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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部分

隋唐演义-第27部分

小说: 隋唐演义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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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手一推,左右不曾防备,把一个金杯泼翻桌上,溅了杨素一件暗蟒袍上,满身是酒,便勃然大怒:“这些蠢才,如此无状,怎敢在天子面前,戏侮大臣!要朝廷的法度何用?”高声叫道:“扯下去打!”炀帝见宫人没了酒,正要发作,今见杨素这般光景,不好拦阻,反默默不语。众宫人见炀不语,只得将那泼酒的宫人,扯下去打了二十。杨素才转身对炀帝说道:“这些宦官宫妾,最是可恶。古来帝王稍加姑息,便每每被他们坏事。今日不是老臣粗鲁,惩治他们一番,后日方小心谨慎,才不敢放肆。”炀帝此时忍了一肚子气,那选女佚乐之事,也不便去挑动他,假做笑容道:“贤卿为朕既外治天下,又内清宫禁,真可为功臣矣,再饮一杯酬劳。”杨素又吃了几杯,已是十分大醉,方才起身谢宴。炀帝叫两个太监,将他扶掖而出。
  走下殿将出苑门,忽然一阵阴风,扑面括来,吹的毛骨耸然。抬头只见宣华夫人,走近前来,对着杨素喊道:“杨仆射,当初晋王谋夺东宫之时,有你没有我,有我总有你。”杨素此时竟忘了宣华是死过的,便道:“这已往之事,夫人今日何必再题?”宣华道:“如今皇爷差我来,要与你证明这一案。”杨素道:“刚才我在里头赐宴,并不题起。”说犹未了,只见文帝头带龙冠,身穿衰服,手内执金钺斧,坐在逍遥车上,拦住骂道:“你弑君老贼,还要强口!”把金钺斧照头砍来,杨素躲避不及,一交跌倒在地,口鼻中鲜血迸流。近侍看见,忙报与炀帝。炀帝大喜,即命卫士扶出杨素,扶得到家,稍稍醒来,对其子玄感道:“吾儿,谋位之事发矣,可急备后事。”未到半夜,即便呜乎哀哉尚飨。正是:
  天道有循环,奸雄鲜终始。他既跋扈生,难免无常死。
  炀帝闻杨素已死,大喜道:“老贼已死,朕无所畏矣!”随宣许延辅等十个停当太监,吩咐道:“你十人可分往天下,要精选美女,不论地方,只要选十五以至二十,真有艳色者。选了便陆续送入京来备用。选得着有赏,选不着有罚,不许怠玩生事。”许廷辅等领了旨意出来,就于京城内选起,大张皇榜。捉媒供报,京城内闹得沸翻。
  一夕,炀帝又与萧后商议,道:“朕想古来帝王俱有离宫别馆,以为行乐之地,朕今当此富强,若不及时行乐,徒使江山笑人。朕想洛阳乃天下之中,何不改为东京,造一所显仁宫以朝四方,逍遥游乐?”随宣两个佞臣:宇文恺、封德彝,当面要他二人董理其事。宇文恺奏道:“古昔帝王,皆有明堂,以朝诸侯,况舜有二室,文王有灵台灵沼,皆功丰烈盛,欲显仁德于天下。今陛下造显仁宫,欲显圣化,与舜文同轨,诚古今盛事,臣等敢不效力?”封德彝又奏道:“天子造殿,不广大不足以壮观,不富丽不足以树德;必须南临皂洞,北跨洛滨,选天下之良村异石,与各种嘉花瑞草、珍禽奇兽,充实其中,方可为天下万国之瞻仰。”炀帝大喜道:“二卿竭力用心,朕自有重酬。”遂传旨敕宇文恺、封德彝荣造显仁宫于洛阳。凡大江以南,五岭以北,各样材料,俱听凭选用,不得违误。其匠作工费,除江都东都,现在兴役地方外,着每省府、每州县出银三千两,催征起解,赴洛阳协济。二人领旨出去,即便起程往洛,分头做事。真个弄得四方骚动,万姓遭殃。未知后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一回  借酒肆初结金兰  通姓名自显豪杰
  诗曰:
  荷锄老翁泣如雨,惆怅年来事场圃。
  县官租赋苦日增,增者不除蠲复取。
  羡余火耗媚令长,加派飞洒囗闾里。
  典衣何惜妇无囗,啼饥宁复顾儿孙。
  三征早已空悬磬,鞭笞更嗟无完臀。
  沟渠展转泪不干,迁徙尤思行路难。
  阿谁为把穷民绘,试起当年人主观。
  小民食王之土,秋粮夏税,理之当然。亦不为苦。所苦无艺之征,因事加派。譬如一府,加派三千两助工,照正额所增有限,因那班贪官污吏,乘机射利,便要加出头等火耗,连起解路费,上纳铺垫,都要出在小民。所以小民弄得贫者愈贫,富者消乏,以致四方嗟怨,各起盗心。当时隋主为要起这件大工,附近大州,先已差官解银,赴洛阳协济,山东齐州与青州,亦各措置协济银三千两,行将起解,因此上闹动了一位好汉。
  兖州东阿县武南庄一个豪杰,姓尤名通,字俊达,在绿林中行走多年,其家大富,山东六府皆称他做尤员外。原来北边响马,又有本钱的强盗,必定大户方做得。此人闻得青州有三千银子上京,兖州乃必由之地,意欲探取,但想:“打劫客商,不过一起十多个人,就有几个了得的,也不怕他,这是官钱粮,毕竟差官兵护送,所过州县,拨兵防护,打劫甚难,况又是邻州的钱粮,怕擒拿得紧,不如放下这肚肠罢。”但说起人的利心,极是可笑,尤员外明知利害,毕竟贪心重了,放不下这三千两银子,想家中几个庄客,都没甚膂力,要寻个好手。与庄客商议:“我这武南庄左近,可有埋名的好汉?想寻一人,取此无碍之物,也是一桩大生意。”庄客答道:“我们街前巷后,虽有几个拨手拨脚的,说不上好汉,离此五六里,有一人姓程,名咬金,字知节,原在斑鸠店住的,今移在此,当初曾贩卖私盐,拒了官兵,问边充军,遇赦还家。若得此人做事,便容易了。”尤员外道:“我向闻其名,你们可认得他么?”庄客道:“小的们也只耳闻,不曾识面。”
  尤员外牢记在心。不道事有凑巧,一日尤员外偶过郊外,天气作冷,西风刮地,树叶纷飞。尤员外动了吃酒的兴,下马走进酒家,厅上坐下,才吃了一杯茶,只见一个长大汉子,走入店来。那汉子怎生状貌,恁般打扮?但见他:
  双眉剔竖,两目晶莹。疙瘩脸横生怪肉,邋遢嘴露出獠牙。腮
  边倦结淡红须,耳后蓬松长短发。粗豪气质,浑如生铁团成;狡悍
  身材,却似顽铜铸就。真个一条刚直汉,须知不是等闲人。
  这汉子衣衫褴褛,脚步仓皇,肩上驮几个柴扒儿,放了柴扒坐下,便讨热酒来吃,好像与店家熟识的一般。尤员外定睛观看,见他举止古怪,因悄声问店小二道:“这人姓甚名谁?你可认得他么?”小二道:“这人常来吃酒的,他生在斑鸠店,小名程一郎,不知他的名字。”尤员外听得斑鸠店,又是姓程,就想到程咬金身上,起身近前拱手道:“请问老兄上姓?”咬金道:“在下姓程。”尤员外道:“高居何处?”咬金道:“住在斑鸠店。”尤员外道:“斑鸠店有一位程知节兄,莫非就是盛族么?”咬金笑道:“那里什么盛族!家母便生得区区一人,不知有族里也没有族里,只小子叫做程咬金,表字知节,又叫做程一郎。员外问咱怎么?”尤员外听说是程咬金,好像拾了活宝的一般,问道:“为何有这些柴扒?果是卖的么?”咬金道:“也差不多。小子家中止有老母,全靠编些竹箕、做两个柴扒养他。今日驮出来,没有人买,风又大得紧,在此吃杯热酒,也待要回去了。请问员外上姓大号?为何问及小子?”尤通道:“久慕大名,有事相烦,且是一桩大生意,只是店里不好说话,屈到寒家去,才好细细商量。”咬金道:“今日遇了知己,但凭吩咐,敢不追随!只是酒在口边,且吃了几碗,到宅上再吃何如?”尤通道:“这却甚妙!”就拉他同坐,一个富翁与一个穷汉对坐,店主人看了掩口而笑。他两人吃了几大碗,尤通算了账出店,咬金道:“这几把柴扒儿作了前日欠你的酒钱罢!”拱手出店。
  尤通先时骑的马,着人打回,与咬金同行。到了家里,促膝而坐,说连年水旱,家道消乏,要出门营运,路上难走,要求老兄同行,赚来东西平分。咬金道:“你要我做伙计么?”尤通道:“这却说差了,小弟久仰义勇,无由一见,今日订交,须要结为兄弟,永远相交,再无疑贰。”咬金道:“小弟粗笨,怎好结拜?”尤通道:“小弟夙愿,不必推辞。”二人叙了年纪,尤通长咬金五岁,就拜为兄,咬金为弟,拈香八拜,誓同生死,患难扶持。正是:
  结交未可分贫富,定谊须堪托死生。
  咬金道:“出路固好,只是我母亲在家,无人看管,如何是好?”尤通道:“既为兄弟,令堂是小弟的伯母,自当接过寒家供养,就是今夜接得过来才妙。”咬金道:“小弟卖了柴扒,有几个钱,籴几颗米儿回去,才好见他。今日柴扒又不会卖得,天色已晚,猝然要他到宅上来,他也未必肯信。”尤通道:“说得有理。这却不难,今夜先取一锭银子,去与令堂为搬移之费,他见了自然欢喜,自然肯来了。”咬金道:“这倒使得,快些拿来!”尤通袖中出银一锭,递与咬金,咬金接来,就入袖中,略不道谢。尤员外一面吩咐摆饭,咬金心中欢喜,放开酒量,杯杯满,盏盏干,不知是家酿香醪,十分酒力,只见甜津津好上口,选连倒了几十碗急酒,渐渐的醉来了;劝他再请一杯,倒吃下三四碗。尤员外怕他吃得太醉了,倒嘱咐咬金快去迎请令堂过来,明日好日,便要出门做生业。咬金只得起身,虽是醉中,一心牵系着这一锭银子,把破衣裳的袖儿,很命捏紧,打躬唱喏,作别出门;不想袖口虽是捏紧,那袖底却是破的,举手一拱,那锭银子早在胁肋边溜将下来,滚在地上,正在尤家大门口,那些庄客看见,拾将起来,向尤通道:“员外适才送他的银子,倒脱落在这里,可要赶上去送还他?”尤通道:“我送银子与他,正在此懊悔。”庄客道:“既要送他,如何又懊悔起来?”尤通道:“这人是个没囗茸的,拿了回去,倘然母子商量起来不肯来了,也没法处置他,如今落掉了这锭银子,少不得放我不下,今晚母子必定同来。”
  却说咬金一路捏了袖口,走到家中,见了母亲,一味欢喜。母亲饿得半死,见他吃得脸红,不觉怒从心上起,嗔骂道:“你这畜生,在外边吃得这般醉了,竟不管我在家中无柴无米,饿得半僵,还要呆着脸笑些什么!我且问你,今日柴扒已卖完,卖的钱却怎么用了?”咬金笑道:“我的令堂,不须着恼,有大生意到了,还问起柴扒做甚!”母亲道:“你是醉了的人,都是酒在那里说话,我那里信你。”咬金道:“母亲若不肯信,待我袖里取出银子来你看。”母亲道:“银子在那里?”咬金摸袖,不见了银子,又摸那一只袖,跌脚叹道:“一锭银子掉在那里去了?”母亲道:“我说是醉话,那里有什么银子!”咬金睁眼道:“母亲若不信孩儿,孩儿就抹杀在母亲面前。孩儿凭着大醉,决不敢欺诳母亲,孩儿今日驮着柴扒,街坊村落,周回走转,没有人买,在酒店上吃酒。不想遇着个财主,武南庄的尤员外,一见如故,拉孩儿回去。孩儿就把几把柴扒,算清酒钱,跟到他家。他与孩儿结拜弟兄,要同孩儿出去做些生理。孩儿道母亲在家,无人奉养。他说连夜接了过来,先送一锭银子,为搬移之费。孩儿心中欢喜,多吃了几杯,又恐怕遗失了,一路里把衣袖捏紧。不想这作怪的东西,倒在袖桩边钻了出去。你若不信,如今就驮你到他家去,便知孩儿说话不虚了。”母亲道:“既如此,我如今就同你去,家中左右没有家伙,锁了门就去罢。我肚里饿得紧,却怎么处?”咬金道:“你熬到他家,只怕吃不尽,消化不及,要囫囵撒出来哩!”说罢,将门锁上,驮了母亲,黑暗里直到武南庄尤家门首,酒都弄醒了。咬金放下母亲,忙去叩门。管门的早就受员外吩咐,料他必来,一闻咬金叩门,随即开了,进去报与员外得知。
  尤通尚未睡,也待咬金到来,听得到了喜不可言,接进母于,在中堂坐了。尤通便进言道:“吞先人遗下些薄产,连年因水涝旱荒,家私日废。今欲往江南贩卖罗缎,因各处盗贼生发,恐不好走。闻得令郎大哥,是个豪杰,要屈他做同行伙计,得利均分,以供老母甘旨。”程母出自大家,晓事解理,笑道:“员外差矣,员外是富翁,小儿是粗鄙手艺之人,员外为商,或者途中没人伏侍,要小儿做个后生,月支多少钱钞,做老身养老之用,还像个说话;小儿有何德能,敢与员外结拜兄弟?况且分文本钱也没有,怎么讲个伙计二字,名分也不好相称。”员外道:“尤通久慕令郎大哥高义,情愿如此。”吩咐铺毡,匹立仆六,一顿拜过了。程母头晕眼花,也拜了四拜。尤通道:“小侄与令郎出门之后,恐老伯母家中不便,故此接到寒家居住,倘有不周,百几体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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