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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部分

楼兰地图-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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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老六一意孤行,难道各项筹措已然完备,对即将发生的战事有了必胜的把握?”
  “当然没有,迪化府态度强硬,裴敬轩也是骑虎难下。近年来他整军经武,虽然下了不少功夫,但论总体实力仍不能同迪化府抗衡,军械方面尤其相差悬殊。俄国人本来应允替他代购一笔枪炮,据说已收了定金,并且也运至红柳湖畔,却又迟迟不肯交货。”
  “俄国人贪婪成性,想必另有所图吧。”
  “不错,浦斯金念念不忘的还是联合考古队所采集的文物,自己无力攫取,便趁人之危要挟裴敬轩。而裴敬轩别无选择,也只有逆来顺受。”
  “所以裴老六今日宴请伦先生,”余伯宠说,“就是想逼迫考古队服从俄国人的意志。”
  “逼迫倒谈不上,”伦庭玉缓缓道,“恰恰相反的是,裴敬轩在席间恭而有礼,大念苦经之外,恳请我将部分文物出让,一切费用由将军府足额垫付。”
  “嘿,裴老六竟玩起了以柔克刚的把戏,反而叫人更加头痛了。”余伯宠喟然,“不过,要当心他先礼后兵的招数,‘蝎子’的名号并不是积德行善得来的。”
  “正是担心他急切之中翻脸无情,我才没有贸然回绝。先以征求英方意见的理由敷衍搪塞,然后赶紧回来和你商议对策……”
  见他目光闪烁,欲言又止,余伯宠问:“大概伦先生心里已经有了初步的打算?”
  “是有一些想法,却还不太成熟。”伦庭玉犹豫着,“虽然我表面上答应了裴敬轩,但也提出了详细估算文物价值及同英方队员协商分配比例等要求,这样一来总会耽搁五六天的辰光。在此期间,如果我们秘密联络迪化政府,督促他们尽早发兵,一旦大军压境,裴敬轩必将疲于应付,或许就无暇顾及文物的事情了。”
  “可是,”余伯宠不禁质疑,“覆巢之下无完卵,倘若兵连祸结,那批文物的安全岂不是没有了保障。”
  “放心,这一点我已考虑过了。裴敬轩粗俗蒙昧,对那些珍贵的文化遗产向来缺乏兴趣,仓促应战之际更不会时刻挂怀。另外,即使雅布城破也无须惊慌,迪化府的将官大多知道我和姚督军的交情,一定会约束部下不致滋扰。”说到这里,伦庭玉紧皱眉头。“唯一让我犯愁的是,雅布城防严密,而我们必须在裴敬轩不知情的前提下把讯息传递给政府军,说不得又要烦劳你辛苦一趟。”
  “悄悄出一趟城并不困难,”余伯宠道,“但我要提醒伦先生,这条‘驱虎吞狼’之计虽妙,却恐怕是缓不济急。”
  “为什嘛?”
  “因为除了裴老六和俄国人的刁难,我们还将面临日本人的挑衅,甚至也包括来自合作伙伴的威胁。”余伯宠轻叹,“直到今天我才相信,您先前对英国人防范意识果然不无道理。”  “‘樱花社’的余孽不足为患,难道布莱恩也有什么不轨的举动吗?”伦庭玉追问。
  “暂时还没有,但一些反常迹象表明他们绝不会安分守己。”余伯宠简略介绍了旅店的情况以及自己朦胧不明的推断。
  “啊,‘白胡子’长期潜伏城里,我们竟然毫无察觉,可见英国人居心叵测。”伦庭玉遽然心惊,稍加思索却又显得踌躇。“英国人若有阴谋,无非想侵吞全部文物偷运出境。但是,这在目前的雅布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北门的通行证已经更换,未经裴氏父子许可,任何人也不准出城。再者,木拉提旅店外松内紧,除了谨慎老成的萨昆日夜守护,另有官兵和乌兹别克枪手虎视眈眈,要想携带大宗行李离开也难于登天。”
  “是呀,我也觉得匪夷所思,只是种种悬疑参悟不透。眼看着英国人并没有机会,却分明露出了乘伪行诈的破绽,而且在意外发生后,苏珊又匆匆赶往旅店和布莱恩会面,不知道……其中有没有什么特殊的缘故?”余伯宠叹道,眉宇间笼罩着惘然若失的神色。
  “咦?”唐怀远忽然插话,“刚才听门房讲,德纳姆小姐一个钟头前就回来了。”
  “哦,快去请她过来。”伦庭玉下令,遂又感觉不妥,沉吟着说,“伯宠,咱们还是亲自前去探望一番吧。”
  苏珊的住处相距不远,三人片刻即至。外屋值夜的婢女连忙禀报,已经就寝的苏珊穿了一件睡袍出来迎接,看见余伯宠,张口便道:“嗨,你跑到哪里去啦?我去你的房间找你,等了半天也不见人影。”
  语气暗含娇嗔,脸上却荡漾着欣喜的笑容,那份“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牵念溢于言表。余伯宠油然感受到一股暖意,温和地答道:“我在伦先生房里说话。”
  苏珊似乎才发现,情郎的身边还站着神情肃然的伦庭玉及唐怀远,不由得微感诧异,问:“出什么事了吗?”
  “噢,是这样的。”伦庭玉故作轻松地说,“明天就要进行文物分配工作了,我们想咨询一下,英方是否已有了基本的意向?”
  “没有呀!”苏珊回答得很干脆。
  “是吗?”伦庭玉微微一笑,“德纳姆小姐下午和布莱恩博士见面的时候,难道没有就此事展开一番讨论么?”
  “你们误会了,”苏珊说,“我去旅店只是为了给博士送一些照片资料,并没有讨论什么分配方案。”
  “这……倒让人难以置信了,英方对那批文物不是相当重视吗?”伦庭玉说。
  “我们是很重视,”苏珊说,“但那批文物也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应当在相互协商的基础上逐步履行协议,任何一方提前拟订分配方案都不大合适吧。”
  一番话堂皇正大,让人无可反驳,但伦庭玉辩才无碍,稍作考虑便从容应对。“我十分欣赏德纳姆小姐的态度,可是,凡事不能固步自封,否则会耽误不少宝贵的时间。其实,合作双方互通声气是很正常的事情,至少可以避免许多无谓的分歧。何况下午旅店突发变故,竟没有给贵方的行动步骤造成一点影响吗?”
  “你指的是旅店老板被毒害的事件吧,那确实是一个不幸的意外。”苏珊黯然道,“不过,自从我们抵达雅布,已经遭遇过太多惊险可怕的场景,也许潜在的危机至今仍然存在,如果动辄畏缩恐惧,大概连一天也待不下去。”
  “这么说,”余伯宠忽然发话,“布莱恩博士的反应也很平静,和你交谈之际,难道没有流露出一丝特别的哀痛。”
  “奇怪了,你应该清楚博士的心理承受能力,绝不会因为一桩凶杀案而惊慌失措。况且他和木拉提老板非亲非故,为什么要表现出特别的哀痛呢?”
  口吻满含困惑,并不像刻意掩饰。余伯宠不免语塞,和伦庭玉面面相觑,不知所以。鉴貌辨色,苏珊似有所悟,瞪大了美丽的双眼说:“我明白了,你们拐弯抹角就是为了打听我和博士之间的谈话内容,对不对?”
  余伯宠沉默了一会儿,说:“如果不涉及机密,不妨稍作透露。”
  “哪里有什么机密?嗨,中国式的委婉含蓄实在让人费解。”苏珊无奈地笑道,“我和博士只不过谈了一些旅行中的往事,顺便分析一下重返楼兰的可能性。”
  “哦,”伦庭玉饶有兴趣地问,“贵方已经有了重返沙漠的计划?”
  “暂时还没有,”苏珊说,“第一次探险结束,英方考古队损失严重,人员不整,装备残破,已经无力进行大规模的发掘行动。博士建议我们将应得的文物运往喀什,大家先休整一段日子。能否重返楼兰,就要看他和大英领事馆的沟通情况,其中的关键是争取到资金方面的支持。另外,也必须了解中方有没有继续合作的愿望。”
  “那么,德纳姆小姐意下如何呢?”伦庭玉反问。
  “我当然愿意留下。目前的收获固然值得欣慰,毕竟还没有达到最理想的程度,尤其是我已经发现了父亲所挖掘的文物,如果无法带出沙漠简直是一种莫大的遗憾。而且,通过几个月来不平凡的历程,我早已深深迷恋上这个古老而神秘的国度,广袤壮丽的天地,悠久灿烂的文化,勤劳质朴的民风,无不让人终生难忘。”苏珊感慨万千,不胜向往。
  “恐怕吸引德纳姆小姐的还不止这些吧。”伦庭玉轻轻笑道,眼光有意无意地瞟向余伯宠。  “啊,差点忘掉了最重要的一点,也是西域之行最美妙的遇合,想不到在我追逐梦想的同时,一段漂泊孤寂的情怀终于找到了依托……”谈及男女私情,苏珊并不避讳,俏脸泛红,眼波流动,向余伯宠抛去温柔的一瞥。
  她的双眸澄澈晶莹,神态真挚无邪,丝毫不带矫揉造作的痕迹。余伯宠动情之余,不禁暗暗愧悔,即使布莱恩包藏祸心,自己也不该对苏珊抱有任何猜疑。试想,这样一份经历过生死考验的爱情,难道还不足以抵御所有虚伪和贪婪的侵蚀。
  “但愿你心想事成,能够在中国西域留下最美好的回忆。”伦庭玉笑眯眯地望着苏珊,又旁若无事地和余伯宠交换了一下眼神,说,“时间很晚了,明天还有许多工作,我们就不妨碍德纳姆小姐休息了。”
  余伯宠点头答应,依依不舍地告别苏珊。出门不久,伦庭玉小声询问:“伯宠,你有什么看法?”
  “我坚信苏珊同我们一样,并不知道布莱恩居心何在,她甚至和‘白胡子’组织毫无接触。”余伯宠的语气非常果断。
  “不错,我也是这么想的。”伦庭玉附和道,“德纳姆小姐算得上英方考古队的骨干成员,倘若布莱恩另有图谋,也不可能在她面前滴水不漏,如此看来,英方纵有不良动机,却还没有进入具体实施的阶段。”
  “是的,我的顾虑显得多余了。”余伯宠苦笑,“如果自乱阵脚,反而会给俄国人及裴老六造成可乘之机。”
  “不,防微杜渐是很有必要的,尚未真正拥有文物以前,我们时刻也不能掉以轻心。”伦庭玉郑重告诫,随即又嘱咐唐怀远。“再派几个人去旅店周围警戒,一旦发现异常情况,即刻回来报告。”
  对于这样的安排,余伯宠不再认为是小题大做。心中暗忖,本已壁垒森严的旅店外又多了一道保险,英国人只怕也玩不出什么花样了。可是,他没有料到,伦庭玉的部署虽然周详,却还有百密一疏的地方,实际上从那批木箱存放于旅店库房的第一天起,几方争夺文物的势力已注定要败在布莱恩手下。
  旅店库房外临时搭建了一间小屋,专供萨昆和盖勒驻守。两人轮流歇息,几乎足不出户,通过四周的瞭望孔密切监视附近的动静,未经联合考古队许可,任何人也不得接近库房门口。
  小屋虽然简陋,却也布置得相当舒适,地下是厚厚的毛毯,上面铺设了两张柔软的睡榻。门边摆放着一只炽热的炭盆,足可抵挡凛冽的寒风,另有洁净的茶杯餐具,三餐皆有旅店的侍者前来照料,日常琐事根本不需操心。
  然而,这样的环境不能给盖勒带来丝毫惬意的感觉。夜以继日,盘坐守候,枯燥压抑的气氛如同遭受囚禁,何况陪伴身边的萨昆是一个呆板至极的人物,除去睡眠时间,只是凝神观望,甚至连一句闲谈也懒得出口。
  百无聊赖,长吁短叹,盖勒忽然对那些恪守清规戒律的僧侣产生了无比的同情。因为在他看来,莫说辛苦修行,仅仅在寂寞中度过漫漫长夜也是件难以忍耐的刑罚,尤其一个体格健壮的男人,似乎更需要一点额外的慰藉,譬如说一壶美酒,或是一个肥白风骚的女人……
  想入非非之际,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紧接着布帘掀起,一条窈窕丽影翩然入内。那女人年纪很轻,皮肤娇嫩,眉眼含波,模样竟比盖勒渴盼中的还要标致。
  “咦,你是什么人?”盖勒诧异,颇有一种恍若梦境的错觉。
  “我叫帕夏,是来伺候两位老爷用晚饭的。”那女人口齿伶俐,笑语嫣然,慢慢将手中的食盒放在地毯上。
  “平时不是一个叫哈桑的小伙子负责送饭么?”萨昆沉声喝问,神色异常机警。
  “哈桑生病了,掌柜吩咐我接替他的差使。”帕夏对答如流。
  萨昆还要盘问,盖勒却唯恐他的鲁莽吓坏了花一般的姑娘,连忙抢先搭讪道:“哈桑得了什么病呀?”
  “也不是什么大病,只不过偶感风寒,大概明天就没事了。”
  这么说由帕夏代劳服侍也只是一两顿饭的光景,盖勒不免备感失望,喃喃叹道:“唉,他为什么不得肺痨或心绞痛之类的病呢?”
  帕夏隐约领会其意,浅浅一笑,并不作声,伸手打开食盒,把里面的饭菜一一端出来。羊腿、馕、热汤,式样和平日无异,盖勒突然表示不满。“为什么没有酒?”
  “掌柜交待过,两位老爷是不会喝酒的。”
  “胡说,哪有男人不会喝酒的。”盖勒假作不悦。事实上布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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