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魔-第7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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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结果的暴力永远不能酣畅淋漓,每揍一次申庚,慕行秋心中的怀念与愤慨就会增长一分,必须以更用力的拳头才能勉强压下去。
在短暂的冷静期,慕行秋会艰难地思考他为什么会来这里、该怎么出去。
“你保持冷静的手段是什么?存想吗?”慕行秋问。
“告诉你,你会停止打我吗?”申庚的忍耐快到极限了,他不怕拳脚带来的疼痛,只是受不了一遍遍的羞辱,可他不敢发怒,因为那会破坏他得之不易的平静。
“我不做任何保证,但你要是不说,我会打得更用力。”慕行秋说到做到,他真的恨极了申庚,在无遮之地,憎恨又被拔高了几倍,虽然他永远也打不死申庚,情绪因此也永远得不到宣泄,他还是乐此不疲。
“停!”又一次复原之后,申庚忍受不下去了,看来慕行秋真的会一遍又一遍地打下去,直到他们其中一个身魂分离进入无我之地,“我能在拔魔洞里保持冷静,因为我是无辜的。”
“你?无辜?”慕行秋已经累得连站立都困难,这时又被激起一股力量,冲上去还要打。
申庚抬起右臂,第一次做出抵抗的姿势,大声道:“我当然是无辜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都是为了道统,道统却因为愚蠢和短视而惩罚我。最终你不是成为道统的大敌了吗?我早就看出你是个隐患,道统为什么不允许我提前将你除掉?道统犯了错误,我无罪,我是无辜的!”
听到如此无耻的辩解,慕行秋气极反笑,可是没过一会,他突然心中一动,喃喃道:“没错,你真是无辜的,你是如此自私,从另一条路接近了自我圆满,你做的一切事情对你自己来说都是正确的。”
申庚沉默了一会,见慕行秋没有再冲上来拳打脚踢,冷冷地说:“看来你还不算太笨,昆沌也说我是罕见的自我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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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三十三章 无遮之地的存想()
有些人无私到愿意为他人献出一切,有些人自私到以为他人应该为自己献出一切,他们的共同特点是都对“献出”处之坦然,视为理所应当的事情。
这两种人都极为罕见,绝大多数人处于两者之间,在无私与自私之间摆摆不定,就算是道士也不能脱出窠臼,不管他们在犯下罪行时多么的理直气壮,内心深处还是有一点惶恐、有一点自知错误的,正是这一点良知令他们在拔魔洞里备受煎熬,永远不得平静。
申庚是那极少数最为纯粹的自私者,心里没有半点良知,更不会有半点悔意,他只对未能如愿以偿感到愤恨,如果不是因为道士的记性太好,他甚至不会记得二良,那是他在少年时代杀死的一名不起眼凡人,不值得记载。
“所有道士都在追求自我圆满,而我不用追求就有。所以我能在无遮之地里存想,可惜这里没有天地灵气,存想只能让我安静,却不能提升内丹。”申庚略显得意,太久没有存想,又挨了那么多的揍,他的心境也有些波动。
“别撒谎。”慕行秋的拳头发痒,了解申庚保持平静的原因之后,更想狠狠地揍他一顿。
“我从不撒谎,这也是我被道统送进拔魔洞的原因之一。”申庚傲然道。
“哼,昆沌的原话是怎么说的?你的自我圆满只是近似而已,与真正的自我圆满背道而驰。”慕行秋尽量控制心中的冲动,寻找平静下来的方法,他必须如此,只有保持平静才能思考解救之道。否则的话他会与其他囚犯一样,逐渐成为纯粹的疯子。
“你偷取我的记忆!”申庚的目光变得阴郁,就像是他小时候邀请慕行秋加入自己的小团伙却遭到拒绝时的神情。
“你比我更清楚,弱者什么都不拥有,你的记忆就摆在那里任我取用。用得着‘偷取’吗?”慕行秋以强凌弱,心中觉得一阵畅快,他知道不能任由这种感觉发展,它很快就会成为另一种控制他的情绪。
申庚脸色铁青,慕行秋却已盘腿坐在数尺高的半空中,很久之后进入了存想状态。
“你也认为自己是无辜的吗?”申庚小声道。见慕行秋真的无知无觉,他的胆子又大了一些,“你必须像我一样真的无辜,才能心中无愧,慕行秋。你做不到。”
申庚围着慕行秋缓缓绕了一圈,几度想要出手,都强行忍住了,“为什么你会比我强这么多?我在拔魔洞里待了多久?已经几百年了吗?”
拔魔洞里感觉不到时间流逝,申庚不明白慕行秋为何比自己强大这么多,还以为他在外面修行了几百年。
“这不公平,拔魔洞里没法修行,我才会落后于他。”申庚忿忿地说。心境更加混乱,但他非常警觉,一发现自己快要失控。立刻离开慕行秋,飞到数里之外停下,反正无处可逃,他就坐在这里进入存想状态。
慕行秋很快就醒了,他的存想状态很浅,只能将澎湃的七情六欲压下去一点。他仍然感到焦躁不安,渴望见到飞溅的鲜血与碎裂的骨头。他默默地与这股冲动搏斗,将它强行压制下去。开始认真思考眼下的形势。
简单一点说,他真的是一败涂地,在无遮之地见不到念心科传人,即使见到了也未必有用,拔魔洞里没有天地灵气,根本没办法修行,这都是事前没有料到的意外。
平静下来的慕行秋不会就此认输,他飞到申庚面前,忍了又忍,没有再出手。存想状态能够更好地保护泥丸宫,可是面对第九层念心幻术,还是毫无抵抗之力,慕行秋能够直入申庚的脑海,随意查看里面的任何记忆。
慕行秋刚才看得不够仔细,他想弄明白昆沌为什么会对申庚说话。
申庚刚由无声之地进入无遮之地时,比慕行秋还要狂暴,他觉得道统和整个天下都对不起自己,愤怒地发出指责,嘴巴一刻不停,惹怒了其他囚徒,挨了不少打,他终于心生胆怯,到处逃亡,直到遇见了另一名囚徒,就是这个人告诉申庚:存想能够在无遮之地暂获平静。
申庚怀着“无辜”的坚定信念,一点点地达到了存想状态。
昆沌就是这时出现的,他在拔魔洞里消息闭塞,这些囚徒的记忆就是最重要的信息来源,他早已悄无声息地拿走了申庚的记忆,这时又对他的存想感到好奇了。
两人谈了很久,有关自我圆满只是一小部分内容。
看完这些记忆之后,慕行秋再也忍耐不住,一拳将正在存想的申庚打翻在地,申庚的半边身子被打成了碎片,落在地上,很快就被灰白色的石头吸收得一干二净。申庚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咬着牙等待身体复原。
“干嘛又打我?你的存想没成功吗?”
“是你将昆沌变成了现在的样子。”慕行秋恨不得将申庚生吞活剥了。
直到遇见申庚之前,昆沌都在严格执行三祖制定的计划,在拔魔洞里专心炼体,静待镇魔钟传来魔种出世的信息,到时候他就能在九大至宝的共同助力之下离开此地,然后他将以奇兵的姿态彻底击败重新融合的魔族,等到天下太平,他会将历代道士积蓄的修行逐渐还给活着的道士,为道统塑造一大批强者,而不是唯他独尊。
申庚的极端自私却向昆沌指明了另一条道路。
拔魔洞里感受不到时间,昆沌通过一个又一个犯人计算时间长短,知道自己已经度过十几万年的岁月,不知为什么,魔魂竟然没有采取过任何行动,而愚蠢的魔种很难逃脱道统的镇压。
申庚只是自以为道统亏欠于他,昆沌产生这种想法的理由更充分一些,在长久的孤寂与折磨之中,昆沌大概早已准备好了“自我圆满”,所需要的只是一点将其点燃的火星。
申庚就是火星。
昆沌改变了三祖的计划,将它变成自己的野心。
这只是申庚的记忆,慕行秋还有一些疑惑,比如昆沌是怎么操控外面的道统灭绝念心科的?又是怎么将三祖遗骸炼成法器的?
即使没有申庚,昆沌早晚也会变得孤立自私,他获得的力量太强大,以至于不再需要其他人的协作,可申庚加速了这个过程,令整个世界促不及防,也让慕行秋不得不在绝境之中自愿进入拔魔洞。
在三祖的计划之中,拔魔洞里除了昆沌不该再有任何人,也不应该有时间,不知是哪一位祖师将拔魔洞改造成了监狱,令昆沌有了一条断断续续的信息渠道,能够计算出岁月,这大概是他生出憎恨与野心的最重要原因。
昆沌的炼体本应是万年一瞬,当他离开拔魔洞之后只会觉得物是人非,而不会产生强烈的被抛弃感,可一旦能够计算时间,拔魔洞的修行就是一瞬万年的折磨了。
慕行秋好不容易获得的一点平静又要消失,趁着心中还有一点理智,他再次坐下来存想,心潮起伏,好久才能屏除思绪。
再次睁开双眼之后,慕行秋看到申庚就在他身边不远的地方存想,他倒是有自知之明,逃不掉就干脆不逃了。
存想令时间变成混沌一片,慕行秋不知过去了多久,一刻钟、一天、一年……对他来说都没有意义,他只知道一点:自己还没有身魂分离,那就是还没到十二年。
慕行秋这回取得的平静更坚实一些,没再狠揍申庚,不是不想,而是控制住了冲动。他飞上天空,一边飞行,一边施展念心幻术,寻找一名特定的犯人。
无遮之地的犯人共有三十多名,慕行秋只认得两个,一个是申庚,另一个是乱荆山道士风如晦,他要找的是后者。
风如晦比申庚早几年被关进拔魔洞,她没有那么自私,无法接近圆满之境,只能接受七情六欲的无尽折磨,可奇怪的是,就是她对申庚说存想能够暂获平静。
无遮之地没有边际,如果愿意的话,可以一直飞下去,永无尽头,再一转身,很可能发现自己还在原地,它就是这么一个奇怪的地方。
用念心幻术查找高涨的情绪再容易不过,慕行秋立刻就在三十多名犯人当中认出了风如晦,没人像她那样沉陷情劫之中不可自拔。
风如晦跪坐在地面上,在年轻和苍老两副样貌之间变来变去,像是一条分辨不清周围环境的变色龙。她在给自己化妆,假装手中有胭脂,假装对面有一面镜子。
慕行秋在她面前站了好一会,风如晦才抬起头,显露出来的是苍老面容,脸上没有微笑,全是绝望与哀伤,“为什么我要当道士?为什么我不能像凡人一样拥有一段最普通的爱情?我的要求并不高,对不对?”
风如晦进入拔魔洞的时间不算太长,可她已经进入身魂分离的晚期,比其他犯人都要快。
在无遮之地,憎恨一个人很容易,同情之心同样召之即来,慕行秋不得不退到一边,再度进入存想。
风如晦没走,她根本不想动,整个人沉浸在自怨自艾的苦海中,眼前一会是她与庞山前宗师宁七卫的缠绵场景,一会是幻象破灭,她与曾经的恋人在山顶互相残杀。
慕行秋醒来之后直接拿走了风如晦的记忆,然后飞得远远的,风如晦的记忆非常散乱,慕行秋宁愿慢慢整理,也不想再看到她。
终于,他找到了相关的记忆,风如晦的灵光一闪竟然来自——芳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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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三十四章 变强的申庚()
在拔魔洞里,风如晦毫无抵抗之力,很早就坠入七情六欲的折磨之中,偶尔,她也有清醒的时候,只是这清醒极不寻常,那时的她会忘记自己的身份,神情冷漠得像是正常的高等道士,说的话也都莫名其妙。
申庚进入无遮之地不久就遇见了风如晦,非常巧,她正处于难得的清醒期,化为老妪形态,冷冷地看着新犯人,话却是说给自己听的,“魂魄也能修行吗?不可能,任何一位灯烛科道士都会这么说。你做到了?我不相信,你只是我的幻觉。你坐在那里像模像样地存想,你的内丹在哪里?没有内丹,何来修行?你是幻觉,要不你就是在演戏给我看,让我产生困惑……哦,你存想不是为了内丹,而是为了……获得平静,我能理解,平静多么难得啊,它就像沙漠里的水,越渴越是得不到……”
换一名犯人也不会将风如晦的这段疯话当真,他们都曾是了不起的道士,一进入拔魔洞就已试过存想,结果十几万年来没有一个人成功,全都身魂分离,最终进入无我之地。
申庚却当真了,原因有许多,比如他是新人,正处于挣扎期,比较容易相信任何说法,最关键的是,申庚真的认为自己无辜,坚信自己身负特殊的使命,命不该绝,尤其不应该死在拔魔洞里。
风如晦的清醒只维持了一小会,马上又进入悲伤的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