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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部分

当代-2003年第4期-第44部分

小说: 当代-2003年第4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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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易对她生出幻想。 
  但容我幻想的时间太短! 
  也就是半个多月吧,老陈到我办公室来跟我谈事,谈到黄依依,他露出一脸不屑:“你恐怕不知道吧。”我问什么事,他说跟集训中心王主任的事。我问他俩有什么事,他欲言又止地。 
  我说:“什么事,你说啊。” 
  他说:“你真不知道?” 
  我说:“知道还问你。” 
  他说:“那你还是去问别人吧,我不便说的。”我一下火了,骂他:“你放屁!你处里的事情,我不问你去问谁!” 
  他只好说:“还能有什么事,好着呢。”顿了顿,又说,“听人说,她现在晚上经常都往中心去,到天亮才回来。” 
  从破译局到集训中心,要翻两座山岭,走公路得有七八公里,抄小路也有四五公里,得走上一个多小时。按规定,破译局的人可以出入集训中心,而集训中心的人是不能出入破译局的。就是说,如果他们俩真要干个什么,也真只有黄依依去找他。但我还是有点不相信,一个中心王主任是有妇之夫,谅他也不敢;二个黄依依不是夸了海口要破译乌密,哪有精力这样折腾? 
  口说无凭,猜想也作不了数,要获得真相,最好办法是把王主任喊来问一问。 
  王主任虽然是副局级的,可也是一方诸侯,我虽然挂着副院长的名,但实际上也只是一个诸侯而已,机关的事情管不了的。所以,要问审王主任,还必须请首长们出面。大首长当时不在家,在医院,最后我找的是党委书记,二号首长。书记一听我汇报,比我还吃惊,当即打电话把王主任叫到办公室。没想到,狗日的王主任一听首长问这事,连狡辩都不狡辩一下,就一五一十地都招了! 
  原来,两人从见面起没几天就好上了,现在都好几个月了,我们居然还皮毛不知。 
  事情一败露,当初中心给黄依依出的评语为什么都是好话,也就可想而知。狗日的老王真是胆大包天!敢玩女人(还不是一般的女人,是我们当宝贝挖来的,要给组织上干大事情的),还敢欺骗组织。书记同志简直火冒三丈,根本不同情他这个那个的讨饶,把事情跟院长和总部都汇报了,并建议作严肃处理。很快,总部发下来一个文件,发到处以上单位和部门,通报王主任的处理情况:撤销主任职务,开除党籍(公职还保留),押送灵山劳教所(属于系统内部)劳动教养。 
  当天晚上,黄依依找到我,见面就责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处理王主任。我正不知怎样来发泄对她的火气,不想她自己找上门来,还神气活现的,一下激起了我火爆脾气,我大声呵斥她: 
  “你还有脸来见我!” 
  她说:“我怎么了?” 
  我骂:“你自己心里知道!” 
  她说:“我不知道!”声音有点要跟我一比高低似的。“文件上没说明你们为什么要处理他,只是说他‘道德品质恶劣,影响极坏’,这是指什么?我不知道,如果是指我跟他的事情,那我告诉你,这跟他无关,是我要跟他好的,你们要处理就处理我,别处理他。” 
  我说:“你以为我们就听你的?” 
  她说:“不是听我,而是听事实,你处理人总要根据事实吧,事实就是这样的。” 
  我说:“事实是我们化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你招来,不是要你来给我们惹是生非的,而是希望你来挑起重担,建功立业!” 
  她撇着嘴说:“我早跟你说过,我是个坏人……” 
  我骂她:“我说你真糊涂!他是有妇之夫,跟他搅对你有什么好处?” 
  她冷笑:“什么好处?就是有男人的好处呗。” 
  我说:“男人多的是,你就不能好好找一个?” 
  她反问我:“你说我去找谁?我明年就四十了,你们谁愿意跟我谈对象?”顿了顿,又说,“谈不了对象,又不找男人,这日子是人过的吗?” 
  我说:“只要你把乌密破了,我来给你找你对象!” 
  她盯着我看一会,突然放低声音说:“如果你们还希望我来破译乌密,我就希望你们不要处理他。” 
  我说:“你的意思是如果处理他,你就不破了?” 
  她说:“我破不了。” 
  我气得一下站起来,指着她鼻子,声厉色严地警告她:“黄依依,你别跟我玩文字游戏,现在我可以老实告诉你,处理老王就是因为跟你的事。之所以不处理你,是考虑到你在破译乌密,如果你因此不想破了,那好,”我拿起处理老王的文件,丢在她面前,“我马上去找首长,再一模一样地签发一份文件,只要把名字改一下,改成黄依依,然后你就跟他一道去灵山劳教所吧。”我越说越气,把文件揉成一团,朝她脸上丢过去。“你是什么人,上班才几天,701的东南西北都还分不清,就想耍大爷脾气,这种人我没见过,也不想见,你走吧!” 
  她不走,也不跟我认错,只是沉默地坐着。我去外面转一圈回来,她还是没走,老地方坐着,甚至连姿势都没变一下。我心里气还没消,见了人,嘴里又是骂腔骂调的:“喊你走不走,是想跟我闹静坐示威?还要绝食吗?” 
  她突然流出两行泪,但说话的声音依然没有一点哭腔,还是字正腔圆的。她说:“确实是我的错,是我……主动的,你跟组织上说一说,不要处理他好不好,我求你啦。” 
  看着她缓缓滑下的两行泪,我的气开始消退,低声问她:“你真想救他?” 
  她认真地点点头:“他确实是无辜的。” 
  我说:“现在说无辜已经没有用,说救他还有办法?” 
  她一下来劲地问:“什么办法?” 
  我跟她卖关子:“就看你的。” 
  她很聪明,马上破了我的关子,说:“看我能不能破译乌密?” 
  我说:“对,只要你能在短时间内破掉乌密,你就是盖世英雄,然后你想把他怎么样都行,这我可以承诺的。” 
  她问:“这个短时间是指多少时间?” 
  我说:“在两国关系还是像现在这样紧张、这样微妙、这样前途未卜之前。” 
  她听了,自言自语道:“这个之前?半年?不大可能,两年?太长了……”接着咬了咬牙,抬起头,决然地对我说,“我争取用一年时间把它破了!” 
  说完,扬长而去。 
   
  14 
   
  我真是个很容易冲动的人,冲动的人往往也是容易轻听轻信的。听着她丢下的话,看着她扬长而去的背影,我心里反倒是有种欣然,想如果这样把她逼一逼,她全身心地投入到破译乌密中,遥远的运气也许就会降临了。我说过,搞破译的人也是都知道的,破译密码,除了必要的知识、经验和天才的精神外,更需要远在星辰之外的运气。运气是神秘的东西,但对黄依依来说,也许就在她的勤奋中,她的天资肯定是过人的,她的技术、她的数学上的才能肯定也是无人可比的。这种人只要一门心思扎进到乌密去,肯定要比谁都扎得深,扎得远。运气其实就在最深远处。对扎不到深远处的人来说,运气天马行空地游荡在一片炫目的黑暗中,想抓住它当然需要靠运气,需要老辈子的坟地冒出缕缕青烟。但对可以扎到深远处的人来说,运气远在天边,却又近在眼前,在你身边游荡着,飞舞着,你不去抓它,说不定它还会自己撞上你。我们经常说,运气来了推不开,躲不掉,说的就是这个意思。乌密是很高级,但黄依依也非等闲之辈,她曾经是冯·诺伊曼的助手,是掌握世界顶尖级数学奥秘的人。她还在莫斯科待过,其间和那边的数学家有过非常广泛又深入的接触,说不定还与研制乌密的数学家一起跳过舞,一起罗曼蒂克过呢。 
  这一切,别人不知道,但我知道。 
  这也是我在老陈等人对破译乌密不敢奢望的情况下,依然对黄依依寄予如此厚望的原因。应该说,这是个秘密,因为我从没有把她的这些诱人之处告诉组织。我说过的,这是我的心计。不用说,我比701任何人都希望她破译乌密,我甚至想,只要她适时破译乌密,下一步我说不定还能当上701的最高首长。没有人知道,但我知道,我在总部机关工作的老乡私下告诉过我,我们现任院长首长已在医院里查出身体有大问题,据说是肺癌,需要留在北京作长期治疗。是癌啊,难道还可能再当院长?那么,为什么要封锁这消息?我分析是因为上面一时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在伺机物色呢。这种情况下,如果黄依依能顺利破译乌密,真是天助我矣。 
  这是我的秘密,也是我的命运。 
  我的命运并不完全在我手上,而是在黄依依手上呢。 
  但是,从欧洲处传来的有关黄依依的消息实在令我悲观,先是说她跟助手闹翻了,助手自己走掉了。真正的原因不明,但私底下有人又在说,是因为她想跟助手好,助手不愿意,两人便龃龉不断,最后只好分道扬镳。这种说法似乎印证了有关她跟王主任的绯闻,从而使得其他同志都“谈她色变”,对她敬而远之,不愿当她助手。没有一个熟悉情况的老同志配合她,这怎么行?为此我亲自做工作,给她安排了一个女同志当助手。这人是我一手培养起来的,对我一直忠心耿耿的,有她在,我很容易了解到黄依依的情况——她几乎每天都给我打电话。可说的都不是我想听的。从助手嘴里,我了解到,黄依依每天在破译室里待的时间还没有人家一半,即使待在破译室里,也经常不说正事,老跟她说闲话,谈男人,谈是非,谈梦想,说东道西,天南海北,无所不谈。我问助手,她不在破译室里又在哪里?助手说满山谷跑,看闲书,捉小动物,摘野果子,反正跟个孩子似的,见了好玩的就玩,见了好吃的就摘,见了好看的就拣,带回来收藏起来。 
  这还是开始,似乎只是说明她工作上不用功的一方面例证,后来她还沾染上了下棋的恶习。搞破译的人业余时间下下棋是无可厚非的,从理论上说,棋类游戏也是数学游戏,搞破译的人不免会喜欢这种游戏。但游戏终归游戏,不能当饭吃的,而助手告诉我,黄依依现在经常把大块大块的时间虚掷在棋盘上,见棋就要下,什么时间都下,有时候上班时间也在偷偷地下。她的棋术很好,什么棋都会下,什么棋都下得好,经常输得人心服口服的。随着她棋术的好名声不断出去,必然地引来更多对手,他们经常悄悄找她对弈,而她总是有求必应。别人是业余时间来跟她下棋,但她却要把什么时间都拿出来,因为找她的人太多。她是个人,别人是大家,就是这样的。 
  年底,破译局开年终总结表彰大会,台上台下坐满了人,我当然是坐在台上的,所以把下面看得一清二楚。我注意到,黄依依和前座一个人,看起来都正襟危坐的,但两个人的嘴皮子老是像一唱一和的在动,可能还发出声音,引得旁人经常顾看他们。我不知她们在搞什么名堂,后来有人喊我出去接个电话,回来时我有意绕到她们背后站了一会,发现两个人原来是在下盲棋! 
  会后,我找她谈话,狠狠批评了她,最后说了一句很难听的话:“如果你这个样子能破译乌密,我就在手板心里煎鱼给你吃!” 
  是的,我是这么说的:如果你能破译乌密,我就在手板心里煎鱼给你吃!话是说得很难听,但是我不后悔。为什么?因为我静心想想,觉得我这话说得并不过分,无需后悔。我前面说过,要想在短时间内破译乌密,正常情况下是不可能的,是痴心妄想,是痴人说梦。现在,看黄依依这种表现,给人的感觉,实在太不像干大事的样。俗话说,天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像她这样整天玩世不恭,不思进取,冥顽不化的样子,要在短时间内破译乌密,别说行不行,想一想都是觉得可笑的。所以,我这话气人是气人,但道出的是事实,是真言,是实话,而不是咒语,用不着后悔的。我真的一点也不后悔。 
  但是,结果我真的不得不后悔,因为——她破掉了乌密! 
  想不到吧。 
  谁想得到? 
  谁都想不到! 
   
  15 
   
  事情说来跟假的似的。 
  那是春节过后不久的事情,有天下午,我正在办公室跟下面一位处长谈事,黄依依的助手,就是我安排的那位,突然冲进办公室,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黄依依心脏病突发,正在医院里,要我赶紧去看看。听她这话,再看她急的样子,我以为病情已到了难以抢救的地步,要我去是告别的。但助手又说,抢救是已经抢救过来,听医生说目前不会有事的,只是需要好生休养一段时间。既然这样,我想有什么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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