陪着小姐往郊区奔波。秋天,本是北京
最好的旅游季节,但我们不是去香山看红叶,而是跑垃圾山,实在不是好差使。
    车开出城外,便放开速度,看了一眼指针,很快一百迈,只听车轮擦地的刷刷声,
车体平稳地向西山疾驰而去。我不由得赞美她的开车技术,和她的这辆漂亮的车。
    她笑着伸出四个手指,向我示意。
    “够意思,四十万。”我记得丁丁想买过夏利的,才八九万,后来因为单双日行驶,
又转手了,相比之下,真是小巫见大巫了。那我这个无车阶级就更没法提了。一部长篇
小说的稿费,甚至买不来一只汽车轮胎啊!
    “不”,她告诉我,“这是我换过的第四辆车。”
    她说对她们这些拥有乡村俱乐部会员证的经理层面的人来说,财富的象征不在你拥
有车,而是你能不能换新车?你老是开那辆车,和老是穿那件时装一样,是很跌身份,
很栽面子的。“车子是一种身份的标志,经常换车是一种财富的衡量尺度。不过话说回
来,有的人一下坐上奔驰600,那只能说明是个暴发户。”
    “你这样一次次换车,该花多少钱啊?”我不由得羡慕。
    “这笔账,你就算不过来了。实际上,这辆百分之六十的车价,是我上一辆车脱手
的钱。我只不过花了百分之四十,就坐上辆更豪华的车了,很划算的呀!”
    我琢磨好一会,也不知道是她不会算账,还是我不会?也许,富人和穷人的价值观
是不相同的。算了,轿车与我的距离如此遥远,管她觉得便宜也好,吃亏也好,不与她
理论了。这就如同一位下岗女工,生活无着,衣食犯愁,还去关心鱼翅的烧法,鲍鱼是
否新鲜,是不是有点魔症?
    车行驶了一段路程以后,那股丁丁曾经带到我家去的烂西瓜,馊西红柿的气味,从
车窗外吹过来,便知道目的不远了。
    然后,就是想不到的一片像丘陵似的垃圾山,展现在眼前。说实在的,谁要第一眼
见到这种场面,不惊呆了才怪。使人骇怕的不是城市排泄物的数量,而是它像一个怪物
似的在展示无限膨胀着的恐怖前景。
    如果不是杨菲尔玛眼急手快,赶紧刹车的话,不撞着那些在垃圾上觅食的猪狗鸡羊,
也会碰着不知从哪儿钻出来的小孩子。那些用油毛毡,用塑料布,用水泥袋纸搭在垃圾
山四周的棚户,几乎是一个集镇。顷刻间,垃圾堆弯腰捡东西的人直起身来,都用惊讶
的目光打量着这辆闪着红宝石光亮的车,和车里坐着的这位小姐。而我则更惊讶地注视
着眼前这片密密麻麻,依赖垃圾为生的人群。
    我看杨菲尔玛的那穿戴,和那双高跟鞋,便说:“小姐,你就在车里坐着吧,我下
去打听。”
    “不”她先下了车,无所谓地踩着遍地垃圾,向山上的人群走过去。那是一条在
垃圾上压出来的坑坑洼洼的斜坡路。老实说,任何一位女士,有勇气不噤鼻子爬上好几
十米高的山顶,我得朝她举大拇指。她连眉头也不皱,一副不在话下的模样走上去,让
我佩服。我说,“杨菲尔玛,我一点也不表扬你,原来了了向我介绍,你是一点一滴打
下的天下,我还不大相信,看来你真是个敢打敢拼的实干家呢!”
    她急于找到丁丁,对我的恭维没有反映,而是向人打听,“我们要找一个戴着毡帽
头的年轻人,谁知道?”高田出的这个从帽子找人的点子,还挺灵光。几乎没有一个人
不认识他的,看来丁丁在这里,大名鼎鼎。不光是他的毡帽,而是觉得他不可理解,一
个开着车来的捡垃圾的人,神经肯定有毛病。然而问到他此刻在哪儿,谁也不可能给个
准确的答案。有的说他来过,有的说他走了,有的甚至悄悄说,没准他出事了吧?他也
不穷!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来捡什么垃圾呀!
    我听丁丁说过,每个垃圾山都是几个垃圾部落抢来夺去的地盘,会为几块钱的可回
收垃圾,打得头破血流。我对杨菲尔玛耳语,是不是有可能被这些人误会了,以为他对
大家的生计构成什么威胁,而对他怎么样了?
    “不可能”她断然反对。“丁丁是谁?他连加里曼丹丛林都去旅游过的,还碰上
过游击队呢!”
    她从提包里掏出一沓钞票,朝着人群摇晃,马上有许多人扑过来。我埋怨她,“你
这是干什么?你也不怕他们把你吃了?”
    “我来过的。”
    “你?”怪不得她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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