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魔-第8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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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阵之后还剩七千多人吧。”
殷不沉对慕行秋说:“这分明就是当年巨妖王漆无上布下的妖血大阵,只是妖血换成了人血。巨妖王的血阵没有完全成形,人类皇帝这是要继承他的遗志呢。”
“还能怎么办?”怀璧王猛地抬起头,眼中反射火光。他曾向慕行秋求助,可是几天来都没有见到动静,他开始失望了,“我们是凡人,顶多会一点符箓之术,除了自己的性命还有什么能用来与神一样的强敌斗争?你说‘只要还有一颗心承受得住,众生就没有完全入魔。’可这颗心在哪呢?是你吗?你就算没失去记忆,也不是昆沌的对手。是我吗?哈,我的入魔只比别人更深,我知道前途毫无希望,我知道眼下所做的一切都无意义,我甚至知道古神的死后世界根本不存在,可我还是跟着慈皇一直走悬崖边,他说跳,我就跳。”
怀璧王的目光转向殷不沉,连评判的兴趣都没有,又看向慕烈,“是他吗?纯真无邪的人类青年,孤身一人来向世界的主宰者挑战,要我说,他这是自我欺骗,他心里很清楚自己必败无疑,甚至连见到敌人的机会都没有,可他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假装自己活得还有价值。这也是一种入魔,纯真、无知、愚蠢,谁能分辨出它们之间的区别?”
慕烈的脸越来越红,却没有开口争辩。
“你是慕将军,兼有毁灭与拯救的名声。”怀璧王的目光回到慕行秋身上,眼中的火光迸发出强烈的热情,“这一次你还能创造奇迹吗?我们还有希望吗?哪怕是一点希望也好。”
“我不能许诺你所期望的奇迹。”慕行秋望向介河对岸,一只纸鸟正飞在空中盯向这里。
“那我们就没有别的选择了。”怀璧王眼中的热情暗淡下去,“我们将死在这里,在不可能中寻找希望,或许真有古神和死后世界呢。”
怀璧王从怀里取出三首神像,轻轻摩挲,口中念念有词,为自己刚才表露出来的不信之辞忏悔。
古神教的信仰遍布天下,教义却是千差万别,甚至截然相反。
慕行秋召出洗剑池,这是秦凌霜让殷不沉带给他的。
洗剑池是一只大小随意的石盆,里面盛着一点水,它与祖师塔一样,也受到昆沌法术的污染,但是并不影响正常使用。
慕行秋在石盆外缘轻轻敲打,声音一开始很单调,慢慢地变成柔和的嗡嗡声,再过一会,隐约像是女子的诵经声,就是从这时开始,怀璧王停止了自己的念诵,全神贯注于洗剑池的声音,军官鲁拾慧也支起身体,侧耳倾听。
一时间,篝火周围无人开口,殷不沉向断流城望去,知道这是秦凌霜发出的诵经声,诵经是一种强大的法术,在道统中单成一科,秦凌霜学过的不多,却足以振奋沮丧无望之心。
连慕行秋也沉浸在这声音当中,但他仍然轻轻敲击洗剑池,将诵经声传播得更远一些,对岸的纸鸟消失了,军营里似乎有一阵风呼啸而过。
将近两刻钟之后,诵经声消失。
慕烈突然跪在地上。双拳砸进雪中,全身颤抖不已,似乎在抽泣,“必须……做点什么……就算死……”
军官鲁拾慧重新躺下,长出一口气,“另一个世界,死后的世界……”
殷不沉也被诵经声打动了,示意地猴子们都靠过来,伸手在它们毛茸茸的头顶拂过,“其实我早就入魔了。从父亲将我当作礼物送给老君的那一天起,我就入魔了。这不是真实的我啊,我是蛟王之子,我有梦想,我有朋友,可是都没了,都没了……”
殷不沉颤抖得比慕烈还要明显,地猴子们靠得更紧,挤不过来的就向他伸出手。
怀璧王的变化反而最小。只是神情更加平静,“昆沌的强大超出了这个世界的承受能力,就算有一个人,比如慕将军。真能打败昆沌,那又怎样呢?你的力量比他更大,对这个世界的压迫自然也越强。”
“喂,你连道尊都不相信了吗?”殷不沉推开身边的地猴子们。他的感慨到此结束了,一段诵经声不可能去除他心中的“魔念”,他还是现在的殷不沉。抓住一切机会攀附强者的枝干。
怀璧王微微一笑,将古神像放在心口上,“当然相信,我相信过父王,相信过半魔,相信过慈皇,相信过道统祖师……我还会继续相信下去,除了相信,我还有别的选择吗?我只是指出一个事实:帝王的力量来自于凡人,他们越强大越依赖于臣民;同样,道统的力量来自于道士,两者密不可分;昆沌却不依赖任何人,他自我圆满,乃是最完美的道士。他就像凡人想象中的伟大将军,一个人冲进战场就能击败成千上万的敌军,这样的将军不存在,可如果真存在的话,他还要士兵做什么?要皇帝做什么?再进一步,要百姓做什么?”
诵经声对怀璧王的影响也消失了,他又陷入极度的黑暗之中,看不到一丁点希望,“慕将军不怎么需要食物了吧?衣服可以变化出来,修行是自己的事,顶多需要一点丹药,自己也能采摘,至于法器,道统十几万年来积累得太多,应该也不需要凡人贡献的金银铜铁等物了吧?瞧,你还没有打败昆沌,就已经跟凡人没有多大关系了。”
“你可真冤枉道尊了。”殷不沉走上前,道尊既然不愿意开口,他就得承担起口舌之争的职责,这比冲锋陷阵安全多了,正合他的心意,“你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像道尊这样亲近凡人的强者,他从前是这样,现在也是,他放过了慕烈,允许圣符军驻扎,你要知道,他一个人就能打败你们整支军队。据我所知,道尊过去两年来一直在江南的凡人中间行走,关系深着呢。”
怀璧王轻声一笑,“所以慕将军与昆沌的区别就是一念之间:一个想亲近凡人,一个不想,亲近者不会变得更强,不亲近者也不会更弱。”
殷不沉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居然无法辩驳,对慕行秋说:“道尊,怀璧王入魔已深,请你允许我把他杀了吧,反正留他无用,死了起码不会破坏士气。”
军官鲁拾慧说:“请将我一块杀死,再耽搁下去,我怕我没资格进入古神的世界了。”
人心也是战场,慕行秋、秦凌霜在这个战场上与昆沌进行了第一次交锋,战败的是他们两个,虽然不算一败涂地,却也显出实力差距之大。
“好吧。”慕行秋同意了,但是没让殷不沉动手,而是亲自施法,冲两人各指了一下,鲁拾慧闭上眼睛,怀璧王软软倒下。
慕烈大吃一惊,殷不沉却暗暗地叹了口气。
“你的炼兽之法应该差不多了,与阻风山的灵王联系吧,请她来断流城。”慕行秋生出无比坚定的信心,以为他寻找已久的火就在杨清音那里,“我要找回自己的记忆,不是道听途说的传言,是我最真实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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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八十一章 隔岸()
薄薄的夜色中,圣符军士兵排着队默默地过桥,前往刚刚布成的五处木桩阵,寻找自己所属于的那一根木桩。
实现命运的时刻到了,谁都没有一句怨言,慕行秋站在祖师塔下,用不着特意感受,就能察觉到空气中化不开的紧张情绪,士兵们的忍耐已达极限,许多人甚至期盼着这一刻的到来。
慈皇骑着麒麟来了,没穿盔甲,一身陈旧的紫色锦袍,神情刻板,像是坚毅,也像是茫然。
成群的执旗卫兵分散开,将祖师塔团团围住,手中破破烂烂的各式旗帜迎风飘扬。
慈皇独自来到慕行秋面前,没有跳下坐骑,今天,他比任何时候都需要维持自己的崇高地位。
“你做了正确的选择,他们两个死得其所。”他说,自从三天前慕行秋在篝火边上杀死怀璧王和一名受伤军官之后,慈皇第一次现身,其他人则当整个事情根本不存在,“圣符皇朝会记得你的功劳,你的名字将刻在功臣碑上,接受万代敬仰。”
“那倒是不错。”慕行秋不想争论,“陛下用这座阵法想做什么?左流英和昆沌都不在这里,此刻的断流≡★,城只是一座空城。”
慈皇扭头看了一眼,“做什么?我在秉承冥冥中的天意,招唤更强大的主宰者,也就是真正的神灵,将昆沌这尊伪神消灭掉。昆沌是伪神,因为他摒弃众生,而真神需要并赞赏众生的供养。”
“真神?”
“世上有真,未必有伪,一旦有伪,却必定有真,伪在真之后产生,是它的乔装者。昆沌是伪神,这就证明还有真神。真神注视着一切,轻易就能将不可能变为可能。”
这显然是慈皇经常宣讲的说法,从用词、语气、神情以至手指的动作,都极为纯熟,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自信,还有一丝圣洁的光芒,好像被真神附体。
慕行秋点下头,仍不想争论,这本来就不是他所擅长的事情,面对一名狂热的信奉者。任何解释都不可能得到理解。
“唤神之阵不是一定需要道统至宝。”慈皇抬头望着祖师塔的顶部,真神的“光辉”在他身上消失了,语气也变得言不由衷,“可是有它会更好,祖师塔能让我们的呼唤声更清晰,还能为真神提供一条更加顺畅的降临通道。这都是你的功劳,慕行秋,你恰好出现在这里,恰好拥有祖师塔。这只能是真神的安排。但你的选择仍很重要,你挽救了天下苍生。”
“我承受不起这样的功劳,尤其是在慈皇面前。”
慈皇露出微笑,最后一丝疑虑也消失了。连慕将军都被说服,白发皇帝感到前所未有的心满意足,一股暖流从腹部升起,直贯头顶。他相信这就是真神给予自己的启示。
“没有比今天更好的时机了,昆沌瞧不起凡人,这是他最大的错误。天亮之前他就会知道坠落的滋味!”慈皇举起双臂,周围的卫兵们随之高擎旗帜,过桥的士兵们行进速度更快了。
“为什么要选在断流城?”慕行秋问。
慈皇稍显不快,慕将军虽然没有阻止唤神之阵,但是表现得太冷静、太平淡,没有融入到唤神的气氛之中。
“因为这里的冰。”慈皇也冷淡下来,“断流城结冰两年,入夏不融,必有强大的法术支撑,施法者只能是昆沌,用伪神之法召唤真神降临,效果更佳。”
在慈皇的心目中,唤神之阵是一次控诉、一场官司,他要拿出切切实实的证据,感动真神的慈悲、激起真神的愤慨。
在慕行秋眼里,断流城的冰却并非了不起的法术,很可能是左流英向地猴子学习蒙昧状态时留下的法术遗迹,根本用不着昆沌亲自出手,祖师塔等道统至宝里面才有昆沌本人的法术。
慕行秋仍无争论之意,与慈皇互视片刻,问道:“需要我做什么?”
“我不得不请慕将军离祖师塔远一点,你没有练习过唤神之阵,在阵中会起干扰。”
“嗯,真神只要纯粹的招唤。”慕行秋回头望了一眼介河,“我到对岸去吧,那里够远吗?”
“够了。”
“能有哪位将军送我一程?随便向我讲讲唤神之阵的细节,以免我判断错误。”
慈皇答应得很勉强,“好吧,让我看看……”
“就这位吧,符临将军,我们见过面,他是我记得的少数几个人之一,希望他也记得我。”
慈皇的目光扫了半圈,才在一张惶惑的脸上确认符临是谁,“你是皇京之难中的幸存者,一年多以前不远万里深入群妖之地投奔我,嗯,是一名忠心的符氏子孙。你是献祭者吗?”
符临曾与慕行秋并肩战斗,还向他传授过不少龙宾会的符箓之术,后来告辞,斗志昂然地独自去寻找慈皇的下落,现在的他已没有半分斗志,手握一杆旗帜,与其他将士一样紧张到极点。
“是,陛下,我是献祭者,位置在北阵。”
“慕将军,换一位护送者吧,让我为你挑选……”
“不必。”慕行秋大步走向符临,“真神不会计较少一位献祭者的,他的目光肯定越过众生,一直盯着伪神昆沌。”
慈皇眉头微皱,隐约觉得这是一句嘲讽,正要严词驳斥不敬的说法,慕行秋挥手祭出一张纸符,青烟过后,他与符临同时消失,只剩下一匹没有主人的马,鞍鞯俱在,片刻之后,两人现出在介河对岸。
慈皇生出一刹那的狂怒,可今天对他来说实在太重要,不能为一件小事横生枝节,他决定忍受下来,立刻指定另一名将军代替符临去献祭。
事情算是解决了,慈皇又一次望向祖师塔,凝视片刻,跳下麒麟,向塔内走去。
对岸的一处高地上,慕行秋对惊慌失措的符临说:“你还有符箓椅子吗?唤神之阵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