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魔-第3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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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跋惊愕地看着这一幕,又一次忘掉自己身体的疼痛,“你、你疯了……这是、这是魔尊正法!”
殷不沉借助符箓的力量飘在空中,不能飞得太高太远,远远也看见了慕行秋的举动,双手抓着裴子函的翅膀,嘴里发出一连串的惊恐叫声,“慕行秋、慕道士、慕祖宗,不要魔尊正法,把它给我啊,千万别……你这是……天呐,干脆把我一块杀死算了。”
慕行秋毫无所动,越发坚信草帽才是魔尊正法的最佳归宿。
最后几只魔文也离开了飞跋的水晶眼,与草帽融为一体,草帽上面布满了裂纹,好像一阵微风就能将它吹成粉末,可它仍然保持着完整,吸收最后一只魔文之后,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所有裂纹居然都被黑线取代——它变得更完整了。
“这只是一顶草帽?”飞跋惊讶而又茫然地问。
“嗯,只是一顶草帽。”慕行秋说。
“它坚持不了多久,等它毁掉,魔尊正法也就消失了。”
“这有什么不好吗?”
飞跋更惊讶了,独眼变得湿润,一眨不眨地盯着慕行秋,好像守败奴看着败家子、饱学之士看着目不识丁的强盗。
“你是魔。”他说,觉得自己明白了一切,“你就是魔。”
慕行秋没有争辩,反而觉得飞跋受得苦已经够多了。于是慢慢升起,将他从跳蚤的角上取下来。
“我不想死……”飞跋看了一眼自己残缺不全的身体,求生意愿一下子被击散了,“我不知道为什么要杀你,真的。求你下手痛快一点。”
慕行秋点下头,“如你所愿。”
务虚幻术进入半妖的头脑,寻找的不是记忆,而是情绪,飞跋的情绪同样混乱不堪。可是有几样还是非常清晰的,其中一样是厌倦——幻术加强了厌倦,飞跋感到一阵强烈的困意,压过了身上的疼痛与将死的恐惧。他闭上眼睛,很快就进入前所未有的深沉睡眠。
慕行秋收回全部法术,飞跋的身体坠向冰城的火海,脸上带着一丝隐约的笑意。相隔十余丈,慕行秋用霜魂剑发出一道白光,正中飞跋的额头。完成了自己的承诺。
下方传来一声高亢入云的尖叫声,兰冰壶奋力扇动翅膀,魂魄竟然挣脱了灯烛与玉斧的束缚,重新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飞跋不只是她的主人,还是她“永生”的来源,兰冰壶试图去救飞跋,可是晚了一步,满城妖火将半妖一口吞下。
兰冰壶调头飞向慕行秋,她没有注意到双翅上的光点再也没有恢复、脸上的血肉正在片片飞离,露出下面的骨头,她越飞越快,却没有施法,而是用手掌去抓敌人。
慕行秋右手拿着草帽,罩向兰冰壶的手掌。
兰冰壶停住了,鹰爪似的手掌离草帽帽檐只有数寸,感到全身由里到外地震颤,可是低头看去,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很快她明白过来,她的魂魄又一次要离开身体,跟慕行秋以召魂之术强行取魂不同,这一次是魂魄自己要离开。
“啊……我……”对飞跋的忠诚像一场荒诞的梦渐渐远去了,兰冰壶扭头看了一眼只有骨架的翅膀,心中生出难以言喻的厌恶,“这不是我。”
“告诉我,你对魔侵道士们用的是什么妖术?”慕行秋施展务虚幻术,突破兰冰壶的防护,可她的脑子里已经一无所有。
兰冰壶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她正在失去对外界的感受能力,却想起了自己多半生都在耿耿于怀的事情,“左流英,他在十八岁的时候差一点入魔,他的父母为此而送掉性命,这是他的心劫,用念心幻术可以打败他。”
慕行秋一愣神的工夫,兰冰壶也向火海坠去,骨翅断成了无数截,它是妖丹,却不具有妖丹的坚硬。
慕行秋将草帽送回百宝囊,从怀里取出一块抹布,飞到跳蚤身边,轻轻擦去它角上的血迹。
跳蚤显得有些烦躁,总想回到地面上去,可是冰城到处都是火,没有落脚之处。
殷不沉眼睁睁瞧着带有魔尊正法的草帽消失,心痛不已,不由得长叹一声,“慕行秋,裴子函还要吗?他好像醒不过来……咦,他睁眼了。”
裴子函的状况跟兰冰壶类似,也是被杀之后魂魄留在原身之内,但是不到十五天,对飞跋还没有形成完全的效忠之心,他醒来其实有一会了,看到了飞跋与兰冰壶的下场。
“把我也扔下去吧。”
殷不沉仍然抬头望着慕行秋,等他下达命令。
慕行秋也抬头看着一件东西,闪电包裹的光球就在十余步之外,正在拼命挣扎。通过它,慕行秋将查出到底是谁在飞跋的脑子里注入了仇恨。
战斗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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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九章 道尊(二更)()
,nbsp; 白色的冰城变成了黑色的废墟,但是没有被摧毁,根基仍在,妖火已灭,外围的毒雾仍没有消散。
万子圣母站在最高处,慢慢转身,看着一只只妖族从地下惊恐万状地钻出来,不由得笑了一声,“居然还剩下这么多,唉,冰城没有全毁,圣母后裔也没有死光,我还是离不开这里。”
她避开地上烧黑的碎块,走出十余步,低头对慕行秋说:“最后的机会在你手里,怎么样,带着诅咒的道士,你要灭掉冰城吗?只要几道法术,你就能实现道统一直以来的宿愿。”
慕行秋也在低头,看着躺在地上的裴子函,跳蚤和殷不沉分别站在他两边,一个满怀警惕,一个唉声叹气。
裴子函只剩一只膜状翅膀,就连这一只也在慢慢腐烂,像一块千疮百孔的破布,“妖族……永远没有希望了,即使道士不将我们杀光,魔族也会将幸存的妖族变得跟我一样。”
他终于醒悟了,飞跋的化妖之术只是一次预演,远古时期的魔族正是用类似的法术将妖族变成奴隶与士兵,并取得他们牢不可破的效忠。
他也绝望了。
裴子函了解道统的实力,也领教了一回魔族的力量,生存在夹缝中的妖族根本没有自己的路可走。
“杀死我吧,就当帮我一个忙。再求你一件事,不要等七天之后,待会就收了我了魂魄,将它彻底销毁,我不想再忍受这种痛苦。我一生中的每一个决定都是错误的,害了我自己,也害了芙蓉山。”
慕行秋看着非妖,仍然没有吱声。
“杀了他吧。”殷不沉在一边劝道,“妖族就不该有太远大的理想,漆无上因此而死。裴子函也该死,他要是老老实实当道士,因他而死的妖族没准还能少一点。唉,理想这东西太危险了,像我,就没什么理想,铁脊蛟龙被灭族,我也没想过报仇。”
殷不沉瞥了一眼慕行秋腰间的百宝囊,他的“理想”都在那里,只是不敢提出来。“我还不如刚才就把他扔在火里。”
慕行秋开口了,“你该死,但不该就这么死去。”
“我已经死了,只是魂魄还没有离开身体,我所求的只是减少一点痛苦……不,我应该承受这些痛苦,这是我理应受到的惩罚。”
瘦高的万子圣母插口道:“你应该现在就除掉他,谁知道十五天之后他会变成什么样子?道士,你太心慈手软了。会给自己留下许多后患。”
慕行秋转过身,看到幸存的妖族正在慢慢往山上行走,如履薄冰,目光都盯在他身上。既恐惧又崇敬。
“整个冰城都可能是后患。”他说。
万子圣母露出微笑,“所以我建议你斩草除根,然后带着我的血去献给道统,来几位厉害的道士。能够从内部将冰城的毒雾彻底铲除,从今以后冰城和狼原就再也不是道统斩妖的障碍了。”
这将是大功一件,慕行秋能想象得到自己会获得更多的名声。可这能改变什么呢?闪电网住的光球就停在十几步之外的半空中,他代表着道统中某些人最真实的态度,那是任何功劳也无法扭转的。
慕行秋有点分不清敌我了。
“裴子函,我要再杀死你一次,将你的魂魄仍然留在原身之内,我不知道这一招是否还能有效,如果生效的话,你将维持不生不死的状态,十五天之后完全效忠于我。”
裴子函挣扎着坐起来,满脸惊愕,“为什么?你并不需要我的效忠。”
“我的需要由我决定,我只想知道你是否愿意,你可以拒绝,我会将你的魂魄与肉身分离,但是我不能拘研生魂,这是规则。”
裴子函想了一会,“能够不让我杀妖吗?”
一旦效忠之后,裴子函将跟兰冰壶一样,对主人的任何命令都想出顺从的理由。
慕行秋摇摇头,“我不知道今后的敌人会是谁,所以我不能给你任何承诺。”
“不生不死。”裴子函喃喃道,他一生中数次做出重大错误决定,现在他又得做出选择了,他抬头看着慕行秋,回忆他们之间不算太多的交往。
“我同意。”
与其相信承诺与时势,不如相信一个人。
慕行秋召出那顶魔尊草帽,将它戴在裴子函的头上,手按帽顶,慢慢注入法力。
飞跋早就得到了魔文,为什么过去的几年里都没有发挥出强大的力量,反而被困在牙山?因为他太弱了,魔尊正法在他体内难以成形。只有得到一股力量的帮助之后,飞跋才能激发出稍多一些的魔力,从而离开牙山,当光球与他结合之后,则产生更大的力量。
慕行秋是这么猜测的,他要在裴子函身上试一下。
魔尊正法被困在草帽里,对外来的法力有些抗拒,但它毕竟没有思维,当法力逐渐增多之后,它屈服了。慕行秋心中默念再灭之法的文字,发现草帽内的魔力分成数百份,像排兵布阵一样各守其位,然后或快或慢地进入裴子函的头内。
飞跋的“化妖之术”像刀一样锋利,慕行秋的法术则比较缓和,裴子函没有露出痛苦的神色,长长吐出一口气,慢慢倒下,他又“死”了一次,连施法者慕行秋也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再醒过来。
慕行秋拿着草帽转身,殷不沉的脸色变了,咽了咽了口水,勉强笑道:“我、我、我愿意。”
“愿意什么?”
“愿意来这么一下……”殷不沉指着那顶布满黑色纹路的草帽,“永远效忠于你。”
要不是声音和双腿都在发颤的话,殷不沉的这番表态真会有几分感染力,现在却只是显得言不由衷。
慕行秋笑着摇下头,就算殷不沉真心实意,他也不会为了争取效忠者就随便使用魔尊正法。他抬起头看着万子圣母,“冰城还能重建吗?”
“当然能,只要外面的毒雾还在,冰城就能重建,不过冰魁就要来了,据说毒雾挡不住他们。”
“我需要随意进出冰城的能力。”慕行秋说。
万子圣母想了一会,从身后拎出那只骷髅灯笼,“这是第一代万子圣母的头颅,也是历代万子圣母的信物。给我几天时间养伤,然后我在上面涂上自己的血,你就可以随意进出冰城了,等到血迹暗淡下去,再来找我就是。”
“你真舍得给啊。”殷不沉吃惊地说,他了解这些妖族信物的重要,这几乎就是将自己的性命交了出去。
“我的想法很简单,慕行秋若想将冰城毁掉,我无力阻挡,只好坦然接受,他若不想,那冰城就是他的,我同样无力阻挡,不如老实配合。”
殷不沉连连点头,深受启发,“我没啥信物……等等,我去将飞跋的水晶眼找回来,那东西烧不坏。”
殷不沉匆忙向山下跑去,嘴里大叫:“小心脚下,有谁看见眼珠状的东西,都交给我……”
慕行秋从万子圣母手里接过骷髅灯笼,里面的火缩成了一小团,从外面几乎看不到,他端详了一会,将灯笼又还给圣母,“好,你需要几天?”
“三天。”
慕行秋瞧了一眼仍倒在地上的裴子函,非妖的翅膀已经脱落了,却没有长出新的翅膀,然后他向山下走出几步,迎上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妖族。
幸存者只是少数,还不到四千,其中包括羽王等妖,他们在冰城妖兵的帮助下,也躲入地下,要是妖火迟迟不灭的话,他们早晚都会被烧死。
羽王伐东只能勉强算是大妖,他在妖族当中拥有的不是实力,而是家世与名望,尤其是飞妖各族,对银羽家族言听计从,所以他有资格骄傲,也有资格代表众多妖族。
他在离慕行秋十余步的地上单腿跪下,银白色的两只翅膀绕到身前,像是人类在行抱拳礼,“我的命、银羽家族的命、飞妖三百族的命,都属于您,魔王。”
群妖纷纷跪下,正要齐呼“魔王”,慕行秋先开口阻止,“我不是魔王,我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