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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楼兰地图-第16部分

小说: 楼兰地图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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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存在,我们的考古计划仍将照常进行,至于欠下的人情,我也会逐一补报,从此请你不必再装腔作势了。”
  一顿排揎如暴风骤雨,余伯宠当时懵了,怔怔地望着苏珊,说:“如此责备未免不切实际吧,我何曾有过自命不凡的念头,只是确有急事,无法分身而已。”
  “哼,如果是正大光明的事情,何必显得鬼鬼祟祟。”苏珊夷然不屑。
  余伯宠啼笑皆非,说:“看来我非得把全部隐私和盘托出,你才肯善罢甘休。”
  苏珊昂首扬眉,缄口不语,神色间却流露出肯定的答复。余伯宠迫不得已,环顾四周无人,先郑重其事地叮嘱一句。“我可以直言不讳,但请你一定不要泄露出去。”
  “这又是自以为是的体现,难道在你的心目里,别人都是搬弄是非的小人吗?”苏珊嗤之以鼻。
  余伯宠再度苦笑,刁蛮任性的女人实在不易对付,明明想要刺探详情,却又偏偏表现得视若等闲。但他无意勾心斗角,何况也并不怀疑苏珊的人品,于是压低声音说:“还记得我的朋友哈尔克吗?”
  “哈尔克……他没有在城南的激战中丧命么?”苏珊说,自然不会忘记“老风口”山洞里的一夜。
  “是的,他不仅侥幸逃脱,并已经悄悄潜入雅布城,如今正藏在我的房内。”
  “官府的搜捕行动声势浩大,他此刻进城岂不是飞蛾投火?”苏珊提出疑问,“你不会找一个更恰当的搪塞借口么,实际上两天来我倒是看见一位身段苗条的女郎进入过你的房间。”
  “苗条女郎?”余伯宠不免愕然,随即想起了花影老九。“噢,那只是一位落难的风尘女子,在她身上牵连着一个‘樱花社’的阴谋……”接下来简略叙述了花影老九被日本人挟持,不堪忍受凌辱以及冒险逃出将军府的经历。
  原来是扶危济困的义举,苏珊所有的猜忌与惶惑顿时冰消瓦解,脸上却不带丝毫轻松表情,反而不耐烦地轻叱。“只管啰嗦什么,谁要听你这些解释?”  “咦?”余伯宠呆了一呆,说,“你不是一直在苦苦逼问吗?”
  “胡说,我什么时候问过?”苏珊满面绯红,大发娇嗔的同时立刻岔开话题。“还是继续谈你朋友的事情吧。”
  余伯宠无奈地摇了摇头,不知为什么,面对苏珊的奚落,他竟没有一点脾气,就像是遇到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沉吟了片刻,如实奉告:“你应该清楚,目前哈尔克的处境岌岌可危,我正在想尽一切办法使他逃出城外。”
  “四城布防严密,想要逃走恐怕不容易吧。”苏珊说,似有几分关切之意,平心而论,经过“老风口”的短暂接触,她对“匪首”哈尔克的印象并不算恶劣。
  “确实如此,”余伯宠说,“不过,如果取得一位特权人物的帮助,事情也许还有转机。”
  “特权人物……谁?”
  “雪莲夫人。”余伯宠轻轻说。
  “啊,是她?”苏珊想起在“地下巴扎”里见过的绝色贵妇,却揣摩不透余伯宠和此人之间存在着什么渊源,以至于有把握请求援助。忖度未已,余伯宠又开口了。
  “即使‘雪莲夫人’肯帮忙,前景也不容乐观,关键是先机而动,出其不意,最好今晚能够上路。形势迫人,探险队的事情我就难以兼顾了,这一点还望德纳姆小姐见谅。”
  “看得出你和哈尔克并非一般的朋友,”苏珊的口吻已不再尖刻,“这种急人之难的心情我完全可以理解。请自便吧,余先生,我会替你保守秘密的。”
  “多谢。”余伯宠说,正要走开,却又被苏珊喊住。
  “我想再次提醒你一句,我所说过的话都是算数的。”
  “什么话?”余伯宠迟疑着。
  “前些日子欠你的人情我会设法补还,”苏珊郑重其事地说,“相信这份承诺在短时期内就可以兑现。”
  “好吧,我拭目以待。”余伯宠笑了笑,微微颔首,大步离去。
  苏珊的想法缘于倔强的性格,她不能坦然接受别人的恩惠,期盼着以德报德维持心理的平衡。愿望虽然真切,付诸行动却茫然无绪,好在明白和余伯宠共处的时间来日方长,这也是令她暗自欣慰的一个事实。没有了余伯宠,考古队的问题仍然需要解决。午后,苏珊会同布莱恩前去将军府拜谒,当然,名义上的英方队长威瑟也在出访之列。
  本以为探险队私自出城会引起裴敬轩的责难,不曾想所受礼遇之隆大大出乎意料。
  “早就听小犬提过有贵客光临雅布,”裴敬轩笑容可掬,“一直惦记着登门问候,只是近日军务缠身,实在抽不出空来,还请各位谅解。咦,小余怎么没有同来?”
  “余先生原打算一起来的,无奈偶感风寒,身体不适,只好留在旅店里休息。”苏珊掩饰道。
  “恐怕是托辞吧?”裴敬轩笑道,“我这位老弟脸皮最薄,是不是偷偷去了趟老风口,就不好意思过来见我了?”
  阴阳怪气的语调使苏珊颇感别扭,讪笑着无从回答,幸亏对方并没有继续追问。当布莱恩小心翼翼地提出归还装备的要求时,裴敬轩不仅满口应允,又极其诚恳地保证,探险队今后无论遇到什么困难,官府都会尽力支持。
  布莱恩不迭称谢,威瑟也陪笑奉承。“裴将军是我见过的最开明的中国官员,有了您的慷慨支持,我们的考古事业必将一帆风顺。”
  “过奖了,”裴敬轩说,“对于英国朋友我素有好感,始终认为你们在西域的经略方针比俄国人更加实际有效,尤其对贵国领事马继业先生的为人倾慕不已,可惜相隔遥远,平常难得亲近。日后考古队途径喀什,请替裴某代为致意。”
  “放心吧,我们会把将军的真挚友情转达给领事先生的。”威瑟说。  虽然劳乏至极,余伯宠一夜也不得安眠,彻骨的寒风和浓烈的恶臭倒在其次,三五成群老鼠的骚扰着实让人头疼。辗转反侧,苦不堪言,直到第二天黎明才勉强睡熟,但工夫不大,又在狱卒的摇撼下迷迷糊糊地醒来。
  “什么事?”他揉着涩重的眼皮,看到狱卒手里掂着一大串钥匙。
  “恭喜余老爷……”
  此语一出,余伯宠遽然悚惕。他不止一次体验过铁窗风味,对狱中的陈规陋习也有所了解,死囚临刑前照例会得到几句赠言,大都是譬如“恭祝老爷升天”之类的反话。
  “怎么,”他愕然相顾,“裴老六竟如此性急,一堂未过,就要开刀问斩吗?”
  “不要误会,确实有贵人相助,余老爷已经自由了。”狱卒笑着说,上前替他打开镣铐。余伯宠懵懂不解,在狱卒的指引下走出牢房,穿行于黑暗的甬道,犹自恍然梦中,一直出了监狱大门,发现伫立石阶下的杜昂,心底的谜团才陡然消散。
  原来是伦先生到了,余伯宠面露喜色,看见杜昂手里提着自己的那只土黄色行囊,身后停着一辆乌篷马车。
  “老杜,你们什么时候到的?”
  “今天早上。”
  “伦先生呢?”
  “在木拉提旅店。”杜昂说,“巧得很,我们乘坐熊督军的飞机抵达迪化,然后换车赶来雅布,进城之前正好和方教授一行不期而遇。”
  这么说联合考古队的全体成员已经会合,楼兰探险计划即将进入具体实施阶段。余伯宠思绪纷乱,最先想起的却是哈尔克的安危,忙问:“和我同时入狱的朋友是否也获释了?”
  “不清楚,我只负责迎接余老板一人,其余的事情还是当面问伦先生吧!”杜昂答道,淡漠的神情一如既往。
  余伯宠知道他的脾气,没有继续追究,沉重的心情却缓和了许多,既然方圆可施的伦庭玉莅临雅布,相信所有难题总会迎刃而解。于是欣然上车,和杜昂一起赶往旅店。
  “地下巴扎”过后,木拉提旅店又一次盛况空前。中方考古队的车马几乎挤满了整座前院,民夫和店伙忙着卸运辎重,身穿黑呢大衣的方子介和头顶鸭舌帽的赵根发在其间调度指挥。看见余伯宠,两人走上前打招呼。
  “余先生的遭遇我们都听说了,通达谙练的手段果然高人一筹。”方子介发出由衷的赞叹。
  “教授过奖了,”余伯宠说,“若非伦先生及时赶到,我怕是无缘与诸位见面了。”
  “不要太谦虚了,”赵根发笑道,“余老板福大命大,从天上掉下来都可以平安无事,还有什么事情能够难得倒你呢!”
  余伯宠淡淡苦笑,看来他们已从威瑟口中得知了飞机失事的情况。但赵根发的话里似乎别有意味,与其说是惊奇,更像是一种惋惜。只是自己头脑昏沉,思路阻塞,一时难以分辨。
  “伦先生在哪里?”余伯宠说。
  “正在楼上和洋人会晤商谈,余老板快去吧。”
  余伯宠告辞,和杜昂进入厅堂,径直来到楼上布莱恩的房间。中英双方的头面人物围几而坐,除此以外,伦庭玉身后有沉默寡言的唐怀远,威瑟和布莱恩旁边站着那位精明强干的测绘员保罗·盖勒。
  “伯宠——”伦庭玉手扶着手杖起身相迎,别后重逢的喜悦溢于言表,虽然历经奔波劳顿,右臂迄今还挂着绷带,看上去却神采奕奕,想必方才的谈话气氛格外融洽。
  “伦先生的伤势不要紧吧?”余伯宠殷切问候。
  “基本痊愈了,只是偶尔隐隐作痛,与你近来的辛苦相比,这点小伤根本不值一提。”伦庭玉笑着说,“哦,令友哈尔克的事情我已关照裴将军,对方答应暂且不开杀戒,但因两者结怨致深,争取彻底豁免恐怕还需费些辰光。”
  能够保全性命已求之不得了,余伯宠大喜过望,不迭致谢,远比自己获救更加激动。
  “跟我还客气什嘛!”伦庭玉笑道,“昨夜在牢里面没有受罪吧。”
  “还好,念在往日的一点交情上,裴老六没有教我吃苦头。最难得的是,他们父子似乎对楼兰的珍藏全无兴趣,否则这一趟就有可能前功尽弃了。”余伯宠说着,取出装有半幅地图的那只锦盒,恭恭敬敬地双手呈上。“完璧归赵,幸不辱命。”
  伦庭玉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拿起地图仔细审查,神态虽然沉稳,目光里却折射出难以抑制的振奋。端详了片刻,无比欣慰地叹道:“嗨,伦某才疏学浅,无德无能,唯有一点知人之明足以自夸。”
  这是倍加赞赏的表示,余伯宠露出矜持的微笑。布莱恩笑道:“中国有句俗语,‘强将手下无弱兵。’从两位身上已经得到充分的体现。有了伦先生的雄厚实力,再加上余先生的智勇双全,我们有理由对前途抱以乐观的态度。伦先生,如今余先生安全归来,又有完整的地图为依据,我们是否开始讨论计划的细节部分。”
  “好的,”伦庭玉应允,正准备请余伯宠就坐,却留意到他面目浮肿,神容委顿。“伯宠,你大概已经忘记上一次睡觉是什么时候了吧。”
  余伯宠微微发怔,无言以对,暗自估算,总有两三夜未曾安寝。
  “你还是先回房休息吧,千万不要累垮了身子。好在眼下我们万事俱备,只需进一步调整部署,规定出发日期,回头我会把商谈的结果告诉你。”  体贴入微的口吻使余伯宠大为感动,反复权衡,低靡的状态确实不宜参与筹措事务,于是向众人告假先行离开。
  从余伯宠屋里出来,苏珊进入布莱恩的房间,筹备会议仍在继续。话题正谈及探险路线,布莱恩提议,先将双方的地图合二为一。于是苏珊取出图来,和伦庭玉的另外半幅地图一起放在茶几上,果然严丝合缝,字符相连。多年来两爿地图几经易手,也曾引起过无数的明争暗斗,如今终于恢复原貌,在场的人们无不莫名兴奋。当然,最激动的还是苏珊,睹物思人,父亲的伟岸身影在心头萦绕不去,眼眶里不由地含满了泪水。她悄悄伸手擦拭,尽量克制情绪,和大家一起审视面前完整的地图。
  根据德纳姆的描绘,楼兰古国的范围位于塔里木盆地的东缘,北有库鲁克塔格山脉,南有阿尔金山脉,西面则是看似漫无边际的塔克拉玛干大沙漠,因而由东边的雅布城南下几乎成了通往古国的唯一途径。大致路线是,渡过孔雀河下游河段,穿越砂岩林立的“老风口”地带,继而进入更加艰险的路程。图上附有大量注释,流动沙漠、坚硬的盐壳、沟壑凹地,雅丹地貌,沿途比比皆是,当然也有古代建筑、墓葬、烽燧的标记,但大多零落分散,直到抵达一座佛塔,才算接近楼兰遗址中心。该图展现地势状况之外,更重要的还是指示作用,一条暗红的虚线由东至西,蜿蜒曲折。众人的眼风沿着虚线前的箭头缓缓移动,心灵也如同受到一种无形力量的牵引。值得一提的是,当箭头在目标区域终止,除了原路返回的指示,另有一条虚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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