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魔-第7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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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没有顺应祖师,表面上遵从,暗地里却心存怀疑,甚至……甚至拉拢道士,想要反对祖师……我究竟是怎么了?”
杨延年原本就不是左流英的对手,心境一溃,更是输了一大截,但他毕竟是服月芒道士,一发现不对,立刻终止施法。
“如果……你是对的,顺应祖师岂不是自寻死路?”杨延年还是无法理解左流英的做法,他明明是最反对祖师的人,却比任何道士都要自觉地“顺应祖师”。
“前方并无生路,何来的自寻死路?生死存亡皆在祖师一念之间,我要顺应这一念。”左流英指着角落里的香炉,“我与祖师打了个赌,他说我有进无退,顺应他的大道之后会一直走下去,永远不会再入旁门左道。”
杨延年马上就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从前的道统只有服月芒境界,你见前方路有尽头,所以退出道统另寻它途,祖师大道无尽,他相信你永远也走不到头,所以会一直走下去。”
左流英点点头。
“那你对祖师说了什么?”杨延年羞愧渐消,敬意陡生,再不当左流英是一名回归道统的落魄道士。
“我说‘我进得去也出得来’。”
杨延年向左流英施以道统之礼,直起身子问道:“若有宗师达到服日芒境界,真的可以拿回至宝重返道山吗?”
“没错。”
杨延年退出房间,甚至没问这个决定来自于谁:顺应祖师之道的左流英,说出来的一切自然也是祖师的意思。
房门没有关闭,左流英站在原处默默等待。
杨延年之后,另外八位宗师轮流进入房间,每个人的反应都不相同:乱荆山宗师只是在门口看了一眼就离开了;鸿山宗师走进来,凝视片刻,施礼之后退出,什么也没问;望山宗师盯得更久一些,最后躬身退出,同样一言不发;召山宗师发出一道法术,绕行房间半圈,立刻收法退避;棋山宗师径直走到香炉近前,离开时额头渗汗、脚步虚浮,像是受到了严厉的斥责;万第山宗师大笑数声,摇摇头,转身走了。
有两位宗师不肯认输,一位是星山宗师赵处野,他是戒律科大执法师,怎么都觉得左流英行为异常,对祖师的消失更是疑虑重重,“祖师去哪了?”他要问个清楚。
左流英不答。
“就算祖师不在,也轮不到你做主,除非祖师有过交待,你有祖师旨意吗?”赵处野逼问不休。
左流英的回答是弹出一指,赵处野早已做好准备,全身法力蓄势待发,多道法术已在绛宫内徘徊,只等他念头一动。
施法的念头一直没动,赵处野突然发现自己已经站在门外,他想施法,左流英却变得极为遥远,远到法术都够不到,一旦放松警惕,左流英又会变得近在眼前。
这是五行之水幻术,用在凡人或者低等道士身上才有奇效,用来对付服月芒道士通常无效,即使是服日芒境界的水幻术也不行,赵处野对这件怪事只能找出唯一的解释:左流英不只是服日芒,他在房间里还得到了祖师的帮助。
赵处野向左流英施礼,终于承认他的地位,虽然这地位无名无份,却确定无疑来自祖师的安排。
牙山宗师申藏器最后一个拜访,没有走进房间,就站在门口,过了一会笑道:“庞山复兴有望,左道友功劳不小。”
申藏器离开的时候没有施礼。
房门仍然没有关闭,自从左流英入住之后,白门就一直开放,任何一名道士都能走进来,但是除了宗师,极少有人这么做,却有不少人在门口逡巡,观察左流英一举一动,结果却都失望而去。
整整二十一天,左流英站在原地几乎不动,偶尔挥下手臂,最有耐心的人等不到变化,境界最高的道士看不出法术的迹象,道统塔独立于皇京,房间与左流英则独立于道统塔。
这天傍晚,庞山道士沈昊站在了门外,这是他第一次来,别的道士大都是出于好奇过来观看,他是真的有点事情想说。
沈昊没有走进房间,不是不能,而是觉得自己不够资格,“辛幼陶和小青桃带着一批人离开皇京,听说辛幼陶曾去拜访过你,我想知道,是你给他出的主意吗?”
左流英就在这时抬起右手,似乎抓住了什么,“沈昊,是我召你而来。告诉我,慕行秋能承受多大的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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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三十六章 临机决断()
沈昊从来没有如此迷茫过,他自认为不是优柔寡断之人,可是最近一段时间里却一点主见都没有,只觉得周围发生的事情全都难以理解:新祖师处处可疑;宗师出尔反尔,先是拉拢他一块反对祖师,几个月过去,却是不了了之;左流英更是令人无从捉摸,竟然成为祖师的代言人。
道统本该透明如水晶、厚重如大地,现在却更像是云雾缭绕的奇峰,高则高矣,却让人看不透。
最让沈昊费解的是,绝大多数道士对此竟然无动于衷,他们还跟从前一样专心存想,对修行进展颇为满意,对祖师更是感激不尽,在他们眼中,道统即将迎来一个前所未有的巅峰。
沈昊做不到,他甚至无心修行,内丹一直没有得到提升。
“告诉我,慕行秋能承受多大的打击?”
现在,他站在左流英对面,被要求回答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他还活着?”沈昊心中突然感到一阵轻松,正是在这种迷茫的时期,他分外怀念从前的好友。
“拔魔洞里没有生与死。”左流英说。
沈昊想了一会,抬头道:“我脑中的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中,有必要非得说出来吗?”
“记忆并非一个人的全部,临机决断更能显露真实面貌,许多人只是没有这个机会而已。”
沈昊不觉得回答这样一个问题算什么临机决断,微微皱眉道:“宁折不弯,慕行秋就是这样的人,所以你说他能承受多大的打击?只要不死。他就不会在任何打击下屈服。”
左流英点点头,“我要给你安排一项任务。”
沈昊的眉头皱得更紧,“我是庞山道士……你说吧,我会去做。”
“去把辛幼陶和裴淑容的人头取回来。”
“什么?”沈昊大惊,“他们二人何罪之有?”
“他们拒绝回归道统。此其罪一,他们将去投奔望山的杨清音,此其罪二,有这两条就够了。”
沈昊坚定地摇头,“这两条都不是罪行,祖师从来没说过当过道士的人必须回归道统。杨清音也不是道统的敌人,投奔她是辛幼陶和小青桃的自由,而且……他们离开皇京不是你的主意吗?”
“我不会给辛幼陶这种人出主意。”左流英顿了一下,“是否回归道统乃是一次考验,如今考验已经结束。拒不回归即为罪。现在的望山是妖族的地盘,杨清音与妖族勾结的迹象非常明显,明日天一亮,道统和圣符皇朝将同时宣布五大妖王的名单,杨清音自称灵王,名列其中。所以,等你追上辛、裴二人的时候,他们即已犯下不可赦之罪。”
沈昊难以置信地看着左流英。即使祖师真要灭绝众生,他也不会如此惊讶与意外,“你……你……”他有许多疑惑要问。最后全都放弃了,再次摇头,更加坚定,“如果我能骗过你的话,我会假装同意,可我没这个本事。所以我只能拒绝。”
“你拒绝?”
“我拒绝这项任务,我不会去杀无辜的朋友。这就是我的回答,你可以随意处置我。但我的决定不会改变,或许这才是你说的临机决断吧?”
“你还有选择:明天入夜之前,你若带回辛裴二人的头颅,心劫自解,修行从此一帆风顺,你若带不回来,拔魔洞就是你的归宿。”
沈昊两步迈进房间,横眉立目,“残杀同道、勾结妖魔、祸害凡世,三项罪名我犯了哪一项,你要关我进拔魔洞?”
“从现在开始,拔魔增加第四罪:违背祖师旨意。”左流英平淡地说。
沈昊真想扑上去狠狠打上一拳,可他知道那没有用,他连左流英的衣角都碰不着,“你不是祖师。”
两人对视了一会,沈昊转身走出房间,那已经不是他认识的左流英,更像是一名冷酷无情的入魔者。
左流英的右手仍然举过头顶,像是在抓着什么,目光却转向角落里的香炉,“当然,你知道我想做什么,可这对你并无坏处。”
左流英收回右臂,摊开手掌,一开始手心里什么也没有,慢慢多出一个铜葫芦,这是真正的拔魔洞,而不是飘在半空中的法身。
“慕行秋,你还活着,很好,我是左流英。”他对铜葫芦说。
拔魔洞里的慕行秋就在这时从申庚嘴里听到这句话,一点也不感到意外,在无遮之地,发生任何事情都是可能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这不是杀死昆沌要来救我吧?”
慕行秋的语气里带着嘲讽,他不可能完全挡住拔魔洞的影响,所谓的安静只是让他勉强能够控制住心中澎湃的情绪而已。
“你没猜错。”
“那我接着猜,你回归道统投靠昆沌了,对吧?”
“没错。”
“咱们当初一块制定计划的时候我还想,算无遗策的左流英要做点什么呢?与昆沌斗一次法就结束了吗?我早该想到的。”
“想到了也没用,你我二人的选择都是必然的结果,你只能进拔魔洞,我只能投靠昆沌。”
“或许反过来也行。”慕行秋还没有进行存想,心情不是特别好。
“不行,我挡不住拔魔洞的法术,你也无法取信于昆沌。”
“一派胡言!”慕行秋怒声叫道,“不要再装作无所不知了,左流英,拔魔洞里的情况跟你想象得根本不一样,想找到念心科传人必须先经历身魂分离,然后以残魂进入无我之地,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
“意味着你要么拿不到念心幻术的法门,要么拿到了却不能修炼。”
慕行秋大笑,此时此刻,他对左流英的恨意不比对申庚更少。又想冲上去将那具身躯撕个粉碎,他强行忍住,盘膝坐在半空中,准备进入存想,“其实这没什么。整个世界都归昆沌所有,我又何必在意一个左流英?有什么招,你尽管施展出来吧,我接得住。”
“那就好。阻风山万子圣母、望山杨清音、野林镇异史君、舍身国新王、南海元骑鲸并称五大妖王,是人类最大的威胁,十年之内他们将被一一消灭。从者皆杀,为首者将被送进拔魔洞,无论他们是不是道士。”
“杨清音……”慕行秋只注意到这一个名字。
“昆沌亲自去望山对付那一小群人了,他不喜欢偶然,慕冬儿和霜魂剑引发意外的可能最高。所以他要最先剪除。”
“谢谢。”慕行秋说,闭眼存想,对左流英的恨意突然间消失无踪。
左流英的法术退出拔魔洞,申庚一无所知,仍处于存想状态。
站在房间中央的左流英轻轻叹了口气,慕行秋大概是唯一能准确理解他现在状况的人,“奴仆三心二意、部属更在意回报、忠诚者总会懈怠,只有敌人才是最好的帮手。他们永不疲倦,尽一切努力不犯错。”
左流英自己也不知道这些话是说给谁听的,他默默地计算时间。再过几天,他就可以按照约定去探望曾拂与麒麟了。
左流英施法进入拔魔洞的时候,沈昊正在快速飞往城外,既然左流英没有限制他的行动,他就得做点什么。
春天到了,积雪半融。空气中混杂着冷热两种气息,沈昊无心感受。在夜色中越飞越快,终于在后半夜追上那一队离开皇京的人。
队伍不大。只有不到一百人,大都是符箓师,修士寥寥无几,他们从祖师的法术中获益更多,自然轻易不愿离开。
辛幼陶拜访左流英之后想了很久,最后他破天荒地决定破一次例:遵从直觉而不是事前制定完整的计划。
他的直觉就是远离皇京和昆沌,越远越好,由于没什么准备,他能带走的只有小青桃和一队对他忠心耿耿的符箓师。
十辆飞行马车带着他们一路向北,最好能直接到达望山,如果不能,辛幼陶也希望离皇京远一点。
殿后的马车发出警示,辛幼陶和小青桃飞到空中,远远望见沈昊,辛幼陶笑了,命令符箓师取消警示,“我已经向你告别过了,你这样追上来,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沈昊飞到辛幼陶面前,突然感到一阵羞愧,因为直到这时他心里还在犹豫,一个声音不停地提醒他:左流英不会开玩笑,真的会将他关进拔魔洞,这一切都值得吗?
见到辛幼陶和小青桃一刹那,沈昊终于有了肯定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