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明-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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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果总结完毕,接下来就是议论以后的守城战略。铁铉虽然很高兴,但没有被小胜冲昏头脑,他知道来敌是不破北平誓不罢休的,除非把来敌打跑,不然还是无法解围,所以说,这是一场长期而艰苦的抗战。
铁铉也做好了打长期抗战的准备,不过一些实际的问题还是要解决的,比如说粮食的问题。要知道,军民都是人,都是要吃饭的,如果粮食不足,军民都吃不上饭了,北平城就要不攻自破。
“高大人,粮库还有多少粮食?”铁铉向分管粮储的通判高连升问道。
“据下官清查,粮库现有军粮七万六千余石,白粮一千余石,足够支用三月。”高连升苦着脸道。
其实,北平城作为北方重镇,一直囤积有大量粮草,足够数十万军民两年之用,只是北伐军和援军先后成了敌人的搬运队,城内的粮草才会出现紧缺。要不是万驿丞紧急建议平价向各大粮商征粮,恐怕现在粮库里连一个月的军粮都没有。
不过,这个平价征粮令还是损害了各大粮商的利益,要知道,这些家伙正准备囤积居奇大发国难财,现在官府一纸公文就全部平价充公,断掉了他们的财路,他们当然不乐意,每天都有很多人到高连升那里去吵,搞得他也很烦。
“三个月,足够了。高大人,你身为北平城粮官,可要把粮给本官看好了,若是出了什么闪失,军法从事。”民以食为天,铁铉也不敢大意,厉言提醒道。
高连升连连许诺不敢懈怠,铁铉还想问及其他事项,却见负责训练新兵的李远快步进了议事堂,并急于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他顿时色变而起,冲在座的官员道:“各位,请随本官到军营一观。”
军营城北不远,铁铉领着一众官员到时,军营内外已站满了人,数万新军整齐地列队于操场上,还有数十父老与本城的富豪士绅到场围观,而万磊趴在操场前的一条板凳上,外衣还被扒掉了,旁边还立着两个手拿军棒的壮士。
“还愣着作甚?行刑啊!”
“万爷,您是咱们北平城的支柱,打不得啊。”立于一旁的万夫长赵全节劝道。
“军纪是怎么说的,三大纪律之一就是不拿百姓一针一线。我驭下不严,私取了百姓粮食两袋,就是严重违法军规,就当受罚,没甚么好说的,打,不然军纪就废了。”
“万爷,您又不是军士,不受军纪约束的。”周贵也劝。
“现在是战争时期,军法最大,不管是民是官还是兵,都要遵守军法,无人可立于军法之外。现在大家都在看着,你们再不行刑,难道要让军法在我身上废掉吗?难道想让我成为陷城于敌的历史罪人吗?”
“可是。。。”李玉还想劝,却见立在一旁的赵全忠扑通一下跪于地上,低泣道:“万爷,这东西是小的拿的,这军棍当由小的来受。”
“你私受他人财物虽然有过,不过此全系我管束不严之失。以后你给我记好了,百姓的一针一线都不可拿,若敢再犯,就军法从事。”万磊扫了赵全忠赵全仁和赵全义一眼,见他们都默默地点头,这才对行刑的军士道:“行刑,二十军棍,着实打。”
“万贤侄,你这是在干什么?”铁铉看在眼里,已经明白了七八分。而李远与跟他说得明白,这事的起因就是万磊的一个部下收了粮商周员外一袋面粉和一袋豆子,算不得什么大事,不该如此小题大做。
“军法重如山,不可因人而废。”万磊就是要小题大做了,他要用二十军棍来树立自己铁面无私的形象。有此正面光环,以后北平城的百姓见了他都得乖乖拱手行礼,喊他一声先生。说白了,这就是在立德。
要知道,古之贤人都追求三不朽:立德立功立言,所谓的立德,就是指创制垂法,博施济众;立功就是指拯厄除困,功济于世;立言是指言得其要,理足可传。自春秋到明初,真正做到真三不朽的只有至圣先师——孔子。
万磊自知无望于官场,做“圣人”就成了他最主要的人生追求。当然,“圣人”可不是那么容易当的,对万磊来说,立言不难,搞出一两套惠及天下的科技理论,就能立言万世;立功也不算太难,现在机会就在眼前,保住了北平城,这功就比天大。
不过,立德就难于上青天了,毕竟老百姓的眼睛也是雪亮的,假仁假义的“德行”是骗不了他们的,靠的还是真真切切的行动。所谓的创制垂法,简单的说就是要当完美无缺的道德楷模;所谓的搏施济众,就是乐善好施,惠及天下。
铁铉不知道万磊心里面打什么算盘,正要上前扶起万磊,却被他一把推开了,“铁大人,北平城重围未解,军法不可废,请以在下来正军法。”
“这个。。。”铁铉一阵犹豫,就冲行刑的军士摆摆手,道:“打!”
当然,铁铉的意思就是意思意思一下就行了,别真打。行刑的军士早就会意,大棒舞得呼呼作响,落到屁股上时却是轻飘飘的。不过,假作秀的事万磊是不干的,怒道:“都说了着实打,你们再想糊弄了事,我就打你们。”
“啊!”行刑的军士一惊,一听到要打自己的屁股,手上的力道加大了几分,这杖落到万磊的屁股上,啪啪作响,几棍下去,就见鲜血渗出,围观的众人见了,都下意识地转过头去不敢看。
不过,万磊还是咬牙坚持着,愣是没喊出一声。当然,他还是看出这些军士还是在假打,别看打得霹雳啪啦地脆响,其实只是打在软组织上,伤不到筋骨,回家上药就好,一点后遗症都不会留。
然而,小百姓不知道这些道道,他看眼看着万磊被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横飞,都心生不忍,一个劲地劝说别再打了,再打就真出人命了。在一旁看着的赵雪儿和闱儿等女辈,更是吓得脸都白了,而犯事的赵全忠不停地哭着磕头告饶。
劝说也好,告饶也罢,万磊还是坚持受完了这二十大板,自始至终没喊出声来,众人见了,更是佩服不已。赵全忠扑上前来要扶他下去疗伤,却被他一把推开了,厉声道:“以后你若敢再犯,就加倍重处,听明白了?”
“小的,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赵全忠忙道,而立在旁边的全仁全义两兄弟也表示绝不敢再犯。
铁铉自然知道万磊这是在帮他严明军纪,所以站在前台,对下面的众人道:“大家都听好了,战时军法最大,胆敢违抗军法者,不管何人居何官,都严惩不贷。现在再申明一遍三大纪律,将其牢记于心,以后切不可犯。”
“一切行动听指挥;不拿百姓一针一线;一切缴获要归公。”数万新军齐声喊道,没人再敢把军纪当儿戏,因为他们知道,万先生连自己的屁股都打,别人的定是不会手下留情的,为了自家的屁股计,还是乖乖地遵纪守法的好。
官兵们还好些,因为他们本来就是要守军法约束的。不过那些围观的官绅们都彻底地傻眼了,因为他们听到万磊说的那句:在是战争时期,军法最大,不管是民是官还是兵,都要遵守军法,无人可立于军法之外。
这句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就是告诉所有人:谁也别想乱来,不然捉一个打一个。面对打自己屁股都不眨眼的“光棍”,这些官绅非常识相地缩回了脖子,暂时乖乖地当起了龟孙。
第057章 侠之大者
“哎呀,轻点,疼啊。”万磊趴在床上,让邋遢老道帮他处理伤口。
“现在知道喊疼了,刚才不是喊着要吃军棍吗?我看你啊,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赵雪儿也在旁,自然没给万磊好话头。
“你懂什么,这二十棍就打出如山的军纪来,把屁股打没了也值啊。”万磊却是笑哈哈,深以打屁股为荣。
不过,这种罪受一次就够用终生了,下不为例。人家圣人都说了,小杖则受,大杖则走,这不是没道理的,大棍打人,这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而作为封建社会的五刑之一(五刑分别为笞杖徒流死),杖刑可谓是使用范围最广的,疑犯不管有罪没罪,拉到公堂上一般都要先来几个杀威棒,这就是杖刑。
万磊算是人品不错,屁股虽然被打得血肉模糊了,不过只是表皮层受损,疼是疼了点,却一点事也没有,用酒水洗掉血迹之后,敷上万磊自己特制的万金油,立马止血生肤,最迟后天就能起来跑步。
万磊不得不佩服那两个行刑的军士,想必那两家伙已经把打屁股这门功夫练到了炉火纯清,甚至对人体结构也深有研究,不然也没法把人打得血肉模糊却又不伤及筋骨。别的不说,就凭这一门打屁股的手艺,估计庖丁解牛也不过如此。
且不管如何疼痛难忍,这二十军棍打出一个铁面无私的名头来,这也符合万磊一惯的以最小的代价获取最大化利益的原则。别的暂且不说,以后北平城内估计谁再敢说他的坏话,不被满城的百姓骂死,也要被唾沫星子淹死。
“话虽如此,不过孝经有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小居士当爱惜自身,莫再起自伤之念。”邋遢道长又吊起了书袋,在他看来,动不动就寻死找打的万磊有自虐的倾向。
“你以为我喜欢吃大棒啊,这也是实在没法子了,如果我不以身作则,如何能让北平全城的百姓信服,如果刚刚才凝聚起来的民心与军心被这两袋粮食给搞坏了,那倒霉的将是全城的百姓,我这也算是舍身取义。”
万磊愤愤不平地说了一通,后又白了邋遢道长一眼,道:“你是化外之人,整天只知道读经念道,根本就不知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道理,跟你说这些做什么,对牛弹琴。”
“你这不知好歹的家伙,怎么跟我太师父说话的?”赵雪儿怒了,拉着邋遢道长就要走,“师父,咱们走,别理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
被人骂了,邋遢道长却不以为意,请万磊注意休息,这才拱手告辞而出。用这样的激将法都不能让老家伙生气,万磊心中暗暗感慨:这家伙真是忍者无敌啊,都不知道他是怎么练出来的。
送走了这两师徒,万磊趴在床上施展起鸡爪鸭划的笔法,在一张白纸上画了一通。这时房门再次被推开,闱儿端着一个食盘进来了。
“少爷,吃饭了。”
“还有肉,这怎么来的?”万磊皱眉问道,由于围城在即,粮食都成了紧俏产品,至于肉菜,那是奢侈品,有钱也没处买的。
“这是铁大人派人送来的,说是给少爷补身,我本不想收的,可是。。。”
“哦,原来是铁大人送的,那就一起吃吧。唉,你跟了我这么一个没用的少爷,只怕以后要吃很多苦头。”万磊苦笑道。
“我,我不怕吃苦,只要少爷别嫌我是个累赘就好。”闱儿头低低的,似乎真的怕被无情地抛弃掉。
自古红颜多薄命,乱世人命贱如草,像她这样的小脚女人,不但没有谋生的本事,就连逃生的能力都比别人差,如果没有一个强力依靠,到头来只会玉殒香消,凄凄惨惨戚戚。
“别愣着,吃饭啊。”万磊见闱儿呆站着垂泪,又催促道:“吃饱了好去把赵仨儿那个混小子叫来,我有事要他去办。”
+++000+++是夜,北风肃杀,寒气入骨,万磊却睡得格外香甜,这或许是他来明之后睡得最香的一觉,因为他不用担心燕贼余党的行刺,而更重要的是,他知道来日将会有连日的大战,他必须养精蓄锐,以应对将要到来的血雨腥风。
兵凶战危,这不是一句空洞的话,当一个人亲身参与到真真切切的战争中来时,才会发现,战争不是运筹帷幄,更不是谈笑间的灰飞烟灭,而是残肢断体,尸山血海。而战争最可怕之处在于,它就是一个绝世凶兽,不流足够多的血,它就无法停下来。
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师——金陵也沉寂在一片惨淡的愁云惨雾之中,不过整个城市还是灯红酒绿车水马龙,秦淮河上花船如织,袅袅的丝竹声中混杂着阵阵欢声lang语。
纸醉金迷的帝都,醉生梦死的文人雅士,战争对他们而言,仿佛就是千年前的神话。
而就在这时,一队快骑撕开血一般的浓雾,向宫城急疾而来。由于此时天色已晚,宫门早已紧闭,任何人不可出入。一人将背上的铁筒取下,又从里面倒出一纸文书,从宫门的缝隙中塞入,还冲门内喊道:“急变!千里加急军报!”
所谓急变,是宫廷在最为紧急的情况下使用的联系方法,一旦有十万火急的事情发生,必须在夜间惊动皇帝时,将紧急情报文书由宫门缝中塞入。守门人应在接到文书的第一时刻送皇帝亲阅,不得有任何延误,否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