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魔-第6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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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话短说,皇京一多半的符箓师和修士已经入魔,泥丸宫受到控制,成为魔种一方的势力与阵地,想要赢得这一战,我必须建立能与入魔者抗衡的势力,为此,我需要激起大家的情绪,任何情绪都行,必须是自发的,不能由法术挑起,这样的人越多,我的胜算越大。”
熏皇后听不懂法术的细节,也没有追问,她只要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就行了,寻思了一会,她说:“那就只能发起一场政变了。”
慕行秋不得不承认自己吃了一惊,他对熏皇后向来怀有信心,可她还是经常会出乎他的意料,“时间非常紧迫。”
政变当然是挑起凡人情绪的最佳方法之一。而且影响广泛,可难度也不小,还从来没有一场政变像今天这样事先毫无准备。
“你有你的法术,我有我的。”熏皇后赤脚下地,手里仍然抓着帽沿。“我要一直带着它吗?”
慕行秋以幻术检查了一下,“如果你能一直保持现在的斗志,草帽就没有用了。”
从前,慕行秋只能模模糊糊地抓住凡人的情绪,像是在黑夜中驱赶羊群,练成第九层幻术之后。他能将自己的魂魄暂时寄存在那些高涨而清晰的情绪上了。
熏皇后笑了一声,这是压抑已久的斗志,能够保持很久很久,但她还是拿着草帽向外间走去,步伐坚定。没有一丝犹豫,好像有一整支军队跟在身后。
这是她期盼已久的并肩作战。
曾拂从外间的小床上坐起来,揉揉眼睛,茫然地看着熏皇后,“你怎么起来了?现在是什么时候?起夜,还是要喝水?怎么没穿鞋……”
“跟我来,曾拂。”熏皇后的声音并不严厉,却有着明显的命令意味。
曾拂立刻跳下床。穿上鞋子,然后又去给熏皇后拿鞋子,她这么麻利。是因为看到熏皇后手中的草帽。
曾拂很快就回来了,手里不只有鞋子,还有一柄符箓短剑,它原本压在箱底,除了曾拂,还真没有几个人记得。
熏皇后在曾拂的服侍下穿上鞋子。手握剑鞘,走出房间。站在门口。
她不与慈皇住在一起,而且是独居一座偏僻的小院落里。此院正式的名称叫做“洗月宫”,更广为人知的叫法却是“冷宫”。
“将所有人都叫起来。”熏皇后说。
曾拂动作极快,事实上,不用她怎么叫,其它房间里的宫女一听到外面的声响就穿好衣服,等等召唤。
一共十四名宫女,外院还有十名大小太监,全都站在了熏皇后面前,二更已过三更未到,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这些人却没有显出特别意外的神情,他们都是熏皇后的心腹,跟她一样早做好了“准备”,只是不知道具体要做什么。
熏皇后开始安排事宜,五名宫女与五名太监每两人一组,各自带着皇后的手谕与信物,以最快的速度出宫去见三名大臣、一位将军和一位大符箓师,什么都不用说,只需将信物送达即可。
剩下的人大部分留在洗月宫,熏皇后只带着曾拂和一名最受信任的太监离开,在皇宫中一路迤逦而行。
熏皇后小声自言自语,太监不明所以,也不发问,曾拂却知道她这是在向慕行秋说话,熏皇后还是不习惯在脑海中交谈。
“那些大臣和将军会听从你的命令吗?”慕行秋的声音只有熏皇后能听见,他非常惊讶,熏皇后分明早就准备好了政变,连外援都已安排妥当,倒像是一直在等他的到来。
“我的手谕没那么大的威力,这十人连皇宫都出不去。”熏皇后轻声笑道,“我让他们去见的五臣在朝中党羽颇多,一直受到慈皇的忌惮,我的人很快就会被逮,我了解慈皇,他会立刻下令将这五位重臣下狱,一个时辰之内,朝堂上下就会大乱。接下来就是我弟弟和裴帅,虽然两人不和,与我也没有多少来往,慈皇还是会怀疑他们是我的后盾,未必敢抓他们,却会下令全城戒严,整个皇京也会因此大乱。”
这是熏皇后在不到两刻钟的时间里制定的计划,这只是一部分,如果一点切实的准备也没有,她不会贸然提议发动政变。
“后面的每一步都很重要,慈皇很快就会派人来抓我,我得先躲一阵,等他将旨意全部下达之后,我再动手。”
“有我在,你不会被抓走。”慕行秋说。
熏皇后微笑不语,慕行秋是她最大的依仗,不能太早使用。
走出没多远,一队巡夜卫兵拦住去路。
慕行秋的魂魄只能施展纯粹的务虚幻术,用来对付符箓士兵绰绰有余,可是不用他出手,那名一直默默跟随在后面太监解决了问题。
太监四十岁左右,其貌不扬,从出现开始就一直低着头,从来没抬起过。除了“是”,没再说过别的话,这样一个人竟是祭符高手,只一招就将十名卫兵全部击晕。
皇宫守卫外紧内松,慈皇与嫔妃居住的内院里只有普通的卫兵。不是符箓师的对手。
“他叫卫耕,耕耘的耕,从前是五重冠符箓师,十三年前投奔我。”熏皇后一边前行一边小声说,一名前途广大的符箓师,甘愿进宫为贱奴。那必然是一段曲折的故事,熏皇后没有细说,慕行秋也绝不会搜寻她的记忆。
“顺着这条路走下去是慈皇的寝宫,但他今晚不住在这里,卫兵会证明我来找过他。慈皇知道以后会更加疑神疑鬼,也更容易做出错误的决定。”
熏皇后拐入另一条小路,从这时起,卫耕开始提前祭符,确保一行人不被其他卫兵察觉,并抹去一切可能的行迹。
熏皇后暂时的藏身之处是慈皇的内书房,在这里她对卫耕说:“时候到了,圣符皇朝的生死存亡或许就取决于今晚这一战。只是令皇京大乱没有用。我需要直接的支援,去找你的人,将我的话告诉他们。‘我记得你们的许诺,天亮之前,我要看到你们实现许诺。’”
“是。”卫耕仍然只回这一个字,恭驯地退出书房,很快消失。
“一群符箓师和修士,大概有上千人。他们也都察觉到了魔种的存在,被同侪视为疯癫者。我将他们集中起来,尽量不与其他人接触。他们愿意为我战斗。”
熏皇后习惯于多做一手准备,早在一开始她就预料到,自己一手挑起的争功之斗很可能会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魔种也会步步紧逼,她得拥有一支完全忠于自己的力量,以备不时之需,只是连她自己也想不到,这一等就是十几年。
慕行秋越来越确信有人在暗中保护熏皇后,否则的话,这些年来她做不了这些事情,但保护者绝不是卫耕,他是一名很强大的符箓师,却没有本事与魔种抗衡。
曾拂忍不住插嘴问道:“就剩下咱们三个了,然后呢?慈皇或者其他人不会来书房吗?”
“慈皇会以为我逃出了皇宫,天亮之前没人会来这里。”熏皇后肯定地说,过了一会她补充道:“内书房里发生过一些事情,慈皇至少有五年时间没进来过了。”
这又是一段恩怨情仇的往事,熏皇后无意讲述,曾拂不好意思询问,慕行秋更是小心翼翼地不触碰熏皇后的任何记忆。
她的斗志一直在缓缓上升,像是荒野中唯一的高树,给路过的飞鸟提供暂时歇脚的栖枝。
皇宫很大,规矩也多,没人敢乱跑乱动,外面因此一片寂静,曾拂沉默了一会,忍不住又问道:“外面怎么样了?慈皇动手了吗?”
曾拂的情绪也在慢慢高涨,比熏皇后更复杂一些,有斗志,有兴奋,还有一丝惶恐,但是足够接受慕行秋的幻术了,他同时对两人的脑海说:“动手了,我能感受到皇宫里的紧张情绪,外面的大批卫兵正在向内宫进发,其中有不少入魔者,他们集中在……”
“云流宫。”熏皇后没有法术,却能准确猜到外面的进展,“那是丽妃的住处,也是慈皇感到最安全的地方。”
慕行秋在众多情绪当中找到了慈皇,他的愤怒与恐惧简直就是一棵参天大树,不是一时半会长到这么高的,作为一名入魔者,这些情绪存在已久。
魔种在皇宫里到处寻找慕行秋的下落,它们自己没有来,而是通过宫内的入魔者施展法术,慕行秋也施放幻术,将熏皇后和曾拂牢牢地隐藏起来。
战斗一触即发,熏皇后在等宫外的响应,慕行秋在等普通人的情绪再高涨一些,现在的他仍处于劣势。
还有熏皇后暗中的保护者,慕行秋希望能找到这个人,他有一种预感,自己对这个人或这些人不会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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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八十七章 另一个战场()
龙魔挤进小酒馆,正在排队喊口号、领金子的人不愿意了,纷纷挥舞手臂,像一条长长的蜈蚣,嘴里发出种种威胁,或者向坐在附近的紫衣老头儿抱怨不公,直到龙魔坐在沈昊对面,表明自己对黄金没有兴趣时,嘈杂声才渐渐停止,不管这一桌的四位说什么,都不会引起注意了。
龙魔的容貌本身就是一道法术,可她却没有善加利用,脸上的慧黠微笑破坏了她与芳芳的相似度。
秦先生曾经追踪她走过大街小巷,现在却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他的兴致已经过去,而且魂魄藏在外面,反应比较迟钝一些。
沈昊还以微笑,伸手按在察形之镜上,保住了自己的道士之心,往日的记忆清晰却遥远,真的就像是映在湖面上的流云。
一直都很高兴的异史君冷起脸,“早知道你在帮慕行秋,我就不出手了。”
止邦里,异史君在一次打赌中输给龙魔,不得不将自己精心制造的法身交给左流英,对此一直耿耿于怀。
“你若是不出手,那就太遗憾了,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令几条街的人群情激奋,可没有几个人能做到。”
明知道这是无意义的吹捧,异史君还是露出笑容,随即神情又变得冷淡,“注意,我是妖,你是真幻,不要开口闭口说‘人’。”
“那就是没有几个……‘活物’能比得上异史君的本事和才智。”龙魔纠正道,脸上的笑容从不消失。
异史君微微皱眉,转向沈昊,“你的帮手呢?”
“很快就到。”
异史君朝对面的秦先生说:“你不想参与待会的斗法吧?”
秦先生摇头。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异史君、龙魔和沈昊都显得过于强大了。
“唉,虽然我很仰慕你——”异史君话风一转,“其实我仰慕的是你的潜力,不是现在爬虫一样弱小的你。所以,换个地方坐吧,把位置让出来。”
面对如此生硬的要求,秦先生并不在意,魂魄在远处仍在操控这具身体,他慢慢起身。从临桌搬来一只凳子,坐在桌子的一角边上,处于龙魔和自己原来的位置中间,一下子从威严的教书先生变成了旁听的学童。
龙魔向秦先生点下头,然后对异史君说:“你这样踩着慕行秋不好吧。”
异史君冷哼一声。“想当初,他在外面风流潇洒,我在止步邦辛辛苦苦替他修行内丹,比世上最悲惨的小媳妇还要受气,如今踩他两脚怎么了?不可以吗?”
“咱们一块提升慕行秋的内丹,为的是报答他能在止步邦崩溃之前将它打开,可不是‘小媳妇’。”
异史君又哼一声,双脚还是挪开了。
龙魔也搬来一张凳子。放在她和异史君之间,然后亲自将桌下的慕行秋扶起来,让他坐下。趴在桌角上继续昏睡。慕行秋要与魔种一战,身魂完全分离,不像秦先生那样还能操控身体。
沈昊的帮手还没到,一群符箓师却被排出一条街以外的长长队伍惊动了,二更已过,天色很黑了。一大批人排成紧密的队伍,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胸背相接,全然没有羞愧。个个兴高采烈,每当酒馆里走出一个人,都会引来一阵欢呼。
有人拿了金子匆匆跑掉,也有人高高举起手中的金子,向排队者炫耀,引来更多的欢呼。消息越传越远,闻讯赶来者也越来越多,符箓师一开始想要驱散队伍,失败之后只好改为维持秩序,制止恃强凌弱乱插队的行为。
一名七重冠符箓师带着八名手下气势汹汹地冲进酒馆,要将始作俑者绳之以法,对他来说,法就是符箓。
“不准插队!”
“一人只有一次机会!”
“你没说‘人类与妖族亲如一家’……”
酒馆里的排队者七嘴八舌地叫喊,巍峨的七重冠也不能让他们闭嘴。
符箓师们目光扫动,先打量那只人人垂涎的金罐,七重冠眉头紧皱,他在外面就查过了,那些人拿出来的金子成色极佳,这只罐子看上去也是真金,没有任何法术迹象,可这么多人也没将里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